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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終于駛回一條正路, 不知道開了多久,宮理看到了街邊關于“三生三世真人修真互動密室逃脫”的廣告牌和“仙果不限量、養顏養腎農家樂”的指示牌,顯然他們已經進入春城附近了。

春城內部雖然不可進入, 但春城附近算得上是知名旅游景點。非修真綱的游客雖然感覺不到靈氣,但總傳聞去了春城附近就能治愈一些小毛病或者養養皮膚。再加上春城鐘靈毓秀,氣候宜人,有各個門派建造的大量佛像劍冢, 随處都是景點。還能在外圍體驗一下什麽被人帶着禦劍拍照, 或者是買一些下等兵器當紀念品。

更別提世間還有大量的散修過去蹭靈氣。

這條高速公路就是春城剛剛誕生的時候各大門派集資修建的, 多年來一直來往車輛絡繹不絕。但現在春城天災才過去将近半年, 這道路就已經相當破敗了……

霧氣稍稍散去, 他們終于看到了公路兩側的風景。

柏霁之幾乎要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窗外:“春城……怎麽會變成這樣?”

也有位學員喃喃道:“前兩年我還來過春城旅游。春城, 那就是四季如春, 青草綠樹,這裏以前都是綠的紮眼的草地——”

如今, 公路旁全都是灰黑色煤渣一樣的地面,還有成片枯萎貼地的植物, 遠處同樣灰色的海水帶着泡沫與粘稠的藻類拍打着海岸, 海邊偶爾有些形狀詭異的樹枝樹幹, 甚至還有一些奇怪的隆起物, 上頭被覆蓋着有方體logo的雨布,并且用半人高的黑色金屬釘錐将雨布連同下頭的東西, 一起釘在石灘上。

偶有微風掀起一點雨布的邊沿, 宮理似乎看到了許多幹枯的斷肢、大型水母的殘骸以及一些牡蛎一樣灰白柔軟流膿的東西……

那些黑色的金屬釘錐在路邊、海岸邊還有很多, 它們立在地面上,釘錐上沿時不時發射出直徑數百米的藍色光波, 似乎在掃描警戒着。

路邊已經能看到一些飛行器及方體幹員隊伍,他們披着雨衣拿着發光平板正在調查。還有幾架長腳的仿鷺鸶狀的大型機器人,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七八米高的機械長腿邁開穿過馬路。

“春城不是說有好多山嗎?在哪裏?”老萍四處轉頭看:“前面怎麽什麽都沒有……呃,也不是什麽都沒有,是不是我看錯了,咱們現實世界裏出bug了嘛?我看到一個白色的牆把那座山給切割成兩半。”

左愫嘴唇蒼白:“那不是牆,那是球形結界,只是因為太大了,所以在我們視野裏就像牆一樣。”

上次宮理已經見識到籠罩在夜城上的黑色半球形結界。但夜城畢竟是個小城市,而春城是無數修真者居住生活的群山,一個淺白色的半透明的球體籠罩住了這些高聳入雲的群山。

說是半透明,更類似與毛玻璃,宮理看不清其中的任何事物。她們越近越無法理解“它是球體”這件事。

因為它的球體在兩側視野中的邊界,就像地平線一樣能看到而無法意識到,這球體又有小半都高在雲層之上,宮理只看到了數座或大或小的飛行器,正在這面白牆周圍緩緩移動。

灰色的天空,黑礫的地面與這無邊際的白牆,細雨飄搖,空氣中飄舞着灰白色的細碎顆粒,他們像是在一張詭異合成的黑白照片中。

之前他們看到的【乘積】,就停在那白牆附近,它立在地上,打開了多個出入口,許多小型飛行器飛入飛出,顯然它是方體在春城暫時設立的“指揮部”。

而下方的城鎮建築已經被方體完全征用,連各種牌子都被撤掉拆掉,路标變成了方體臨時放的全息投影指路标,就有一些古香古色的飯店和弄得跟龍門客棧一樣的酒店,能看出來這裏以前确實是個旅游勝地。

馮大巴松口氣,緩緩将車停在一處停車場上,立刻有些別着方體徽章的工作人員前來。宮理見過方體的三類人員了:

基礎事務的工作人員,一般只佩戴徽章。聽說是走社會招聘考試來的,或者是退役幹員轉職的。甚至不需要有超能力,是真正的公務員;

研究人員。來源途徑都不知道,大部分|身份都極度保密,甚至宮理都不清楚他們的人員結構;

還有就是他們這樣的學員和幹員,是處理天災的主要力量,算得上是一線人員了。

工作人員中的領隊,自稱岡岘,是個穿黑色西裝梳三七分頭的年輕男人,長眼窄鼻戴無框眼鏡,看起來更像個精英律師,但他在西裝外穿着個機能馬甲,馬甲上十幾個小口袋,裝了無數功能不明的物件與工具。

岡岘指揮着停好車之後,面無表情的點了點手裏的平板:“車上學員預計三十一名,實到三十一名,死亡率0%,受傷率45.2%,重傷率約9.6%。馮大巴,此次任務績效為B-。”

馮大巴的兩只後視鏡忽然變成一雙金屬小手,朝他比了個情真意切的中指。

岡岘就跟沒看見一樣,道:“抱歉,諸位學員,CC-D192,也就是你們看到的灰色巨手,它的出現十分突然,紅唇組執行消殺任務的時間晚了72秒,造成了如此大的損失,我在這裏向你們致歉——”

紅唇組的飛行器就停在旁邊,粉發女人正從舌頭形狀的甲板上往下跳,扯掉防毒面具,笑道:“岡岘我|日|你mmp,我們在執行別的任務,我剛吐個泡就讓我又去執行下一個任務再吐個泡出來,我吐一個泡,絕經三個月,你要不來我房裏給我補補?”

她塗了紅色指甲油的中指跟馮大巴的金屬中指交相輝映,岡岘就像沒看見一樣,召來一群負責醫療的幹員,給大巴車上輕傷重傷的學員們治療。

這些人顯然也有些“治愈”他人的能力,但效果和痊愈速度,顯然跟原重煜不能比。

柏霁之坐在一個醫療箱上頭,戴着頭鏡的醫生正在往他耳朵裏滴入某種藥劑,他緊緊攥着衣袍下擺忍耐着。

最後被診斷出來他腦後也有一兩道挺重的撞傷,他頭上被纏了一圈圈繃帶。

岡岘就引着一堆蔫蔫的還沒出任務就已經負傷的學員,往暫住的地方走。

幸好春城腳下是旅游勝地,這裏空着的房子全都是賓館,岡岘帶他們走入一家城內開的仿古民宿,推開院門:“你們的小組都住在這裏。不過你們也就短暫停留,不用把包裹都拆開。”

岡岘轉頭看向把一堆行囊、刀劍和大毛筆放在地上的左愫:“應該有人之前跟你聯系過,簡單告知了你來此處的緣由。”

左愫臉色蒼白的緩緩點頭。

岡岘:“你們這個小隊将會一起行動,隊長暫定為左愫。三十分鐘後,隊長帶着其他人來開會,不用穿制服。”

小院基本就兩間屋子,自然就男一間女一間。

幾個人餓了肚子,平樹拿了一堆扭扭管和能量飲料給他們,五個人在院子裏或站或坐,呆望着那白色的結界。這古香古色的院子往外本應該是能看到秀麗山川,雲中洞府,在鶴唳聲中有劍修門穿過金光的山門。

但現在只有白色的結界,還有些結界周圍作業的飛行器。結界上似乎每間隔數秒都會泛起一層微弱藍光。

宮理看到那藍光,不知道為何會想起甘燈,仿佛藍色的微光意味着某種清醒、克制與掌控。

他們開會是在【乘積】裏,乘積棱體的下尖抵在地面上,但仔細看過去距離地面還有些許的距離,它有奇特的原理,不需要任何支撐足,就能穩穩懸浮在地面上,只是走到它陰影下方會有微風拂面。

乘積下也沒有電影裏飛船UFO那種長長的走紅毯一樣的坡道或入口,岡岘只是讓他們站的稍微緊密一些,而後他向上抛了一枚硬幣。

硬幣上有個數字。

硬幣落下來了。他接住,又往上抛了一次:“抱歉,可能高度不夠。”

這次,那顆硬幣懸浮在了風中,緩緩翻面,将數字那一面朝向了【乘積】,宮理忽然感覺一陣風穩穩托住她的後背與腰,将她托離地面,緩緩飛向乘積棱體表面。

而眼前,乘積作為一個八面棱體,下方四個面反射着地面,他們往上漂浮的時候,其中一個面上有塊區域浮現了跟硬幣同樣的數字,數字旁随後出現了方形的凹陷,而後顯露出一扇通往乘積內部的門。

他們被風送入那扇門內,硬幣也飛來,重新落入岡岘手中。

背後的門合攏,他們面前是一條銀白色的走廊,岡岘帶他們往裏走,遇到不少面部被權限打碼的研究人員與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乘積內部,像是一些大型醫院或寫字樓,有中控的天井。天井,也是跟乘積類似的八面棱體,他們仰頭看,上方的回廊和人們似倒挂在天花板上,也有人仰頭看到了他們。

顯然是乘積以最大橫截面為界限,形成了對稱的重力與結構。

不論你在上半部分,還是在下半部分,你的“頂點”都是這道橫截面。

而八面棱體不知道從何處,照射來幾條似乎角度巧妙的光柱,他們交彙在天井中央,在最大橫截面處形成了一片“二維”的光。這裏複雜的簡直就像是一處分館。

不過這裏的內部結構相對固定,不像方體分館一般會随時變化。岡岘拐過幾道彎後,推開了門:“來這裏。”

裏頭就是一間極其雜亂的辦公室,工作人員都一副加班已經加到死的樣子,腦後接口插了不知道多少管線,頭戴着顯示設備,正在瘋狂敲擊全感鍵盤,桌子上還堆積着海量的存儲設備。

辦公室內的單獨會議室裏,桌子上有春城群山的立體投影在旋轉着,岡岘說是去接人,讓他們在這裏稍作等待。

柏霁之坐下後,環顧道:“左愫,此次任務先找到了你?”

左愫緩緩點頭:“是……有人告訴我說,需要我來為某個任務引路。而且我以前也在春城住過。我們雲浪樓本來是在春城外圍,比這裏還靠外,後來我靠替人寫符賺了些錢,就為了讓師父養病,搬到了春城裏。是一個大山頭下的洞府。”

平樹驚訝:“那豈不是你的師父還在春城的結界裏沒出來?”

左愫垂頭:“是,而且還有我幾位師弟師妹。師父囑托我,說要我帶幾位長大成人的師弟師妹出來,幫他們在萬城立足,找份工作。我們離開春城沒多久,就聽說邪修屠殺、結界封鎖。找工作也不順利,更何況在夜城裏還有兩位師弟師妹被……”

左愫卻又擡起頭:“不過活下來的幾位都算立足了,他們找到影視公司的工作,當替身和場工!說來,古栖派雖然宗派不在這裏,但也是有分派的吧。小少爺,我記得在夜城的時候,你說你也來過春城。”

柏霁之微微點頭:“我從沒在春城住過。當時是因為聽說……一些事,才來了這裏。但我到的時候,春城已經被結界封鎖。而且我認為,古栖派內知道春城內到底發生什麽的人,很少。”

确實,柏峙算得上古栖派有頭有臉的大少爺了,當時看到污穢者變形,他也吓的夠嗆。

而在座的這幾位中,唯一面對過“污穢者”,對春城發生的污染與變異有所了解的,只有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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