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沈王】當時尋常(中)
時下正值深秋時節,渡口邊上有一米多高的荻花蕩随風瑟瑟搖曳,今晚月色雖亮,卻被烏雲遮蓋,開封渡口卻是隐隐一片漆黑。
朱家的船就停在渡口邊,距離渡口不遠處的涼亭木旁栓了一匹黑色健壯的駿馬,那駿馬毛色黑亮,一看便是匹可夜行千裏的良駿寶駒,只見它半夜三更也不睡覺,隐隐打着鼻息,垂頭吃着草料。
駿馬的主人穿着一身灰色短揭,腰間挂着一把鐵劍,此時他正抱着胳膊倚在亭柱邊上,低着頭,閉着眼睛似是在小憩,又像是在等着什麽。
忽的有人慢慢靠近,悄悄伸手在那灰衣人面前晃了又晃,不見那灰衣人有動靜,便小心翼翼的将臉龐湊過去想瞧他是不是真的能站着也可以睡着,卻見他雖閉着雙眼,卻是眉頭緊皺,抿着雙唇,臉上連那常見的慵懶笑意也尋不見了。
“沈浪……”那人似是沒想到是早已名震天下的沈浪竟然還會皺眉還有憂心,亦被他的情緒感染,口中輕喚一聲,白皙的手指放在他眉間,似乎想要為他撫平憂愁。
沈浪哪裏不知有人靠近,只不過他正在閉目想些問題,眼看來人手指就要碰到自己,沈浪這才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指,睜開眼睛,柔聲道:“七七,你還還未歇下嗎?”
朱七七原本不想被這嚴肅緊張的氛圍包圍,想逗逗沈浪,可見他倚在木梁小憩,才知他這幾日奔波真的是勞累許多,朱七七心中澀澀,見沈浪醒了,一時竟也笑不出來,恍惚道:“沈浪,你竟然也會皺眉。”
她此時才恍然記起,自從當年樓蘭一役,快活王覆滅,沈浪名聲鵲起之時,她眼裏似乎只看到那個人人稱頌,光彩炫麗的沈浪,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疲憊的沈浪了。
“沈浪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煩惱憂愁。”沈浪輕輕嘆了口氣,“七七,你果然也沒睡。”
他擡眼望望月色,又望了望延伸至夜色深處的小道,臉上忽的閃過一絲焦急。
朱七七有很多疑問憋了很久了,她一直想問但又怕沈浪覺得她太笨了非要自己想清楚,可是想來想去又覺得沈浪的擔心太多餘,她終于憋不住說出口,在沈浪走之前一定要問個明白。
“沈浪,我知道貓兒大哥被困,你心中着急想要救他,卻又不放心我的安全,所以才連夜将王憐花叫回來保護我,而你又要去獨闖那龍潭虎穴,可是這次你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你知道我也會擔心你的,我和你一起去不更好嗎,你是擔心我拖累你,我保證不會再任性的,我會乖乖聽你的話,而且敵人忌憚你的身份,也不會輕易動我的,何況我朱七七也不是好這麽容易就……”
聽着朱七七滔滔不絕,沈浪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他有預感,這次的對手并非如快活王一樣的強大,卻也不能小觑,熊貓兒俠義心腸,一時不覺才被人算計,對方抓他定是為了引自己去救人,如此來看,在自己沒有離開渡口之前,熊貓兒定不會有性命之憂 。
沈浪沒好意思和朱七七講,他自己去還能保證安全将熊貓兒救回,若帶上朱七七,那他們三個人恐怕真的都是吉兇難料了。
“沈浪,你不讓我去,我偏要跟你一起去!”見沈浪聽的心不在焉,朱七七氣的眉眼橫豎,見他也不言語,眼睛一直看着遠處的小道,心中惱怒,伸手就推了他一把,“沈浪!我就知道你說這麽多,根本就是為了要王憐花早點回來!”
一想到王憐花,朱七七緊接着又去踩了沈浪一腳,氣道:“你和王憐花那點事兒,以為我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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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你休要再鬧了。”沈浪不着邊際的退了一步,躲開朱七七踩過來的腳,似是此時并沒有與朱七七開玩笑的心情。
朱七七更氣了:“沈浪,你說我鬧?!你和王憐花……”
“七七!”
沈浪此時雖無心情與朱七七講道理,但他又不會對朱七七發火,所以有些話還是要說:“七七,你知道江湖如今并未太平,快活王雖死,但他的餘孽潛伏多年之後卻又死灰複燃,前些時日,我借離開仁義山莊回沈家祠堂祭祖之名,暗地裏已經在調查此事。誰知前些時日你竟在江湖上假傳沈某下月月初要與你在蓬萊成親的消息,反倒誤打誤撞,引蛇出洞,将那些一直隐藏的暗處之人引出來,叫他們找到了重出江湖的引子。
我猜他們是本是想利用此次婚事再次禍亂武林,他們此次來勢兇險,目标明确,不過幾日光景,朱家在晉陽的産業便被洗劫一空,汾陽兄下落不明,偏巧在這時,朱家各位兄長誤信你的消息又趕去了蓬萊,熊貓兒被困,王憐花去了太原,我既要照顧你,又要去救貓兒,分、身不暇。我之所以将王憐花緊急召回,是因為他聰慧過人又身份特殊,那些人除了對我忌憚,對王憐花也會敬畏三分,所以将你交給他照顧,我才放心,你懂了嗎。”
聽了沈浪的耐心解釋,朱七七這才安靜下來,她這次胡鬧,連累的何止是熊貓兒,怕連朱家也牽連了。
“我不是故意傳遍謠言的,我只是看你與時時王憐花那般親近,怕你離開我,我才……”朱七七雖知自己這次做的不對,但是她自知對感情這方面的直覺并不算太笨,她本想着認個錯,可自知在感情這方面并無錯可認,她直盯盯的看着沈浪,單刀直入,問道:“沈浪,那你為什麽還不娶我?”
沈浪被朱七七瞧得怔了一怔,但他心中坦蕩,并不想違背自己的內心,剛要開口坦白,朱七七便又道:“你敢說不是因為王憐花?”
“是……”沈浪一個是字還未開口說清楚,便忽聽遠處有一陣馬蹄聲傳來,二人齊轉身,果然看見了月色之中正打馬而來的俊美青年,紅衣如火,肆意張揚。
沈浪原本疲憊的容顏立時煥發了光彩,彎起唇角,喜上眉梢,喜悅的開口:“憐花!”
不過這一挪步間,打馬而來的人已然勒馬停在了兩人身前,王憐花坐在馬背上也不下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沈浪與朱七七,他擡頭望了望天色,這才展顏,笑嫣如花,言道:“沈兄如何,這天還未到三更,小弟幸不辱命。”
不待沈浪回答,他繼而又盯着朱七七打趣道:“七七,可有想我?”
朱七七冷哼一聲,背過身去不想看他,沈浪剛才那個是字雖未說出口,可朱七七已經看懂了他的唇語,叫她如何能不生王憐花的氣。
沈浪便在這一打趣的時間裏,将自己拴在一旁的良駒牽來,翻身上馬,本想與抱拳與王憐花客套一番,誰知王憐花見他上馬,立時又從馬上跳下來,似乎偏不要與他親近。沈浪只當他是惱自己緊急将他召回害他吃了不少累,故意如此,心中一嘆,囑咐:“王兄,七七就交給你了,明日午時,沈某必帶熊貓兒平安回來與兩位彙合。”
“保重。”王憐花展扇擋在胸前,點點頭只道一句保重,算是應了。
沈浪不再多說話,他早已在房間裏給王憐花留了書信說明一切,他想到的對策,王憐花定然也已知曉,多餘的話無需多解釋,只見王憐花平安自太原歸來,他心中的石頭便落地了。
沈浪點點頭,拉緊缰繩,徘徊一圈,便騎馬遠去了,不過眨眼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朱七七還是沒忍住,待她回頭,卻早已沒了沈浪的影子,她氣的跺腳:“這個臭沈浪,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說完,便轉身上了船。王憐花像是松了口氣,見朱七七如此,竟也沒多說話調侃她,默默将馬拴好,跟在朱七七身後踏上了船。
走上甲板,船艙用竹簾與甲板隔開,滿肚子氣的朱七七本已掀開竹簾進入了船艙,忽而又從船艙裏出來攔住了要掀簾跟着進去的王憐花。
王憐花見朱七七突然闖出來,連忙停下步子退後一步,像是生怕朱七七撞上他。朱七七沒有發覺王憐花這一異樣,氣呼呼的瞪着他,王憐花被朱七七瞪的莫名奇妙,搖了搖胸前的折扇笑道:“七七,氣你的人可是沈浪,你可不要拿我來出氣,我可一直乖乖的什麽話都沒說啊。”
“大晚上的扇扇子裝什麽正人君子!沈浪竟然喜歡你這個大壞蛋,真是氣死我了!”朱七七就是看他不順眼,想到沈浪遲遲不答應自己的婚事果然就是因為他,心中的怒火直升,忽的就向着王憐花胸前狠狠推了一把,王憐花猝不及防給她推的一個踉跄,朱七七也不瞧他,哼的一聲轉身又進了船坊,朝外喊道,“今晚不準進來!”
朱七七拍拍手,暗自嘟囔一句‘沈浪竟然喜歡男人’,忽然發現手上黏糊糊的,一股子腥味,她擡手一瞧,猛然大驚,赫然整個手掌上竟然全都是鮮紅的血跡。
朱七七才想起方才的不對勁,王憐花武功那麽高,怎麽會被她一推就推出去那麽遠。
“王憐花!”她連忙跑出去,竟發現王憐花坐在不遠處的甲板上,依着桅杆,臉色蒼白,咬着牙不出聲,表情十分痛苦。
朱七七跑過去将他胸前的折扇扔掉,扒開他緋紅的外袍,赫然發現他左胸前外袍下雪白綢緞的裏衣竟是血紅一片,那血紅與那緋紅衣襟顏色相近,又是在夜色之下,王憐花又刻意隐瞞,受了如此重傷竟連沈浪也未曾察覺。
朱七七急的差點掉了眼淚,連忙掏出身上帶的最好的金瘡藥給他擦傷。
“王憐花,我雖氣你搶了我的沈浪,但一點也不希望你死啊。”
“你說什麽?!”王憐花聽朱七七如此言語,心中大震,一時急火攻心,氣血翻湧,竟吐了一口血出來。
“我錯了,都怪我胡亂散播沈浪要與我成親的消息,才連累你們。”朱七七這才想明白沈浪方才說那些話的利害,一點不是危言聳聽,連王憐花都如此,那熊貓兒,三姐夫他們的處境豈非也更加危險
“王憐花你別死啊,你要是死了,沈浪可要恨死我了。”
朱七七急的要命,正愁自己不會治傷之際,忽見沈浪竟是去而複返,大喜。
“憐花!”沈浪走出去沒多久才心中卻莫名的發慌,總覺得王憐花不太對勁,放心不下這又趕回來一看,誰知這一看卻叫他大半個心髒差點吓出來,攔腿便将王憐花抱進了船艙。
“王憐花,你敢有事,我可不饒你!”
作者有話要說:
啊,本來想順着第一章 寫正文風來着,可是找了很久很久的感覺都找不到原本的正經感覺了,于是我放棄了正經風,還是我的逗比風向适合我。
不黑官配,奈何萌了耽美,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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