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晚自習, 寧舒一會在六班轉幾圈,一會又跑去走廊盡頭的一班。

給嚴禮寫情書的是一班的一個叫譚悅然的女孩,字寫得倒是不錯,比嚴禮的字好看太多。

早戀不行, 字再好看也不能早戀。

寧舒站在一班後門, 使勁踮起腳尖往教室裏面看。

她對那個女孩有點印象, 好像是去年元旦晚會的主持人,挺驕傲的一個小姑娘, 皮膚很白, 瓜子臉,長得也很漂亮。

寧舒在後門只能看見個後腦勺,只好又去前門,一排一排看過去, 終于看到了那個女孩。

譚悅然正在做作業, 寧舒看見她五分鐘之內照了四次鏡子。

雖然穿着校服, 但領口沒全拉上,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裏面衣服的小蝴蝶結彰顯漂亮。

一班的同學一臉懵逼地看着寧舒, 不知道別的班的老師過來幹什麽, 她又不帶他們的課。

寧舒清了下嗓子:“紀律不錯, 繼續保持。”

說完雙手背在身後,假裝淡定地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繼承了陶主任的衣缽升職成了年級主任。

寧舒回到六班,在班裏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時不時地往嚴禮身上看上一眼。

嚴禮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跟平時一樣, 在刷題。

不得不說,不愧是公認的校草,要人有人要個有個,長相跟他哥哥有六七分相似。

他的皮膚很白,沒有嚴喬身上的那種痞氣,氣質看起來就很矜貴。

側臉尤其好看,像從漫畫中走出來的,凝神思考的時候尤甚。

就連寧舒自己都不舍得挪開眼,心想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生出這麽好看的孩子,除非跟這孩子的哥哥結婚。

其實嚴喬除了沒房沒車,人窮了點,拽了點浪了點,嘴欠了點,個子太高了點,抽煙文身還打架……其他沒什麽缺點。

寧舒及時把自己不切實際的腦洞堵上,把嚴禮叫到門口的欄杆邊:“今天晚自習放學有什麽安排嗎?”

嚴禮似乎還沉浸在題海裏,對寧舒的問題有點懵,睜着一雙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回宿舍睡覺。”

寧舒手上拿着一本語文教科書,書頁中間夾着那封皺巴巴的情書,她問:“是直接回宿舍睡覺嗎?”

嚴禮:“不是。”

寧舒心裏頓時警鈴大作,懷疑嚴禮今天晚上要去操場早戀,這不正好要被陶主任逮了個正着嗎。

回想起剛才在一班看到的譚悅然,她時不時照鏡子,還忍不住偷笑,典型的少女懷春的樣子,一看就有問題。

嚴禮繼續把剛才的話說完:“不直接回宿舍,先去我哥那吃點宵夜。”

寧舒仔細觀察嚴禮的表情,看他不像撒謊:“真的嗎?”

嚴禮笑了一下:“寧老師跟我一塊去吧,我哥他們看到你去,肯定很開心。”

這時,寧舒接到陶主任的電話,告訴她行動計劃推遲到明天,原因陶主任沒說,只說是核心軍事機密,她這個級別的人員接觸不到。

陶主任入戲太深,寧舒沒有多問,怕再問下去陶主任就要懷疑她在故意打探消息通敵叛變了。

寧舒收起手機對嚴禮說道:“行,一會放學我跟你一塊去,正好有點事想跟你哥聊聊。”

晚自習鈴聲一響,嚴禮第一個沖出教室,謝成成在後面鬼叫:“哦豁,跑這麽快,等等我。”

嚴禮轉過頭:“今天不行,有事。”

謝成成是個二貨,十分不滿地嚷嚷:“什麽事,能有什麽事比我們的愛情重要!”

嚴禮:“家事。”

他一路狂奔到寧舒的辦公室門口踩了個急剎車,平複了一下呼吸,仔細整理好衣服,禮貌地敲了下門,笑了笑說道:“寧老師,我來接您了。”

寧舒教書五年,這還是第一次被學生接。

別說寧舒了,就連教了十幾年書的郭老師都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開玩笑道:“一把年紀少女心突然活了怎麽辦。”

寧舒笑着收拾了一下桌子,想起來嚴喬還沒搬到永寧裏的時候,他送她回家,說他媽媽說的,送女孩子回家,一定要等到看不到對方了才可以離開。

兄弟倆可謂一脈相承。

嚴禮又長成這個樣子,性格也比他哥哥好,将來長大了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女孩子。

想到這裏,寧舒就笑不出來了,好好的孩子,怎麽就早戀了呢,馬上就高考了,肯定會影響到學習的。

嚴禮接過寧舒的包幫她拎着。

兩人往校門外走去,有寧舒帶着,嚴禮不用翻牆出去了,他轉頭問寧舒:“寧老師,您有喜歡的人嗎?”

寧舒:“沒有,怎麽了?”

嚴禮:“我給您介紹個對象吧。”

寧舒笑了笑:“你才多大,認識幾個人,就敢給老師介紹對象了。”

不等嚴禮說話,寧舒假裝無意地問道:“禮禮呢,我們禮禮有喜歡的人嗎?”

趙宇傑和羅明經常去永寧裏找嚴喬,他們說話的時候對嚴禮的稱呼都是這樣,小少爺,或者,禮禮,我們禮禮。

寧舒聽多了,發現這樣的稱呼特別惹人疼,讓人很想疼他,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嚴禮抓了下自己的頭發,笑容竟然有點憨:“沒有,我哥不讓我早戀,不然會打斷我的腿。”

他正色道:“我家裏,家教很嚴的。”

“別看我哥那麽疼我,真打起來能把人打死,真的!”

很快到了青檸,嚴禮幫寧舒推開門,帶她去了一個靠窗的位子:“我給我哥打個電話。”

說完就要去翻書包,想拿手機打電話,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班主任坐在這,假裝自己沒有手機,轉身去了收銀臺邊的座機打。

趙宇傑一看見寧舒就跑了,他迅速回房間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刮刮胡子噴點香水,再下樓的時候就變得人模狗樣了。

趙宇傑跟着嚴禮往寧舒那邊走去:“禮禮,老師要來家訪,怎麽不提前說,”

寧舒起身:“算不上正式的家訪,過來随便聊聊。”

她穿着一件藏青色圓領長袖T恤,黑色褲子,藍色板鞋,依舊戴着一副黑框眼鏡。

趙宇傑轉頭看着嚴禮,皺了下眉:“你闖禍了?”

嚴禮表示很委屈:“沒有。”

趙宇傑最疼嚴禮,十分護崽:“你要是真闖禍了,趁現在你親哥沒來,趕緊回學校宿舍躲着去,這幾天都別回來了,等你哥氣消了再來認個錯。”

寧舒:“不是什麽大事,別吓着孩子了。”

她表面上保持着班主任的禮貌穩重,內心卻在咆哮,怎麽不是大事,那可是早戀!

嚴喬把摩托車停在店門口,抱着頭盔走了進來,随手放在收銀臺邊的櫃子上,看見寧舒,走了過去:“什麽事,特地來店裏一趟,回家不能說。”

旁邊幾個服務員全看了過去,回家?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嚴喬轉頭看了看,晚上九點多,店裏的生意依舊很好,周圍全是人,他嫌吵,對寧舒說道:“這兒人太多了,去樓上吧。”

他一說完,周圍的空氣好像靜止了一般,不光小周她們不動了,連趙宇傑都吃了一驚,轉頭看着嚴喬,目光若有所思。

寧舒跟着嚴禮去了二樓走廊盡頭的一個包廂,看起來跟別的包廂沒什麽區別。

此時她還不知道,青檸開業以來,她是第一個被帶進這間包廂裏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兒相當于嚴喬、嚴禮、趙宇傑和羅明的家,一個獨立的跟外面的世界隔開的世界。

小周她們到現在都還記得,以前趙宇傑的前前女友還是前前前女友想進來,趙宇傑不讓,任那個女人撒嬌還是撒潑,甚至以分手威脅,他都不讓。

他們對這兒有種莫名的固執,好像只有最親近的家人才能進來。

嚴禮一進來就乖乖從書包裏掏出一張數學卷子做了起來,想起來寧老師是來找他哥說事的,拎起卷子站了起來,出去的時候把趙宇傑也拉走了。

房間裏只剩下寧舒和嚴喬。

經歷過周思瑤的事件後,兩人的關系親近了很多。寧舒此時的心情很沉重,她從包裏拿來那張皺巴巴的情書遞給嚴喬,語氣擔憂:“嚴禮是不是早戀了?”

嚴喬接過來看了看,毫不在意道:“就這?”

寧舒皺着眉:“有人給嚴禮寫情書,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嚴喬把情書揉了揉,隔空投籃扔進了垃圾桶裏:“你也說了,是別人寫給禮禮的。”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收到情書不是很正常的嗎。”

寧舒見過早戀的學生,十有八九成績都會下降,所以她才會緊張,尤其是嚴禮這個年級第一,上次考試還是東籬市最好的三所中學聯考第一,完全有角逐市狀元的能力。

這樣的學生在哪個學校都是個寶,不光班主任,連年級主任、校長都很關注他的學習狀況。

寧舒認真道:“你最好跟嚴禮談談,敲打一下。”

她看着嚴喬一點也不着急的樣子,說道:“上次禮禮調班,你是不是懷疑他早戀,我看你比誰都緊張。”

嚴喬:“上次不一樣,上次是禮禮主動要調班,這次他是被動的,被動的沒事。”

嚴喬擡眸看着寧舒,目光審視:“你念書的時候早戀過嗎?”

寧舒:“沒有,我們現在在說嚴禮,扯我做什麽。”

嚴喬心情很好地勾了下唇:“我也沒有。”

他又問她:“暗戀有過嗎?”

回憶青春,寧舒的記憶只有做不完的卷子和寫不完的作業,永遠遨游在題海裏,她連班級活動都很少參加,更別說早戀這種離經叛道的事了:“沒有,我只愛學習。”

她擡了擡下巴,語氣頗為驕傲:“我當年可是個學霸。”

嚴喬彎了下唇,心情突然變得特別好,連說話的語氣都揚了幾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挺好的。”

他擡手把寧舒的眼鏡摘了下來,擡眸看着她:“你好像不近視吧。”

寧舒伸手去搶:“戴習慣了。”

嚴喬把眼鏡舉高:“能夠着就給你。”

寧舒:“你這一天天的,是不是閑的。”

嚴喬把寧舒的眼鏡給她戴上。

寧舒扶了扶正:“現在說回嚴禮的問題,你們做家長的不要不當回事,一定要引起重視。”

嚴喬一擡手,把寧舒的眼鏡又搶了過去。

寧舒氣得想罵人:“你是不是賤。”

嚴喬又把寧舒的眼鏡給她戴上。

寧舒扶了一下鏡框,繼續說剛才的話:“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就算嚴禮現在沒有早戀的心思,萬一被人追到了呢,離高考只有兩百多天了,成績千萬不能退步。”

她注意到嚴喬又要來搶她的眼鏡,緊緊捏着鏡腿,他假動作晃了她幾下,又給搶走了。

寧舒氣炸了:“嚴喬,你是不是有毛病。”

嚴喬手指捏着寧舒的眼鏡,忍住笑:“這個眼鏡是有什麽魔咒吧。”

“你回憶一下剛才,是不是一戴上,說話就開始老氣橫秋,一摘掉……”他頓了一下,擡眸看着她,“才像個女人。”

寧舒撇了下嘴:“我像不像個女人關你什麽事。”

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一眼接通,在電話裏說了幾句,匆匆拿起包,也沒跟嚴喬打招呼,直接推開門走了。

嚴喬聽見關門聲,她是不是生氣了,走的時候都沒看他一眼。

連個餘光都沒給他。

被她以這種狀态走掉,他突然有點空虛,不管做什麽都覺得沒意思,在青檸待了一會就回家了。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嚴喬才看見寧舒開門回家。

之前她走得匆忙,看起來是有特別緊要的事,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要是再晚幾分鐘,他就去學校找她了。

寧舒看見嚴喬從樓上下來,記恨他搶她的眼鏡,沒理他。

又看他這麽晚還沒睡可能是在等她,就有點不那麽氣了。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等到深夜回家的那盞燈。

嚴喬晃了下手上的水杯,揉了下眼睛,聲音慵懶:“渴醒了,下來倒杯水喝。”

寧舒:“……”根本沒人等她回家,她的燈滅了。

——

“報告,”一個學生站在辦公室門口喊了一聲,走到寧舒桌前,“寧老師。”

寧舒放下手上的筆:“鄭楠,有事嗎?”

鄭楠是六班的學生,家庭條件很好,人卻很瘦,像根竹竿一樣,仿佛風一吹就能倒。平時人緣不錯,就是學習成績有點不穩定,考過班級前五,也考過倒數第五。

鄭楠:“寧老師,我想當語文課代表。”

寧舒心裏其實已經有人選了,她選的是謝成成,謝成成的作文寫得好,字也漂亮,相信能給同學們起到一個帶頭的作用。

但謝成成有點懶,不願意教室辦公室來回跑。別的寧舒不知道,反正一上體育課沒有比他跑得更快的。

鄭楠的語文成績并不好,班級中下游,也沒有特別能拿得出手的得分題型,寧舒有點為難。

鄭楠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情況,因此說道:“我可以保證下次語文考試進前五,這樣同學們就不會不服氣了。”

實際上,高中生和小學生不同,大家對課代表并不執着,誰當都無所謂。

寧舒想了一下:“這樣吧,下午班會課我提一下,如果有超過一半的人同意讓你當,那你就可以當了。”

鄭楠笑了笑:“謝謝寧老師,寧老師您真好。”

因為人太瘦,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褶子特別明顯,寧舒想到鄭楠上次的體檢報告,有點心疼他:“你有中度營養不良,平時一定要好好吃飯。”

“馬上高考了,及時補充營養,不然還沒上戰場就倒下了怎麽能行。”

鄭楠看見寧舒手邊批好的作業本:“寧老師,我幫您發作業吧。”

這是自作主張地讓自己提前上任了,寧舒笑着點了下頭:“拿去發吧。”

鄭楠抱起作業本,突然說了一句:“寧老師,您還是不戴眼鏡比較好看。”

郭老師織完一行毛衣,擡頭說道:“對,你那個黑框眼鏡太顯老氣了,以後別戴了。”

寧舒從參加工作就開始戴眼鏡了,咋一不戴,非常不習慣,感覺不像個老師,怕鎮不住學生。

她那副眼鏡被嚴喬拿走之後就沒還給她,她暫時不想跟他多說話,打算今天放學去學校門口重新配一個。

下午第一節 是班會課,鄭楠全票通過,正式成為高三(6)班的語文課代表。

班會課結束之後,寧舒把嚴禮叫了出來,特地帶他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你真沒早戀?”

昨天嚴喬已經跟他談過了,嚴禮:“沒,您說的那個情書是個誤會,那是譚悅然為了刺激別人才寫給我的。”

寧舒的氣場驟然冷了下去:“刺激誰?”

嚴禮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抱歉寧老師,我不能說。”

寧舒想了一下:“允許你下個禮拜去你哥那住。”

她知道嚴禮最喜歡去永寧裏了,每次去了都不願意回來,他就算什麽都不幹,一個人也能在那套房子裏待上一整天。

嚴禮有點動搖,寧舒給的這個誘惑太大了,尤其下周就到他的生日了,他想待在永寧裏,那兒是他出生的地方。

寧舒威逼利誘:“你告訴老師咱們班跟譚悅然早戀的人是誰,老師保證不說出去,至少不會告訴別人是你說的。”

嚴禮低聲道:“對不起寧老師,我不能做那個告密的小人。”

寧舒:“你不想去永寧裏住了?”

嚴禮垂着眸,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想。”

寧舒看見他這幅樣子,竟然有點心疼,不忍心再逼問他,更不忍心讓他失望,嘆了口氣說道:“下周你可以去永寧裏住。”

像風掃過蒙了塵的寶石,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謝謝寧老師。”

等嚴禮走了,寧舒冷靜下來,她剛才都幹了什麽?

學校明文規定,沒有特殊情況,住校生不得無故離校。

作為恪守校規校紀第一人,她居然親口同意了一個住校生逃寝!

寧舒摸了下自己的臉頰邊,果然,黑框眼鏡是她的保護體,是她的理智鎮守器,她一不戴眼鏡就會變得失去理智。

下節課是體育課,上一節課一下下課教室裏就沒人了,全跑去操場了,生怕課間有老師過來占課。

寧舒就是那個想占課的老師。

她看着空蕩蕩的教室,走到嚴禮的位子上坐下來,在他桌上左看右看,試圖看出來一點什麽。

桌上什麽都沒有,課本裏也沒有到處寫譚悅然或者某個女孩的名字。

寧舒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想往嚴禮的抽屜裏面掏,道德感及時制止了她,就算擔心他,她也不能不經過他的允許翻他的抽屜。

她回想起剛才嚴禮說的話,譚悅然是為了刺激某個男生才給嚴禮寫情書的。

為了引起心上人的注意,為了讓心上人吃醋,連這種狗血言情小說橋段都能用上。

換成她是那個被刺激的男生,她并不會覺得甜,也不會覺得刻骨銘心要死要活,只會覺得對方要麽花心,亂招惹別的人,要麽就是吃飽了撐的。

她實在無法理解這些青春期情窦初開的少男少女們的想法。

寧舒起身從教學樓出來,打算回辦公室。

路上聽到一陣喧鬧,轉頭看見是從操場那邊傳過來的,嚴喬穿着一套白色的運動服,領口敞開,裏面是一件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一個口哨,被幾個學生圍着。

秦月香站在一旁,手上拿着一瓶水,正在羞澀地往嚴喬眼前遞。

學生們在一旁起哄,嗷嗷鬼叫,被嚴喬看了一眼,不敢吱聲了。

學校裏有傳聞,說新來的體育老師和高三(1)班的班主任秦月香是一對,不知道是誰先傳出來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秦月香對嚴喬十分有好感。

寧舒回到辦公室,果然聽到有人在說嚴喬和秦月香的事,老師們閑起來比學生還能八卦。

“大前天,我去操場逮早戀,結果怎麽樣,看見嚴老師和秦老師了。”

“是不是他們也在值班?”

“不可能,那天的值班表排的是我和方老師。”

要不是剛才在操場上看見,寧舒根本沒看出來,嚴喬和秦月香之間竟然有點什麽。

對面的郭老師閑聊道:“寧老師,你覺得嚴老師和秦老師怎麽樣?”

寧舒:“我覺得那倆人都不怎麽樣。”秦月香不用說了,跟她是死對頭,嚴喬也不用說了,搶眼鏡之仇不共戴天。

想到背後說人壞話不好,寧舒改了口:“還不錯,男才女貌,一對璧人。”

嚴喬就是這個時候走進辦公室的,他本來想過來問問,她昨天晚上這麽晚回去,呆在外面幹什麽了。

她一直循規蹈矩,生活簡單而單調,從來不過夜生活,每天晚自習放學準時回家。

一個女老師看見嚴喬,笑着開玩笑:“嚴老師,你是來找秦老師的嗎?”

辦公室其他人支起了八卦的耳朵。

嚴喬看着寧舒,一瞬間臉色不太好,卻又在下一個瞬間恢複了正常,他的神情和聲音都是淡淡的:“不是。”

寧舒不知道嚴喬為什麽要盯着她看,臉色還變來變去的,她能看出來他的不開心,同樣,她自己也很不開心:“嚴老師。”

“我的眼鏡你打算什麽時候還給我?”

嚴喬:“手一抖弄折了,不還了。”

寧舒:“……”這就很不講道理了,老師從小教育我們,不能搶別人的東西,弄壞了別人的東西要道歉,要買個新的還回去。

看他這幅樣子,跟強盜有什麽區別。

其他老師也都感到很詫異,一中的人都知道,嚴老師的脾氣最好了,人也特別好,斯文儒雅,對什麽事都是淡淡的,不甚在意,也不計較。

寧舒起身把嚴喬帶到辦公室門口走廊上沒人的地方。

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連下巴都夠不到,跟他說話都得仰着頭,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你最近怎麽回事,怎麽老找我的茬?”

嚴喬偏頭看了一眼外面,被陽光照得眯了下眼:“沒有。”

他垂眸,低聲:“我沒想惹你生氣。”

寧舒快要被這個男人氣笑了:“那簡單,把我的眼鏡還給我,我就不生氣了。”

嚴喬:“不想還。”

寧舒:“……”

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寧舒:“你不是來找秦老師,也不是來還我眼鏡的,那來我們辦公室幹什麽?”

嚴喬靠着欄杆:“你昨晚幹什麽去了,這麽晚回去。”

“惹我生氣又來關心我?”寧舒擡頭擡得脖子有點酸,邊揉邊說道,“你們體育老師這麽閑的嗎,不用上課的嗎。”

嚴喬:“我的下節課和下下節課都被主科老師占了,确實挺閑的。”

寧舒從嚴喬的話裏得到靈感:“這樣吧,你把六班明天的體育課讓給我,我就告訴你,并且不生你氣了。”

嚴喬點了下頭:“成交。”

一個六班的學生從辦公室出來聽見了,嚎叫了一聲:“不要啊,嚴老師!”

寧舒看了學生一眼:“你語文卷子沒交,放學之前送到辦公室來。”

學生受到雙重打擊,哭着跑了。

嚴喬看着寧舒,繼續剛才的話:“昨晚幹什麽去了?”

寧舒:“我們班的鄭楠同學不小心被鎖在教室裏面出不來了,我去給他開門了。”

“本來開好門就行了,他又說家裏的鑰匙沒帶,我帶他去學校門口的麥當勞坐了一會,順便看着他做作業。”

“好了,你明天的體育課歸我了。”

寧舒一口氣說完,盯着嚴喬的眼睛看了看:“聽說,你跟秦老師?”

嚴喬:“不是。”

寧舒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晚自習放學之後。

寧舒按照陶主任的指示去操場左邊數第三棵樹下面碰頭。

寧舒本來覺得自己穿着學生的校服做僞裝已經夠誇張了,看着陶主任身上的作戰迷彩服,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陶主任從背包裏拿出來一個遠光手電筒遞給寧舒:“用這個,多遠都能看清。”

寧舒像個木偶一樣接過來:“會不會太誇張了?”

陶主任挑了下眉,語氣頗為驕傲:“不然你以為我這個愛情殺手的名號哪來的?”

寧舒只能表示服氣。

陶主任看了看寧舒:“你眼鏡呢,不戴眼鏡能看清楚嗎?”

寧舒把校服拉鏈往上面拉了拉:“我本來就不近視。”

陶主任:“那以後都別戴了,這樣挺好,校服一穿,跟學生沒兩樣。”

陶主任是知道寧舒的年齡的:“本來就沒比學生大幾歲。”

寧舒沒說話,她已經一整天沒戴眼鏡了,除了最初的不習慣,适應下來之後發現,不戴眼鏡其實更方便也更舒适,鼻梁也不會受到壓迫。

放學鈴響後十分鐘,學生們都回宿舍或者回家了,校園漸漸安靜下來。

陶主任最後問寧舒一遍:“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寧舒:“能不說嗎?”

陶主任:“不能。”

寧舒擡了擡拳頭,讓自己的聲調盡量抑揚頓挫:“把早戀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裏!”

按照原來的戰略部署,寧舒和陶主任兵分兩路,從不同的方向切入。

寧舒假裝自己是個學生,往操場裏面燈光暗的地方走去,她雖然覺得陶主任過于誇張了,但他們的宗旨是一樣的,就是為學生好。

早戀真的太影響學習了。

寧舒轉頭到處看,有三五成群的學生,也有單獨散步的。

一般來說,只要男生和女生一起出現在操場,不是在早戀,就是在準備早戀,要是聊天,哪兒不能聊,非要跑到操場這麽個戀愛聖地來。

寧舒有點欣慰,她目前還沒看到成雙成對的。

結果,一轉頭,看見一棵大樹旁邊站在兩個人影,其中一個特別高,一中沒有這麽高的人,除了那位新來的體育老師。

寧舒躲在一旁,仔細看了看,果然看見是嚴喬,站在他身側的人是秦月香,兩人正在說話。

學生談戀愛是嚴格被禁止的,老師作為成年人,談戀愛是天經地義的,寧舒自然不能去抓,只能裝作沒看見。

今天在辦公室門口,嚴喬對她說,他跟秦月香不是那種關系,果然是騙人的。

寧舒轉過身,打算去再去轉兩圈,沒抓到學生就收工,趁門口的眼鏡店沒關門,把眼鏡配上。

她準備走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對學生,确定是學生,身上穿着校服,一個男生和一個紮着長馬尾的女生,靠得很近。

寧舒用手電筒照了一下,大喝一聲:“哪個班的?!”

學生受到驚吓,轉身就跑。

這個男生看起來很有擔當,沒有丢下女生,拽着小戀人的手腕沒松手。

寧舒往前追出去老遠,跑得氣喘籲籲,陶主任聽見動靜也趕過來了,十分緊張地問道:“看清臉了嗎?”

寧舒看着消失在操場盡頭的學生,雙手撐在膝蓋上歇了幾口氣。

陶主任又問了一遍:“看清楚了嗎,哪個班的?”

寧舒低着頭,頓了一下才說道:“太黑了,沒看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鄭的地雷,感謝當家的營養液,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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