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終章 上
幾天後,關澤予再沒有接到對方的電話,或者在街頭或者街角在無意中遇見那個人,他不再同他發生巧遇,仿佛消失了一般,他音訊全無。
雯秘書端着一杯咖啡走進來,她說,“總裁,您要的咖啡。”
關澤予神思恍惚,他想了一下,忽然想打電話,他想問,“藍政庭你不想表示一下嗎?”他想說其實你可以表示不甘,或者說關總為何喜歡擔當有仇必報的人。
可都好幾天了,車子用得漸漸習慣并且心生喜歡,可還等不到人家提出一些‘不謀而合’的建議。
其實病因就出在這裏對不對?不舍得作對,但又不甘心沉寂,就想即使是敵對,也要不間斷的互相糾葛。
可是現在呢?人家在哪裏?他人在哪裏?
藍政庭,你不會發現了吧?或者說,你在看着我泥足深陷,你等着甕中捉鼈?
關澤予按捺不住,他拿起電話撥打那個熟悉的辦公電話,前兩次讓雯秘書打,雯秘書說藍總告假。這一次親自撥打,他切望能聽到對方的聲音,那種極度和強烈的渴望有些極端的絕對。
他沒有發現這樣的異常的行為已經超乎之前計劃,他應該運籌帷幄,而不是舉步維艱,甚至是自亂陣腳。
是不是我從你手中搶了一輛法拉利,你心疼了?你覺得這樣互相對峙着不劃算,所以以退為進,不,是明智的選擇後退,以而避開任何可能的鋒芒。
可是,我怎麽可能傷害你?
他看着自己淪落入一個怪圈裏,那是一個自行織就的怪圈裏,一面不想越陷越深,一面又想不試怎麽知道?就想不讓自己有遺憾,又不想讓自己全盤皆輸,然後就走到現在的十字路口,那個讓人彷徨又無計可施的路口。
雯秘書看着面色凝重的總裁,她說,“怎麽了?”
關澤予放開手裏拿着的辦公電話,他任何失望沒有,當然歡喜半分也無,藍政庭的秘書禮貌的告知,“我們藍總已經很多天沒有來上班。”
他聽着這個消息,不由在心裏自我玩笑,就想藍總是不是為了一輛法拉利病卧床榻不起,要是這樣其實也可以賠償對方一輛法拉利,然後彼此從此互不相欠到可以互相虧欠,因為雙方都擁有了對方的所有物。
可是這種假設從來不成立,而且它也不具備成立的條件,比如說藍總絕不會開口說你買一輛車給我,或者說你送我一樣東西,以作為我們彼此間互相交鋒互相牽扯的紀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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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樣的人,到現在他還看不清,而看不清一個人,如何将其攻陷?
這真是一個可笑的結局,就因為執念,所以一個人自編自導自演到現在,而被迫牽連其中的人進退自如,他從來不受困擾,并且鑽在一個情分裏無法自拔。
原曲凡接到雯秘書的電話,他從樓下跑上來,就想看看失魂落魄的人那慘不忍睹的模樣?然而跑到辦公室,看着對方一絲不茍的工作,翻着文件,簽署報告,然後交代各種必要注意事項,就獨獨不見他提起有關于你來這裏幹嘛?
原曲凡等着技術總監帶上他寶貝的文件走出CEO辦公室,他看着男人專注工作的樣子。
關澤予拿着筆寫了幾個字,當寫到一半,他轉頭看着直勾勾盯着的市場經理問,“你神經抽了?”
原曲凡眼睛眨了眨,他不由靠了一聲,“你沒事?”
關澤予挑眉,“我能有什麽事?”
原曲凡指着門口,他說,“雯秘書說你又失戀了。”
雯秘書正站在門外偷聽,她忍不住拿着文件壓住隐隐作痛的額頭,她在心裏說,“原經理,我沒有這樣對你說過,不要污蔑我!”
原曲凡不管人家在心裏吶喊抗議投訴,他說,“說吧,百般心不在焉是為了誰?”
關澤予可不想把心裏的真實想法公布世人,他說,“沒有。”
原曲凡轉身去打了一杯水,他邊喝着白開水邊旋轉着桌上的不倒翁,那是關澤予前幾天随手扔出來的東西,說是不小心抽獎抽中,他把它扔在了辦公桌上,然後每天看着它靜靜的保持着一個動作,就等着人類給它一敲,然後它搖搖擺擺的跟着動起來,想要倒下去,可又是倒不下去。
原曲凡說,“人吶,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說出來的話一聽就是堅決的否定式,可心裏已經暗暗的肯定着那不敢面對的事實。”
原曲凡說,“真的不喜歡藍政庭?”
關澤予掃了一眼,他不想說話,他不認為這是一個值得讨論的問題,那些能拿到臺面上研究讨論的問題,除了賺錢,還有就是不相幹的人和事可以經過反複推敲,而心裏的感覺不一樣,或者說是感情不一樣,它不能被拿來當作話題或者娛樂消遣。
原曲凡說,“關關……”
關澤予說,“藍政庭是不是消失了?”
原曲凡坐在對面,他搖搖頭,表示不知。
關澤予問,“我讓你去查,你查了嗎?”
“啊?”原曲凡裝傻充愣,關澤予咬牙切齒,他說,“我問藍政庭去哪兒了?”
他認定對面的人知道,不,他認為對方一定能查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人家藍總失蹤,于自己何幹?
原曲凡不肯放棄,他說,“你愛上他了?”
關澤予沒辦法再和對面的人交流,他說,“你可以走了。”
原曲凡無奈的搖搖頭,他說,“無藥可救。”
關澤予看着走出去的人,他想,也許是吧,因為總在自欺欺人。
他拿了外套離開辦公室,就這麽開車到映輝大廈,就想過去看一看,想看看那時候留下的唯一觸動,它還有什麽可以值得留念的地方?
海市金融中心,也是作為一座城市的中央商務區,這裏每天人參人海,特別是在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一兩小時純屬正常。
他将車子停在露天停車場,下車後,轉頭四顧人群,最後走到已經不是原來老地方的紅綠燈口。
當綠燈亮起,行人跟随着指示燈湧動,那擁擠的人群會在一個燈光的交替下分散,他們只跟随着燈光而行走,而他只能遵循記憶深處的執念去摸索未蔔前路,然後想看清楚未來想要的生活。
從一歲,到三歲,從三歲到七歲,從七歲到十歲,那些年他過得懵懂而無知,那時沒有過多奢求,最大的壓力來自媽媽的不停督促,她說,“不能玩游戲太多,要好好學習,不然不是好孩子。”
他那時真的很聽話,從不讓母親為難,所以考試成績總是名列前茅,而且各方面都很優秀,直到十五歲,他在無數次的要求下,媽媽才答應帶他去見從未謀面的父親,那時她問,“真的很想爸爸嗎?”
他說,“別人都說我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他只是聽從心裏的想法表達意思,他不知道母親為此所受的觸動,那是她負責這孩子的健康成長,卻沒有盡到責任,讓他美滿的成長自責。
他并不知道這是人生裏的第一份執拗,直到很多年後才轉然明白母親的決定,也許她是覺得我們母子可以相依為命的生,其實沒有爸爸也不要緊,只是她沒想過一個小孩所求的一家三口的溫情是的渴望心理。
他後來知道那是一種錯誤的奢望,他假如當初如果沒有說出那樣的話,那麽媽媽也不會回到海市,然後離奇的出車禍去世,而自己也不會從此孑然一身,然後一個人孤獨的生活成長。
原曲凡說,“喜歡就說出來,人活着一輩子不容易,而且很短暫,你別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思考和猶豫上,等你想明白了,也許你就失去了。”
他說,“關關,說出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關澤予依然一成不變的回答,“我沒有任何想法。”
他不認為那是一個想法,他覺得那是一種不明就裏的沖動,等時間長了,它慢慢就變淡了,再也不存在,他不明白為何在這裏,在關于一個人的記憶裏,居然能儲存持續那麽多年,而且是越久越清晰,好像歲月在這裏成為了清洗劑,它把那些剛開始還很朦胧的意思逐漸的擦拭清楚,就等着被動者或者是主動者自願甘心的承認內心的執念,然後結束這段漫長的追尋。
原曲凡在下班後打來電話,他說,“要是真的心情不好,我們可以去打球。”
關澤予靠着身後的車子,他有些煩躁,他不喜歡被逼着,如果當年不是同齡的孩子指手畫腳說你是沒爸爸的野孩子,他也不會生出那樣強烈心裏,我才不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然後脫口而出,就想從媽媽那裏尋找希望,然後害死她。
原曲凡說,“你不說,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追尋什麽?”
關澤予說,“什麽都沒有,你不必擔心我想不開,如果真想不開,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原曲凡在那邊久久沉默,他說,“你變臉還挺快,唉,我真想知道世上還有誰人能适應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性格?”
關澤予懶得多說,他說,“我現在外面,有事,挂了。”
他把電話挂斷,轉頭就看着又聚集了一大波人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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