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但她現在必須說點什麽,只要開口,她就能命令對方!
宮理就像是英語考個位數分數的人在做完形填空,剛牙牙學語的兒童想要發出彈舌音——她費盡全力憋出一個字:“gu——鼓!”
不,她要說的是滾字!但字音卻被卡住,像是有種力量鉗着她的靈魂,讓她無法完全吐字。
但這一聲,卻也回蕩在廳堂之中,平樹忽然聽到耳邊一陣仿佛從宇宙那端、歷史深處、沙丘塵埃中傳來的低啞神秘嗓音。
平樹被原地駭住,只感覺宮理頭部好像被一股不可直視無法言明的星辰黑霧籠罩,若不是身上還穿着那件鐳射外套,腳上還套着洞洞鞋和玻璃絲|襪,他根本認不出來。
這詞句不但震懾了他,更震懾了幾乎到宮理面前的那個墨鏡制服男,他後退半步,恐懼的幾乎身軀都半彎了下去,手中的槍已然垂下,他喃喃道:“……鼓……鼓……”
他看向自己的胸口。
鼓。
敲鼓。
他自己也是鼓。
平樹瞪大眼睛,看那男子彎起手臂,用力擊打向自己胸口。這個行為本來沒有什麽出奇的,人們在憤怒激動時,也會有捶胸口這種動作,但把自己的胸口當做鼓一樣,往死裏錘打,甚至明顯聽到了肋骨擊斷的聲音,就太離譜了——
“咚咚咚!”
再配上男子因疼痛而抽搐卻又沉醉崇拜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轟!”
又一層臺階向下凹陷,污水向下流淌彙聚,甚至翻起白色泡沫形成微弱的漩渦。
“咚咚咚!”男子還在猛錘,柏霁之表情有些微妙,宮理眯着眼睛看着男子,制服四人組中一人清醒過來,猛然沖到男子身邊,用力抓了他手腕一把,怒喝道:“清醒點!”
宮理等的就是有人來救他。
顯然這四人組是方體中的一個“組”,這樣的“組”應該長年一起合作,彼此之間感情深厚吧。
宮理頭疼欲裂,甚至幾乎作嘔,但她還是對着面前二人,咧開嘴,牙縫滲出血絲,她輕聲道:“坐。”
這一聲輕柔的像是請人到家裏來做客般,更讓人毛骨悚然。但實際是宮理只能發出這樣氣若游絲的聲音了。
前頭二人,竟然兩腿一軟,結結實實的坐在地上,無法自控的像在睡夢中被人擺弄四肢,仰頭望着她,神态呆滞而迷醉。
“轟!”地面還在向下塌陷出同心圓。
班主任距離足夠遠,并沒有被這一聲蠱惑心神,但她頭顱幾乎無法轉向宮理在的方向,更別提将目光看向宮理……
她好似聽到耳邊的呢喃,聽到霧、神佛與藤壺的氣息朝她湧來,她幾乎要顫抖。
一個多月前,他們這個等級為C的四人小組被派往了東鹽海處理事務,那噩夢般的幾天回來之後,四人都經過了方體的記憶清除流程,才保留了自身的意識清醒。
雖然他們都已經忘記自己做過什麽,但為了嘉獎他們在東鹽海期間的“英勇表現”,他們組別跨級升為B-,并且将他們調離了“春城專案團”。
他們休整一段時間後,被派來潛入某一場考核。等待號令,在合适的時機,将剩餘的考生“趕盡殺絕”。
方體卻沒告知他們,這些入試者跟東鹽海是有關系的!跌坐在宮理面前的兩個人吓壞了,像是被低語吸走了靈魂,像是回到了東鹽海。就連班主任,一嗅到這股氣味,就像是勾起她被壓在深處的瘋狂記憶……
橫亘在海岸上吐着泡沫延綿千裏的灰白色屍體與漫天飛舞的寬袖衣袍。
埋在沙子中吐水的半透明頭顱。長滿藤壺與海藻的紅纓寶劍插在海岸邊。
她幾乎要喉嚨發顫,她幾乎覺得眼前宮理頭頂上戴着的小小東西,就要讓她頂禮膜拜,讓她肢體潰爛,讓她胸口裂開産道或眼珠……!
忽然,像是一陣冷風吹入鼻腔,她在頭痛中清醒幾分,看到宮理将那東西摘下來,拎在手裏,望着他們。
宮理目光中并沒有殺意,她流着鼻血,輕聲道:“這東西應該沒這麽厲害,但你們吓破膽了。”
班主任發現自己後背冷汗濕透,前頭跌坐在地的兩個人像溺水般大口喘息着。
班主任故意避開眼睛,沒有看宮理的手裏的東西。而在餘光中,那就像一團霧,她也無法辨認是一頂發冠還是一團軟肉。
但她感覺到了安全,那東西拎在宮理手中,不像她記憶深處的那樣具有威懾力與寄生力,反而變的溫順,甚至……奄奄一息。
班主任牙關打着哆嗦道:“你從哪裏得到的……你對它做過什麽?”
宮理偏頭:“做什麽?就是拿肥皂裏裏外外洗了六遍,用漂白劑泡了兩遍,還放案板上用刀刮了刮了皮,最後冷凍了幾天。現在味道好多了,之前可太臭了。”
班主任震驚。
這東西如此……但她卻把它當要下鍋的海鮮、不、簡直是當掉進廁所裏的抹布一樣來處理,這不就是十大酷刑嗎!
若真是有惡魔的留存,恐怕也被她折磨的半死了吧,現在看來卻反被她降服了?!
宮理:“你們之前是去過東鹽海?還是春城?”
班主任努力壓住聲音的顫抖,昂頭道:“……東鹽海。”
“轟。”
宮理還半跪在那裏,大廳中的地面又一次凹陷下去,只是這一次,水湧過去之後消失,在一圈一圈臺階般的環形凹陷中心,出現了一個黑洞!
宮理的手從地面上拿開,她聳聳肩,朝後退去:“方體不止派了一個組來追殺我們這些入試者吧,你們就別跟來了,讓別的組來吧,否則我怕你們會瘋掉的。”
班主任:“……我們是此次行動級別最高的組了。”
也是因為有柏霁之和老萍兩個棘手角色,上頭才會派他們來追殺,但沒想到跌在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短發女人身上了。
宮理兩手插在鐳射外套的口袋裏,朝後退去,平樹朝她奔來,四人組中唯一一個還有戰鬥力的,似乎想要攔截,班主任卻擡起了手。
萬一宮理再對他們喝令或低語,她覺得四個人裏最起碼會瘋掉兩三個……
他們四人,眼睜睜看着宮理從地板中央那一圈圈臺階中心的黑洞跳了下去。
……
宮理能感覺自己在墜落。但卻不是墜落向某個深井,因為平樹吓得嗷嗷叫了一聲,但沒有回音,甚至她還感覺到了橫向吹拂她臉頰的風。
她依稀能在黑暗中看到左愫緊緊拽着她那幾個慌手忙腳的師弟師妹,老萍手一張開,毛線朝他們飛去,打成一股繩,将他們手腕聯結在一起,就不會飄遠。
柏霁之神色看不清,只有一雙金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他似乎遠遠跟宮理四目相對,卻又合上了眼睛。
宮理拽住了平樹,平樹從身體裏掏出之前黑傘男的傘,在空中撐開,減緩了墜落的速度,二人像落葉一樣緩速飄蕩。平樹仰頭慌道:“我眼前也出現提示了,光球要亮了!”
宮理道:“沒事,正好照亮一下咱們周圍的環境——?!”
平樹頭頂的光球如期而至,但問題是宮理并沒看到周圍有任何牆壁石磚,左愫驚訝:“擡頭向上看!”
宮理仰頭,只瞧見頭頂是漆黑中被勾勒輪廓的整座城市,城市的衆多屋頂與天臺逐漸遠離他們,還有那些高聳入雲的太陽能塔——
整座夜城,倒挂在他們頭頂!
柏霁之擰眉:“非也!城市依舊在地面上,而是我們在向天上飛去。我聽說有些人的能力,是制造一個領域,讓其中的重力倒置。”
宮理啓動的機關,就是啓動了一個重力倒置的領域,讓他們一路“墜落”至天空之上。她本來以為當年許多方體人離開夜城,是通過什麽地下的密道、鐵路,然而離開夜城的方法,根本不是在方體分部的地下,而是在天上!
說來,他們今日就是被膠囊從上方投放下來的,其實也能證明夜城的出口在上方。
仰頭仔細看去,夜城中有幾點白瑩瑩的燈光,像是黑色天鵝絨上的幾顆珍珠,正是其他入試者頭頂的光球,他們還在其中奔走着……
忽然一團溫柔普照的光在距離他們數公裏的半空中亮起。
帶着清晨的微涼,藍白色的輝暈。
衆人驚訝,向那團光看去。
那不是任何人頭上的光球。
光慢慢鋪開,像是柔軟舒展的花瓣般,緩緩亮向四方卻絲毫不刺眼。隐秘的将光的薄紗籠罩在一切事物之上。光照亮了屋頂、街道與落滿灰塵的招牌,還有豎着旗杆的操場,在路邊緊緊排列的車輛,整座夜城像是從漫漫極夜中蘇醒。
如同低垂的月亮懸在半空中。
宮理看到,那光團核心處似乎有個幾乎在光中隐形的身影。
他身量修長,像一抹月亮上的雲,懸浮在空中,微微垂頭看向這片幾十年未被照耀過的大地。
眼前場景與幾十年前工作日記中的描述——那個照亮夜城上空的男孩——如出一轍。
難道是……甘燈?
難道他要像多年前一樣,驅使絨霧殺人了嗎?
宮理卻看到,衆多絨霧被光照亮,卻既不興奮也不躲閃,就像是沙丁魚群,竟圍在一起,緩慢且平靜的旋轉起來。它們生前雖然是女人、父親、學生、企業家,此刻卻是不分彼此的絨霧,在光芒普照下于城市中巡游、舞蹈……
絨霧在光芒下,竟愈發平和。
宮理似乎看到那身影擡手捂住了眼睛,光芒收攏的愈發內斂柔和,他緩緩浮向了城市,飛至哪裏便照亮哪裏的街道,而他竟不是一人,身邊還有其他身着方體制服的人跟随着,不斷将地面上還在苦苦掙紮的入試者們接起,送至宮理她們所在的這片反重力的領域。
……他在救人?
宮理忽然感覺,自己向純黑色的天空墜落過去之後,突然穿透了一層薄膜,她看到了——
“星星,這裏有好多星星。”平樹仰頭呆呆道。
宮理也仰頭。
漫天光河,仿佛是一個星球初生時才會看到的星系懸臂。
萬城布滿霓虹與霧霾,看不到星星。而夜城被毀滅後,周邊縣鎮也都已經凋敝撤離,這裏霧霾稀薄,顯得天空如此絢爛。
宮理立刻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剛剛天空在他們腳下,現在卻在頭頂!
她低頭看,發現身子下是黑色的巨大半球,像一個罩子似的扣住了整座夜城。剛剛甘燈周身的月色柔光全都在黑色罩子下,她已經看不到了。
這就是封鎖夜城天災的結界?還是說這是天災本身?
而她被倒置重力力場甩向天空,離開黑色結界後,重力恢複正常,她只在空中緩緩停留了一瞬,就開始向下飛速墜落!
平樹驚呼,手中黑傘的傘面經受不住,傘骨裂開,宮理連忙拽住他,但也止不住飛速下落!
忽然,一座陰森森的鬼府野廟般的随船,飛速朝這裏沖來,紅漆正門處挂着傩面,宮理覺得有些眼熟——随船下方的門打開,幾個人飛躍出來。
宮理眼見着一個幾乎半裸的傩面男子大喝一聲,朝她躍來。
宮理:……是那位翹屁大哥啊!
他伸出大手,一把捉住宮理的胳膊,往上一扯,似乎要把她拽起來。而平樹抱着宮理的腰,他裝了滿肚子錢後體重少說兩百多斤,直接把宮理細瘦的胳膊直接扯成脫臼。
宮理眼看着自己胳膊肘處的肌肉撕扯成膜,機械結構都快崩出來了,大叫:“別拽了!”
傩面男也看到了宮理眉心的血洞,一愣:“咦?”
他力氣驚人,在空中騰挪旋轉,勾起手指一把撈住平樹的後衣領,朝上方扔去。
上頭幾位踩着小型飛行器的隊員,發射出一團團兜網,兜住了平樹,卻沒想到平樹的體重如此離譜,拽的飛行器往下一掉,扇葉蜂鳴,幾個人廢了吃奶的勁兒才把平樹拽起來。
宮理則被傩面男拽進懷裏,宮理臉都貼在了他胸肌上,她正要撐着身子起來,那男人就跟給不聽話的小貓小狗看病似的,按着她腦袋往自己肩膀上一扣,然後宮理聽着咔咔兩下——
他給她把脫臼的胳膊接上了。
他還得意的哼了一聲:“仿生人正骨也不難啊。啊,又掉了,你這是習慣性脫臼。再來一次!”
宮理感覺自己腦袋又要被他按在肩膀上:“……”你穿這麽少還對我這麽強行摟摟抱抱,我要報警了啊!
……不對,這是方體幹員,也是半個條子。
這個男人只穿了臂甲肩甲,除了沒走光以外,其他的防具全都在無關緊要的地方,簡直就像是古早賣□□畫裏坦|胸|露|乳只穿肩甲的女騎士性轉了。
可他絲毫沒有這種自覺,問道:“多大了?有沒有心髒、高血壓病史?這是數字幾?”
他一只手說是抱着宮理,更像是拎着她脖子,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比了個二。
宮理絲毫沒有被從天而降的男人拯救的浪漫感,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剛剛被割了蛋的貓被主刀大夫親切慰問。而且傩面男這個口吻,确實像個大夫護士之類的。
宮理:“……二。”
傩面男熱情道:“看來你腦袋中彈并沒有影響到視覺啊!像你這樣精妙的仿生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宮理被他震耳欲聾的笑聲震的耳朵發麻:“放我下來吧,索命組大哥。”
傩面具喜笑顏開:“原來知道我!看來早就是我的粉絲了!晚點給你簽名,我們索命組的周邊網站最近上新了,500通幣包郵。你可以去買點拿過來我給你做特簽。”
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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