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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倫敦,向之暨曾在那裏留過學,認識的一些朋友也在那邊,向之暨為林鹿找了所學校,林鹿低空考過托福後,簽證護照也都辦好,一切落定,他被向之暨丢了出去。
的确是丢,林鹿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團向之暨不需要的垃圾。
在機場的時候,助理送他,他推着行李,過檢進去的時候,不停地回頭張望,卻只是失望垂眸。
好在他從來都不是生活無法自理,要依靠別人才能活下去的人。他所有的軟弱只會在向之暨面前顯露,可向之暨不要他了
林鹿把臉埋進圍巾裏,柔軟的布料紮在皮膚上,鼻子很酸很酸,他忍着哭意,慢慢走了進去。
助理從機場大廳裏出來,便看到向之暨僵立在玻璃滑門外,冷風撲面,黑色大衣被風吹刮翻滾,他看着某處,視線裏夾雜着太多的酸楚,面色似被一層冰雪覆蓋。
“向先生?”
助理疑惑的喊了一聲,向之暨一頓,回過神來,他昂起頭,看着昏暗陰藍的天,一片雪花掉進了他的眼裏,刺痛冰冷。
打了個哆嗦,向之暨的喉結浮動,助理聽到他微啞的聲音,莫名其妙的三個字,“十五次。”
他面露困惑,向之暨扯開嘴角,自嘲道:“他回頭找了我十五次,每一次我都想上去,拉住他對他說,算了,別走了……但我還是忍住了。”
“我知道,我家孩子出國留學的時候,我也是這個感覺,舍不得啊,可再怎麽舍不得,也要放手。”
助理這般說着,向之暨嘆了一口氣,挑出“放手”兩個字,重複了一聲,随後低下了頭,“也是,算了,回去吧。”
轉過身時,鼻尖沁上了一片雪花,向之暨的腳步停頓,他側頭問:“等林鹿到了之後,你替我提醒他,讓他多穿一些衣服,按時吃飯,生病了不要硬撐着,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您自己怎麽不說?”
“我?他正和我不開心呢,我怕他不聽我的。”
向之暨聲音漸弱,助理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般表情,好像是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茫然無措失神在那個瞬間盡顯在他的臉上,他輕嘆道:“倫敦的冬天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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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倫敦的前一個星期,林鹿的生活被各類陌生的事務充斥,那種胃部收緊焦慮的感覺,像是回到了父親剛去世,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認知裏逐漸明白,以後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時候。
陌生的環境,不熟悉的語言,格格不入的自己,林鹿“水土不服”的後遺症,一點點侵略着他。
他被橫插進入學校,課程根本跟不上,艱澀的理解着書上的意思,自學的畫畫技藝也成了可以被人嘲笑的對象,在這裏沒人說他畫的好,沒人會像向之暨那樣,誇他聰明有天賦。
在适應階段的生活,就像是被彈藥轟炸而來,他連逃都逃不了,留在這雞飛狗跳的生活裏,忙碌到沒有時間去想向之暨。
是過了大半個月,才稍微适應下來,能夠喘息了。
腦袋裏重新導入向之暨時,是在素描課上,男模特是隔壁表演系的學生,高大的身體裸.露在他們面前,皮膚上分布着幾塊紋身,大小不一。
炭筆勾勒輪廓的時候,目光掠過那塊拓上黑色圖案的腰腹,側腰的線條很美,紋身圖案融合在皮膚上,映入他的眼裏,而後被他描繪在畫紙上。
林鹿的心裏有什麽緩緩流過,他想起了,曾把小鹿紋在了腰上,那個口是心非的人。
向之暨讓他冷靜,在最初的情緒失控後,崩潰的心,一點點收複失地,他開始慢慢明白,他之于向之暨,是無法淩駕于“兄弟”這兩個字上的。
倫敦的冬天很冷,一個人在異國的心很冷。
一個人在昏暗的房間裏醒來,洗漱穿衣,吃下昨天買好的面包,去學校上課,一整天的課壓得他喘不過氣,腦袋昏昏脹脹的從學校裏出來,抱着自己的畫板顏料,還是生疏的乘坐地鐵。
下了地鐵在路過的便利店裏随便買了些吃的,回到公寓,在房間裏發了會兒呆,脫去外套,躺在床上,昏睡了片刻,又想起課上還有一些不大理解的地方需要查字典,慢吞吞起身,翻找了很久,擡起頭看時間,已經到了深夜,日複一日是這樣。
開始想向之暨後,思緒就不受控制,拿起手機看着向之暨的頭像次數逐漸頻繁,他發着呆,盯着打開的對話框上的備注。
那裏的備注名不是什麽哥哥,也不是向之暨的名字,而是……我的船長。
把一個不會游泳懼怕大海的人稱為船長似乎有些好笑,可林鹿就是這麽想着的。
這是只屬于他自己的秘密稱呼,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
之後,當再也忍不住時,他開始試着給向之暨發送信息,隔着半個地球,要說的話在按下“發送”後,被傳達到了另一端。
像是在唱單簧,他在另一頭兀自絮叨着自己的事,從一開始小心翼翼的早上好晚安,到後來分享自己遇到的事,吃了什麽,天氣很冷,想吃火鍋,畫畫好難想要放棄又不想放棄……
各類亂七八糟瑣碎的事,還有包括……我想你了。
“向之暨,我好想你。”
按下發送的時候,他不會知道,遠隔了大半個地球的接收者,每一條都有在認認真真看着,逐字鑿進了心裏。
可他不能回複,看到生病看到哭了看到好累,此類的字眼,明明心裏擔憂急切,卻不能回應。
他找人看顧林鹿,了解他的一切,默默觀望,在八個小時的時差之外,他對自己說,再忍忍。等到林鹿不再迷戀這段感情,等到林鹿有了自己的人生,等到他真正的失去林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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