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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門聲響起,雲今喊了聲進,卻沒見人影。

下一刻,走廊上響起咚咚的足音,譚卉一臉擔憂地跑進來。

也不顧雲今衣袍上沾染的泥漿,只抱過來說:“那些混賬東西的話你不要放心上,他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長得好看,手也巧,還嫁了個好夫家,他們就算轉世投胎也及不上半個你!”

雲今笑出聲,“我就那麽好呀?”

“嗯嗯!”譚卉抱着雲今不撒手。

“也就是我不在,不然我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哼。不過還好,我聽工友說了,你那番話講得他們一愣一愣的,你走之後那個姓劉的還想發作,被大李他們幾個給說了一通,很痛快的。”

雲今點頭,她就知道,有個別害群之馬,不代表個個都是不安好心的。

随後問譚卉:“上工的時間你不在,又去後山開小竈了?”

譚卉這才一拍腦袋說:“我都忘了,過來找你的路上,遇上知客小法師,他要我轉告你一聲,你夫君來了,這會兒在山門呢。”

“我夫君?!”

雲今急匆匆跑去山門,路上見到幾個眼熟的臉孔,像是陸家的家仆,果不其然,他們還停下給她問好,說是少君吩咐的,運糧食到淨因寺來。

雲今只管點頭,讓他們自去忙。

山門處的犢車邊,陸顯庭穿一身團花圓領襕衫,笑着朝她伸手。

“又不急,怎還跑過來,都出汗了。”

陸顯庭帶雲今入犢車說話,還不忘叮囑:“這會兒日光盛,待到晚間涼下來,你可得多添件衣。”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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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今嘿嘿笑着,但覺得這樣太傻了,便略收了收,問他怎麽突然過來。

“你走得太急,東西都落家裏了。”陸顯庭拿出身後的包袱,裏頭是一個熟悉的繡緞包袋,袋裏裝着平安符。

雲今一驚,“我還真忘了。”

十多年前,阿婆撿到小雲今的時候,襁褓裏便有這麽一枚平安符,上頭寫了個小小的“陶”字。雲今不知這是否為她的姓氏,但既然阿婆撿到她,給了她新的生命,她便想跟阿婆姓駱,陶字就作為小名。

每次陸顯庭用很溫柔的語氣喚陶陶時,雲今總覺得又與他親近了一分。

雲今将護身符和背袋收好,倚在陸顯庭懷中,牽起他的手嗔道:“讓仆從送來就行了,顯郎怎麽還親自跑一趟。對了,那些送到寺裏的食材……”

陸顯庭道:“以陸家名義捐給淨因寺的,有新鮮蔬果也有米面這些能放得住的品類。還準備了些西域來的香料,我想着寺裏茹素你可能會覺得味淡,西域的香料最适合提味,這樣每頓興許可以多進些,不至于将我的陶陶餓瘦了。”

“顯郎,齋堂又不會給我單獨開小竈,我知道你想讓我吃得舒心些,但不必這般……”雲今不免想到今日那些木匠說的話,眉間染上些愁緒。

陸顯庭沒多想,只笑着說:“你想吃也吃不了,蔬果米面寺裏的法師收了,香料卻是不收的,一會兒還得原樣運回城裏。”

“嗯?為何?”

“佛家戒葷腥,這味道過重的調料也屬于其中一種。是我欠考量了,險些冒犯了寺裏的法師。”

雲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夫妻兩人在一起很是絮叨了一會兒。

車外小厮十分懂事地站遠了些,只當自己難得欣賞甘望山的風光,卻沒注意到暗處身穿僧袍,目光深沉的一人。

今日的活兒還沒做完,雲今不好在外久呆,最後抱一抱夫君便要走。

陸顯庭的身材颀長清瘦,今日這身襕衫穿起來很文質彬彬,但稍有些弱氣。雲今感嘆地看了眼,道:“顯郎平日裏不管是去鋪子還是莊子上,最好都要帶着家丁,緊跟随你,不然又遇到頑皮的小童,将你欺負了,擦藥酒都擦不過來。”

屬實是雲今惦記在心頭的顧慮,霍連那家夥,跟不穩定的煉丹爐似的,講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炸裂開,傷及他人。

但這話落在陸顯庭耳中卻是另一番意思,他微眯了眯星眸,将雲今拽到懷裏,很是說了番讓人耳熱臉紅的話。

雲今往回走時,兩腮仍像上了一層脂粉似的,暈着淡淡的緋色,鬓邊的碎發也垂落了幾縷,勾勒出秀逸面容。

見到前世的妻子這般嬌羞模樣,霍連忽然覺得自己的步子沉重了些,五內之中也蓄起怒火,這火氣一會兒翻騰,一會兒橫沖直撞,而她一無所知還歡快地哼着小曲,便是給這火添柴加料了。

“駱雲今。”

霍連這聲壓得極低,卻讓原本愉悅形于色的小娘子吓得驚叫了一聲。風吹動碎發,露出男子光潔飽滿的前額,那雙漆黑冷冽的眸更是将她牢牢地釘在原地。

“你、你怎麽在……這裏不是你可以随意進出的地方,立馬離開!不然我就告訴侍衛了!”

她眼睛紅紅的,像一只氣鼓鼓的兔子,在虛張聲勢。

霍連卻笑不出來,他面沉如水,一步步向雲今靠近,視線緊鎖着她,“淨因寺确實暫不接待香客,但若游僧、游方居士雲游至此,可以留下,修持佛法。”

雲今詫異又驚惶,見他又穿了一身深灰僧袍,濃密墨發卻是短了不少,用一根竹節簡單地束了,這才回過味來。

她就知道,他總有空子可以鑽!

竟然來冒充居士,這真是天大的大不敬,霍連這人,明晃晃的毫無向佛之心,更別提手上還曾沾過血,來此的目的更是不純!與他立在這裏,每多一刻,便是多說一刻的謊話。雲今不願廢言,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站住。”

随着低沉的話音落下,霍連的長臂橫着,從雲今鎖骨處攬過,輕松将她提到一邊,抵在牆上。

他俯身,帶着濃重壓迫感,緩緩道:“侍衛就在牆後兩丈遠的地方,你确定要叫他們來看?”

“說話。”

“放開我!”

霍連緊盯着雲今水潤的唇,未沾口脂,卻瑩潤飽滿,唇瓣翕合起來更是将一張娴靜的臉襯得鮮活起來,一閃而過的丁香尖更是撥動着他的思緒。

他抑制不住地想,方才她和那姓陸的在車廂裏那麽長的時間,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以至于小厮要退避三舍!

如此想着,愈發覺得雲今的唇微腫。

霍連呼吸漸沉,直接上手攥住了雲今的下颌。指腹擦着唇線而過,重重撚上那些礙眼的瑩潤,很快将唇角到唇珠都揉按個徹底。他一下又一下地撚拭而過,把自己的氣息染上去。

他的指,她的唇,一硬一柔,總算完成了交鋒。

寬大的手掌只那麽虛虛攏着小娘子的唇周,卻好似遮蓋了她的半張臉,注意力便很自然地落到了那雙澄亮的眸子上。

眼睛是極漂亮的,跟野林子裏遇見的小鹿一般,透着些懵懂,也彰顯着警惕。纖密的睫羽輕顫着,身子也在微微發抖,整個肩背肉眼可見的不放松。

她在怕他嗎?

從何時起,他們從耳鬓厮磨的夫妻,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竟不知,她這樣怕他。

霍連心頭閃過一絲陌生的情緒,不待細究,他便開口:“我有話和你說。”

誰知雲今擡起了手,似又要掌掴!

才壓下的火氣騰的就翻湧起來,霍連體內的熱血不斷叫嚣。

他單臂鎖住雲今,拎包袱似的把人往肩上一甩,也許是篤定了她不敢呼救,又或是他絲毫不懼——他甚至都沒捂她的嘴。就這麽扣着雲今的膝彎,來到最近的一間空寮房,破門而入。

門甫一阖上,寮房裏便昏昏暗暗的。

雲今被摔在榻上,疼的倒吸一口涼氣,見霍連傾身過來,心頭驚恐萬分,便一個勁掙紮。可這男人跟鐵鑄的一樣,撼動不了。

霍連點亮一盞燭臺,端着看了看雲今的臉,又瞧她脖頸。片刻後冷聲道:“不許再給他碰。”

“什麽?”

他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重複道:“不許再給他碰。”

“他是我丈夫,我和他做什麽關你何事!”雲今下意識說,但霍連停留在她腰側的手,掌心灼燙,不容忽視。

昏暗的環境是極佳的保護色,這一抹微弱的燭火又一晃一晃的,很容易就蒸騰出一種名為欲望的暧.昧。熱度升高,她心頭卻一陣陣發涼,急急轉移話題:“你方才說有什麽話?”

“不是不想聽嗎?”霍連看她嫣紅的唇被貝齒咬出一抹白,不由笑了,“怕我在這裏弄你?”

雲今的臉色難看極了,“佛門淨地,豈容你在此污言穢語。”

這恰給了他話柄,霍連單手撫上雲今的後頸,粗粝的掌心緊貼着柔軟的肌膚,他靜了一瞬,感受着她驚懼的顫抖,怒意又上來了,“佛門淨地,你還和人在車裏卿卿我我?!”

“什麽卿卿我我!”

雲今被壓得動彈不得,氣惱極了卻又沒力氣掀翻他。須臾,臍下熱意灼灼,她一時沒了聲兒。外間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讓她緊張兮兮,若被人撞見此間場景,她豈不是完了。更別說還有一種隐秘的羞恥感在撩動她的心弦。

“郎君……”

他打斷她,“我姓霍,名連。”

“好,霍郎君,我在犢車裏什麽都沒做,只是說了會兒話。”

語畢,雲今也覺得這樣的解釋可笑的很,她和陸顯庭可是絕對符合大周律例的夫妻,做什麽,不做什麽,還需要向霍連來彙報麽。

但現在不能激怒霍連,他不管不顧,她可不行。這一池子水,她不能讓他攪渾了。

再擡頭時,雲今眼中蓄滿了淚,也不再提什麽其他的,只說:“霍郎君,方才你将我弄疼了,能讓我坐起來揉揉腿麽?”

寮房簡陋,說是榻,實則是簡單的土炕,又是空置着的,硬邦邦的連條像樣的褥子都沒有。被霍連摔到這兒,又被壓着許久,着實骨頭都硌得發疼。

雲今那麽說,原是想兩人拉開些距離的,可霍連卻直接掀起她的袍服下擺,問:“哪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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