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陳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這個小東西。
此時此刻,陳封才終于看清了它的模樣。
它有着潔白無瑕的絨毛和漆黑柔亮的羽翼,軟綿綿圓滾滾的身子下,是圓圓短短的四肢和毛茸茸的小爪子,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抓着把玩,它竟然也十分配合,不逃走也不亂動,蜷在陳封懷裏,任他揉搓捏玩。
和王子本人的眼睛一樣,它的眼睛也如紅寶石般絢爛,許是困倦了的緣故,它的目光沒有王子的那般淩厲,睫毛輕輕扇動,漂亮的眼睛裏盈着一股又是慵懶又是舒适般的睡意。
陳封幾乎要忘了自己要幹什麽,他就捧着這個小東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又捏了捏它絨球般的小尾巴。
摸到它尾巴的時候,小東西似乎有些不适,眼睛一下子就睜圓了,睡意也瞬間消失無影,它扭動了一下身子,似乎是不願意讓人摸它的尾巴,卻又貪戀陳封的懷抱,不舍得離開,它擡頭看着陳封,表情顯得又為難又可憐。
看它這副模樣,陳封連逗它竟都不舍得了,慌忙把手從它的尾巴上拿開,安撫性地摸着它的背,它才終于又放松起來了。
就在陳封嘗試着把整只手掌都沒入它的絨毛裏時,齊恬悅睡的卧室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陳封慌忙把變成原形的小王子抱在懷裏,打開卧室的門躲了進去。
陳封這才終于意識到時間早已不晚了,懷裏的小東西似乎也有些瞌睡,既然已經進了卧室,陳封便抱着小東西一同躺在床上,把小東西舉到面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它看。
小東西似乎極度貪戀陳封的氣息,似乎不滿足離他那麽遠,便掙脫他的雙手,整個身子都往陳封的懷裏鑽。
陳封笑了笑,便也随着它,牢牢地把它抱在懷裏。
就在這時,陳封的卧室房門忽然被人敲了兩下。
陳封眉頭一皺,扯起旁邊的薄被,把懷裏這個小東西牢牢蓋住。
陳封看向門外,問:“誰?”
“姑父,是我。”門外傳來齊恬悅細細軟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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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封:“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兒嗎?。”
齊恬悅小心翼翼地把門推開:“我想要洗澡,但是為什麽沒有熱水啊?”
陳封看了眼牆上挂着的表,問:“淩晨四點洗澡?”
齊恬悅把散落的頭發別在耳後,小聲說:“我睡不着。”
她擡起頭看着陳封,表情楚楚可憐,泫然若泣:“今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害怕……我……我可以我可以和您一起睡嗎?”
“不可以。”陳封說。
齊恬悅臉色漲得通紅,她低下頭,小聲哦了一下,緩緩關上了門。
家中的門鎖基本上都是壞的,陳封原來一直認為門鎖壞了也沒什麽,現在突然想立即找人修好。
看着門被徹底關上,陳封緩緩松了一口氣。
他掀開小被子,低頭看着懷裏的小東西,輕輕地摸了摸他它的小腦袋,說:“幸好。”
小東西擡起頭來,歪着腦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幸好你這麽小。”
要是大了,這薄被還不一定能遮得住。
小東西似乎很不喜歡“小”這個字眼,有些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臉龐都氣得鼓了起來。
陳封又忍不住笑了笑,像是故意使壞逗它似的,湊過去用額頭蹭了蹭它的腦袋,說:“小東西,小東西,小東西。”
小東西氣呼呼地瞪着陳封,下一刻,只見一層金光閃爍,陳封懷裏的小東西忽然就變成了人。
光.裸的,沒有穿衣服的,人。
陳封上一秒還撫摸着的毛絨絨的後背,已經變成了少年光滑的腰。
而他的嘴唇,正抵在少年的額頭上。
陳封整個人都僵住了。
更要命的是,卧室的房門沒有鎖,忽然又被人推開。
“對了姑父,我想問一下那位王靈師去哪……”
齊恬悅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她看到了什麽?
陳封躺在床上,身上蓋着一個薄被,而薄被裏分明還躺着一名少年。
少年光滑的小腿肚從薄被裏伸了出來,而薄被在少年的動作之間,滑了下來,露出了他光.裸的肩。
他什麽也沒穿。
似乎感到了異樣的氣息,少年微微扭過頭去。
“啊!”
看清那位少年的面龐,齊恬悅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轉過身子逃也似地跑了。
她估計是閉着眼睛跑的,跑得太慌張,連拐彎都忘了,直接把面前的牆撞了一個大洞,然後把玻璃窗又全部撞碎,帶着一堆的玻璃渣子從33樓跳了下去。
……幸好被撞塌的不是承重牆。
陳封默默地想。
陳封把視線移回來。
王子閉上眼睛依舊要往陳封懷裏鑽。
這可不行。
陳封冷靜地想。
陳封掰開王子的手,用薄被将王子嚴嚴實實地裹住,然後站起身子準備離開。
小東西都被變沒了,還一起睡什麽睡?
陳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擡腳往外走……
走……走不動。
身後的王子殿下牢牢地鎖着他的腰,感覺身後簡直像是拖了3000斤的大石頭。
陳封嘆了一口氣,轉過頭看着王子。
盯着王子看了兩分鐘,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眨了眨眼睛,小聲哄他說:“變回去?”
王子抱着他的腰,毫無反應。
陳封:“……”
陳封放棄了自己的妄想,說:“那你至少把衣服變出來?”
王子的臉頰蹭了蹭陳封的胸口,不說話。
陳封認命般地嘆了口氣,從衣櫃裏拿出了一套柔軟的運動衣,給王子套上,然後拖着他上了床。
陳封放棄一只手臂,任由王子抱着,另一只手拿着那本剛買了不久的百科全書,一頁一頁翻着看。
身旁的王子很快就睡過去,陳封試探性地把自己的一只手抽了出來,合上書,走出了卧室。
陳封非常平靜,平靜地把門帶上,平靜地看了一眼時間,平靜地用冷水洗了個澡,然後平靜地摔了一跤。
陳封扶着牆,從地上站起來。
非常嫌棄自己家的浴室的地面為什麽這麽滑。
而且他也不明白,自己都用冷水洗了澡了,為什麽還是這麽熱?
應該是夏天要來了。
陳封一邊用冷水沖頭,一邊想。
王子醒過來的時候,看着身上的衣服直皺眉。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穿了一套這麽醜的衣服。
難道是昨天喝完酒之後随便變的?
酒實在太可怕了。
喝了酒的他竟然神志不清到亂給自己換衣服。
可怕,可怕。
王子搖了搖頭。
王子重新給自己換上了一套衣服,然後伸了個懶腰,推開門走了出去。
陳封正在做早餐,是一些看起來就讓人很有食欲的早餐。
不過王子的注意點顯然不在飯桌上。
他皺眉看向陳封背後的牆:“這牆怎麽塌了?。”
王子偏過腦袋一看:“窗戶呢,窗戶怎麽也碎了?”
陳封擺放筷子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說:“那個叫齊恬悅的女孩弄的,她昨天晚上的時候跑了,跑的時候把牆撞塌了。
“為什麽?”王子擰眉。
陳封把筷子擺好,有些心虛地摸了一下鼻子,說:“不知道。”
王子一邊吃飯,一邊想:
看來要吩咐一下左岸,再找人過來一定要找靠譜些的,可別找像齊恬悅這種,做事馬馬虎虎的魔物了。
吃了早飯之後,陳封就去送陳九星上學。
王子則回了湖溟界。
關于魔物被陳封發現,計劃被全數被打亂這件事情,他要再和下屬他們商量一下,另外,他倒是要好好問問齊恬悅,為什麽要無緣無故地逃跑,還把人家的牆給撞塌了,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兒職業素質了?
左岸僞裝成陳自華的綠跳,驅靈館的淨澤大師,掌管消憶蟲的鹿骨以及王子的一些親信整整齊齊地站在高座下。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幻明鏡中陳封的身影。
六眼鼻涕蟲從陳封的手中逃竄,緊接着,他們就聽見陳封說:“我好像被消除過記憶。”
鹿骨額上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幻明鏡中陳封還在一條一條細數自己所察覺到的所有詭異之處。
顯然,他身邊的魔物都已經暴露了個徹底。
齊恬悅的長姐,即當時用法術當門鈴說自家水管爆了的那個齊妤撲通一聲跪到地上。
她聲音顫抖着謝罪:“此次暴露事件,我等姐妹三人難辭其咎,且門鈴一事皆是因我而起,殿下罰我一人便好。”
“是該罰。”王子聲音散漫,“我只知道那些低價魔物蠢,可卻沒料到你們這些高階魔物也都蠢成這……”
王子話還沒說完,空氣中便傳來另一種聲音。
“你會幫我的對嗎?有着黑色羽翼和紅色眼睛……”
“啪!”王子一掌碎了幻明鏡。
陳封的聲音戛然而止。
空氣有一瞬間的死寂。
鹿骨伏下身子走過來,看着王子的臉色,打破了這一僵局,并給王子殿下鋪了臺階下:“……殿……殿下,小人懇求殿下酌情處理,其實不怪大家,都是因為這個陳封過于奸詐狡猾,我們湖溟界的魔,均是善良單純之輩,敵不過也情有可原……”
殿下如若要罰,他這個掌管消憶蟲的,也必脫不了幹系。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
“沒錯,這個人類太狡猾了!”
“果然說人類是最奸詐的……”
“人類太可怕了!”
王子有些不自然地換了個姿勢,輕咳了兩聲,略過這一話題。
“對了,齊恬悅怎麽沒來?我不是特意吩咐過一定要把她帶來嗎?”
齊妤小心翼翼地回答說:“小悅……小悅并沒有回家,她差靈蟲寄了書信,說她心中雜亂,去暗潭修行了。”
暗潭萬年不見光亮,寸草不生。雖是修行好地,卻因環境惡劣,幾乎成了讓犯錯的魔物閉門思過的專門場所。
齊恬悅既然主動前去修行,也算是領了罪,王子也不好再責難。
王子皺眉:“她為何心中雜亂?書信中可有提及?”
齊妤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卷書信,捧至頭頂:“……書信中倒也算是有所提及……殿下,莫不如看看?”
王子不耐地揮揮手:“你念就行。”
齊妤咬了咬嘴唇,把那卷書信展開,小聲念道。
“我本來想……姐姐們如此的美貌,那個陳封還怎能不上鈎?原來……”
齊妤擡頭看了一眼王子的臉色,聲音微微發顫:“原來,那陳封竟是個好男色的,不知殿下還找我們做什麽,他自己上豈不更……”
“轟隆!”
齊妤身後的柱子轟然倒塌。
王子坐在寶座上,面色陰沉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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