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裝傻

關澤予走出西餐廳,他本來是要走向車子,明明看到車子就在眼前,可努力的走進去,卻總覺得那距離很遙遠。

當頭昏腦漲的看着自行扭曲起來的車子,他覺得看錯了,可又好像确實是真的。

他看到了熟悉的人,那個埋在心裏成為毒瘤的人。

藍政庭說,“你沒事吧?”他上來把人扶住,一臉的擔憂。

關澤予昏昏沉沉的掙紮着,他想告訴自己這是夢,又希望這是夢;

藍政庭無法體會喝醉之人的痛苦,他扶住搖搖擺擺的人,再把掉地上的筆記本撿起來。

關澤予跌跌撞撞的跟随走了幾步,幾步之後,他站住了,擡頭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那是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他夢見過這張臉,而夢醒後就陌生了。

“藍政庭?”

“嗯。”

“藍政庭?”

“我在。”

“藍政庭!”

他一遍一遍的叫,以為這樣就能抓住什麽?然而手心手背上依舊空空如也,他什麽都抓不住,也沒有什麽可抓住。

藍政庭看着喝醉的人執拗的樣子,莫名轉頭看着他問,“怎麽了?”

關澤予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他說,“其實我和你不熟,對不對?”

藍政庭心髒猛然彈了彈,他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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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澤予說,“可你總是自來熟。”

“澤予。”

“可能是做夢吧,我連夢和現實都分不清了。”

“我總在夢裏,看到我們在很多年前相遇,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那也是我第一次允許別人拉我,我被一個人拉住,他願意伸出手,那算是願意陪着我,而且他說,要我陪他說說話。”

那時真的就這麽陪着他說一個下午的話,直到六點半,他轉頭看向窗外的日光,夕陽西下,爛漫的黃昏有了那麽一絲絲風情,那是一種浪漫的氣氛。

“當時我說,太陽要落下山了。”

“而你說,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感覺才過那麽幾分鐘而已,甚至幾分鐘都沒到,可怎麽就到了旁晚……”

“我過後一遍一遍的問自己,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你會覺得過得很快,快得連你當初的模樣,我都還沒有來得及記清楚,然後就忘了。”

藍政庭用力的環緊男人,就怕扶不住,害得搖搖晃晃的人站不穩摔倒。

關澤予一次又一次的蹙眉,他說,“放開。”

藍政庭不僅不放開,反而越抱越緊,他問,“是不是很難受?”

關澤予本能的想拿開握在臂膀上的手,甚至是攬在腰間的手,他已經拿住了那只手,下一個動作就是拿開。

藍政庭說,“澤予,你現在需要休息,聽話,不要固執了。”

關澤予認命般,想閉上眼睛,他說,“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在不對的時間裏出現?”

藍政庭努力的扶住醉醺醺的人,酒店的保安要過來幫忙,藍政庭推辭說,“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他讓前臺開了一間豪華總統套房。

前臺問,“總經理,要不要叫服務員過來幫忙?”

“不用。”他把喝醉的人拉起來,大堂經理大老遠看到,她迅速趕過去按電梯。

“總經理,慢走。”

關澤予閉着眼睛,他意識模糊,在進入電梯後,他全身重量壓在幫扶的人身上。

明明有所知覺,那是要保持清醒的知覺,可是很困,他不想睡,怕在路上,怕把路面當床,因此意識即使昏沉難受,他掙紮着,想要醒過來,想要看清此刻抱住的人。

藍政庭盡力穩住掙紮的身體,他說,“很快就到了,你再忍忍。”

關澤予擡手蓋住眼睛,他不停的捏着太陽穴,似乎這樣能緩解身心上所承受的痛苦。

藍政庭感覺挨在肩上的腦袋一動不動,他環住懷中人的腰問,“喝了多少?”

關澤予感覺不舒服,他蹭了蹭,靠近那頸項邊,不安的來回磨蹭。

藍政庭身子僵硬,他想移開脖頸,然而身後堵着牆,他無地方可退,因此由着爛醉如泥的人全身施壓,然後身體毫無支撐力的滑下去。

關澤予說,“藍政庭!”

藍政庭手忙腳亂的把人抱住,他走向房間號。

關澤予習慣性的動作又是猛力攻擊,那動作好像是一種本能,他猛然的把人壓在門面上,而後堵上對方的嘴唇。

藍政庭錯愕半響,他一動不動的看着借酒發揮的男人。

都說酒後亂事,這未免也太亂了?

“澤予……”

關澤予猛然吻住,他捧住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的毫無章法的進攻,就怕錯過了從此得不到。

藍政庭想反抗,然而怕把人踹開撞傷,他越顧及越賠本,結果把自己的初吻賠得徹徹底底。

關澤予咬住那溫潤的嘴巴,他咬着咬着,就睡着了,他居然就這麽睡着了!!!

藍政庭無力的靠着門面,他一手抱住吃盡豆腐後呼呼大睡的男人,突然間有種想要帶他去跳樓的沖動。

“是不是酒後都有這個習慣?不論對誰都可以?”他看着男人的睡相,不由的就生出了幾分恨意,那是自讨苦吃的恨。

關澤予伏在被自己吃了豆腐的男人肩膀上沉沉入睡,他并不知被折磨的人正在産生什麽樣的心理念想?

藍政庭覺得其實不認識也挺好,至少不用一而再被嗆,還要受各種沒來由的冷眼和劈頭蓋臉。

當費盡氣力的把人搬到床上,他無力的坐在床邊,直接的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連床上的人也不顧了,就只顧着對地板出神。

腦海裏還盤旋着剛才的畫面,沖擊力太大,淬不及防的連防備的本能都丢失殆盡。

關澤予翻身,許是不舒服,許是做夢了,他抓住擱在床邊的手,猛然的抓住,抓緊了就不放開。

藍政庭驚慌失措的回頭,吓個半死,然而看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多年前的情景往複于腦海裏盤旋,他心頓時又軟下來,完全地硬不起來。

明明前十秒鐘才咬咬牙決定把人扔下不管,哪想後一秒鐘瞬間被抓住手腕就此繳械投降。

關澤予說,“你說過會陪着我。”他抓緊了拿着的手,好像這樣就能抓住錯失的一切。

藍政庭坐在床沿邊,他看着醉夢中的人問,“你恨我?”

關澤予一聲不吭,他只是微微握緊了,然後又慢慢的松開。

藍政庭說,“如果那是我一時說漏了嘴,是不是也非要付出代價?”

“關澤予,你要我怎麽做?”

“我回國了,你卻冷漠表态,好像不願與我敘舊,更別說喜悅于重逢。”

想到前幾次的碰撞碰了一鼻子灰,莫名心裏就不痛快了,所以想把手抽出來,可無賴的人越發抓得緊,好像這樣就能解釋所有的過錯。

關澤予舉起一只手扯開領帶,他用力的扯,可是扯不開。

藍政庭伸出一只空閑的手幫忙,他說,“你放開,我幫你。”

關澤予不放,他繼續扯開衣領,想解開衣領上的扣子。

藍政庭繼續艱難的解開那幾只扣子,第一個領口扣子解開了,接着第二個就困難了,因為沒有兩只手行不通。

關澤予翻身,藍政庭一驚,他急忙倒向另一邊,就怕摔下床底,要是後腦勺朝地,指不定醒來就失憶了。

關澤予原本是右手抓人,接着翻身,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縱他有長臂三尺,也扣不住那翻到另一邊的人。

當松開,藍政庭條件反射般坐起來,才想逃之夭夭,哪想于心不忍的轉頭看一眼,卻發現昏睡的人絲毫不見清醒,他依舊緊蹙着眉頭呼呼的睡着大覺。

“澤予?”伸出手,就想摸一摸那皺起的眉心。

關澤予痛苦的把臉埋向枕頭,他似乎不堪折磨。

“澤予?”

藍政庭俯芐身,想問怎麽了,關澤予忽然轉身,再一次,他把人拉下來,抱住,接着胡亂的親吻一通。

藍政庭意識頻頻脫線,他再次無法思考。

關澤予把人抱住後,摸索着再把人吻住,不言不語的只管行動上犯罪,這也算是默認的幹壞事了。

藍政庭想推開,他想說,你到底是真的醉了還是假的醉?

關澤予翻身把人壓緊了,随手即環住男人的頸項,緊緊扣住,然後親吻,他卷住那唇中暖熱的舌頭,輕易的就主導了一切,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至少這樣能達到目的,也不枉做了這麽多年的噩夢。

“唔。”

藍政庭呼吸不過來,他把人推開,他想說話,關澤予靠近去,他繼續吻,好像就要此刻,好像只為片刻。

那生澀的手法,遵循着一種本能,是的,他在遵循着一種酒後亂事的本能。

藍政庭閉上眼,他認命般,就此縱容肆意妄為的人欺壓。

從未有過的感覺,來自心底最深處,那藏着二十幾年的感覺,在一一點點的溢出來,纏繞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

關澤予說,“藍政庭,你說話不算話。”

藍政庭睜開眼睛,他看到身上的人用臉貼着自己的側臉,他在不停的呢喃着心裏的怨怼。

本來想說什麽,然而退讓慣了,所以就由着了。

關澤予越來越放肆,他莽莽撞撞的,竟然更加心急火燎的伸手摸向下面,藍政庭猛然一驚,他喊,“關澤予!”

關澤予把人壓在身下,只想進一步,藍政庭抗拒,他推開的手勢,一用力,身上的人輕易的被翻到另一邊。

藍政庭說,“你別鬧了。”

關澤予松開手,他用力的呼吸,眼看到天花板,好像能移動,它們晃蕩起來,浮動開來,好像能翻滾分開又無縫粘合。

藍政庭說,“就這麽恨我?”

關澤予回答不出來,他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好像剛才發生一切不過是夢,他在夢裏,的确這麽做了,而夢外,他不曾這樣說。

藍政庭轉頭看着睡過去的人,就這麽安靜了,仿佛時間都靜止了,所有的都一動不動。

等把棉被拉上來,将其掖好,他轉身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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