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巨狼吃痛狂叫,宮理手也麻的厲害。
那頭,紋身大哥嘶一聲倒吸一口冷氣,扶住自己脖頸。
疼痛是連在一起的?!
宮理來不及多想,巨狼甩起頭來,她想伸手抓住鬃毛,巨狼的鬃毛如煙一樣,她只好雙足在它背上一踩,空翻落地。
平樹:“接着!”
她看過去,平樹竟然從自己肚子裏掏出一個——榴彈炮!
然後朝她推了過去!
宮理:“……早有這玩意兒怎麽不拿出來!”
平樹:“剛剛沒找到呀,壓在我的烤架和太陽能發電機下頭了。我不會用,你來!”
宮理接過榴彈炮,架在肩上,朝那巨狼發射,後坐力讓她差點坐在了地上。炮彈發出的火光幾乎震的整個大堂在顫抖。
紋身大哥吃痛,捂住脖頸後退半部,指縫滲出血來。宮理看向平樹,平樹似乎也注意到了,倆人對視一眼,已經明白了分工。
宮理負責紋身大哥。平樹來暫時對付巨狼。
她相信,如果割開那紋身的皮膚,這些召喚物恐怕也會消失殆盡。
宮理轉頭,對平樹比了個手勢,她以為平樹會拿出手電筒,或者拿個大喇叭來,吸引一些巨狼的注意力。
卻沒想到他一陣哀嚎中,從自己的手臂上,抽出了一柄細長的骨鞭。
那鞭子像是某種巨獸的尾,尖銳帶鈎,鮮血淋淋,每一節上的倒刺之間仿佛都勾連着他的血肉,卻也殺氣凜凜,那榴彈炮扔出來之後,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動作也靈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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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理瞧見他抹了把眼睛,吸吸鼻子,然後擡手揮舞了一下鞭子,那鞭梢甩出一團血霧。
她倒是忘了,之前遇到平樹的時候,他也曾經從身體裏抽出一把血淋淋的骨刀來,吓退了襲擊他的人。
宮理轉身往紋身大哥的方向而去,只看那最起碼有半個大堂高的紅铠武士,手中太刀揮向左愫。她往自己身上貼了張紙,身影陡然瞬移到幾米外,揮空的太刀在牆壁上留下深深刻痕,碎石渣掉落滿地,掀起煙塵。
左愫竟然放棄了跟她的師弟師妹們結陣了。不過宮理一直想說,他們結的那陣法看起來也挺沒用的。
紅铠武士轉身再次擡刀,步步緊逼,主動襲擊向旁邊觀戰的師弟師妹。她師弟師妹似乎想要結陣,但同門六人死了兩個,左愫也沒在身邊,三人有些無能為力,面露絕望。
左愫咬牙,左手推出一張寫着“停”字的符文,暫時止住那紅铠武士即将落下的刀,右手在空中寫了個碩大的雨字,寫到最後一個點,她的筆幾乎已經在空中滞澀到無法落筆。
她高馬尾在無風的大堂中狂舞,額頭滿是汗水,怒喝一聲!那圓珠筆在她手中生生捏碎,那一點也因破裂筆芯漏出的墨水而完成,“雨”字金光燦燦,緩緩推出去!
突然在大堂之中,驟雨烏雲四起,豆大的雨點紛紛而落,幾乎讓宮理睜不開眼,瞬間蓄起薄薄積水,水面被不間斷的暴雨砸的像是千萬條魚在跳!
紋身大哥震驚了一瞬,抹了一下滿臉的水,咬牙笑道:“下雨又能如何!這是紋身又不是畫,你以為能沖掉它嗎?!”
左愫也抹了一下自己的臉上的雨,然後手指停在自己淺色的嘴唇間。她咬破了自己手指,将手擡到面前。血像是懸停在了空中,她手指顫抖着,在空中寫畫了下去。
豎。橫。橫。豎。
宮理哪怕不是修真者,也能感覺空氣中有什麽看不見的力場在向她指尖湧去。
一個田字。
她的手已經顫抖到了極點,略顯粗粝的手背上,凸起了青筋與指骨的痕跡。
她的師弟師妹們沉默地呆呆立在地上,仰頭看向他們的大師姐。
宮理已經明白過來,她快跑過來,扯起跟巨狼纏鬥的平樹,朝旁邊離水的臺階跑去!
雨+田,便是雷字!
恐怕是左愫的力量不足以讓她用血寫下完整的雷字,便用了這種辦法。
那田字上靈光隐顯,幾乎是在左愫寫完最後一筆的瞬間,飛入烏雲之中!瞬間,烏雲中閃爍起不祥的紫色光芒,就在紋身哥仰頭向上看的瞬間,粗壯的雷光如同從烏雲中刺出的利劍,直直劈向那站在雨中的紅铠武士!
紅铠武士猛地轉身,但在那好似天罰的巨雷面前,它的刀看起來不堪一擊。
一瞬閃光之後,轟鳴的滾滾雷聲響徹了空曠的大堂!
宮理幾乎耳鳴,雷電劈向地面瞬間因為高熱蒸發出成團的水汽,她凝神看去,水汽緩緩散開,紅铠武士已經消失了。
紋身大哥呆立在水中,緩緩跪倒下去,宮理看到他後背衣服的布料已經皮開肉綻,露出了他紋着武士的後背,疼痛讓他渾身的肌肉都在痙攣。
只是那片武士紋身已經被毛細血管般的閃電紋覆蓋,閃電像是生生烙在他後背上……他不可能再召喚武士了。
左愫這才意識到,召喚物與紋身有關,她踩在水中,身子輕晃,有些後悔自己沒有直接去劈這紋身大哥。
宮理身邊的巨狼也奄奄一息,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紋身大哥半垂着頭,左愫有些站不穩,還是拍了拍撫着她的師弟師妹的手,往紋身大哥走去:“把法器交出來,對你來說不過是轉手賣的東西,對我們來說卻是——”
紋身大哥似乎搖搖欲墜,就在左愫快走到他身邊時,他猛地一打滾,踉踉跄跄拔腿就跑:“你不過是看我已經集齊了十枚pass牌,也想把pass牌奪過去吧!我不會交給你的!”
左愫拔腿就追,卻因為失力而差點摔倒。
宮理笑起來:“借我鞭子用用。”
她接過平樹那鮮血長鞭,只是不知為何,到了她手裏,殺氣銳減,像是有些不願意搭理她。宮理也就把鮮血骨鞭當繩子用,她奔出幾步,骨鞭在頭頂轉了兩圈,猛地一抽!
鞭梢打出了電火花般的一響,狠狠抽在紋身男小腿肚子上,他小腿立刻皮開肉綻,朝前摔去。
宮理正要上前拎住他衣領,卻看着他像是撞在了什麽看不見的刀片上,慘叫都未能發出,瞬間上半身四分五裂,切口齊整,掉落在水窪中,暈開一團濃粘的血!
左愫倒吸一口冷氣,平樹簡直要尖叫,剛剛還在奔跑的人,忽然上半身碎成亂刀剁排骨,只有下半身還完整着,緩緩跪倒在地。
宮理汗毛直立,她定睛看向眼前,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追去,似乎有道隐形的絲線,就橫在她面前不到半米遠處。
十枚pass牌從紋身大哥身上散落,還沒來得及掉到地面,就像是被什麽黏住,朝遠處飛去。
突然,大堂中亮起了炫目的光球,像是從天上落下來的太陽,懸停在大廳正中央。地面上一層積蓄的髒水,水上還飄着紙張與碎屑,卻像是鏡子、像是天池,倒映着懸日般的光球,他們挪動的腳步翻着層層水浪,讓穹頂上反射着圈圈水紋。
被光球照亮,他們才發現前方交織着密網般的彩線,像是蜘蛛織網一樣,從天頂一直到地面各處,在純白大堂內排布出天羅地網。
而在那兀自發光的光球下,擺了張不起眼的破爛露絮的猩紅色天鵝絨沙發椅,一位老太太端坐在其上,蜷着腿,專心致志的打毛衣。10枚pass牌掉在了她手邊的塑料袋中,她低頭輕笑道:“人是我殺的,東西我也拿走了哦。”
宮理認識她。
是在等待室時給了她一雙襪子的老萍。
她像是一只安靜又不起眼的蜘蛛,盤踞在一旁。
老萍織完一排針腳,才擡起眼來,看向他們,微笑道:“是等待室裏的那兩個小朋友。”
宮理後退半步:“這裏是?”
她看到遠處雜物堆後,有一個門洞,門洞蒙着一層半透明的結界,在結界上方,一個藍色短發女人的全息投影在搔首弄姿:“只要十枚ass牌,你就能成為方體的一員了。現在名額只有九個了哦。”
九個?
已經有十一個人已經進去了?
“入學考核已經過去二十九個小時了。終點位置變換了六次,這處入口在這裏停留了一個半小時,你們如果想要進入終點就抓緊,說不定一會兒又要變位置了。”老萍道。
平樹驚訝:“二十九個小時?!”
對宮理來說,感覺才過去了兩三個小時。顯然是在圖書館裏,時間的流速跟外面不一樣。
不過那去往終點大門的道路上,并沒有被交織密布的彩色毛線攔住,老萍只是盤踞在大門一旁,交錯的毛線也只是自保般護住了自己。
老萍繼續垂頭織一處針腳,笑道:“需要從我這裏買一些pass牌?”
她就像在學校門口賣紅領巾的小賣部阿姨,熱情的向每一個踯躅在校門口的周一沒戴紅領巾孩子兜售着。
她說着晃了晃手裏一個塑料袋。
裏頭裝滿了pass牌。簡直是批發。
她到底搶了或殺了多少人。
……
轉播大廳內,已經炸成一團了,所有人都在緊盯着突然出現的第13組的直播畫面,有些看不真切的昏暗場景中,不斷有人慘死,任誰都看得出,第13組面對的天災,根本就不是普通考核該有的級別!
大部分方體的工作人員都還年輕,不斷轉頭問“這模拟的是哪個地區?”“這死亡率已經沒法上報了啊!”
也有些上了年紀的,依稀感覺直播中的場景,有些像封閉二十多年的“夜城”。但方體入學考核的模拟場館中,根本就沒有模仿“夜城”這個選項……他們不敢說也不敢問,只能臉色蒼白的想切換回其他組的直播。
栾芊芊坐在沙發上,看向包間內的屏幕,上頭的銀色短發女人正轉頭,用一只可笑的拖鞋反擊巨狼,身姿矯健,面上挂着無所畏懼又偶爾發狠的笑容。
栾芊芊看到她正臉才認出。這是那天被池昕殺了的女人。
明明眉心中了一槍,而她竟然沒死?
栾芊芊垂眼,她還記得,這人頂着跟她七八分相似的臉沖過來要殺她,顯然是替身發現正主回來了,是嫉恨上頭想要殺了她。
現在這個替身沒死,恐怕是更想盡機會要殺了她。這點,栾芊芊并不害怕,她擔憂的是——這女人在池昕身邊呆了這麽久,一直用着她曾經的房間和物品,會不會發現了一些不該發現的事?
栾芊芊回頭,池昕正捏着黑色金屬的煙盒,在包間的玄關處用光腦與人交談,玄關到客廳的門半掩着。
栾芊芊正想着,池昕關掉光腦,推門走了進來。
池昕之前聽說,神父以為死的是真正的芊芊,瘋了似的跑去垃圾場撿人,卻空手而歸。宮理腦袋中了一槍怎麽可能還活着,而且這種機體扔進垃圾堆早就被人拆成碎塊肢解去賣了……吧。
當年,宮理說願意把自己改造成芊芊的模樣,也想留在他身邊撫慰他,池昕有點吃驚,吃驚她個落魄大小姐好好的人不當非要來做狗,但他也沒什麽好拒絕的。
但現在,他更吃驚宮理想殺他……而且回想種種過去,她過分的貼近,毫無尊嚴的讨好,是愛,還是蓄謀已久的謀殺?
池昕愈發有種不安的預感,他最後見到的那個“真正的宮理”,恐怕不會那麽容易就死掉。如果她還活着,再見到他,她會說什麽呢……
“草他媽的資本家!”
門外沉思的池昕被驚動,擡眼看向昏暗包間裏彎曲的屏幕,屏幕中竟然切到了一個銀色短發的女人。她高高躍起手裏拿着槍,槍械卻好像沒了子彈,只得反手将槍柄重重拍在巨狼頭頂,在空中靈巧翻翻身躍下,落在地面上。
場景內并不是很亮,但也能看清那女人一身極其糟糕的穿着打扮,她扛起了榴彈炮,細窄的身子跟榴彈炮比起來,就像是一掰就折的樹枝。緊接着巨狼的吼叫讓屋內多頻音響亂震。
池昕皺眉,正要靠近些看個詳細,栾芊芊擡手按了一下遙控,畫面切換成了另一個組的考核現場。
栾芊芊回過頭,輕聲道:“啊……剛剛那個狼有點吓人。”
因為當着她的面殺人,外加替身的存在,栾芊芊已經跟他冷戰幾天了,這句話,還算是幾日來栾芊芊跟他為數不多的幾句态度平和的話語。
池昕太想念她——真實的她,也不想和芊芊鬧僵,才找機會一同出門。
栾芊芊挪動了一下身子,道:“我不想看了。”
池昕心裏有些柔軟的觸動,坐在沙發上,伸手攬住她肩膀,将屏幕随手關掉:“那就不看了,陪我說說話吧,芊芊。”
栾芊芊緩緩将身子放軟,依靠在池昕肩頭,眼睛垂下去:
她還是要解決掉宮理。
哪怕宮理發現她秘密的可能性不足萬分之一,她也無法放任。
她要對外多露面,引宮理來殺她,這樣才能以絕後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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