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聚餐

“小秋, ”韓葉安盡力壓着脾氣，“誰跟你說什麽了？”童秋從沒有對她的事情發表過什麽意見，更別說是以這樣強硬的态度, 她現在說這樣的話，用這樣的方式, 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另一頭，童秋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沒有人跟我說什麽，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了。”她能想到做這個決定之後會有多後悔, 所以現在只想快刀斬亂麻，在自己反悔之前讓韓葉安答應。

“小秋, 這件事情……”

“聽我的, 好嗎？”童秋說。

韓葉安不說話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能感覺到不對。

童秋停下腳步。路口車來車往, 天擦黑，一道道燈光飛馳而過，留下黃白虛影。四周聲音嘈雜, 她背過身去, 朝路邊靠了靠, 語氣格外正經真誠：“韓葉安, 我想看你去更遠的地方，想看你發光，想看你成為最棒的人。”那才是韓葉安本該成為的樣子。不破不立，這個冬天，她失去了親人, 卻也甩脫了來自秋水街的枷鎖，韓奶奶一定也希望她能離開，離開這個地方。她說：“姐姐，好嗎？”

手機的重量似乎終于變得無法承受，韓葉安看着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覺得自己心裏某一個地方突然敞開了。那是一座被塵封太久的城堡，四處都落滿了灰塵，陳舊，破敗。而這一刻，門被打開，窗被打開，光像傾盆的碎銀一般落下來，把每一個角落都照亮。

沒有人心裏沒有那樣一個地方，不管身處什麽樣的境遇都不願意将其徹底摧毀的地方。

“好。”

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邊，童秋重重呼出一口氣。挂了電話，她就地蹲下，臉上露出帶着淚光的燦爛笑容。

總有辦法的，不是嗎？分開是為了更好的相遇，這話說的沒錯。

第二天，是童秋返校上課的日子。

“秋兒，你終于回來了，想死你了！”陸龐就差抱着她大哭一場了。

“行了。”童秋恹恹的，扒拉開他湊過來的腦袋。

陸龐感覺到了她的低落：“怎麽了這是？”

“沒怎麽，我要學習，回你座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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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龐看了她旁邊的王琦一眼，王琦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韓葉安給Y·C發了郵件，不出意料的，很快得到了回複，傅琳也一樣，只不過兩個人一憂一喜。

這些天童秋沒在韓葉安那裏留宿過了，雖然每天還是按時去接，但童秋總是以各種理由讓她送自己回家。

韓葉安知道她舍不得，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三月中旬，乍暖還寒。下自習的鈴聲響起不過三分鐘，淩中門口就湧出一大群穿着藍色校服的學生。

童秋小跑着穿過馬路，停在韓葉安身邊。“走吧。”

韓葉安拉起她的手，“嗯。”

最近童秋沒有之前那麽主動了，反而是韓葉安，越來越多地做這種小動作，甚至話都多了起來，就像是要把出國之後可能會被工作占用的時間提前預支出來似的。

如果是以前，童秋估計會開心得得意忘形，可現在，她笑着，心裏卻是苦的。

“簽證辦的怎麽樣了？”她問。

“很順利。”韓葉安晃了晃她的手，“小秋，你最近都不開心，為什麽？”

“哪有不開心，”童秋嘟着嘴，“我就是舍不得，不行嗎？”

分明感覺到她心裏有事，可她不願意說，韓葉安就怎麽也問不出來，想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也就不深究了，只是心裏還是會覺得有些遺憾，出國前這最後一段日子，她一樣童秋能一直開開心心的。

“周末過來嗎？叫了王骁和傅琳，一起吃飯。”

“好啊。”童秋答應了。

周六一早，童秋起床收拾好，就出了門，到的時候傅琳已經在等着了。

“傅琳姐。”她走過去打招呼。

“嗨，小秋。”傅琳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摘菜，握着棵小青菜跟她揮手。

“我幫你。”童秋也坐下。

“他倆在裏邊煮湯呢，你不過去看看？”傅琳問。

“各司其職嘛。”童秋拿起棵蔥，說。

傅琳回頭看了眼廚房，湊到童秋耳邊，“你放心吧，到了Z國，我替你看着她。”

童秋沒聽懂，疑惑地擡眼看她：“嗯？”

“這不是要去國外了嗎，異地什麽的，最容易……”最容易移情別戀，得小心。

“青菜……”韓葉安剛好出來，看見童秋，臉色瞬間柔和幾分，“小秋。”

“嘿，我來啦。”童秋握着蔥朝她揮手。

“嗯。”韓葉安答應，接着轉頭對傅琳說：“青菜呢？”

“好了好了。”傅琳拿着菜籃子起身，頗有點心虛。

她再坐下時，童秋早已經忘記了剛才的話題。

吃飯時的氣氛很熱烈，傅琳和童秋都是熱絡的性子，是炒氛圍的兩把好手。

“哎哎哎，”傅琳打住王骁的大演講，“這麽吃太沒意思了，咱們來玩游戲吧！”

“玩什麽？”童秋喝了點酒，有點迷糊，下意識的接她的話。

“真心話大冒險啊，經典中的經典好嗎！”

童秋一聽就來勁了，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好！來！”

道具很簡單，為了儀式感而存在的一個空啤酒瓶，和手機上的一個小程序，按下去能出題。

第一輪，傅琳。

“來來來，傅琳姐！”童秋起哄。因為激動差點摔下椅子，韓葉安及時攬住了她的肩膀，她就順勢靠在了韓葉安的身上。

都說酒壯慫人膽，可能還真是。

“我選真心話。”傅琳豪氣地一揮手。

童秋迷迷糊糊的，念出桌面上手機裏的文字：“第一次接吻是什麽時候？”

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總覺得有些奇怪，韓葉安低頭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得到回應。

“快快快啊！”童秋催促着傅琳。

“好好好我說，”傅琳做出投降的姿勢：“是高二的時候，就你這麽大的時候。”

韓葉安都眉頭一挑。

“可以啊，是我和世界脫節了嗎？怎麽我那時候就沒遇見這樣的女同學啊？”王骁控訴。

“得了吧，”傅琳扶額，顯然是有些醉了，“我那是已經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又不是随随便便拉一個就親。”

“三年啊，從初中就開始？”童秋瞪大眼睛。

“對啊。”傅琳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現在呢？我記得你說單身。”韓葉安問。

童秋不輕不重地怼了她一下。

果然，傅琳苦笑一聲，感慨：“早就分了，大一就分了，我在淩安，他在滬市，愛情終究敵不過距離。”

這話不輕不重地刺在了童秋心上。愛情終究敵不過距離，所以她的決定應該是對的，對吧？韓葉安這一去，少說三年，到那時候，她應該早就沒了那些心思。

“來！再來！”傅琳的喊話把她的思緒打破。

這一輪，是韓葉安。

傅琳瞬間興奮，“來來來，點點點，選大冒險大冒險！”

童秋也笑得燦爛，拉着她的手放到手機屏幕上。

然而下一刻，她就笑不出來了。

“親吻左手邊第一個人。”

她左手邊是童秋。

王骁笑着念出來，念完就笑了，“靠，這什麽啊？”

“诶呦喂嘿呦喂～”傅琳笑得一臉奸詐。

“玩游戲而已嘛……”童秋試圖反抗，可惜無力又蒼白，“別當真啊……”

看她有些抵觸，韓葉安突然覺得心裏有些不太舒服，她揉了一把童秋的腦袋，難得地沒有妥協：“怕什麽？又不是沒親過。”她今天也喝酒了，很多情緒比平時表現得更加明顯。

她很舍不得童秋，離開的日子越近，這種不舍就越強烈，可和她相比，童秋似乎表現得很平常，這讓她心裏不免有些不平衡。

此刻有酒精加成，腦子裏的想法就越發如脫缰野馬，那點不滿被放大，她急于要一個機會來證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其實這是她鮮少會出現的失控狀态，但由于這氣氛和酒的雙重作用，就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這想法有什麽不對。

她的手本來就攬着童秋的肩，此刻為了阻止她逃開，向上按住了她後腦，就着那一點高度差低下頭來。

童秋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吻落在她右邊臉頰上。

并不是蜻蜓點水般的一下，因為她坐在韓葉安左邊，這樣的動作就像是她把頭埋進了韓葉安的懷裏，本來并不陌生的距離，卻在這一刻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熱度。

作者有話要說：愛情其實就在不經意間已經來臨，只是深處其中的她們啊，眼前都像是蒙了霧，安姐真正開竅估計還要很久……

身為親媽的我: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