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009.舊事與索命之鬼(9)

現在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那夫婦都松了一口氣,他們都沒有看向對方,而是低着頭看着自己腳下的地板。

有些時候太過嬌縱慣養,反而會把一些好的東西變成壞的。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夏曉東低聲說道,似乎覺得十分的意外,他十分的不能理解為什麽那一對父母能在一開始的時候如此偏向自己的兒子,而在後面發現孩子并不如自己心願之後,就如此殘忍地都把自己的孩子交出來……

但是面對夏曉東的不解,其餘的警察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張軒立刻把這件事情整理了下,然後把當時幾個相關人員都圈畫了出來,綁架安翔他們的人既然希望警察去調查這件事情,那麽他們肯定會在這些人身上留下一定的線索。

“現在最有可能的就是當初那個助教。”張軒對衆人說道。

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衆人面前,犯下這一起罪狀。如果是這個助教的話,那麽這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助教現在年齡差不多30歲左右,已經屬于中年,雖然已經消失七、八年的時間,但是對方的相片我們還保留着,而且一個成年人七、八年間的時間不可能改變太大,把照片用電腦處理一下,畫出七、八年後他現在的模樣,再把照片發到學校去,讓學校的人看看有沒有人認識這個人的。”張軒說道。

一旦有了線索,張軒就知道有些什麽事情可以做,不用再像之前那會兒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逛。

“不光是學校,學校外的地方也要去探查,記得注意去找一找之前那兩人消失的地方,問問周圍的人看有沒有人認識這個人的。助教老家那邊也不要放棄排查,繼續讓人去找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夏曉東,你帶人去醫院看一看那個自殺未遂的少女,看她怎麽情況怎麽樣了?記得也要注意查一查看周圍有沒有那個助教,不要放棄任何可能性。”張軒說道。

他們這次帶來的人并不多,想要把這些事情全都做下來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張軒這些話說完過後便立刻回頭看向當地的負責人,他十分誠懇地說道:“這裏是你們的地盤,你們最為熟悉,這些事情就麻煩你們幫忙了,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絕對不能讓對方搶先,而且記住大家不要分散的太開,一定要在身邊有其他人陪同的情況下才能進行作業,因為對方顯然是具有一定的武力,如果單獨一個人調查有可能有危險。”

“我知道了,這些事情我會吩咐下去的。”負責接待他們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對方看樣子僅僅已經有幾年警齡,做事也算是沉穩。

現在看見李言成他們把累積了七、八年前的案子破了,雖然面色有些尴尬,卻沒真的放在心上,畢竟現在有兩個人的生命就握在他們手中,此刻他們也沒那個空閑去為七、八年前的過失狡辯。

更主要的是,七八年前,這邊好多人都還在學校,和這件事也就沒有什麽直接的利害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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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軒張羅着讓衆人開始行動,一旁的李言成卻坐在原地有些失神。

兇手讓他們調查七、八年前的案子,定然不可能只是因為想要平反冤屈,如果對方的目的只是想要引起警察注意這七八年前的案子,那麽他根本沒有必要殺掉那麽多的人,也沒有必要用那樣子詭異的手法。

如果對方擁有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聰明才智和條件,應該會有更好的辦法會引起警察的注意。完全不用拐彎抹角,會用更加直接了斷更,加讓人容易懂得的方法。

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繞這麽大一個彎,就僅僅是為了讓警察注意到這一起案子,實在是有些——太不值得。

這一份不值得卻讓李言成有些失神,因為他不明白一個如此聰明才智的兇手,為什麽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呢!

待到衆人離開之後張軒才發現李言成還坐在原地,他不由得有些驚訝,在李言成身邊坐下他說道:“不用擔心,安翔命大,不會出事情的。”

李言成聞言輕輕搖了搖頭,他現在擔心的并不是安翔的安危,而是其他事情。

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被他疏忽了。

而且張軒剛剛作出的對策其實他并不贊同,因為到此為止他所畫出的心理犯罪畫像與張軒剛剛所作出的對策,并不是同一個人。

沒錯,按現在的情況下來看最大的嫌疑人便是那個助教,可是李言成根據這一起案子所畫出的犯罪心理相貌卻十分的矛盾。

擁有足夠的聰明才智,并對學校要有足夠的熟悉了解,不光是近幾年的情況就連七、八年前的情況也是十分了解,還能夠在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不被其他人懷疑,滿足這一切的人必然是隐藏在學校之中的人。

這樣的兇手,擁有一定的學識是肯定的,然後便是對周圍人物的了解,善于觀察也必定是對方需要的品德,要做到這種完美的‘意外’,對方肯定觀察過被害人許久時間,還有對地理位置的了解……

這任何一樣都不是段時間能具備都,品行如何暫且不提,單獨是對案發現場的選擇與準備恐怕都要很長一段時間。

因此李言成所畫出來的犯罪心理畫像是一個女人,不光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性格溫柔、心思細膩、說不定家庭美滿幸福的女人。

也許對方跟蕭飛琴那一起案子的被害人有過什麽關系,那一層關系讓她們之間的關系并不緊張,有可能是朋友,或者是其他親屬,正因為兩人的關系不錯,才讓對方在發現蕭飛琴是他殺之後,立刻就開始籌劃起曾一起意外傷人事故——

不,不對!

李言成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他之前就一直覺得什麽地方不對,現在他總算是有些眉目。

如果是之前那一起案子,那麽現在這些被害人應該和當時那些人有關聯,可是時間對不上。

現在這些被害人在當時恐怕才幾歲,并不具備這個條件。

而且……

他一直以為對方做那一切,僞裝成意外殺人案是為了引出在這一起他殺案件,但是如果這兩起案子本身并沒有任何關系呢?

這故意殺人案和這他殺的案件,也許并不是一起案件。

因為如果做這一起故意殺人案來牽扯出之前的案子,這實在太過牽強——如果警察就一直把這意外事故,當做事故怎麽辦?

這樣做,所冒的風險太大!

但是……

李言成伸出手指在桌上框框框地敲動起來,張軒知道這是李言成思考的表現,他并沒有打擾李言成,而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待着。

李言成腦袋轉得奇快,他很快便把這幾起案件完全分開來,暗中作為單獨的案件去分析。

這案件如果只是單純的意外事件,與其他案件并無關聯,那麽它所對應的心理犯罪畫像人物便是一個十分精明能幹的精英式人物畫像。

對方可能十分精明能幹,在工作與生活時都是受人尊敬的精幹典型人物,做事果斷,很有自制力,主導能力很強。

這樣的人很有想法,并且有一定的財力與實力,能不斷試驗,然後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後,再慢慢選擇适合的時間動手。

……如果對方是這樣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害人的人,那麽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這一切看上去似乎毫無條理,可是仔細查看卻能發現,這一系列的案子都十分精細。

無論是兇手用的方式,還是案發的時間。

更主要的是,他們現在連行兇的原因都還不知道。

李言成突然開口對一旁的張軒說道:“我想見梨子。”

“梨子?你餓了嗎?你別急先吃點別的吧,現在這時間好像沒賣梨子,你等等我出去看看……”張軒頂着一臉茫然起身向在屋外走去。

這時節吃梨子有些涼,他要不要借一下這裏的廚房做成水果粥算了?至少這樣吃了肚子不涼。

聽了他的話李言成歪着頭,一臉疑惑地看着對方的背影,直到對方快要出門時,他才猛然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些什麽。

“梨子不是吃的,我是說那個哥哥在馬路上出了意外的高中生。”

李言成話音才落,走在前面的張軒腳步便是一頓,他一個踉跄,他停下動作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大衣,然後收回踏出去的腳步,回頭對李言成說道:“咳咳……他現在還在警局,被拘留着,你要去的話我帶你去看吧!”

對于剛剛發生的誤會張軒閉口不談,李言成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些揶揄,他起身跟在張軒身後向着拘留室走去。

李言成和那梨子接觸的時間不足幾分鐘,因此現在連對方名字都沒記住,只是知道對方一直被稱之為‘梨子’這個音,他也就記了個諧音。

此次見到對方,李言成才知道對方的名字是李子,姓李名子。

因為意外事故發生之後他一直被關在警局,因此對方神色有些憔悴,被帶到審問室的時候,對方也只不過有些怏怏地看到李言成一眼,便默不吭聲地在對面坐下。

李言成拿起放在桌上的資料翻看,他并沒有去先理會對方。

這份資料算得上是最近一段時間李言成看的資料裏最為齊全、資料最為詳細的資料了,資料上從對方的出身、父母、再到小學、中學、高中,所有一切的資料都全部記在其中。

“你說不是你殺了你哥,那你覺得是誰?”李言成問道。

出了這件事情之後,李子一直被詢問這個問題。

此刻李言成再問,他也根本沒有搭理的意思,只是低頭坐在凳子上玩弄自己的手指。

“我換個說法,在你哥出事之前,你哥還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嗎?”李言成問道。

聽了李言成這話,對方總算是有了回應。

他擡頭看了李言成一眼。

但他依然沒有說話。

“資料上你說你和你哥出意外,純粹只是因為駛過的車子打滑,你為什麽敢這樣斷定?”李言成又問。

聽了李言成這話,李子突然坐直身體,他看了李言成一會兒,然後又往後仰躺而去,他渾身放松地坐在椅子裏面打量着李言成。

自從李子的事情發生之後,他的嬸嬸和叔叔便從來沒有再來警局看過他,畢竟他被懷疑殺死自己的哥哥,這讓那一對父母心中有一層隔閡,怎麽也放不下來。

加上他哥哥屍骨未寒,父母也傷心欲絕,所以李子自然是被忽略了。

李子之前一直住在他哥家裏,兩個人年紀相仿,感情一直不錯,上下學都是一起。

雖然兩個人性格也有些活潑好動,常常一起出入游戲廳網吧,不過因為家裏開着飯店,晚上忙的時候需要幫忙,兩人也基本從來不會玩兒得太晚。

事情發生之後,在警局的詢問之下,李子一直堅稱那只是一起意外,并不是他策劃的。

這幾天警察一直想要抓個冤大頭,因此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的狡辯,李言成問出這句話在他看來,卻是第一個願意聽他訴說的人。

沉默了片刻之後,李子這才開口說道:“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哥不是我殺的。”

李言成說道:“人是不是你殺的,我會看證據。”

“哼。”李子不滿地哼了一聲。

又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身體微微往前傾倒雙手放在桌子上。

李言成依舊在翻看着李子的資料,并沒有理會他的動作,一旁站着的張軒有些謹慎,但他見李言成沒有反應,自己也沒有任何動作。

基于對李言成的信任,對方似乎也并不像是窮兇惡極會殺人的人,張軒也放松了不少。

“資料裏面,你說車子打滑直接沖到你哥身上,并且把你哥帶了很遠,你當時是因為走在你哥的身後,所以才沒有被撞倒?”李言成重複資料上的內容。

“我說了你會信嗎?”李子問道。

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一些,在這沉默之下最先妥協的并不是李言成,而是他。

“也是,我都忘了你和那些警察是一夥的,不然也不會坐在這裏,既然你們都是一夥的,既然你們都不相信我說的話,為什麽要多此一舉來問我?”李子又問。

李言成的沉默與淡然讓他心裏有些別扭,不過他也很清楚李言成恐怕是現在唯一一個願意聽他說這些的人了。

所以他在發洩了一小會兒之後便沉默了下去,而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态度已經有所改變。

他說道:“我和我哥當時一前一後過馬路,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四米,所以當時的情況我看得非常的清楚。

那條路平常車子就很多,但是因為這附近并沒有過馬路的人行道或者是天橋,我們平時上下學都是從那邊過的,不光是我們就連附近許多居民也都是從那裏過馬路的。

平時這裏過馬路都沒有問題,現在天下着雪,馬路上的車速度都不敢太快,怕打滑,因此我們過去的時候是小跑着過去的。

當時我哥走在前面,因為快到家了的原因,他跑得很快,我正準備叫住他,從旁邊突然沖出一輛車來,我根本沒來得及叫住他,車子就已經把他撞倒在地。”

李子所說的情況與他之前交代的情況相差不多。不過當時兩個人隔的不遠,周圍路過的人都證明,當時李子對着他哥背後伸出手了,是推還是拉,衆人并不清楚。

不過從結果來看,大多數人認定是推了他哥一把,才讓他哥葬身車下。

“那你憑什麽斷定對方是車子打滑?”李言成問道。

他這裏也有一份資料是之前那個肇事車主的口供,車主聲稱當時他正駕着車行駛在路上,結果旁邊突然沖出兩個小孩子來,因為下雪的原因他沒來得及剎住車,所以就把人給碾在車輪下碾死了。

車主的口供十分清楚,再加上他當時也受了驚吓,你和他哥兩個人當時橫穿高速公路,車主被判定為并不負任何刑事責任。

錄完口供之後,車主就被放行了。

“當時肯定是打滑了,我哥從那邊過的時候我看到那輛車子車頭歪了一下,然後才沖着我哥去的。”李子拍着桌子說道,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如果不是車子打滑了,他為什麽要向着我哥追去?”

聽了李子這一席話,李言成微微挑眉。

他放下手中的資料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李子,似乎對李子的興趣突然一下便提高了數十倍。

李子還年輕,十幾歲,處于剛剛步入青年的行列,五官還未定型。

而且由于涉世不深,所以心裏想的基本上都表現在了臉上,不懂得何為城府。

而且對方從剛剛開始到現在位置,肢體上的語言十分強烈,在遇到別人不聽他的話,不願意聽他訴說的時候表情尤為多,這樣的人通常性格耿直,藏不住太多事情。

李言成注意到,對方對別人的不信任尤為反抗,所以李言成現在倒是有些相信李子的話。

李言成一直靜靜地思考着,而一旁的兩人對望一眼,根本不清楚李言成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之後,李言成突兀地問道:“你能不能把當時發生的情況詳細的跟我說一遍?最好是能夠從你們放學開始說起。”

李子眨了眨眼睛,他伸出雙手揉了揉在自己頭上的毛發,道:“從放學開始?我哪裏還記得那麽多呀……我們最後一節課是化學課,我就去學校門口等我哥,然後我們兩個人就一起往家走,路上我們兩個看到街邊有一家游戲廳,站了一小會兒.

回去的時間就有些晚了,過馬路的時候就走得有些急……

後來就出事了,當時我吓壞了,出事之後我還特意跑到車子下面去拉我哥,結果他出不來,當時他還沒斷氣,只是嘴裏一直吐着血,我吓壞了,一直叫人幫忙可是,都沒人理我……

這事之後我立刻跑回去叫我姨他們,我才到家就被警察抓了回來。他們就說我是殺人兇手,說我故意害死我哥,但是這件事情真的跟我沒有關系。”

李子被抓的時候的事情,李言成他們是親眼目睹到的,因此後面的話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那在此之前呢,你們那天下午做了些什麽你跟我說一說吧!。”李言成說道。

“下午?”李子眉頭狠狠一皺,“下午的事情我哪裏還記得?還有你幹嘛老是問這麽久以前的事情。”

李言成沒有動作,只是看着他。、

李子這才說道:“我們是走讀生,那天吃完中午飯之後我和我哥兩個人就去學校,當時下的雪很大,路上人不少,我們去學校的時候還遲到了。到了學校之後就是上課,第一節課好像是……英語?

之後的課我忘了,我根本記不住,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只記得後來最後一節課是化學,放學之後我跟我哥就回去了。”

“李言成如果你想知道那天的事情,我可以派人去查。他學校離這邊很近,費不了多長時間。”張軒在後面小聲地提醒李言成,他們現在沒有時間去浪費。

李言成這人是聰明,可是往往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偶爾張軒也會看到對方轉牛角尖的時候。不過這種時候總是少的。

張軒才話說完,李言成卻突然就站起身來,他沒等張軒再開口就已經轉身離開了審問室,剩下張軒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李言成這是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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