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程樹沒有回答靳菁菁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的靳菁菁那晚打了很久的游戲，卻無緣吃雞。

“這個，還真是需要隊友的游戲……”

十一點鐘，靳菁菁關掉了電腦，蹑手蹑腳的推開門，看向卧室裏的那張上下鋪。

程樹躺在上鋪，用被蒙着頭，似乎已經睡着了，而楚睿澤躺在下鋪，靠在枕頭上，戴着耳機應該是在看什麽電視劇。

她弟弟啊，一個很帥，很聰明，很有想法的男孩子，和她完全不同，偏偏就有這麽一個共同愛好，喜歡看電視劇。

平時在家裏，只要有時間就癱在沙發上看電視。

“你站在那幹嘛？”

“沒幹嘛……你還不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嗎？”

楚睿澤一邊揉眼睛一邊打哈欠，“馬上就睡了，對了，程樹說等你出來，讓你把櫃子裏的禮物拿走。”

“什麽？”

“我衣櫃下面，他行李箱上，看到了嗎。”

靳菁菁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個包裝的十分精致的金色禮盒，紮着大大的蝴蝶結，上面挂着一個小牌子，靳菁菁不由自主的走進，用手機照亮。

那上面寫着。

贈，演技最好顏值爆表的游戲主播，情人節快樂。

你的x男友。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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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樹的字跡？？？

靳菁菁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收到程樹送給她的禮物，還是在她和程樹認真嚴肅的确定成為前任之後。

靳菁菁的手指捏着蝴蝶結的綢帶，猶豫了好一會，沒有動，帶着自己尚且能控制的好奇心回到了房間，失眠到三點鐘。

大年三十早上九點，靳菁菁被父母的笑聲吵醒了，在父母的笑聲背後，還有一個她熟悉的聲音。

程爸爸來了。

靳菁菁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來，冰涼的空氣瞬間讓她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今天好冷。

靳菁菁在被窩裏換上了衣服，這才個推門走了出去，略圓潤的娃娃臉上堆滿了笑容，“爸媽過年好~程爸過年好~”

“你昨天晚上玩到幾點，睡到這個時候。”譚女士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背，對程爸爸道，“這孩子讓我慣的，就是長不大。”

程爸爸是一個高大卻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很溫和的樣子，面對譚女士的客套話，他笑了笑，沒說什麽。

“媽，你這樣說，我可不高興了！”靳菁菁學着網絡上十分流行的方式，把手攥成拳頭在胸前快速打轉，随後做作的抱手，嬌哼一聲。

三個中年人都被她逗笑了，屋子裏充斥着過節的味道。

“對了？睿澤和程樹呢？”

靳先生沖着廚房揚了揚下巴，“做準備工作呢，你以為都像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靳菁菁撅起嘴，一屁股坐到靳先生旁邊，“爸，你真是太天真了，他們倆就是在你們面前獻殷勤，在……那邊的房子住，飯都是我做的。”

“行了行了，別在這貧嘴，去幫着忙活忙活。”靳菁菁被硬拽着拖進了廚房。

程樹正在洗菜，而楚睿澤正在清理魚鱗，看靳菁菁被推進來，楚睿澤直接把刀塞給了靳菁菁，“不行，你來吧。”

“辣雞，你洗菜去吧。”靳菁菁接過刀，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魚收拾的幹幹淨淨。

楚睿澤不由感嘆遺傳真是神奇。

三個人在廚房裏忙活了半個小時，期間程樹一句話都沒有說，沉悶的詭異，非常明顯的心情不好。

靳菁菁注意到了。

其實，她真不想讓程樹在過年這天心情不好，今天心情不好，明年一年都會不順的。

“好了。”收拾完最後一份試菜，楚睿澤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爸！我們弄完了！”

接下來就要由他們家的大廚登場了。

靳先生的廚藝是遠近聞名的，可家裏的廚房一般情況下都是譚女士的天下，也只有在過年這種日子，靳先生才會開恩進廚房。

這不是古怪，是一個職業廚師的通病。

靳先生剛進廚房，就探出頭來，“菁菁，去飯店把爸的刀拿回來。”

“哎呀！用家裏的呗！”

“你趕緊的！”

靳菁菁深吸了口氣，起身穿衣服。

飯店的鑰匙一直放在玄關，靳菁菁随手拿了出來，穿上運動鞋快步下了樓。

剛從樓裏出來，沒走幾步，身後有人叫她，靳菁菁回頭，是匆匆跑來的程樹，靳菁菁疑惑的看着他。

“我和你一起去，搬飲料。”

靳菁菁沒說話，低下頭默默地往前走。

“精精。”

“嗯？”

程樹走在她身旁，聲音和今天的溫度一樣涼涼的，“你也說了，就算我們分手了，也暫時不要讓家裏人知道，所以這兩天，我們還像平時一樣，你不要刻意疏遠我，剛剛我爸已經偷偷問過我，我們是不是吵架了。”

靳菁菁想了一下，自己确實做得不太好，要讓三個家長發現端倪，這個年就不能安生過了，“我知道了。”

她乖巧點頭的樣子讓程樹心裏不好受，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很快就超過了靳菁菁很遠。

實在忍不住了，“喂！你走那麽快做什麽啊，你又沒有鑰匙。”

程樹絲毫不見尴尬，利落的轉身，靠在牆邊上等她。

別的男人做這種動作一定會讓人立即聯想到裝逼兩個字，程樹就不一樣了，他是耍帥。

耍帥在靳菁菁這是褒義詞。

走到程樹跟前，靳菁菁又沒忍住欠了一句，“你拍mv呢。”

“嗯。”程樹擡手，指了指對面的二樓。

靳菁菁看過去，窗口正趴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拿着手機一臉嬌羞的拉窗簾。

“……”

靳家的飯店在陽光小區外面的大馬路邊上，還算繁華，靳菁菁和程樹停在了一家名為老味道的菜館，裏面的裝修很有複古的感覺，樸素又精致。

這家門臉也是靳家自己的，上下兩層樓，三百多平米，在房價極高的綏安市，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靳菁菁熟練的打開門，直奔廚房取靳先生的尚方寶刀。

廚子，呵，矯情。

等靳菁菁收拾好了刀具，程樹也将要拿的飲料放進了箱子裏，“還需要什麽別的嗎？”

這個靳菁菁也不确定，她爸媽年紀大了記性也不是很好了，常常忘記一些事情，為了保險起見，靳菁菁決定打個電話問問。

她家裏是有座機的，靳菁菁習慣了打那個電話。

“喂。”

是程爸爸接的，“程爸，你問問老靳還要從飯店拿點什麽別的嗎？”

“等下。”

靳菁菁等了一會，程爸爸回話了，“二樓北面窗下櫃子，最下面的抽屜，酒杯。”

“好的，我知道了~”

程爸爸就這點好，從來不說廢話。

靳菁菁跑上樓，把一盒還未打開的酒杯拿了下來，“可以了，我們走吧。”

程樹坐在收銀臺裏面的沙發上，忽然對靳菁菁笑了笑，然後從沙發底下抽出一根棍子，那種塑料棍，有點像以前的拖布把。

靳菁菁一眼就認出那是小時候她爸用來打她的武器。

“放下！放下！大過年的多晦氣。”

程樹看到這根棍子的時候瞬間忘卻了那些煩心事，只覺得有趣，沒想到靳先生這麽多年還把它保留着。

他自打與靳菁菁重逢後，在見到這根棍子也是臨過年的時候，在靳菁菁就差以死相逼的盛情邀請下，他被迫到那會還叫好味道的菜館來做客。

到的時候他才知道，譚女士的舅舅病重，靳先生和譚女士都去舅舅家探望了，飯店就暫時交給靳菁菁看管，所以靳菁菁才叫他來玩。

那天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飯店生意特別好，原本五個服務員有兩個還因為老家離得遠提前請假回去過年了，靳菁菁忙的腳不沾地，程樹來了她連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而楚睿澤悠哉悠哉的坐在收銀臺裏面，靈活的使用着計算機，收錢找錢都很自如。

程樹不禁問，“為什麽是你收銀。”

“哦，靳菁菁總算錯賬。”

哦，看來是自讨苦吃。

程樹就站在收銀臺一旁，看着靳菁菁跟心裏長草似的一個勁的往這邊看，最後實在憋不住了，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弟弟。”

“怎麽了？”

“咱倆換換，你去收拾臺，我收銀。”

“你确定嗎？”

“我确定确定！快點，出來。”靳菁菁把弟弟擠了出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對程樹說道，“坐這~”

程樹沒有動。

靳菁菁頓時眼淚汪汪，“你嫌棄我嗎，程樹……”

她的神态和語氣都太過逼真，程樹甚至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

算了。

他一臉不耐煩的坐下，“你最好有一定讓我來的理由。”

靳菁菁連忙點頭，“當然有了！你看！”

她打開櫃門，拿出一個鞋盒子，裏面是一把玩具槍，“這個你還記得嗎？”

程樹當然記得，且記得非常清楚，這把玩具槍是他八歲那年爸爸買給他的，他喜歡的不得了，整天拿着槍趴在窗口打外面的鳥玩。

不敢出去。

可就有那麽一天傍晚，小朋友們都在院子裏玩，叽叽喳喳的，還都笑着。

程樹也想出去玩，出于小孩子的炫耀心理，他把玩具槍也帶了出去，然後毫無意外的被對面門的混世小魔王給搶走了。

小程樹哭着向靳叔叔告狀，靳叔叔抄起拖布把追着小魔王在小區了跑了好幾圈。

這麽丢人的事，記得也當不記得……

“……這是什麽。”

“啊，你不記得了啊，這個是你送我的玩具槍啊~”

你不要臉！

程樹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任憑靳菁菁口若懸河的編造出一段離奇的青梅竹馬愛情故事。

“結賬。”

“哎！你好，一共是一百二十二塊錢，給您抹個零，給一百二就行了。”靳菁菁心情好的不得了，她以為程樹把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都忘了。

程樹掃了一眼賬單，感覺有點不對勁，還沒等看仔細，靳菁菁又湊了過來，“程樹，你知道嗎，我晚上睡覺都把玩具槍壓在枕頭下面呢~”

“……”

程樹在好味道菜館度過了無比艱難的兩個小時，然而之後發生的事讓他覺得這兩個小時太值得了。

譚女士和靳先生回來的時候客人都走了，夫妻倆親切的和程樹打了招呼，然後到收銀臺對賬。

那段時間日子不好過，一塊錢都是錢。

譚女士一算，正好少了一百，在看看賬單。

嗯，這張菜單上十道菜，加上酒水一共是二百二十二，靳菁菁同學潇灑的字跡清清楚楚的在下面寫着，應收一百二十二，抹零兩元。

“靳菁菁。”

“媽……”

“誰讓你把你弟弟換下來的。”

靳菁菁看向楚睿澤，楚睿澤說，“爸，我自己要換的。”

譚女士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不打算追究，她對程樹親切的笑了，“小樹還沒吃飯，走，跟阿姨回樓上，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譚女士說完，程樹就見靳菁菁跟一陣風似的往樓上跑，他有些莫名其妙，随着楚睿澤的視線側過頭，便看到靳先生墊着腳在收銀臺後面的酒櫃上摸索了好半天，抽出一根拖布把。

用途不言而喻，楚睿澤急忙勸，“爸，今天真的很忙，我姐特別累，所以我才要和她換的，她一時忙亂了，也不是故意的。”

靳先生板着臉，“四箱啤酒那麽明顯都沒算進去！難怪回回考試都倒數，我今天非得治治她粗心大意這個毛病！”

靳先生說着，大步上了樓。

沒一會，靳菁菁急匆匆的從樓上跑了下來，“媽！你管管我爸啊！他把包廂門都弄壞了！”

白臉的這會是主角，紅臉可不能搶戲。

譚女士就當沒聽到，靳先生和靳菁菁就一個追一個跑。

“爸！你別追了！我又沒有止咳糖漿！”

“兔崽子我他娘的炖了你！”

程樹近距離的觀看這場實力相當的追逐戰，只覺得緊張又刺激，他想讓那根拖布把打在靳菁菁身上，解了他啞巴吃黃連的悶氣，可當真的要打到的時候，他又不禁為靳菁菁捏了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情緒起伏可以說非常大了。

程樹忽然覺得，靳菁菁能在低血糖的情況下三千米長跑得第一有很大一部分功勞都源于她的父親。

父愛如山，令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