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血池血魔(一)
謝運此言一出,滿堂嘩然,就連龍丘旻都忍不住微微擰起了眉頭。
少卿君僵了一下,側眸瞥了一眼謝運,又看了一眼妙然仙子,一切盡在不言中。
世間一共四件神器,神劍下落不明,佛池金蓮失蹤,天龍血被盜,只剩下一個妙然仙子的飛鳥印。
而少卿君看向妙然仙子的眼神似乎在說:蓬萊閣出了這麽個蠢貨,家門不幸。
妙然仙子以面紗遮面,叫人難以看清她的表情,她身裹雪白狐裘,內裏是淨白的長裙,整個人冷冷淡淡,若有光照來,叫人擔心她會直接變作透明。
妙然仙子清清冷冷地坐在原處,接收到少卿君有些挑釁的眼神之後不為所動,僅微動手指,蔥白的玉指遙遙指着謝運,淡然開口:“你先退下。”
謝運看周遭的人眼神不對,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看着妙然仙子冷淡的神色,他鐵青着臉,拂袖而退。
少卿君有些幸災樂禍,但也識相地沒再出言嘲諷,将話題扯到了如何尋回丢失的天龍血和壓制血池血魔之上。
議論聲四起,但都沒有人提出一個兩全的辦法,解嶙在旁豎耳聽着,嘴角微揚,道:“烏合之衆,津川要後繼無人了。”
在解嶙看來,這些人要麽是懦弱怕死,要麽就是自私自利,也難為了龍丘旻,竟還要依靠着這麽一群人來給他提供幫助。
血池血魔需要神器鎮壓,妙然仙子不願将手中神器飛鳥印讓出,而衆人再無法找到第二個能鎮壓血魔的法器,那便以暴制暴,直接下到血池裏面,殺了這血魔便是。
若在場之人有當年辭雲一半的魄力,龍丘旻也不至于如此糟心。
衆人商讨許久,都未商讨出完美的方案,倒讓解嶙看了許多笑話,泰明殿之內一片嘈雜,解嶙借着亂勁,壓低聲音問天征:“天征,你覺得天龍血是怎麽丢的?”
這件事是上輩子并沒有發生的,直到他身死的時候,大齊王位都傳到一百多代了,天龍血還在血池之上好好的,因此他心裏不太有底,此舉到底是何人所為他心裏也并不明朗。
只有一根模糊的線引着他,又因為這根線太過模糊,他自己也得不出結論。
天征愣怔片刻,沒有聽清解嶙的話,低下頭示意他重新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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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嶙無奈,重複了一遍。
天征眸光閃爍,低聲道:“血池之下鎮壓着血魔,不管如何,血魔一旦出世,妖魔兩族首當其沖,血魔他即使在大齊王宮之內呆了這麽多年,也逃不過他那一個‘魔’字。而有心人自然抓得到理由,把這頂帽子扣到妖魔的頭上。
“天龍血不像佛池金蓮,它只能起到鎮壓邪祟的作用,一般來講像妖與魔這種‘邪祟’不會自讨苦吃,奪走天龍血的人只有兩種可能——”天征靜靜看着解嶙的臉色,“一是司律的同夥或者和他有相同目的的人,二是……欲将妖魔趕盡殺絕者。”
解嶙背後有些發涼,天征與他的想法差不多,他正欲與天征詳談,卻忽覺大地猛地一動。
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活像被集體掐住了脖子的雞。
少卿君仰頭,擰眉:“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整座泰明殿鴉雀無聲,龍丘旻稍有些緊張,他作為凡間帝王,坐擁萬裏江山,但對這些邪魔精怪卻是束手無策。
妙然仙子暗中已經派人過去護在龍丘旻左右,以防不測。
但過了許久,再無動靜,眼看着衆人的警惕心就要消散了。
解嶙抿緊了唇:“不對勁。”
天征略有些緊張,環顧四周,提防着風吹草動。
少卿君一怔,仿若有所察覺,他高聲大喊:“衆人快用靈力護體!”
話音未落,驟見血池之上卷起高大血柱,直直向龍丘旻奔湧而去,妙然仙子眼疾手快,轉瞬之間一個護體靈力罩給龍丘旻護身用,不然,龍丘旻現在早已被那血柱淹沒。
衆人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見謝運抱頭猛地朝後沖去,他看着那高大的血柱,畏畏縮縮地喊:“血魔——血魔出世了!”
他這一驚聲尖叫,更是引起衆人恐慌,倒是沒人注意到謝運竟是如此貪生怕死之輩。
這血魔代表着全帝王臺數千年來的厄運災禍以及最邪惡的東西,誰都不知道與它對上要遭多少的罪。
解嶙淡漠地看着亂成一團的人群,冷然道:“血魔啊……”
他遠遠地朝泰明殿上首看去,只見瀚辰帝君依然穩坐在座位上,不見驚慌,他恢複了往日高貴不可攀的模樣,手中還端着茶盞,另一只手緩緩掐了一道訣,乍然只見一道金芒射向高空,于血柱之上炸裂而開,形成一道網似的東西漸漸下垂,最終包裹住了來勢洶洶的血柱。
而瀚辰杯盞中的茶一滴未灑。
血柱在光網之中爆.炸,血滴四濺,衆人紛紛護住自己的衣袍,以免被那血濺到身上。即使那血對他們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頂多是弄髒了衣服而已。
解嶙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血池那,雖然他有意提防,但也一着不慎,任一滴血滴落到了自己的小臂上,那一瞬間,劇烈的灼痛感侵襲而來,解嶙硬撐着咬緊了牙關才沒發出聲來。
他偷偷地掀開袖子看了一眼,只見血滴落處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個小血坑,那塊皮肉已經被灼得成了血水。
血池裏的血,着實厲害。
天征察覺到解嶙的異樣,又看着他那副極力隐忍的模樣,心中一動,但知解嶙有心掩飾,只是動了動嘴唇,道:“還沒結束。”
解嶙輕輕地笑:“是啊,如果只有這種程度的話,那這群人今日聚集在此,便沒有半點意義。”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應和解嶙的話,血池之內的濃血驟然像開了鍋一樣,咕嘟咕嘟冒着氣泡,衆人的臉色開始變得相當難看。
瀚辰臉色也變得凝重了些,他将茶盞輕輕擱在桌上,緩緩站起身,身旁缺月立即半跪,雙手奉上帝君的承天重劍。
瀚辰緩緩接過,看樣子似要與即将出世的血魔決一死戰。
戰神此舉一出,在場衆人才心安了一些,至少已經恢複了些許秩序。
解嶙壓下唇角,對天征道:“我們走吧,對付血魔就是這群人的事了,我們不必摻和,事到如今,也指望不上這些人能尋回天龍血,我且先去一趟阿彌天,告知渺音此事。”
天征沒有異議,跟着解嶙轉身而去。
然而,就在此刻,變故陡生!
血池之內的血幾乎全都沖上了天去,又轉為滾燙濃烈的熱血血雨澆頭而下。
龍丘旻早已被護送着到了安全地方,少卿君在旁略有慌亂地指揮衆人避難,雖略有不合常理之處,但倒是無一人提出異議,整個泰明殿也算得井然有序。
解嶙一時間不知該向哪邊撤身,他有短暫的失神,他甚至粗略想象了一下如果這些血雨澆到他身上他是不是要被砸成篩子。
就這麽被耽誤的幾息之間,他眼看着就要脫離大部隊,而他現在,已經單個落後,身旁天征緊跟着他,若有人稍加注意,就能看到他。
少卿君眉頭已經擰成了麻花:“哪來的妖氣?”
幸好他聲音低如蚊吶,在場并無人聽見。
天征聲音雖平淡,但從他喊着解嶙名字的聲音中已能聽出幾分焦急的意味。
解嶙立即回神,趁着現在無人注意他們兩個,他倒抽一口氣,提手做了個握劍的手勢,擡步便向最近的撤離隊伍奔去,同時喊道:“天征。”
霎時間,偌大的一個活人憑空消失,轉而就變成了解嶙的手中長劍。
漫天血雨之下,他快速出劍,借着天征的力量将血滴隔絕開來。
解嶙劍術精湛,與人對敵時靈力匮乏,無法發揮出他劍術的一半威力,但此時此刻,出劍敏捷迅速即為上策。
解嶙一番下來,血雨停下,竟是一滴也未落到他身上。
可現實絕不給他喘息之空,他剛欲藏身到衆人之中,忽聽金玉相撞的清脆之聲,愕然擡首,卻發現瀚辰帝君已然出劍,迎劍便擊中了虛空。
此聲刺耳,衆人均屏住呼吸,瀚辰眉關緊鎖,他此身華服限制了他的行動,雖有諸多不便,但也不至于落到下風,只見他鎮定自若,重劍伴随着靈力波動,瞬間向前一刺,但承天仿佛受到了阻礙一樣,再難前進半分。
少卿君看得着急,高喝:“瀚辰,我來助你!”
聽完此話的瀚辰眉頭一擰,似乎不太贊同少卿君的做法,可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只見少卿君出手如電,一擊靈力尖芒直刺阻礙承天前進之處。
一擊之下,泰明殿之內驟然聽得一聲尖利的呼嘯聲,解嶙抱緊天征,眼眸之中盡是厲光。
少卿君還未來得及高興,卻見瀚辰忽然變了臉色,承天劍下的阻礙忽然現了形——竟是血魔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握住劍身,阻礙了劍的前進。
血魔真的應了一個“魔”字,他足足有兩個成年男子那麽高,又極為壯碩,渾身仿佛是被扒了皮肉似的,血筋與爛肉全都覆在身體外面,他的“頭部”勉強能分辨出來五官,但也不過是數個黑洞而已,唯有一張血盆大口占據了半張臉大小,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而伴随着他現出身形的,還有沖天的腥臭味。
在場所有人都已經忍不住惡心,掩面就要嘔吐。
可驟然間,血魔頭轉了一圈,兩個黑漆漆的應該能稱為“眼睛”的黑洞直勾勾地對上了解嶙。緊接着,他大嘴一咧,似是一個陰森的笑。
解嶙的心中無來由地“咯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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