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是惡龍之家嗎?

他唇齒間有黃酒的氣息, 大抵是因為方才用茶漱口,所以摻雜了一點茶香。

奇怪的是,這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趙寶瀾一點都不讨厭。

她摟住他的脖頸, 生澀而主動的迎合他。

這是個纏綿悱恻的吻。

一吻結束, 趙寶瀾像只醉呼呼的小貓一樣, 靠在他懷裏不說話。

嵇朗似乎心情很好,手臂扶住她腰身, 就像是哄孩童入睡一樣, 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她背。

月夜寂靜,有隐約的蟲鳴聲傳來, 不知過了多久,趙寶瀾迷迷糊糊聽見他叫了聲:“寶瀾。”

她含糊不清道:“嗯?”

嵇朗輕輕道:“喜歡我嗎?”

趙寶瀾說:“嗯。”

嵇朗心情舒暢的“喔”了一聲,這麽過了會兒, 又問她:“那昌國公世子呢?”

趙寶瀾沒吭聲,只是悄咪咪的用手捂住了臉,偷偷打開兩個指縫看他此時的表情。

嵇朗在她耳朵上捏了下,笑的無奈:“你就不能先糊弄過去嗎?”

“噫, ”趙寶瀾抗拒道:“那不是撒謊嗎,我才不幹這種事。”

“……哦, ”嵇朗被氣笑了:“所以你就理直氣壯的饞兩個人?”

趙寶瀾不接這話,只是拉着他的衣袖,一下一下,撒嬌似的搖晃:“朗哥哥,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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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朗一雙眉毛生的英秀,很黑,真正是眉飛入鬓, 眸子狹長清亮,嘴唇卻很薄,笑起來時眼波橫蕩,風流意氣難掩。

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他扶額道:“你啊。”

這時候外邊有人來回話,道是岳州有急事須得回禀,嵇朗見壞崽迷迷糊糊好像要睡着似的,也沒叫她起來,就着這個姿勢,吩咐道:“傳他進來吧。”

心腹匆忙過來,便見向來不近女色的君侯正坐于席上,懷裏抱着個年輕姑娘,月色朦胧,院裏雖然懸挂着燈籠,卻也瞧不清面容。

他心下一動,卻不多問,見君侯未曾叫那姑娘回避,便整理了說辭,道:“那邊已經動了,要不了多久,苗安順怕就要鬧起來了。”

“他本就是草莽出身,被人吹捧幾句就沖昏了頭腦,倒也是尋常事,”嵇朗不以為意,淡淡一笑,道:“由得他去,不必理會,只叫相鄰州郡刺史早做防範,別叫他鑽了空子便是。”

心腹忙道:“屬下明白。”

他剛從岳州趕來,并不知道趙寶瀾身份,又兼之知曉幕僚們提議君侯迎娶燕侯之妹為妻的事情,此時将正事說完,不禁多問一句:“屬下冒昧,還未請教這位姑娘名姓……”

嵇朗手掌輕輕拍了拍趙寶瀾的背,含笑喚道:“壞崽,醒醒,別人在問你呢。”

趙寶瀾還沒睡着,也将他們方才說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此時聽嵇朗出聲叫自己,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一擡下巴,說:“誰?誰叫我?”

心腹看得眼皮子一跳。

嵇朗卻是忍俊不禁,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介紹說:“這位是北方小有名氣的可愛姑娘,名叫趙寶瀾,一向是理不直氣也壯,嚣張的很。”

心腹既然知道岳州幕僚們建言君侯求娶燕侯之妹,自然也知道燕侯之妹名姓,聽罷又驚又喜,以為好事将近,忙正色行禮道:“原是燕侯府上的小姐,失敬、失敬。”

嵇朗看出他心意,搖頭笑道:“卻也不是你想的那樣。見過也就算了,不必刻意同其餘人講。時辰不早了,退下吧。”

心腹聽得一知半解,卻也不曾多問,再行一禮,畢恭畢敬的退下去了。

他走了,趙寶瀾也徹底睡着了,嵇朗喚了壞崽幾聲,只惹得她眉頭蹙起,人卻沒醒。

他心下愛憐,不欲再攪擾她,吩咐準備了醒酒湯,便将人抱起來送到申氏那兒去了。

申氏又好氣又好笑:“這孩子也是糊塗,歇在我這兒倒是沒事,卻叫李夫人憂心。”說完又借了刺史夫人的名義往李氏那邊送信,說是趙寶瀾有些喝多了,今晚不回去了,叫李氏放心,勿要擔憂。

趙寶瀾去吃螃蟹的時候就找人回去送信,說是會回去的晚些,是以李氏現下倒也不急,再知道喝多了留在刺史夫人那兒,也不曾多想,只念叨了幾句怎的這般貪杯,說完便卸了釵環,往內室去安寝了。

趙寶瀾喝的有些醉,第二天便起的晚了些,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剛叫婢女幫着擦了把臉,就聽人傳話,道是蒯家夫人殺上門來了。

她腦子裏邊暈頭轉向的,還在想這個蒯家夫人是何方神聖,旁邊幫她穿衣服的春娘便先一步點明白了:“便是蒯興義和蒯興懷的母親,蒯家的當家主母——也是蒯淑妃名義上的母親。”

“她怎麽過來的?”

趙寶瀾聽罷,那點子睡意立時便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成星卓不是已經押解蒯興懷回去了嗎?蒯夫人怎麽還能光明正大的跑到荊州來找我的麻煩?”

“大概是正好錯開了,”春娘幫她把衣帶系上,說:“昌國公世子才走了一日,到金陵還早呢,昌武侯也是今日才把蒯家通敵的文書貼出去,蒯夫人若是在蒯興義死訊傳出之後便往荊州來,時間上卡的剛剛好,不知道事情敗露也是尋常。”

其實春娘還遺漏了一點。

蒯家是突厥人安插過去的細作,這事蒯興懷知道,蒯淑妃知道,蒯興懷的父親知道,唯獨蒯夫人和蒯興義不知道。

事關重大,倘若洩露出去一點風聲,全家人都得跟着完蛋,那兩人又不是什麽謹慎性子,那三人壓根就沒敢透露給蒯夫人和蒯興義知道。

所以這會兒蒯夫人真是滿腔怒火與傷心,理直氣壯的來找荊州刺史的晦氣,想給鄭宜靜和她那個堂姐一點顏色看看。

雖說兒子是被龐家娶得那個賤人害死的,但若不是有那個鄭宜靜和她的堂姐做引子,又怎麽會鬧成這樣?

——這時候她還不知道蒯興懷也出事了。

因着蒯淑妃得寵,她在金陵尚且橫向霸道,無理都要讨三分,更別說是荊州這樣的小地方了,不攪弄個天翻地覆,怎麽也不能甘心。

蒯家通敵的事情成星卓知道,荊州刺史也知道,現在聽人回禀,道是蒯夫人盛氣淩人的前來問罪,當即就不屑的撇了撇嘴。

事情都敗露了,還不趕緊往突厥跑,居然巴巴的撞上來,腦子呢?

離家出走了嗎?

也別說什麽蒯淑妃不蒯淑妃了,通敵叛國這樣的罪名都下來了,昌武侯這邊也直接張榜布貼出去了,即便金陵那邊想低調處理都不行,不只是蒯淑妃,連帶着她所出的皇子恐怕都得被一起處理掉。

荊州刺史懶得見她,直接吩咐打發出去,轉念一想萬一她從自己手底下跑了,來日金陵又或者是昌武侯問罪,這可如何是好,便趕忙改口,叫暫且把人留下,又吩咐人去請請示昌武侯如何處置。

蒯夫人碰了個硬釘子,實在惱火異常,又見刺史府的人攔着她不讓走,立時破口大罵,先是罵荊州刺史,然後又開始罵鄭宜靜和她的堂姐。

申氏的住處離那兒不遠,因着小妹的緣故,對鄭宜靜這名字十分熟悉,遙遙聽見有人喊着小妹名字罵街,不禁大為皺眉,心頭冒火,尋過去打量蒯夫人一眼,見她妝扮不俗,像是朝廷命婦,眉頭不禁皺的更緊。

蒯夫人瞧見了她,看申氏氣度非凡,也警覺道:“這位是——”

申氏斜她一眼,寒聲道:“我便是你剛才罵過的鄭宜靜的嫂嫂。”

說完,她問旁邊仆從:“她是誰?”

仆從知道申氏身份,不敢怠慢,申氏問了一句,她答了一長串:“這位是蒯夫人,家中兩個兒子同令妹發生了些矛盾,所以鬧上門來……”

申氏習慣了幫家裏邊的小魔王收拾爛攤子,也知道自己小妹秉性,相信她不會無緣無故在外鬧事。

現下一聽後邊那兩句話,申氏當即便面露焦急之色,娴熟而程序化的道:“我們家可憐的乖崽在外邊跟人發生矛盾了嗎?我的天吶,她怎麽一句都沒有跟我說過?那孩子就是這麽乖巧本分,受了委屈也不吭聲……”

“錯了錯了,不是這套,”春娘跟趙寶瀾一道趕過來,見狀忙低聲提醒說:“是咱們姑娘把她兩個兒子禍禍死了,這是蒯家那兩個兒子的娘!”

“……”蒯夫人:“?????”

“哦,那對不起,”申氏聽罷,趕忙改口道:“我們家乖崽可能犯了一點微不足道的錯誤——可是你兇什麽兇?!!!”

她邊說邊直起腰杆來,一巴掌扇的蒯夫人腳下趔趄,橫眉立目道:“教出那麽兩個狗東西來,不自慚形穢也就罷了,你居然還有臉出來罵街?人而無禮,不死何為!”

“……”蒯夫人:“?????”

蒯夫人聽她們話中之意,知道蒯興懷仿佛也出事了,臉都吓白了:“興懷他,他怎麽啦?”

申氏置若罔聞,自顧自心痛不已:“我們家乖崽還是個孩子啊,你們怎麽忍心這麽對她?!她今年不也才三歲零一百多個月嗎?!!!”

“……”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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