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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會照常升起,生活的腳步也不會因為你自己一個人的事兒而發生改變。當吳雙溜達到學校門口看到同學們形色匆匆,抓考勤的老師仍舊是兇神惡煞的時候,就覺得好像沒有什麽不同。
不同的是,當他意識到真的發生了這一切的時候,他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抗拒和慌亂,心中竟然還有一點小小的,很難被洞察出的微妙情感。
不同的是,身邊兒多了個隋飏。
不同的是,他覺得隋飏是個叫人不太想說出口的名字。
那情感是什麽,吳雙可不知道,可能是新鮮好玩,亦或是初次名為戀愛的愉悅。但是當他很正經的思考這件事兒的時候他又會覺得羞恥,難以訴說。談戀愛?跟隋飏?不不不這不可能,他可什麽都沒答應隋飏,是那厮無理取鬧!腦中浮現起隋飏那可憐兮兮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的臉,吳雙就有點忍俊不禁。
他也許不知道,偷摸取笑隋飏的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大概青春年少皆是如此,直面時是躲閃,想到時會笑,都是又糾結又甜蜜的。
要說改變,也有一些。
早上隋飏會在他出站的地鐵口等他,兩個人結伴上學,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吳雙會耐着性子陪隋飏上完晚自習,然後隋飏再把他送到地鐵站。他們之間沒有過多的其他,僅僅只比原來更加親密了一點點,點到為止的觸碰,仿佛少年結伴同游人間,詩書苦海,唯有這些樂趣罷了。
他們之間雖然親密,但落落大方,絕不矯揉造作。吳雙是不肯跟隋飏談情說愛的,也斷然不會談情說愛,他喜歡過同齡的女孩兒,女孩兒像是柔軟的花,需要好好愛護,吳雙未到成熟的年紀,可他仍舊有這樣懵懂的想法。那隋飏呢,隋飏不是女孩兒,他要怎麽待他?
還不是天天插诨打科,就那麽晃蕩着。只有偶爾的時候,隋飏會趁着極為濃重的夜色,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悄悄的拉着吳雙的手走過從學校門口到地鐵站的一段小路,到達明亮之處再戀戀不舍的松開。
冬天還好,有寬大臃腫的衣服遮着,等天氣轉暖,換了輕薄的衣衫,隋飏就只敢用搖擺的手臂碰着吳雙的手臂,卻比直接牽着手多了欲說還休的暧昧。
周五的學校放學早,也沒安排晚自習,隋飏去老師辦公室做事,吳雙拒絕了齊明明的邀約,晃蕩到學校門口等隋飏。天氣暖和了,白天就長了,放學的時候天還亮着,門口就會多了一些小攤販,有一個畫糖畫的大爺自顧做着各種花鳥魚蟲,吳雙就湊過去看。他只在小時候見過許多,還有吹糖人的,跟前擺一個轉盤,五毛錢一次,轉到哪個是哪個,他特喜歡玩,買來了也不吃。等長大了,這些老玩意兒就不見了,大家都喜歡新奇的,老東西就不招人待見了。
吳雙正蹲一邊兒看呢,就感覺大老遠有人叫他,他回頭看見關朔笑着朝他走來。
“你怎麽來啦?”吳雙猛的站起來,眼前一黑,關朔扶了他一下,問:“我怎麽不能來了?不叫我來?”
“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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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在這邊兒辦事,路過,沒成想遇見了你。”關朔笑道,“今兒下課這麽早?”
“嗯,星期五嘛。”吳雙回答。
關朔說:“好久沒上學了,都忘了,你回家麽?跟哥吃飯去吧。”
“又吃飯啊?”吳雙說,“除了吃飯沒別的了。”
關朔莞爾,說道:“那你想做什麽?”他的目光越過了吳雙看到後面的糖畫,又說:“你要那個麽?哥給你買一個。”
吳雙說:“我不要,我都多大了還要那個。”他雖然跟關朔說着這樣的話,可還是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看。關朔了然,直接就跟擺攤的大爺買了個鳳凰,要現做的。吳雙嘴上說不要不要拿着怪麻煩的,可當大爺開始在大理石板子上勾勒鳳凰的形象時,他還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眼神裏透着好奇和小小的興奮。
整個作畫的過程很快,不一會兒大爺就給他起了個大鳳凰,吳雙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生怕給弄碎了。
關朔說:“走吧。”
“去哪兒?”吳雙說,“我還等人呢。”
“等人?誰啊?”
“隋飏。”吳雙想了想,說,“你見過的,還記着呢吧?”
說話的功夫隋飏就出來了,他看見關朔先是一愣,然後走上前去,張嘴不知道說什麽。還是吳雙先跟他打了招呼,搶先道:“你跟我們吃飯去麽?”
“吃飯?”隋飏問。
“嗯,今兒正好和關朔碰到了,一起吃個飯吧,我介紹你們倆認識認識,都打了多少次照面兒了。”吳雙還回頭跟關朔說,“可以吧?”
關朔攤手:“我都行。”
“你呢?”吳雙滿懷期冀的看着隋飏,隋飏只能點頭。
三個人并排走在路上,因為關朔和隋飏不熟,所以只能吳雙走中間,隋飏的胳膊跟吳雙碰在一起就想拉他,可是馬上就被吳雙不着痕跡的甩掉。他不想當着關朔的面兒跟隋飏表現的太過親密,雖然他覺得他們之間本來的相處也和朋友沒多大區別,其他人無所謂,但是如果有關朔在的話,他心裏就覺得怪怪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背着關朔做了什麽特別操蛋的事兒,總怕被他發現。
他們各懷心事的走到了飯館,關朔問了問隋飏愛吃什麽,在得到對方随便的答案之後,随意點了兩個菜,他對隋飏表現的很熱絡,言談之間也多有顧及,但是卻很有距離感,像是在招呼隋飏做客一樣。吳雙沒察覺出來,可隋飏比他敏感多了。
關朔愛聊吳雙早幾年的蠢事情,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但叫他說出來卻特別有意思,以前他們一群混的人在一起是,他也愛擠兌吳雙,把人逗弄的炸了貓就拉回來哄一哄,買塊糖了事兒。只是這些都是隋飏不知道的。聊完了那些,關朔又問起了吳雙在學校裏的學習,吳雙皺着眉說你煩不煩呀,比我媽還事兒。關朔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才說,你高三了,得好好學習了,争取考個大學,哥以後也有個能靠的人。
吳雙嘟嘟囔囔的沒說什麽,隋飏卻說,他挺好的。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別有意味。
飯吃的時間不長,兩個學生又跟關朔這個社會青年不一樣,他估摸着隋飏這種人即便是禮拜五肯定也要早早回家寫作業,就想先支走隋飏,單獨跟吳雙說幾話,他難得一見吳雙,自然是想念的。
可吳雙沒領會到他的精神,直接就跟關朔道別了,說跟隋飏一塊兒去地鐵站。
關朔愣了愣,沒好意思說別的。
他在暮春的夜晚目送着隋飏跟吳雙離開,在他倆的身影幾乎要消失在夜色之中的時候,隋飏忽然回了一下頭,遠遠的撇了一眼關朔,又笑了笑。
關朔一皺眉,頭一次産生了挫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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