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哥哥們寵你嗎?
鄭康腦袋上濕淋淋的, 趴在邱姨娘身上哭出了豬叫聲,邱姨娘也好不到哪兒去,遭到來自蔚家人的集體PUA之後,面如土色的坐在那兒說不出話來。
鄭老太太拄着拐過去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本就不善的臉色更是陰雲密布, 在李氏身上剜了一眼, 恨聲道:“好啊,你兒子得了勢, 你也直起腰杆來了, 我們娘幾個礙了你的事,不敢在這兒叫夫人心煩, 這就收拾東西搬出去好了!”
李氏領着人出了門,迎頭就遇見鄭康這個小王八蛋惹是生非,再之後就是邱姨娘跳出來作妖, 雖然他們都被蔚家人神一般的操作給打退了,但她心裏邊怎麽可能一點怒氣都沒有?
當年她勢單力薄,被人欺負了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可現在有兒子撐腰、女兒也回來了, 她憑什麽再受這些閑氣?
老太太真是人上人當久了,連鄭家現在是誰當家都不知道了。
李氏心下冷笑, 臉上神情卻極為謙卑,近前去行個禮,柔聲道:“兒女孝順長輩,這是應盡之份,您要是這麽說的話,那真是叫兒媳羞愧,無地自容了。”
說完, 她看向旁邊的婆子,冷然道:“還愣着幹什麽,沒聽見老太太說的話嗎?還不快去收拾東西,老太太要帶着邱姨娘和康兒出去長住。”
鄭老太太聽得老臉一抽,眉頭凝聚起一股黑氣,正準備說話,卻被李氏先一步給堵死了:“別說是荊州,全天下都找不到幾個老太太帶着姨娘、庶子出去長住的,說到底,還不是怕傳出去不好聽,叫人覺得家宅不寧,骨肉離間?不過咱們家可不怕!”
“老爺身上無官無職,沒有拖累,二叔身上那個八品官是捐的,平日裏也不需要去衙門點卯,至于源兒,反正他是武将,只要那身本事在,能養家糊口,別人愛說什麽就說吧,兒媳不放在心上,他肯定也不會介意的!”
鄭老太太聽得臉色發青,發髻上的銀簪子跟着她的肢體動作開始哆嗦:“你!”
李氏渾不在意,神情恭謹道:“論及身份,咱們家就數源兒官職最高、見的大人物最多,他都不在乎這些,那府裏邊這些公子小姐肯定也不會在意的。名聲臭一點沒關系,不就是寵妾滅妻、骨肉相殘嗎,叫別人往外傳吧,只要您在外邊住的高興,邱姨娘和康兒高興,那我什麽意見都沒有。”
自從當年鄭老太太裝病撺掇着鄭武把剛出生的孫女丢掉,這婆媳倆就算是徹底撕破臉了,從前李氏無能為力,只能銜恨隐忍,現在兒子發達了,有這個能力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了,那還忍着幹什麽?
鄭源是武将,又不是文官,名聲對他來說沒什麽用處,更不必說現在朝廷式微,軍閥勢大,自己家這點爛事又是在昌武侯那邊挂了號的,真鬧起來也傷不到鄭源的根基。
反倒是鄭家這群人,還總抱着舊時的觀念不放,成天想着用輩分、名聲壓人,到時候裏子沒了,臉面也沒了,看誰哭的更慘!
邱姨娘剛回過神來,聽見的就是這麽一句,臉色當即就白了。
她年紀大了些,已經沒年輕時候那麽得鄭武喜歡了,故而就将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兒女身上,盼着兒子能科舉成才,也盼着女兒能嫁個好人家,要真是跟着老太太去了莊子裏住,叫人一看,像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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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她的眼淚可是真心實意的了:“老太太!”
鄭老太太聽出了李氏的言外之意,一張老臉綠的像是長了毛的僵屍,再聽邱姨娘帶着哭腔的聲音,更覺心頭悶堵,原地梗了半晌,忽的一指趙寶瀾,冷笑道:“你想用家裏邊那些小輩來牽制我,未免也太過想當然。你可別忘了,你女兒還沒出嫁呢,家裏邊的醜事傳揚出去,你看到時候還有沒有正經人家敢要她!”
李氏聽罷面籠寒霜,還沒來得及開口,小魔王麾下第一狗腿子方長老便沖上前去,道:“嚯,老太太你管的可真夠寬的,我家小妹嫁不嫁得出去跟你有什麽關系?沒事就多給自己準備一下後事,別成天鹹吃蘿蔔淡操心!”
鄭老太太:“……”
右護法冷笑道:“我家小妹要是有了意中人,我們就陪嫁萬貫,把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要是她沒有相中的郎君,那就留在家裏錦衣玉食,怎麽着都不委屈她,老太太這麽關心我家小妹的婚事,難道是自己也想開第二春,找個媒婆聯系一下出嫁?可惜您太老了,怕是沒什麽行情了!”
鄭老太太:“……”
鄭老太太丈夫早逝,在鄭家當了幾十年說一不二的人,何時被人這麽嗆過,聽那倆人唇槍舌劍的說完,當真是肺都炸了一半,幾乎是怒發沖冠道:“她既然認祖歸宗了,那便是我鄭家的人,你們怎麽還能一口一個小妹的叫着?對長輩這般無禮,你們蔚家的家教實在是不敢恭維!”
“因為我家小妹是鄭家的人,所以我們就不能再叫她小妹了?”
左護法咂咂嘴,神情中帶着點誇張的驚訝,說:“哎喲我的天,老太太,是不是花果山不要你了,怎麽把你給放出來了!”
鄭老太太:“……”
左護法瞅了她一眼,說:“我家小妹是鄭家的人沒錯,但她也在我們蔚家過了十五年,吃蔚家的米,喝蔚家的水,爹娘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我們兄弟幾個也拿她當親妹妹,今兒當着鄭夫人的面,我說句托大的話,生恩不如養恩大,真掰扯起情理來,也是我們蔚家大過鄭家,來日她出了嫁,即便是拿蔚家當娘家走動,不來鄭家這邊,也沒人能挑她的理兒。”
鄭老太太綠着一張臉沒說話,李氏則附和道:“這是自然。”
她斜一眼鄭老太太,冷笑道:“剛滿月就被人誣陷是喪門星、被丢出去的孩子,即便不回來認親也沒人能說個二話,蔚家将她撫養長大,恩情大過天,那才是她正經的娘家,我這個親娘都這麽說,鄭家那些坑害她的畜生又有什麽資格擺長輩的臭架子叽叽歪歪?”
鄭老太太接連挨了幾發嘴炮,真是三魂七魄都給氣飛了一半,嘴唇最後一點血色消弭,捂着心口就要往地上倒。
“不會吧不會吧,”寶蟬吃驚道:“不會真有人這麽小氣,聽人說了幾句實話,就開始倒地裝死吧!”
“這個‘裝’字用的很妙,”趙寶瀾點評道:“既點明了老太太的虛僞與可惡,又跟十五年前老太太裝病往剛滿月的孫女身上潑髒水一事前後呼應,活靈活現的刻畫出一個尖酸刻薄、獐頭鼠目、心腸狠毒的老婦人形象。”
左、右護法“啪啪啪”的大力鼓掌,激動的臉都紅了:“小妹說的好棒!”
方長老欣慰道:“小妹,哥哥為你而驕傲!”
“……”邱姨娘:“????”
“……”鄭老太太:“????”
馬德,真是迷惑一家人!
邱姨娘暫時把哭懵了的兒子放下,起身去扶住鄭老太太,硬逼着自己擠出個笑容來,服軟說:“夫人,老太太方才說要帶着我和康兒出去住只是一時氣話,您別放在心上。”
然後她又轉向趙寶瀾,軟硬兼施道:“大小姐,多條路總比少條路要好吧?蔚家人待你好,是你的娘家,但鄭家也是啊,我聽說蔚家兄弟六個,族中子弟也多,就算是你的養父母疼你,你出嫁的時候又能帶走多少嫁妝?還是得叫這邊多幫襯點啊!”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右護法嗤笑一聲,道:“我們兄弟多怎麽了?多個人疼小妹不好嗎?還出嫁的時候能帶走多少嫁妝,你以為誰都跟你娘家似的窮的尿血,叫自家女兒出去給人當小老婆?!”
“錢是嗎?我有,”他從懷裏掏出厚厚一沓銀票,直接塞到趙寶瀾手裏了:“小妹,這是十萬兩,拿去花,不夠再找哥要!”
左護法也從懷裏掏出一沓銀票,直接塞到趙寶瀾手裏了:“小妹,這是十萬兩,拿去花,不夠再找哥要!”
方長老同樣掏出一沓銀票塞過去,然後瞪一眼旁邊的鄭家仆從,咆哮道:“傻愣着幹什麽,去找個袋子來,沒看見我妹銀票太多沒地方裝嗎?!人窮也就算了,怎麽連眼力見都沒有?!”
“……”邱姨娘:“????”
“……”鄭老太太:“????”
“……”圍觀群衆:“????”
你們蔚家人就應該寫本自傳,名字叫《蔚家迷惑行為大賞》。
鄭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二十萬兩銀子,可蔚家這幾個鐵憨憨,居然信手就拿出來三十萬兩給那個小丫頭?
他們是瘋了嗎?!
邱姨娘看着趙寶瀾手裏邊大把大把的銀票,最小的面額都是五百兩,心裏一陣難過,眼淚不知不覺間從嘴巴裏流了出來。
這是什麽神仙哥哥啊,直接給妹妹塞錢!
而且一塞就是十萬兩銀子!
而且一來就來三個!
而且在老家那兒還有三個!
她心中充滿了妒忌和不平,流着檸檬淚水,喃喃道:“為什麽,為什麽我遇不到這種哥哥?”
趙寶瀾捧着自己的臉,軟萌道:“可能是因為你不夠玉雪聰明,乖巧可愛叭。”
左護法:“……”
右護法:“……”
方長老:“……”
“怎麽,”趙寶瀾眉毛一豎,咆哮道:“我說的不對嗎?!”
左護法:“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右護法:“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方長老:“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唉。
趙寶瀾輕輕嘆了口氣。
魔教教主的生活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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