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心寫兮(十四)
吃完飯師兄弟兩個在書房裏商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明澤就出了門。
周錦沒事拉着齊鐵嘴閑扯,話間談到前兩日晚宴,周錦搖搖頭,“明澤這幾年脾氣收了不少啊。”
“明澤脾氣不好麽?”半年來所見所聞,明澤雖然跳脫了些,但是做事周全,遇大事從來條理分明,并非随意發火的人。
“他脾氣什麽時候好了?”周錦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小子以前,在道觀裏有師傅管着還好,出了道觀,方圓三裏的孩子王,他從小啊,就是細細白白的,看着就像小姑娘,但是有人敢開他的玩笑,抄家夥就上,比他高一個頭的胖墩都打不過他,別看人小,打起架來那個狠勁,啧啧,虧你管得住他。”周錦說到這裏搖了搖頭,“當年師兄弟們還說能降住明澤的定是個厲害姑娘,不成想你這性子倒是軟呼得很。”
話說到這份上齊鐵嘴也知道明澤是照實和他那些師兄弟交代了,頓時臉上燒了起來。
“嘿,你面皮還挺薄,不像明澤那小子,死豬不怕開水燙。不過明澤待你是真心,他叫我留在長沙主要就是顧着你。”周錦說到這裏,看着齊鐵嘴臉上有幾分驚訝神色,繼續說道,“這事呢,開始我也不習慣,不過看着你人不錯,明澤他脾氣不好,身邊也沒幾個真心待他的,他們那群穿狗皮的,沒一個說人話,他家裏那什麽哥哥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燈,到你這兒,倒是能說幾句交心的話。”
周錦是江湖人,身手好,但是對于明澤身邊那些亂七八糟成精的人,還真對付不來。之前被人設計還是明澤給他拉了出來,後來也就遠離了那些當官穿狗皮的,看着明澤在裏面忽悠偶爾也擔心,明澤是聰明,可是他身邊那群人,跟餓狼似得,稍有不慎就要吞了他,家裏也不省心,覺得明澤勢孤,但是能幫的忙有限,也盼着他能找個貼心的人,沒想到找來找去找了個夥子,也罷,明澤認定的事情撞塌了南牆都不一定肯回頭。
中午明澤才回來,和兩人一商量,原來拜會長沙市長去了,對方準備好了接風宴,先表示一下對黨國中心和對明澤的支持,然後也沒少說張啓山膽大包天不把行政官放在眼裏,最後當然是明示暗示這些事和那些野路子脫不了幹系。
至于野路子,周錦來了倒是帶了條有用的消息,半年前長沙碼頭又來了幾個水匪,竟然和陳皮打了個不分上下,拉了附近流民又組了幫派,行動呢鬼鬼祟祟,但是據說來的人不是長沙口音,明澤對對時間地點,心中愈發覺得不妙。
長沙行政官是軟磨硬泡叫着明澤晚上吃飯,明澤覺得腦仁疼,也推脫不掉,回頭還問齊鐵嘴要不要一起。
“這個,我去不大合适吧?”
“你不去我就成孤家寡人了!”明澤攤手,長沙本地他一個人的确有些吃力,帶着旁人不像話,周錦壓根上不了官場,齊鐵嘴還能幫着忽悠幾句。
“也好。”
齊鐵嘴跟着明澤也吃過不少飯,本就靠着一張鐵嘴讨春秋,打着擦邊球忽悠人倒算本行。
只是他沒想到居然看到了陸建勳,解九也在,這回長沙市長是拉着大部分文官過來啊,明澤被拉扯着脫不開身,給齊鐵嘴使了眼色,叫他躲到一旁,倒是和解九單獨說上了話,兩人沒聊幾句,就聽到有人一摔杯子,惡狠狠道,“這張啓山平日裏嚣張慣了,竟然敢對明長官拔槍,這次啊,一定要好好懲辦!”
得,鬧了半天,是想拿明澤當槍使對付張啓山。
明澤幽幽淺笑,一手拂了那市長道,“您誤會了,大家都是軍隊裏的,平日裏少不了舞刀弄槍,交流交流,那日我和張将軍興起,拿着配槍多開了幾句玩笑,不想傳到了您這裏,三人成虎,這麽個玩笑傳着傳着倒是變了味叫人誤會了張将軍,是我之過。”
場上聲音小了不少,估計大部分政客也沒聊到明澤竟然會幫張啓山說話,前日槍口抵着腦門可是多少人看到了,但是當事人說是玩笑,他們又能說什麽呢?幾人打着哈哈,話題又扯回失蹤的高官。
這廂解九拉着齊鐵嘴道,“這明澤,倒是個人物。”
齊鐵嘴笑了笑,“九爺,有話您直說吧。”
解九是聰明人,齊鐵嘴見過最聰明的人之一,長沙城裏也都清楚,他是張啓山的人,而張啓山作為布防官幾乎壟斷了長沙一應事務,長沙市長幾次政令不通,對這位布防官意見大得很,雖然沒有明着撕破臉,暗地裏小動作卻不少,如今來了個能跟張啓山硬肛的,自然是抓着不放了。請解九,怕不是單純請富商做客這麽簡單。
這邊拿起酒盞,低低說到,“這事,怕是日本人也攪合在裏面。”
齊鐵嘴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明澤從不跟他提起這事的細節,只叫他有時間自己回老地方看看,還遣了周錦陪同,在外聯系的事情都是自己來,查到哪一步也沒有告訴他。
晚上回來,齊鐵嘴心裏有氣,沒搭理明澤,明澤抓着齊鐵嘴一只手,仰頭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到了住處,齊鐵嘴才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心裏是怎麽打算的?”
“能少動就少動吧。”明澤睜開了眼睛,面色卻不輕松,道,“長沙是中部大市,這裏魚龍混雜,幾股勢力糾纏不清,這次的事情,早就可以确定是水匪所為,但是那幫水匪哪裏來的消息次次都能把中央的人截住?消息從哪兒走露的?截住了,人是怎麽處理的,他們到底想要什麽?情報可能已經洩露到了日本人那裏,齊兒,你說我這一查,要動多少人?”說到最後明澤一扭頭,倒是看着他笑了 。
這根本就是送命的交易。
長沙這邊不少人都清楚和水匪有關,但是一直沒人敢動,長沙市軍政內鬥,外國間諜,老九門也參雜其中,幾股勢力糾纏,內部鬥到現在還沒停,現在要明澤一個外人過來查明白,這是把明澤推到風尖浪口。
“明澤……”齊鐵嘴拉着他,想勸他放手,卻又深知他在軍部又受明家的牽制,是無處可退。
“放心吧,我還想陪你白頭到老,這裏的事情不着急。”
千頭萬緒也要慢慢理,起碼早期工作長沙內部是查得差不多了,只是沒人敢動,真要動少不了依賴軍隊,但是陸建勳那邊只算是中央派來的情報員,人手不足,人手足的……
明澤抽空陪着齊鐵嘴回了一趟小香堂,原來新來的八爺蔔卦文算的本事差了一截,生意也受到了影響,但是齊鐵嘴只是回去給祖師爺上三柱高香,這算卦五行,師傅領進門,餘下全看個人悟性,齊鐵嘴就是想幫忙也沒辦法,何況現在他憂心明澤,也沒多少精力再打理齊家的産業,幫着做些交接提點已經是極致。
從門裏出來,正看到明澤拿着小棍鬥畫眉鳥,嘴唇窩起來吹着口哨,優哉游哉的樣子倒像是來玩耍的。不過明澤做事向來按部就班,急沖沖往前不是他的性子,如今的形式也容不得他妄動。
等兩人歸程,齊鐵嘴給了明澤一個八卦符防身,明澤看了看,道,“齊兒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麽嗎?”
“什麽?”
“吃飯。”明澤沖他眨眨眼。
當然不是他們兩人吃飯。
早前那幫水匪裏有不少本地的流民,古靈精怪的明澤居然找了本地人問出了來歷,大多是城外西邊村子裏出來的,于是和陸建勳合夥派軍隊把那些水匪的家人給請來了。
沒見過世面的老頭老太太在家裏正曬太陽就被一溜的大兵連推帶拽的押上車,一路到了長沙市裏,早就吓得沒了血色,卻不想車停在了飯店前。
陸建勳出來說話倒是客氣的很,把手底下的兵訓了一頓,安撫老頭老太們是有事相請他們幫忙,先吃了飯再說。
話不說明白誰能吃得下,這些村民大多老實巴交一輩子,哪見過這種場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抖着手,最後還是一個老先生開了口,“長官,我們,我們都是本分人,沒犯過事,您,您有事直說吧 ?”
陸建勳笑了笑,明澤倒是先開了口。
“各位大爺大娘,你們呢都是本分人,這個我知道,但是最近碼頭上來了一夥水匪,你們知道吧?”
此話一出,那些老頭老太果然變了臉色,不少過來懇求,明澤擺擺手,道,“你們也不用着急,再怎麽樣也不該牽連你們,只是呢,本來按照國法應該直接把他們抓了槍斃,不過聽說他們也是被脅迫的,想請各位勸勸他們回頭,興許還能少受些罪。”
齊鐵嘴算是明白了,這主意一開始就是明澤出的。
雖說法不責衆,可是單憑水匪截貨殺人,真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條。
麻煩有二,水匪長居船上,很少上岸,怎麽抓?
就是抓到了槍斃了,明澤查得案子還是沒線索,得活捉水匪頭子才能問道線索,一個比一個麻煩。
所以明澤給陸建勳出了個主意,我們不知道水匪下落,他家裏人還不知道麽?先吓唬吓唬,等這些人心裏沒了底,再動之以情勸說他們合作。
陸建勳聽完了直豎拇指,綁架水匪親戚這事,一般人還真想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應該昨晚更新,但是昨天休息晚上沒開電腦直接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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