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

……

宮理最近越來越嗜睡和能吃了, 但這似乎是生存能力極高後的效果,她腰部的傷口已經不明顯了。

宮理打着哈欠去上課,一如既往沒有在食堂裏他們常坐的位置, 看到平樹。

宮理端着托盤過去,坐在柏霁之旁邊:“左愫呢?”

“她說是要見留在萬城的幾位師兄師妹去了。”

柏霁之給她讓了點地方,宮理順手夾走他點的套餐裏的花椰菜。柏霁之看了她一眼:“我偶爾也吃點青菜的。”

宮理嚼了嚼:“食肉動物也沒必要遵循什麽膳食纖維之類的。再說這玩意兒好像是某個合成食品公司開發的,根本消化不了——”

老萍說請假不去上課了, 柏霁之和宮理到了教室, 才接到班級群裏的通知。

他們的規章制度及天災史這兩門班主任教的主課, 都已經停課了。打分都按照之前的作業和出席率算。

衆人在教室裏議論紛紛:“為什麽?是不是被緊急調走了!”

“春城吧!他們肯定是去春城了吧。最近春城會議反響這麽強烈, 方體早該派人了吧!”

“……可不是說班主任是因為在春城、東海岸時受傷太多, 才退下來當老師的。怎麽又要調走?”

宮理轉着筆,沒說話, 只是像這幾天經常做的一樣翻着新聞。

很快, 幾條新聞就上了熱搜。

“方體派遣數只飛行器穿越萬城上空,去往春城方向!”

點開熱搜, 裏頭是無人機在空中盤旋拍到的畫面,也有些是記者在高樓天臺上拍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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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體幾艘極具壓迫力的飛行器正穿過天幕投影廣|告與霧霾, 緩慢堅定的往東方而去。

那些飛行器的形狀, 跟春城會議時出現的很類似, 只是大了幾十上百倍不止。比如在霧霾與慘淡的光中, 鏡面反射突破材料極限的八面體,在前方飛行。

記者介紹道:“聽說這架飛行器名為【乘積】。”

廣|告|機像鳥群一樣掠過它身邊, 似乎因為乘積飛行器表面極高的反射率, 讓廣|告|機的自動駕駛迷失方向, 拉着減肥餐橫幅就撞上了方體飛行器。

但連那爆炸的煙雲都像是一朵小花一樣,【乘積】上甚至沒有留下絲毫凹痕或污跡, 黑煙因為它行進時的強大氣流,瞬間拉絲卷散消失。

它上半截都埋在低雲中,在城市中投下巨大的陰影,若是在城市中仰望這樣的龐然大物,必然是要敬畏腿軟。

之後還有數架巨物降神般的飛行器,都沉默的跟着【乘積】,像是在因果中流淌的法則,絕不會改變航向。

柏霁之皺眉:“方體為何會這麽大張旗鼓?我之前從沒見到過這種……架勢。是春城這麽可怕嗎?”

宮理緩緩搖頭:“或許因為方體改變策略了。”

春城會議先讓方體的飛行器先露臉,這會兒只要登場,不需要任何解釋,所有人都會知道這是方體……

而據宮理所知,在以往,方體雖然掌控力強大,但基本遵循着無形與無處不在的原則,并不會這樣大張旗鼓。

這種改變,是否與甘燈有關?

宮理不能把握方體究竟有多大的規模,對甘燈所在的位置更是無法估計。她有時覺得甘燈有一雙能決定許多生死的眼,但這雙眼卻也充滿人性的望着原重煜、望着書、望着與姐姐的合影……

既然主課不上了,宮理就要回去了,正準備起身離開,就瞧見平樹慌慌張張的闖進教室裏來。

他似乎想找一個邊緣的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才發現大家都在往外走。

宮理走過來,就像是不知道他這幾天失蹤了一樣,揮了揮手裏的本子:“走啦,剛通知的,不上課了。”

平樹似乎剪了頭發,剪了一個……大概更适合用發膠抓起來的發型,但他只是剛洗完頭發梳了梳,顯得有點呆。

臉上手背上還有點青紫,他在躲宮理的眼神:“啊……哦,我、我都不知道呢。”

宮理推開教室門走出去了,柏霁之問道:“你去哪兒了?這幾天好像都不在。以前感覺你只會跟宮理一起出去的。”

平樹垂着頭:“唔,去見了一個朋友。他那邊需要我幫忙……”

回了宿舍,平樹還糾結着要不要去跟宮理說句話,就瞧見她宿舍門打開,她手裏抱着個枕頭:“哦,我發現我不喜歡床上好幾個枕頭,你要不要多出來的。”

平樹想到那個被撕扯到填充物倒滿地的枕頭,擡手接過:“謝謝。”

宮理關門正要進屋,平樹手一下子撐在門上,對她擡頭讨好似的笑了一下:“我朋友送了我甜點,你要不要來嘗一嘗。”

宮理:“剛好,我有串拿到的海草、啊不……衣服袖子,你幫我處理一下吧。去去腥。”

宮理跟着他進他宿舍房間之前,還猶豫了片刻,平樹推開門,她看到屋裏的電子壁爐的屏幕上顯示着火光,房間裏溫暖整潔,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雜物早已被收拾。只有地毯上幾塊擦不幹淨的小污漬。床鋪上也疊好了被子,只是少了一個枕頭。

宮理進房間的時候,瞄了一眼洗手間。

牆上的字跡已經都被擦除掉了,因為是油性筆還留有淡淡的黑色的痕跡,地面上還有他擦除這些的洗劑、小桶和抹布。

平樹接過她裝着【華玉袖】的水盆,放在廚房,笑着問:“這個東西交給我就行,我拿小蘇打和白醋搓洗一下,還有衣領淨。啊,你想喝咖啡還是茶呀?”

宮理:“紅茶吧。”

她窩到平樹房間的小沙發上,這裏能看到半開放的小廚房,之前平樹都是在這兒做黑暗早餐。他抱了兩盒糕點過來,宮理喝了口茶,吃了一塊:“好吃。”

然後就陷入了沉默。

平樹抱着茶杯坐在沙發裏,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麽,宮理注意到他指甲邊緣似乎有某些指甲油沒有卸除幹淨的顏色。

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手指蜷起來,道:“我……可以處理的。我不要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以處理?你處理誰啊?啊……不會吧,你害怕這女人知道我的存在?]

平樹腦內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掐了掐指尖,可憑恕的嘴不肯停。

自從上次他用了役靈藥水之後,他哪怕能壓制住憑恕不出來控制身體,卻無法控制他的清醒,控制不了憑恕跟他共享大腦,并在他腦海裏胡說八道。

[她臉還行,就是胸不夠大啊。哦!你想睡她?別用老子的幾把亂操,我對你們這些惡心的情情愛愛不感興趣——]

平樹重重的把杯子放下。

宮理擡眼看他,平樹連忙抱歉笑道:“對不起我手滑了……”

宮理叼着馬克杯的邊緣:“我相信你能處理好自己的事啊。”

她大概能猜到平樹的“病”,但想到這個總哭哭啼啼的他,在鏡子上一遍遍寫自己的名字,又能回來後,一點點将混亂收拾好,一點點擦掉那些侮辱他的話語——這一點就比她想象中堅韌多了。

平樹小心翼翼的看了宮理一眼,終于展露了一點笑意。宮理把話題扯到春城會議上,只說了萬雲臺多麽奢華,各界名流去了多少。

宮理的光腦消息彈窗亮了起來,平樹登陸萌萌格鬥場給她送體力,宮理就回着消息。

平樹突然聽到宮理發出一聲輕笑,她盯着光腦屏幕笑的眼底流光,眉眼彎起,平樹看她笑也很高興:“怎麽啦?怎麽笑成這樣?”

宮理聳肩:“周末我要出去約會了。其實我覺得也不能算是約會,但有些人似乎臉皮薄,強烈要求——”

平樹一愣:“約會?”

宮理:“嗯啊,跟護士長。”

他腦袋裏的聲音又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傻了吧,人家要找別人去約會了。護士長?護士長應該是個女的吧,草,平樹你|他|媽喜歡一個女同性戀啊——]

宮理簡單告別之後就走了,看着合上的房門,平樹走到廚房去洗那個海草,在安靜中忽然手一下拍向水盆:“……你閉嘴!”

……

原重煜站在81號街區的人造綠植景觀道,頭頂是仿日光的環狀燈。這片綠植區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被大廈環繞,擡頭看不見天空,只有各個大廈之間的水泥、鋼架通道與大廈外凸出來的外牆。

不過他沒料到這裏會一直降落人工的細雨,來這裏玩的男男女女大都打着傘,在旁邊整潔嶄新的玻璃店鋪中購物。

他想着要去買傘,但又怕宮理找不到他,只能在一個泡膜雨幕下等着。

“先生,要買朵花嗎?”

原重煜轉過頭去,就看到宮理撐着透明傘,手裏抱着一捧爆米花,白色頭發被雨沾濕幾絲:“既然非要玩約會游戲,豈不是要把俗套的都來一遍。給你,先生,你要的999朵爆米花。”

原重煜忍不住咧嘴笑起來。

宮理撐在肩膀上的傘杆,是藍色的熒光管,在她側臉上投下濃墨重彩的藍色,她打量他道:“幸好,你沒我想的那麽傻。我還想說你要穿着超短褲或者燕尾服,我轉頭就走,裝不認識你。”

原重煜就穿了個黑色鞣皮夾克,很平實的衛衣牛仔褲配靴子。普通的衣服配着這張臉,就怎麽看都怎麽像個私服明星了。

宮理把傘撐起來,手伸長才能把他的腦袋也攏在下頭,就這一個動作,原重煜臉就微微泛紅起來,他清了清嗓子:“你今天很好看。”

宮理拽了拽自己身上蓋住屁|股的長衛衣,衛衣似乎是男款,領口有些大,展露着她的鎖骨。衛衣下光着腿,只穿了雙及膝的棕色靴子:“不用硬誇,我穿的這身是之前有次跟你打架的時候穿的呢。也不是說不重視你,主要這衣服好脫。”

原重煜:“好脫?”

她挑挑眉。

原重煜臉一下子爆紅。

走路都同手同腳起來。

宮理挽住他胳膊:“我說了,我不是在談戀愛,也不擅長約會。不過你都要求了,我也沒事兒,就幹脆出來呗。只要咱們這次約會的終點是你家或者哪個汽車旅館就行。”

倆人撐着傘在細雨淅瀝的植物之間行走,宮理感覺原重煜被她挽住的那條胳膊,就跟打了石膏一樣,連擺動都不敢。

走了一段,他忽然站住,看四下無人,才伸出一只手。簡直像是要盟友會面一樣的,伸出他那有力堅毅的右手。

宮理正要跟他用力握手,他忽然小聲道:“就算是、就算是你說的炮|友,那你可以牽我的手嗎?”

宮理擡眼看他。

原重煜在盯着她鞋尖。

宮理:“……啧。”話上雖然說的是炮|友,他這态度哪裏像是有點炮|友的自覺啊。這不還是哄着她玩約會游戲嗎?

宮理一直覺得自己前世挺鐵石心腸的,這會兒卻忍不住伸出手去,跟他十指相扣。

到底他是傻還是聰明?宮理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她還是挺吃這一套的?

原重煜跟她手指交叉在一起,他不敢緊握似的,人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似的僵硬起來,臉上也開始浮現傻笑。

他個子太高了,亂糟糟的頭發在傘底下摩擦起了靜電,傘一擡,他頭發也因靜電立起來,宮理忍不住笑道:“你低頭。”

原重煜不明所以的彎下腦袋來,宮理随手沾了一下傘面上的雨水,在他腦袋上捋了一下,抓了抓頭發。

宮理:“現在好了。”

原重煜擡起眼來,臉卻貼到她臉前了,眼睛亮晶晶道:“你能再揉揉我腦袋嗎!就像剛才那樣!”

宮理:“!”

太近了。表情也太可愛了。

宮理抿了一下嘴唇,道:“不行。”

原重煜眉毛都垂下去:“啊?”

宮理:“因為我要先親你一下了。”

她把傘斜開幾分,擡頭湊了上去。她淺淺吮了一口,他嘴唇因為好幾次緊張的舔唇而濕潤,雨絲滴到他睫毛與她臉頰上。

原重煜呆了一下,有些緊張的眼睛往兩邊瞟。宮理一只手有點拍了拍他臉頰,原重煜連忙看她,他剛剛微微偏頭,想要像上次那樣加深——

宮理卻撤了回去,她擡起兩只手抓了抓他頭發,好一陣子揉了揉他腦袋,他幾縷頭發搭在臉前,也遮擋不住他落在她嘴唇上的目光。

宮理笑了。

她是挺饞這家夥的,但在某些人還想搞純情戀愛的時候,她硬要吃,顯然是熟度還沒醞釀夠硬吃青果子。她更樂意看他這傻狗自己開了竅,饞到抱着她不撒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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