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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曉歌對景畫好像從來都沒有過不信任,就只聽到景畫這麽一句話,他就特別放心了:“這裏地下面”,他又指着那張簡易的圖說:“這下面種了很多紅薯,這邊下面還有一些土豆,你再看看呢。”
“也都沒事的。”
這兩處地方離山很遠,不用算也知道沒事,除非這雨下個十天半個月,把這些東西都泡爛了。
然而從現在的天氣來看,山洪爆發以後雨就開始漸漸小了。
季曉歌剛剛還收到了大隊長的通知,明天開始大家披着蓑衣去地裏排水了。
季家村算是這次受災最小的村落了。聽說不少低處的村落,很多人家房子都淹沒了。
這兩天老季家倒是有點不平靜,不時的就會有左鄰右舍的村民們過來給景畫送東西。多半是領兩個玉米過來,也有送了一顆白菜的。雖然沒明說要給景畫,但是都當着杏娘的面把景畫誇上天,說她是福星,上季家來感謝她,恨不得把她當成佛拜一拜再走。
杏娘在家第一時間都給攔下了,大家都不富裕,東西全都不收。
這舉動,不僅讓村民們更加尊敬季家,還為景畫平添了一絲神秘感。
山洪雖然來勢洶洶,但是好在收手及時。暴雨下了三天三夜,山洪來了以後雨就小了,又下了兩天,雨也停了,災害也停止了。
眼看着雨停了,景畫就趁大半夜匆匆爬了起來,她知道第二天早上大家肯定會很早出發抗洪搶險救災排水,所以她必須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季曉歌醒來之前就出發。
她之所以這麽着急,是因為她非常想看看舅舅的宅子經過這次災害,變成什麽樣了。
玉米地,土豆地,紅薯地,這些地方相對來說就安全多了。
王宅是風水寶地,卻是靠着山的,山洪的位置雖然方向不同,但景畫一直擔心那片地方會受到波及。
下過雨的路泥濘難行,景畫身上的衣衫有些不夠,這麽冷的天,應該裹個被子出門的,還好她越走越快,漸漸的身上就暖和了起來。
農村的天是特別特別黑的,除了月光沒有任何的照明措施,在月光照不到的道路上,景畫就像瞎子一樣慢慢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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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名義上的舅舅也是看不見的人,他是不是也這樣摸索着回家的路呢?看不見的人,其實看的最清楚,不是嗎?
還好不是第一次,來過幾次以後大概認清了路,只是下雨都會弄得黏黏噠噠的。景畫盡量就着地勢高的地方走,以免深一腳淺一腳的把鞋子弄髒了,滿是泥土,回去不好交代。
等到了那邊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一點微微的亮了,借着朦胧的光,景畫大致确認,暴雨過後宅子的情況。
這一确認卻不得了了,每一件她翻弄過的東西,似乎都變換了位置。
沒錯,這幾天是雨大風大,而且風大到确實可以讓地面上的東西變換位置,東頭的東西也許真的會吹到西頭去,而且還有山洪,就更別指望所有東西都能原樣保存下來了。但是景畫還是感到非常的異樣,這些東西明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變換位置的。
沒錯。她不想承認,但卻非常确定,這些東西的确是被其他人翻弄過了。
面對現實,她卻希望這是假的,因為如果這是事實,那麽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複雜的多,也許王瞎子的生前真的有仇人,也許王瞎子除了她還有其他的親戚,又或許王瞎子生前遇到的人中,也有人對他有所圖謀。
但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暴雨如注,雨路難行,連生産隊都停工,季家村所有人都在家中休息,根本無人在路上行走的日子,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啊?
景畫定了定神,又沿着屋子周圍轉了一圈,沒錯,所有的東西只要是她看過的,後面的那個人又全部看了一遍,就像是有人在跟蹤自己。景畫感到背後一陣涼意。
這個人沿着自己的路,把這些路又走了一遍。
景畫又看看四周,那個人從何而來,又往何而去?到底是什麽人?
四周靜悄悄的,要不是有風,景畫覺得空氣都是凝固的,這種地方這種時間到底是什麽人會來呢?
帶着滿腹的心事,景畫又匆匆趕上回家的路。
她不能待太久,等會兒季曉歌就要起來了。
沒想到這回去的路上還會遇到波折。
景畫一開始也不太确定他聽到的聲音是真的,畢竟這是淩晨三四點鐘啊,大家還在休息呢,而且季家村的人應該都知道,今天早上大家會提早出門。要洩洪要搶險,有誰會在這個時候,跟一個路邊的女人過不去呢。
沒錯,在景畫回去的半道上,她是聽到樹林裏有一男一女的聲音,而且很明顯的那男的是想要欺負那女的。
男的那聲音一聽就油膩滿滿,讓景畫想起來自己看過的熊出沒裏面的大馬猴和二狗。既然遇到了這種事,景畫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了。
只聽那男的道:“你別在這兒跟我裝清白,就你那如饑似渴的樣,沒了老公以後,還不是随便哪個男人都能上。”
“臭不要臉的,我告訴你,你最好走遠點,要不然沒你的好下場。”
“我偏不!那麽多寡婦,誰讓你最騷呢,天天還滿嘴都是下流話,那不就是講給男人聽的嗎?而且這大冷天的,你穿這麽點兒,還撅着小屁股,難道不是等着人來上嗎?”
景畫完全聽不下去了,快速向前走,終于看到說話的兩個人,男人背對着景畫,看不見臉,女的被雙手反綁在樹上,男人左右搖擺,一邊說話一邊伸出手在女人身上游走。惡心的觸摸,惡心的話語。
女方看上去倒是剛正不阿,然而全無招架之力,這兩邊的力量差值也太大了吧,女的被綁着,哪有什麽還手之力。
這惡棍,居然如此欺負一個女人,電視劇中的情節出現在現實中了,必須狠狠治一治他。
景畫一沖動就要上前去救她。卻聽到自己的後方位置傳來了口哨聲。
猥瑣男聽到那口哨聲,顯然立刻察覺有另外的人過來了,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衫,摸摸自己那蹭光發亮的頭,假意惺惺的說:“今兒個算你運氣好,下次再讓我碰到你,一定把你給辦了。”
說完他都來不及把那女的從樹上放下來,就一溜煙兒跑得人影也不見了。
景畫朝後面看了看,樹林遮擋,有人也看不到,而猥瑣男已經走遠了,她快步上前幫那女的解開繩子,把她從樹上救了下來。
這,這不是他們生産隊上有名的顧寡婦嗎?
景畫就去勞動過一次,也從李嫂子那裏聽過她的事跡,她自小就美貌驚人,追她的男人排成一串,可惜她從小就被人說是個克星,爹不疼娘不愛,根本沒人在乎她跟誰結婚,反正都是一樣窮,最重要的是,父母只為盡快把她甩手,還沒長成大人就送到別人家裏去做童養媳,後來不知怎麽被趕了出來,嫁給了季家村的顧小順,沒多久,顧小順也被她克死了。
季家村沒人敢跟她接近,怕自己也被她克了。
但是她長得漂亮,止不住有男人往她身上靠。
“顧,顧大姐。你這是怎麽了?”景畫有點結巴,“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呀?”
她完全忘了這話對方應該也想問自己,的确大早晨的,村民都在家中沒起床的時候,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顧曉春卻不理她,“你是誰啊?”
“我是季家的三媳婦兒,我叫景畫。”
顧曉春打量她一番:“就是你遇到了蛇聚會,幫咱們村保住了秋收糧。”
“顧大姐你別這麽說,糧食是村民一起保住的。”
“你說的也沒錯。”
“顧大姐,你怎麽會這麽早出現在這裏呀?還遇到了壞人。”
“今天大家就要出來檢查糧食了,我趁大家還沒來,先在水裏摸一摸,看看能不能撿幾個玉米回家,我也餓啊。剛剛這小癟三,要不是我沒反應過來,哪能容他得手。”
“你不認識他嗎?”
“不認識,不像是咱們村裏的,估計也是也是來偷吃的,這種人多的去了。不過他比一般人更惡心。沒想到這麽倒黴,幹偷雞摸狗的事兒,還能碰到壞人,這也算是現世報吧。”
“顧大姐,你別這麽說。今天的事兒我不會說出去的,你放心吧。”
顧曉春鼻腔一哼!“我才不擔心你說不說出去,比這難聽的我也聽多了,不跟你說了,玉米我也沒偷着,今天我要空手回去了,家裏人還等着我做早飯呢。”
顧曉春灑脫的扣上衣服扣子,準備要走,回頭道:
“今天的事兒謝謝你,不過我可不像那些迷信的村民,你別指望我對你感激涕零。”說罷,顧曉春就扭屁股走了。
她以為口哨聲就是景畫搞的。
景畫看着顧曉春的背影,默默退回原路。剛才那聲口哨,想也不用想,一聽就知道是季曉歌的聲音。
今天不只顧大姐偷偷摸摸沒有成功,沒想到自己偷偷摸摸也沒有成功,還被季曉歌發現了。
景畫對着空空的路,正聲道:“季曉歌,你出來吧。”
随即樹林裏面傳來草木窸窣的聲音,季曉歌從林子裏走了出來。
清晨的薄暮晨光中,他已經衣衫整齊,站在樹邊,似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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