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如何對付綠茶?
趙寶瀾展顏一笑, 同樣向他回個禮,道:“法師怎麽稱呼?”
那僧人站起身來,身量挺拔,寶相莊嚴:“貧僧法號空明。”
“哦, 空明法師。”
趙寶瀾稱呼一聲, 又道:“您這是要往哪裏去?”
空明手握持珠, 言簡意赅道:“金陵。”
“金陵?這不是巧了嗎,咱們順路啊, ”趙寶瀾驚喜道:“我們一行人也是要往金陵去, 既然殊途同歸,不妨結伴同行?”
空明卻搖頭道:“多謝姑娘好意, 只是貧僧自有同路之人,便不加以叨擾了。”
趙寶瀾正準備再勸幾句,就見空明後邊小路那兒走過來幾個僧人, 光禿禿的腦袋上燒了戒疤,做普通僧衆裝扮,往身上看,卻是清一色的勁瘦結實, 步履穩重,顯然有功夫在身。
怕不是普通和尚呢。
趙寶瀾心下有此明悟, 便見那幾個和尚不知從哪兒尋了鐵鍬工具來,就地開始挖坑,看起來是要将路邊倒着的屍體掩埋起來。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空明一眼,又叫了人過來幫忙。
空明又向她道了聲謝。
燒雞被架在火上烤至七八成熟,外皮已經變得焦黃,油脂慢慢的流淌下來,香味四溢。
他們一行人雖然出行在路上, 但準備的卻極為周全,此前路過城鎮的時候還專門購置了香料,烤雞收拾完往肚子裏一塞,烤完之後那味道往鼻子裏邊一吸,恨不能叫它在五髒六腑裏邊兒轉八個圈兒才算完。
這地方是片占地不小的樹林,午間時候陽光正盛,好些人都停下來歇腳,烤雞的香味飄出去之後,吸口水的人多了,往這邊看的人也多了,只是這會兒逃難在外,都知道一口吃食難得,沒人腆着臉上前去要。
仆從們帶着鐵鍋,專門去取了山泉水煮飯,幾只烤雞熟了之後就分了碗筷,找個地方坐下準備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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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寶瀾還惦記着空明,不好叫出家人破戒吃葷腥,看他們聚在一起吃硬幹糧,便叫人盛了米飯,跟碗筷一起送過去。
那邊加上空明有四個和尚,這邊就有四個人失去了飯碗。
左護法看一眼那邊的幾個禿驢,卑微道:“宮主,碗筷給了他們,我們怎麽吃啊?”
“你找個樹葉樹枝湊活一下當碗筷使,怎麽還不能吃了?”
趙寶瀾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失望道:“你有沒有大局觀,有沒有同情心?沒人教過你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嗎?左護法,你太叫我失望了!”
左護法:“……”
左護法心說你這麽善良,怎麽不把自己的碗筷送給別人用,為了泡和尚叫別人犧牲,自己捧着個碗哼哧哼哧吃的那麽香,還好意思說什麽手有餘香。
這話他也只敢在心裏邊說說,嘴上是打死都不敢講的,不僅不敢說,還得主動拍彩虹屁:“世間竟有您這樣善良美好的姑娘,而且還叫屬下遇上了,上天實在是太過厚待屬下了!”
“算你識相!”
趙寶瀾冷哼着丢下這麽一句話,就左右手各端一只碗,往那幾個和尚歇腳的地方去了。
“山間沒什麽珍馐美味,只這些米飯是熱的,幾位法師不要嫌棄。”
空明不想她會過來,倒是一怔,目光掃過她手裏邊端着的米飯,正待推拒,趙寶瀾便道:“幾碗熱飯而已,又不值錢,權當是一點心意了,法師勿要推辭。”
說着,她也不聽他回答,便将那兩碗飯放在兩個僧人面前,轉頭回去端另外兩碗。
熱騰騰的米飯擺在面前,那兩名僧人卻沒動筷子,只去看空明神情,等待他的吩咐。
空明垂下眼睫,注視了那兩碗尤且冒着熱氣的米飯一會兒,輕笑道:“吃吧,別辜負了這位姑娘的好意。”
那兩名僧人這才拿起了筷子。
趙寶瀾又端了兩碗飯過來,将左手邊那碗送到一名僧人面前,又将右手那碗滿滿當當、幾乎要溢出來的遞給空明,兩眼亮閃閃道:“這碗是空明法師的!”
空明對着那碗幾乎有其餘三人兩倍多的米飯看了會兒,又轉目去看趙寶瀾。
十四五歲的姑娘鮮嫩的像是三月裏的柳芽兒,清新嬌美,難掩嬌俏。
他将持珠放在膝上,鄭重道:“姑娘,貧僧是出家人。”
趙寶瀾語氣輕快道:“我知道鴨。”
她兩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空明法師,有沒有人同你說過,你長得特別好看?”
這話一進耳朵,其餘幾個和尚都停了吃飯的動作,看趙寶瀾一眼,又捏着筷子側目去看空明神情。
空明面不改色道:“像姑娘這樣當面說的,還是第一次遇見。”
趙寶瀾道:“像空明法師這樣好看的僧人,我也是第一次遇見呀。”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意,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空明反倒默了一默,旋即才又一次道:“姑娘,貧僧是出家人。”
“空明法師,這話你已經說過一次啦。”
趙寶瀾笑盈盈的站起身來,道:“我這個向來是有什麽就說什麽的,法師勿要介懷,世間難為之事多了去了,不試一試誰知道能不能成呢?”
這話說完,她也不看空明反應,倒背着手,美滋滋的吹着口哨回去了。
左護法幾人對于小魔王每日一騷早就習慣了,用樹葉當碗吃米飯,暗地裏又猜測着這個和尚什麽時候能被宮主搞到手。
吃完飯之後樹林裏邊的人陸陸續續出發上路,空明幾人将碗筷洗淨送回,便辭別出發。
他們似乎是急着趕路,又或者是想甩開趙寶瀾一行人,上馬之後走得飛快,沒多久便不見了蹤跡。
趙寶瀾也不心急,左右到金陵的路就那麽一條,早晚都會碰上,仍舊是不急不慢的往前走。
這麽走了将近有一個時辰,他們就撞上了往回逃竄的流民,皆是面色驚慌,難掩惶恐,行李在逃命的時候丢的差不多了,還有人連腳上鞋子都跑丢了。
寶蟬看了一眼,便知不好:“恐怕是遇上了劫匪。”
趙寶瀾眉頭微蹙,吩咐下屬們保持警惕,催馬順着大路跑了一段,就見地上血跡未幹,東倒西歪的躺着十幾具護院裝扮的屍體,已然沒了氣息。
路上馬蹄印極為雜亂,斷裂的樹枝雜七雜八的掉了一地,路邊還倒着幾具短打裝扮的男人屍體,看模樣像是山匪。
不遠處停着幾輛馬車,七八個跟地上護院裝扮相同的男人守在邊上,馬車裏隐約有哭聲傳出,還有女人的說話聲傳出來。
午後同趙寶瀾一行人辭別的空明幾人栓了馬在路邊,有個僧人受了傷,同伴正在為他包紮,空明駐足在道路邊,神情微沉,一言不發。
趙寶瀾目光在場中一掃就明白了。
洪州那邊鬧起來之後,周遭大戶紛紛遷往京城,山匪流民便趁機搶奪大戶攜帶的細軟,想是好在正遇上幾個僧人在此伸出援手,那家人才沒遭難。
趙寶瀾催馬近前,從馬兜裏取出個藥瓶扔了過去:“上好的金瘡藥。”
空明動作精準的接住,深深看她一眼,道了聲:“多謝。”
山匪們已然撤離,躲藏在周邊的人也逐漸找回了勇氣,戰戰兢兢的過來瞧一眼,唉聲嘆氣的商量着接下來該怎麽辦才好。
還有人将目光投向了空明和趙寶瀾兩行人。
前者幾人都是高手,有自保之力,後者全都是高頭大馬,難掩剽悍,顯然都不是任人揉搓的軟柿子。
這時候馬車裏邊的抽泣聲停了,裏邊人掀開簾子吩咐幾句,便有個管事模樣的人趾高氣揚的過來說話。
“我們家夫人說了,願意出錢雇幾個護衛,自然,等到了金陵之後,好處絕對少不了你們的……”
這話顯然是跟武力值最有保障的兩撥人說的。
趙寶瀾聽這語氣就覺得不爽,瞥了那管事一眼,言簡意赅道:“滾。”
管事顯然是被人捧慣了,即便剛剛才遭了難,臉皮還透着白,也不禁愕然怒道:“大膽!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誰?居然敢——”
趙寶瀾瞟着他,說:“我現在正在世界上最好看的法師身邊,感覺特別幸福,別逼我在這種時候用大耳刮子扇你,滾!”
空明不想她會這麽說,先是一怔,旋即輕笑起來。
他面容生的莊嚴清正,肅穆如廟宇裏的燈火,忽的展顏一笑,卻如同天山上的雪蓮初綻,清華難掩。
趙寶瀾看得癡了,那管事卻是惱羞成怒,向空明道:“和尚,你怎麽說?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空明道:“敬酒不吃,罰酒也不吃,你走吧。”
管事一前一後碰了兩個釘子,心下實在惱怒,冷笑一聲,丢下句:“你們等着!”便折返回馬車旁邊去了。
趙寶瀾瞥一眼他背影,說:“法師方才真不該幫他們的。”
空明道:“以後不幫了。”
趙寶瀾詫異的看着他,失笑道:“我以為你會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空明道:“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這話一聽,趙寶瀾在饞人身子之餘,倒真有些喜歡他品性了,下了馬同空明說了幾句話,便見那邊馬車簾子一掀,下來個十五六歲的瓜子臉姑娘,叫兩個護衛陪着,管事跟随,怒氣沖沖往這邊來。
瓜子臉往這邊走的時候還寒着一張臉跟要火山爆發似的,到了近前瞅見空明面容,臉上表情就變了,硬生生把怒火揉回去,擠了個笑出來。
“朱管事,你之前是怎麽說話的?”
瓜子臉柔聲說:“這幾位法師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激道謝也就罷了,怎麽能惡語相向?還不快些向法師致歉!”
朱管事聽得愣了,顯然沒想到瓜子臉态度會變得這麽快,呆愣了幾瞬,方才勉強行個禮,賠笑說:“法師恕罪,小的方才言語冒犯,您多見諒……”
空明面色沉靜,一言不發。
瓜子臉便有些羞澀的撫了撫發絲,向他行了個萬福:“家仆無禮,唐突法師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懷。”
趙寶瀾看她變臉忒快,連管事都沒反應過來,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空明側目看她一眼,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瓜子臉見狀,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語氣不善道:“這位妹妹家居何方,是哪家的千金?我在外抛頭露面的少,竟不曾見過。”
趙寶瀾最喜歡跟人鬥嘴了,聽她嗆聲,立時便笑問道:“這位姐姐又是哪家的小姐?我陰陽人見的少,一時竟辨認不出。”
瓜子臉聽得臉都綠了,眉毛一豎,怒指着她道:“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誰?敢得罪我,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真不知道你是誰,”趙寶瀾把她差點戳到自己鼻子的那根手指撥開,又從香囊裏邊摸出一把瓜子兒來,一邊嗑一邊端詳她:“不過瞅着倒是挺像我家隔壁鄭老太太葬禮上紮的那條紙狗。”
瓜子臉什麽時候遇見過這等段位的高手,一口氣沒喘上來,倒是将自己憋成了個大紅臉,緩過那口氣來之後二話不說,抄手就想給她一巴掌。
幸虧沒打出去,要不然她這會兒指定就滿地找牙了。
“錦兒,不許胡鬧。”
馬車上又下來個年輕姑娘,看面容比瓜子臉大一點,溫溫柔柔的向趙寶瀾和空明行個禮,含笑道:“我家小妹被寵壞了,不懂規矩,姑娘寬恕則個。”
說完,又向空明道:“馬車上都是女眷,實在是不便抛頭露面,因着男女之隔,又不好請法師過去,這會兒才同法師致謝,實在是叫人愧疚臉熱。”
“哦豁,”系統120磕着瓜子評論說:“先diss你抛頭露面,再diss你不遵男女大防,高手,這是高手。”
趙寶瀾嗤笑一聲:“她算個屁!”
然後她把瓜子往地上一丢,婊裏婊氣的撅起嘴,說:“姐姐懂的好多哦,跟您一比,妹妹可真是個小笨蛋呢!這麽有經驗,同樣的事情您肯定經歷過很多次吧?”
“真好呀,”趙寶瀾滿臉豔羨的看看她,再看看空明,惆悵道:“不像妹妹我這麽單純,人也笨笨的,對怎麽跟男人來往一點都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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