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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來想去, 拿着他那個滿是數字的賬號留了一條删删改改的謹慎回複:“怎麽就扯到結婚了?這倆人什麽身份都不知道啊,說不定……其中有人都有另一半了呢?”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覺得還是不要亂說比較好。”

柏霁之沒想到自己這小號才回了一句, 突然就有無數條評論回複在他後頭。

“你誰呀?我在這兒真心實意磕cp要你這種醜八怪來當什麽封建家長嗎?”

“哎呦,就點贊過一條爽哥的錄播視頻,這是爽哥唯粉出來作妖了,那你別點來我們tag啊!”

“小黃鴨和爽哥就是真的!就是真的!氣死你氣死你!在我心裏這倆人孩子都滿地跑了!”

“別是護士長的粉絲跑過來跳腳吧, 笑死, 你好歹換個爽鴨的頭像再出來跳啊。”

柏霁之一下子慌了, 他也不懂為什麽這麽多人跳出來攻擊他, 他本來想說自己就是爽哥, 沒結婚就是沒結婚,但評論他罵他的人越來越多, 他想來想去還是把那條評論删掉了。

難道想不被攻擊, 就要換個頭像換個名字?

難道網絡上……也不用這麽較真?

他想來想去,拿了剛剛小黃鴨被掀起頭盔目鏡的照片做了頭像, 名字想來想去不知道怎麽換,只能根據某個粉絲改了改, 叫“爽鴨人今天爽死丫了”。

柏霁之也不知道自己能發些什麽, 他逛逛悠悠了半天, 這個話題下真是熱鬧, 大半夜的也有人不停的刷屏,不停地有人發文發圖, 全都是他腦子裏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他們就敢說的像真的一樣, 而且随便發散,随便幻想, 絲毫不受限制。

甚至還有人在了一張他和宮理的結婚照!

柏霁之顫抖着手指,點了三遍才點上保存,對着圖片看了又看,直到聽見自己悶在被子裏的輕笑。

啊……他在做什麽!

柏霁之猛地把腦袋從氣悶的被子中伸出來,大口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他感覺自己臉好燙。

但是卻也好興奮。

在這裏,他可以随便亂說,沒人知道他是柏霁之、是古栖派的妖怪小少爺,也沒有人會對他隐秘的心思指指點點。

他甚至不必因為喜歡上了她而感覺到痛苦,在這個虛幻的地方,仿佛他們才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想住在這個超話裏。

柏霁之側耳去聽,隔壁沒有了聲音,房間裏過分安靜,他深吸一口氣,埋回了被窩中。他承認自己以前的世界太單薄,太淺色了,在這些人發瘋的胡言亂語面前,他也有點頭昏腦漲,刷的停不下來。

柏霁之正想用自己的賬號也發一句,卻忽然看到深夜首頁熱搜榜上,一條直沖雲霄。

#護士長點贊“炮|友如何變為戀人”,疑似曝光私生活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柏霁之吓醒了。

……?!

炮|友?什麽意思?

……

宮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光腦上的震顫鬧鐘已經響了好久,她竟然真的睡着了,不過不是在原重煜懷裏,她似乎掙紮出來,卷着被子四仰八叉的睡着,留着原重煜一身短褲短袖,抱着自己的胳膊蜷成一團,可憐兮兮的睡在床的另一邊。

宮理忍不住想笑,他那麽大一個人,不知道搶被子嗎?簡直像是欺負他了似的。

她打着哈欠起身,把被子蓋到他身上,拍了拍他胳膊,又伸手摸了摸他胸腹,道:“你別起晚了,你不是也要去春城嗎?”

原重煜咕哝道:“我們出發晚,唔……我再睡一會兒……”

宮理光着腳打着哈欠去刷牙了,她收拾東西似乎盡量收斂聲音了,但是還是亂七八糟的弄了好一會兒。她要是仔細觀察原重煜,應該就會發現他瞪着呆愣的雙眼,壓根沒睡着。

準确來說,原重煜是一夜都沒睡着。

他自從發現自己不小心點贊錯了之後,趕緊删掉之後,竟然就被人截圖傳的漫天都是,他想毀滅痕跡都不行!

連原重煜都意識到想死的尴尬了。

啊!他就是個傻子!宮理都講過一萬遍不要讓他用賬號随便亂搜亂刷!

他寧願不戴面具在大馬路上裸奔,也不願意用護士長的這種賬號點贊這個內容!

如果可以……他都想讓自己當一個無名小卒,當一個從來不上電視的普通幹員啊啊啊!

宮理在刷牙的時候,幾條信息已經從原重煜光腦蹦出來,全都是組員發來的。

[草莓]:……大哥,你是不是被她欺騙感情了。要我去砍她嗎?我可以把她用凝膠粘在牆上,不答應做你女朋友之前我都不把她放下來!

[狒狒]:沒收你的賬號使用權三天。不用擔心。過幾天他們就忘了。任務為重。

[葡萄糖]:唉,這話你自己搜搜就算了,別跟她提起來。否則有可能現在的關系都保持不住。如果她真的看到了熱搜問起來,你就硬說自己點錯了吧,她要是比較喜歡你,大概率也會跟着裝傻的。

他又看了一眼葡萄糖發來的內容,确實,他一夜沒睡着,主要是怕……宮理會看到。

他不知道宮理看到會怎麽想,會露出有點尴尬的表情?會重申他們只是炮|友?

他一萬次祈禱宮理千萬不要早上刷光腦,至少別在他還躺在這兒的時候,她就看到了熱搜啊!

幸好,宮理正叼着牙刷慌手忙腳的把一堆有屬性加成的衣服,全塞進包裏去,腳上套的襪子又不是成雙的,她努力在翻箱倒櫃的找另一只襪子。外頭平樹敲門催促,說什麽集|合時間已經要來不及了。

宮理發出了幾聲惱火的悶哼,後來幹脆自暴自棄穿着家居服拎着包,一腳踢開滿地的衣服狂奔出房間。

宮理打開門還問道:“還有誰?老萍、左愫和小少爺也都去?他們起床了嗎?”

平樹站在房門外,宮理沒有順手關門,他一眼就看到她卧床上明顯還躺着別人,甚至地上還扔着一件明顯是體型高大的男人穿的外套。

平樹愣住。

宮理看他沒回答,順手關門,就走過去幾步,狂捶柏霁之的房門,平樹趕緊攔住她:“他都已經下樓啦。你沒有什麽忘拿的?牙刷帶了嗎?”

宮理抓了抓頭發:“大概,就這樣吧,走吧走吧。”

她背着包,銀魚義體的手腳都塞在包裏,露出幾個手指在外,平樹幫她塞進去拉上拉鏈:“你要不放我身體裏,背着多沉啊。”

宮理打個哈欠:“我哪有那麽嬌弱,走吧走吧。”

……

宮理也幻想過,第一次出差做正式任務,那她豈不是要坐上高端飛行器,穿上方體戰警制服,戴着墨鏡在偌大的機場上走臺步。

但宮理沒想到自己會站在類似公交站臺上,抱着行囊,跟平樹他們擠在一起。

宮理看向站臺背後的特攝片電影院,剛剛他們就是從電影院的幕布裏鑽出來,誰能想到這兒也是方體的出入口之一呢。

公交站臺上大概有幾十個人,都是被選中去往春城完成任務的學員,按照規定沒有穿制服,衆人看起來就像個旅游團。其中E班學員只有5位。宮理、平樹、柏霁之、老萍和左愫。全都是曾經在夜城中被篩選出來的。

其他幾個班裏的人很難忽略E班這奇葩五人組。宮理甚至還穿着家居服,額頭上洞裏塞着一根煙,背着巨大的旅行包,在旅行包裏亂刨說腳冷想找雙襪子。平樹正興沖沖的從肚子裏拿出體溫咖啡給宮理。

老萍打扮的像老貴婦,戴着真絲手套在一旁陸續給四五個小夥子打電話告別,一口一個“寶”“小寶”“小寶貝”,說讓他們別太想她。

左愫一米八的個子,她聽從了宮理的建議,給道袍前後繡上滿版的“雲浪樓”三個大字,她背了一支巨大的廣場練字毛筆以及各種筆冊、刀劍、法器,簡直像是要去春城開跳蚤市場。

看起來最正常的就是柏霁之,穿了件窄袖松領青色衣袍,裏頭套着深灰色高領毛衫,可他眼下有點沒睡好的青灰,連尾巴垂在地上都沒管,表情不善到像是随時都會咬人。

宮理剛跟他對視一眼,他就像尾巴被踩了一腳似的,轉過頭去。

宮理都習慣他這樣了,聳聳肩轉頭跟平樹商量着要不要買點蛙肉灌餅路上吃,此時,一輛老舊的巴士停在他們面前。

巴士車身上還貼着斑駁的汽水廣告,停在他們面前打開門。

司機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戴着導游一樣的紅帽子,對他們揮舞着手中的旗子,喊道:“來來、上車走了!上車走了!”

有些學員驚訝道:“跟我們說話?呃……我們是要去……”

紅帽女司機:“就是你們這幫學員,趕緊上車,晚點還要去別的分館呢,別耽誤我時間。”

衆人上了車,才發現她似乎沒有雙腿,裙子下方只有金屬色的“樹根”,身體跟巴士車的金屬地板長在了一起。

宮理忽然想到自己在圖書館的各類幹員名冊中,見過這位的照片:“C級幹員,代號‘馮大巴’。”

說是一位年輕上班族女性在下班路上被大巴車碾過雙腿,人們想要将她送醫的時候,卻發現無法将她從車下拽出,而她的膝蓋以下變為樹根與車輛融為一體,她可以出現在車輛內外的任意位置,并且控制車輛的行進、形态。

簡單來說她跟車融合了。馮大巴的巴士車聽說能夠以極高的防禦力、速度甚至彈跳力,完成各種超高難度的運輸任務。

看來她已經異變出這個超能力二十多年,如今都是個中年女司機了。

馮大巴沒想到還有人認識她,按着喇叭得意起來:“看來我還是相當有名。”

學員們擠擠攘攘不聽話,馮大巴的身子忽然從駕駛座消失,她半個身體從巴士後半車廂的天花板上冒出來,一邊指揮,一邊用力把學員們的行李塞在行李架上,喊道:“我說了!後頭有座!後頭有座!不要都擠在門口!往後走往後走——”

有學員抱着行囊在車上擠着找座位,抱怨道:“我還以為我們會坐那種大的飛行器——電視裏不都拍到了嗎?”

老萍也道:“完蛋,幾百公裏呢。這小巴士沒廁所啊。”

平樹不愧是做過貨車司機:“我肚子裏有礦泉水瓶。”

馮大巴嗤笑道:“你們想坐乘積?別想了,多少年出動那麽一回。你們坐我,保準你們一泡尿都憋不出來咱們就到地方。”

鬧鬧嚷嚷像春游似的隊伍終于坐下,左愫跟老萍坐一起,宮理和平樹坐一起,柏霁之誰都不理的上了車抱着尾巴補覺。誰要是想往他旁邊空座坐下,就瞧見一根晾衣杆突然浮現,他睜開金色的瞳孔冷冷看着對方……對方立馬倒退幾步連連擺手尬笑着離開了。

車在城內堵了半個多小時,說是因為經濟下行,好多廠商拉貨都不再用飛行器,地上就越來越堵了。

馮大巴作為老司機的脾氣确實不咋地,時不時探出頭對着旁邊的車破口大罵,甚至極其沒素質的硬加塞,甚至宮理看到她的後視鏡變成了一只金屬手,猛拍旁邊的車頂,她還露頭罵道:“你會不會開車!”

不一會兒,馮大巴左拐右拐駛向一條隧道,隧道裏到處都是便溺的流浪漢和人造肉漢堡廣告,巴士飛速行駛着,忽然在車流中猛地一打方向盤,朝一處“萬城西部理想城,毗鄰學區,匠心築居”的地産廣告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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