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風謠古村之旅（五）

回到閣樓，推開門，她看到計疏已經睡下了，浴室裏還帶着些水汽，應是她剛剛沐浴過。

她輕手輕腳的從包裏拿出換洗衣服匆匆洗漱好，從浴室出來走到桌邊，她看了下手機，20點45分。藍裙子睡的可真早。

她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生怕弄出一點聲響，她的床靠近窗子，窗簾沒有拉嚴實，她看到有月光從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折射在地上，柔柔的，冰冷的，形成一道奇怪的弧度。

這讓林漫産生了一種錯覺，好像回到了12歲那年的夏天，從廣州去上海的路上，途徑一個小縣城，她在爸爸朋友家的天臺上睡覺，地上鋪着竹席子，林漫和另外兩個小夥伴躺在席子上說話，她平躺着，看着遙遠的天空，入目全是星星，很漂亮。那是她第一次一個人離家在外，想不起和小夥伴說了什麽，但是當時心情她記得，興奮開心還有害怕，她還擔心自己會從天臺滾到樓下去，混雜着各種心情就這樣睡着了，隔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主人家屋子裏的床上。那家女主人給林漫做了一碗面，加了一個荷包蛋，可是她不愛吃，偷偷的把蛋給了另一個朋友。

林漫覺得人的記憶真的是很奇怪，就比如為什麽她會想起這段經歷，本來它應該早遺忘在茫茫過往中，可是如今她卻這麽怪異的想起了它，林漫甚至記起了當時穿的裙子顏色花色還有長度。

這天晚上林漫又一次的夢見了餘淺白，距離上一次不到一個月。

夢裏面的她站在街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裏，四周很安靜，她給遠在千裏之外的餘淺白打電話。

她和餘淺白說你不要擔心學費，自己一定會賺錢給她繳學費，她還說你好好照顧姥姥，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其他都不用擔心，有我在呢。

她的阿小在電話那頭哽咽的說不出話。

最後挂斷電話前，她聽到餘淺白說了一句：雙木林，這些年，我很想你。

醒來後林漫再也睡不着，她看了眼隔壁床的計疏，她背對着自己而卧，應該是睡着了。

林漫在黑暗中對着她的背影看了會，然後輕手輕腳的穿好鞋出了門走到院子裏，雖然是十月初，但夜很涼，深夜的小古村很安靜，讓人莫名的傷感。

那一年她和餘淺白考到了青芫溪大學，餘淺白夢想中的大學，出門就是海。

通知書還是她幫餘淺白從學校拿回來的。她和餘淺白都很開心，可是那時候餘淺白的姥姥身體不好，家裏很困難，為了攢餘淺白的學費，她在那年的暑假去了外地舅舅的公司打工，整整兩個月她每天在外面風吹日曬，就想着多攢點錢。兩個月的工資加上她從小攢的壓歲錢應該夠了吧。她被曬的又黑又瘦，但是只要想到這是為了心愛的女孩她就覺得無比開心，做什麽都值得。

那時候年輕，什麽都不怕，橫沖直撞。

她從來就不後悔曾經做過的一切，她也從來沒有恨過餘淺白的不告而別，她只是覺得很難過，她擔心她的阿小在外面會過得不好。餘淺白離開到現在她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是就在剛剛，她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眼角居然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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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小，這些年，我也很想你。

這些話，林漫無處訴說，無人可說。

她走出院子沒有目的往前走，恍恍惚惚居然不知不覺又走到了下午去過的那個殘破的小院子。遠遠的，她隐隐好像看到了火光，她走近了看，地上有紙灰，好像是剛剛燒過的。

她愣住了，完全意料之外的情景，是誰在大半夜的在這裏燒紙？她轉頭看下四周，什麽都沒有。

夜色中，林漫看着地上還隐約有着火星的紙灰，身上一陣發冷，四周也變得異常詭異，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她轉過身快步的往回走，可是越走越亂，越亂越害怕，她只知道要快點走，走錯了路也不知道，她從來沒有這麽的害怕過，她又想起白天那斷牆右下腳的那幾行情詩，當時還覺得挺詩意的句子此刻卻像符咒一樣在她的腦子轉起來。

走的太急也沒注意到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林漫腳下一滑摔到地上。

突然她好像聽到不遠處有聲音傳來，聽得不是很清楚。

她尋着聲音看過去，迷霧中有個人影朝着她走來，夜太黑了，很模糊，腳步聲卻越來越大。

林漫吓的不輕,呆在那裏,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很溫柔的問了她一句:“你沒有事吧”

她擡頭看去，夜色中，藍裙子低着身子看着她，眼睛特別亮，長長的頭發垂在她的肩上，顯得身子特別單薄。

林漫就這樣看着她，害怕混雜着陌生的情緒再也忍不住的伸出發抖的手緊緊的抱住了藍裙子。

顯然計疏被林漫的舉動給吓到了,她先是手足無措的任她抱着，然後她伸出手拍了拍林漫的背，無聲的給她安慰。

那天晚上回到閣樓後，林漫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忍不住一陣害怕，她想如果當時藍裙子沒有出現，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為什麽藍裙子會這麽晚出現在那呢？想到自己居然膽大妄為的抱住了藍裙子，她的臉又開始有些發熱。還有那些詭異的火光紙片。是誰大半夜的在那裏燒紙？

她看到計疏翻了一個身，面對着她這邊，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林漫望着她輕輕的說了一句：“計疏，謝謝你！”

過了一會，那邊回了一句：“不客氣。”

林漫覺得緣分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她和計疏，很多年前就見過，可是卻到今天才算相識。

她突然有些沖動：“你睡着了嗎？”

她聽到計疏說：“沒有。”

林漫接着說：“我睡不着，你能不能陪我說說話？”

沒等多久，她就聽到計疏說：“好。”

林漫猶豫了一下，終于說：“其實，很多年前我就見過你，那時候在學校的圖書館，我常常看到你。”

（寫林漫做夢那裏雖然字數不多，但寫完我心裏特別的難過。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故事的某個結局。是按原計劃那樣寫還是改變，我太心疼阿小了，我打從心裏喜歡這個角色，我很害怕自己寫不好她。唉，寫故事還真是一個虐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