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程樹不是一個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他說的話在靳菁菁耳朵裏就好像是平地一聲雷,活生生的把她炸暈了,直到兩碗大米飯進肚子,她才明白過來程樹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而始作俑者正在和靳先生聊天,“對,我和精精上午從家那邊過來的。”

“老程怎麽沒跟着一塊來?”

“我爸公司還有點事,明天上午來。”

“好些日子不見你爸了,還那麽忙,哎,這麽大歲數,是時候該休息休息了。”

“嗯,這幾年生意不是很好做,我爸挺辛苦的。”

程樹坐在靳先生右側,面前放着酒杯,有問有答,靳先生說什麽他都能跟着聊,就算是無趣至極的地方臺新聞也是如此,堪稱中國好女婿。

靳菁菁再想到他那句話,心裏實在酸澀。

程樹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這個世界上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結婚的男人了,少女時期的靳菁菁最大的夢想就是和程樹結婚。

可怎麽辦,和程樹結婚已經變成了她最畏懼的事。

“我吃飽了。”靳菁菁放下筷子,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譚女士給拽進了卧室。

“別拉拉扯扯的,你的心裏不是只有你的寶貝兒子嗎。”

譚女士胖乎乎的臉笑的像個發面饅頭,“誰說的,還有我的寶貝女兒啊。”

靳菁菁盤腿坐到床上,“說吧,你有什麽事。”

“這個,媽就想問問,你和小樹,沒什麽事吧。”

靳菁菁一點猶豫都沒有,幹脆利落的回答,“沒事啊,能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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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女士畢竟是親媽,兩個人之間哪怕有一丁點微妙的變化她都能看的出來,“那你怎麽那副樣子。”

“哪副?”

“怨婦。”

“媽!你會不會說話啊!”

“是不是因為情人節程樹沒帶你浪漫一下?他和他爸一樣,悶葫蘆,你要是對他不滿就說出來,別噎着心裏頭。”

“沒有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譚女士嘆了口氣,“沒有就好,媽也是擔心你,你今年也二十七了,樓上那個,你劉叔家孩子,小時候總被你按在地上打的二傑,兒子都會走了,你和程樹到底什麽時候結婚啊?”

這就是靳菁菁三兩個月才回家一次的原因,只要回家,她就得面對這個問題,譚女士不好意思和程樹說,給程樹壓力,就把壓力都壓在她的身上了。

沒辦法,誰讓程樹是一個有工作要忙的人,而她就是一個窩在家裏成天打游戲的女屌絲呢。

靳家自诩有三個孩子,唯有這個姓靳的最沒出息。

“我們才二十七啊,談結婚太早了,你剛剛也聽程樹說了,這幾年生意不好做,不得先立業再成家嘛,再說我也很忙的。”

“你們當我傻呢,你那同學,叫宋建國的,前幾天不是結婚了嗎。”

“人家叫宋智明……那,他們窮無大志,就想着眼前的小情小愛,我和程樹不一樣,我們心中有夢想。”靳菁菁東一句西一句的胡扯着,低頭給弟弟發微信。

白骨精:一級紅色警報,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什麽夢想啊,賺那麽多錢有什麽用 ,現在不是挺好的嗎,程樹家有房有車,你的嫁妝我和你爸也準備的足足的,小兩口結婚以後日子得過的多好啊,別人家孩子想都不敢想。”

靳菁菁得承認,她媽說的話很現實,很有道理。

她笑了起來,歪着頭看媽媽,“你給我準備了多少嫁妝啊。”

譚女士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是時候和靳菁菁正兒八經的談這個問題了,這才開口說道,“媽有兩支金镯子,一支給你,一支給睿睿媳婦,将來飯店留給睿睿,這邊的房子留給你,我估計睿睿娶媳婦也不能用我和他爸,家裏的存款一共五十萬,我留十一萬,以後有時間了和你爸出去旅游什麽的,你的嫁妝我給你三十九萬。”

靳菁菁瞪大了眼睛,沒想到爸媽有這麽多存款,畢竟平時家裏生活很滋潤,花銷也大,“你們什麽時候掙了這麽多錢啊?”

“你這話說的,錢是省出來的,你和程樹的花錢方式就該改改,你看今天給你爸買那酒,有一瓶兩千多,多貴啊,将來怎麽過日子。”

靳菁菁笑了笑,抱住了譚女士,“媽,你放心吧,我以後一定會過的很好的。”

靳菁菁知道譚女士的用心良苦。

她和程樹的事,這兩年又不少人說閑話,死皮賴臉追上了人家,人家又不和她結婚,保不齊哪天就被一腳踹了,一個高中學歷的大齡剩女,這輩子也就完了。

這些話聽多了,譚女士心裏也不是滋味,雖然不認為女兒和女婿會有散夥的那天,但是仍舊給靳菁菁留一套房子,留一筆積蓄,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麽樣的意外都不至于過苦日子。

“媽。”

“哎,睿睿,怎麽了?”

“我想吃蘋果,水果刀在哪呢?”

譚女士非常果斷的推開她懷裏的靳菁菁,“吃蘋果啊,媽給你削!”

“……”靳菁菁覺得,如果楚睿澤是譚女士親生的,現在一定是一個軟弱無能的媽寶男,又或者是惹是生非的小流氓,總之在這樣的溺愛下不會有好結果。

嗯……是親生的也不會有這種待遇了。

閑着沒事做,靳菁菁手癢癢了,她拿出手機聯系隊友。

白骨精:泡泡,吃雞嗎?

燈泡:今天不行,陪女朋友。

對吼,情人節……

微信通訊錄翻到大老板,靳菁菁猶豫了一下,手指往下劃。

白骨精:小可愛~吃雞嗎?

等了好一會,小可愛也沒回複她。

明星過年這幾天好像都挺忙的……不知道小可愛會不會上春晚。

“算了,我自己玩。”

靳菁菁打開房間門,程樹正陪着靳先生在餐廳吃飯,譚女士在客廳給楚睿澤小蘋果吃,“媽,給我削一個呗。”

譚女士震驚臉,“你吃了兩碗飯又吃了兩個雞腿,你還要吃啊?”

她這震驚來的太猛烈,屋裏的三個男人都笑了起來。

程樹也在笑。

“我——”靳菁菁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肚子上,那裏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塊肉,q.q軟軟的,手感很好。

靳菁菁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她的肚子上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塊肉啊!

我的天啊!

靳菁菁還以為自己運動量挺大的,可仔細想想,她就只是在無人島裏面跑來跑去而已。

看靳菁菁一臉崩潰的跑進楚睿澤卧室,程樹側頭對靳先生說,“精精現在不怎麽出門,也不愛運動,身體都沒有以前好了。”

“是啊,小時候挺勤快的,越大越懶,過完年讓她在家住兩個月,正好飯店需要人幫忙,順便讓她鍛煉鍛煉。”靳先生說完抿了口酒,放下酒杯便盯着程樹看。

程樹說道,“嗯……比起擦桌子掃地那樣的鍛煉,我倒是更希望她能多去健身房。”

靳先生笑了,像是聽到了小孩的玩笑話,“你現在能包容她,結婚以後呢,洗衣做飯這些家務活總是要有人做的。”

“沒關系,到時候可以請一個住家保姆,現在我有這個經濟條件,自然不希望她太辛苦。”

聽到這話,靳先生心裏那叫一個舒服,他拍了拍程樹的肩膀,連聲道,“好孩子,好孩子,菁菁能嫁給你,我放心。”

程樹翹起嘴角,微笑下藏着苦澀。

他想的倒是美。

他想靳菁菁不上大學也沒關系,做無業游民也沒關系,他可以養着她,他想存錢在綏安市一環買一套大房子,作為他們的婚房,樓下有幼兒園有健身房最好,他想靳菁菁總是待在家裏,情緒常常莫名低落,等他的公司穩定下來,就帶着靳菁菁到國外玩,散散心……

他想的很多,卻總是一拖再拖。

包括結婚。

結婚……他好像,還沒求過婚。

程樹端起酒杯,将剩下一半的酒倒進嘴裏,眼眸裏藏着濃濃的懊惱。

他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對靳菁菁很好,可也是最近,和靳菁菁分手以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愚蠢。

幸好,幸好他還有機會。

“爸,你慢慢喝,我去看看精精。”

這還是程樹第一次沒有陪着他把酒喝完,靳先生愣了一下,“哦,去吧去吧。”

程樹起身,走進了楚睿澤的房間。

楚睿澤看着他關上門,表情變得難以捉摸。

“睿睿,看什麽呢?”

“沒看什麽,媽,你怎麽又在朋友圈發靳菁菁小時候的照片啊,她看到肯定要生氣。”

“沒事沒事,媽給她屏蔽了。”

被媽媽屏蔽的靳菁菁正心不在焉的吃雞,她只要一想到肚子上那塊肉就要嘆一口氣。

完了,完了,她要步入中年了。

靳菁菁一想到很多年以後豆腐渣的她和一枝花的程樹站在一起,來一個所謂的“重逢挑戰”,那她一定會丢臉丢到宇宙之外。

“哎……”靳菁菁平時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充滿了憂郁。

“嘆什麽氣?”

靳菁菁回頭,程樹站在她身後,手裏拿着削好的蘋果,在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眼神既缱绻又溫柔。

靳菁菁的心被這個眼神狠狠的撞了一下,有些疼,疼的砰砰直蹦。

這顆心髒,已經很久沒有為程樹這樣劇烈運動過了。

……

沉默了好久,靳菁菁開口說道,“沒什麽,你有事嗎?”

“不是想吃蘋果嗎,給。”程樹想抓住一切機會對她好,彌補之前的錯誤。

有一句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所以他,也為時不晚吧?

靳菁菁接過蘋果,回頭看了一眼電腦,已經變成了盒子。

“程樹,分手了,還是保持距離的好。”靳菁菁低頭,聲音細若蚊蠅,“你我都是初戀,八年的初戀,我知道那種感情不是說短就斷的,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當初我提分手的時候,你也沒有反對,那現在就幹脆一點,拖拖拉拉的對誰都不好……”

“我沒想和你分手,從最初,到現在,我都沒想過要和你分手,精精,我們和好吧。”

程樹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說出的話都這麽的違背他的人生信條,幸好靳菁菁在吃飯前打了預防針,現在适應了一些,“那,你知道我是為什麽和你分手的嗎?”

這段時間程樹每天都在深刻反省,他覺得自己惡貫滿盈,悔過書可以寫一本人生自傳。

可現在靳菁菁這樣問他,他卻張不開口。

不是為了面子又或者其他,是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精精,你可以說出來,任何人的感情都不是順順利利走到終老的,都會出問題,都要去修理,不能因為出現一點問題,就這麽輕易的放棄。”

靳菁菁真沒想到,有程樹勸她有什麽事說出來的這一天,就為這個,她也要和程樹掏心掏肺一次。

靳菁菁與他對視,深吸了口氣,“其實,和你分手的理由有很多,所謂的問題也有很多,這段感情,我已經偷偷的修理過無數次,我努力的想和你過完一輩子,可越是努力,腳步就越是沉重,直到我意識到,在面對你的時候,我感覺不到快樂……程樹,你知道嗎,愛是會讓人感到快樂的,曾經的我,就算面對你的照片,你的枕頭,都能傻傻的笑一整天。”

程樹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眼睫閃爍着,流露出一絲不敢置信,“你,是什麽意思……”

“就是,我可能不愛你了……”靳菁菁也疑惑,程樹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程樹很聰明,什麽都知道,什麽困難的事都能給她拿主意,所以她問程樹,“這個問題,也可以修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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