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乖,清清不怕

肯定是要鬧一鬧的,易清有理有據的回答自己。

然後回想着他對門口那個小孩,每次窩在他家裏,被老媽叫的時候,總是不情願回家的樣子,很快做出反應。

“不要,還想玩兒嘛。”小傻子指着飛得老高的紙鳶,臉上寫滿期望。

扶若心裏的無奈油然而生,奈何硬不下心腸強制他下來,“清清,該休息一下了,待會兒再玩兒,聽話,乖乖的。”

一向冷語寡言的長公主,自從遇見易家小少爺,一天說的話,都比前十八年說的多了。

易清聽到這話,索性扒住假山上的一塊石頭,渾身充斥着拒絕的意味,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扶若對視,嘴巴還撅着,模樣可憐極了。

“我不要,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經過這半個月的相處,扶若算是看出來這小傻子的套路了。

慣會裝委屈,小主意多的很,偏偏淚窩子淺,語氣嚴厲一點就掉眼淚。

“清清,你要是再不下來,姐姐就上來抱你了。”

原想着這樣稍顯威脅的話,小傻子會自己乖乖下來,誰想到易清居然松開大石塊,然後攤開手,大咧咧的又帶着些興奮。

“好呀好呀,姐姐抱我。”

“……”扶若話出口,突然想起之前帶易清去飯廳,使用輕功的時候,他很是興奮。

失策了。

小傻子膽子挺大的,這幾天還說了好幾次要飛。

她這也算是,誤打誤撞的讓他得償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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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清等了會兒,扶若還是木着臉站在假山下,不知道是在想事情還是發呆,反正扶若那張面癱臉,他壓根兒一點情緒都看不出來。

他兀自朝下走了幾步,假山許久未用,下人也未嘗打理,有些小石子就積在山塊縫隙裏,易清走路又不是安安穩穩的性子。

然後——

“啊啊啊,姐姐救我!”

扶若思緒剛放下,要去接易清,就聽到他突然慌亂的喊聲,應聲擡頭,扶若反應極快的飛身掠起,腳尖輕點石塊,正好接到腳滑摔倒的易清。

易清的反應顯然是被吓壞了,抓着扶若的衣襟半天沒松開,抵在她肩膀上不擡頭。

扶若不覺有些好笑,揉了一把小傻子的頭,聲音依舊冷清,卻多了點笑意,讓走近的扶珏聽了個正着。

“你呀,乖,清清不怕,姐姐在。”

扶珏邁動的步子不自然的頓了一下,神色多了絲詫異,長姐還會哄人?

就連曾經他貪玩掉進荷花池裏,被長姐派來的下人救起來,面對冷到臉色發青直發抖的他,長姐也不過是撫了撫他的臉,以示關心。

這還算是長姐最體貼的一次了。

“姐姐,嗚嗚嗚,我不鬧騰了,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的。”

小傻子顫着聲音舉手保證,扶若看着他豎起的四根手指,想了想到底沒把那句話堵回去。

清清啊,你昨天毀壞我的宣紙也是這麽說的。

前天碰倒靜心閣的花瓶,也是這樣保證的。

“好好好,我們清清可聽話了。”

到最後,扶若還是順着他的話應和,身後那人的視線,她早就感受到,只是不想回頭,不想搭理。

易清這才擡頭,有些尴尬的眼神四處飄忽,他才不是害怕,就是覺得丢人,才躲在殿下懷裏。

他視線四處張望,突然與一個人四目對視,杏黃長袍,腰間系着龍紋玉佩,頭上戴着金玉發冠。

長得很像是他們學校那個陽光校草的樣子,這身打扮看起來……

不是皇上就是太子吧。

想到這裏,易清根據之前許木給他講的事,以及自己這幾天對這個大雍的了解,确定對面的人應該是大雍太子。

扶若感受到他轉變的情緒,知曉易清這是看到了後面那人,但她壯似不知問道,“清清,怎麽僵住了?”

“姐姐,有人。”

扶若順勢轉身,幽深如古井般的眸子直視扶珏,晌午陽光照耀,她看着扶珏,像是要透過光影,看清他骨相下的醜惡腐爛,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手緊緊攥住。

不過五步距離外的人,是上輩子她最疼愛的弟弟,也是,要了她命的殺身仇人。

扶珏也不說話,他罩在袍子裏的手輕點了點,敏銳察覺到自己這位長姐情緒有些不一般,兩人就這麽相視而立,久到易清都覺得氣氛不對了。

于是易清扯了扯扶若的袖子,扶若斷了與扶珏的對視,側過頭看他,輕啓朱唇,“餓了?”

“……”殿下,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殿下,這個人是誰呀?我要向他行禮嗎?”少年單純不谙世事的問道。

扶若緊了緊撫着他的手,聲音有些低說不出情緒,“大雍的副君,清清合該行禮的。”

她這話音剛落,手卻攥着不讓易清動,以至于本來需要行禮的人,看起來就愣在了原地。

扶珏暗道一聲傻子,臉上笑得陽光又沒心眼,又湊過來要挽住扶若的手,“長姐何故埋汰弟弟,在長姐這裏,弟弟才不是什麽副君呢,易少爺不必多禮啦。”

扶若不着痕跡的躲開他的動作,換了個姿勢給易清整理衣服,扶珏臉色未變,手在空中僵了一下,心裏道了一句不知好歹。

“副君言重,君臣有別,非但清清有禮,臣也應如此。”

話一句接一句的說,動作半點不變。

扶珏心裏清楚,扶若這是給他甩臉色呢,看來雁州叛亂背後的事,她已然知曉了。

“長姐是在生氣孤請旨父皇派你去雁州嗎?”

他想着扶若平日裏的性子,說話斷然不會直白,定是要繞上一繞。

誰想到——

“是。”

扶若其實早就想問了,甚至還想多問一點,比如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有心置我于死地,或者說你安排的計劃為何樁樁毒辣,不似平日風格。

還有,到底是誰在你背後幫你掃清障礙?

是否是我所想的那個人。如果是,那麽她的對手,是不是就從兩個變成了一個呢?

扶珏噎了一下,看似隐蔽的瞄了眼扶若,眸中含有狐疑,這話怎麽都不像是扶若嘴裏說出來的話,如此的幹淨利落,不近情面。

可他轉瞬又覺得,或許這是個機會,正好把此行目的,一并驗證。

“長姐,這……說來話長。”

聞言,扶若掀起眼簾看向他,眸底墨色深沉無光,他未來得及看清那情緒,扶若轉瞬便收回視線,牽着易清,向潋瀾苑廳裏走去。

“拭央,鳶折。”

早早等在後面,聽候吩咐的兩個侍女,趕忙走過來,對扶珏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太子殿下,這邊請。”

扶珏看了看前面走的兩人,又看看面前兩個恭敬嚴肅的侍女,心下微嘆,輕輕揚了揚下巴跟上了扶若。

扶若牽着易清走在前面,無意識的撓着易清的手心,心裏想些有的沒的。

扶珏的來意,她當然清楚。

直接撕破臉亦或是不留情面,都不夠痛快。況且扶珏背後,還有個人。

她想知道,這個“錦囊”是誰。

上輩子輸在她眼瞎心盲,但扶珏背後的人,實在出了不少力。

不然,也不會出現被困雁州,而後靠着她這個弟弟來救的情況。

那時候,她确實很感動,也就忽略了後來查到的丁點線索。

那背後的人,似乎是個心念扶珏的姑娘。

這樣來說的話,扶若腦海裏閃過一抹青影,兀自搖頭否定,不是她。

“殿下殿下,你不喜歡那個人嗎?”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賊兮兮的小心極了。

扶若回了神移開視線,放到了旁邊一臉鬼鬼祟祟的易清身上,順着他的話,直白回答,“不喜歡。”

看來,小孩子的直覺,總是很準。

易清心裏震驚,臉上的表情更加驚訝,下意識捂住嘴巴,不贊成的說道,“殿下不能這樣哦。”

我的姐啊!您可牛批了,不喜歡還敢這麽大聲說,不要命了嗎?

扶若覺得他這反應很可愛,于是逗道,“殿下為什麽不能這樣?”

易清假裝高深的皺了皺眉,腦子裏面卻突然空白,憋了半天然後道,“哎,夫子說過的,嗯……會很讓他沒面子,而且……反正這樣就是不好的。”

“因為當面說讨厭他,會讓他很沒有面子,也顯得自己很沒有禮貌,是這樣嗎?”

粗略的只聽了一半易清的話,扶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易清條件反射的對着扶若比了個大拇指,十分激動的點頭,“對對對,殿下說的很對。”

知我者,殿下也!

扶若輕笑了一聲,笑意卻不到眼底,她看着易清,緩緩的吐出一句話,“小傻子,他不配。”

易清心中隐約察覺到了什麽,但裝作不明白的表現出好奇茫然,像是沒有聽懂,扶若緩了一會兒,到底沒有繼續解釋下去。

潋瀾苑大廳已經到了,扶珏被帶着走的是另一條小道,比他們先到,上好的龍井沏好放在桌上,扶珏正坐在右首位子上。

見到扶若,他連忙站起身,笑得沒有半點心機的樣子,對着扶若道,“長姐,怎的這般慢,莫不是易少爺在路上貪玩了?”

“……”卧槽,雖然你是太子,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好吧。

易清就是再笨也聽出來扶珏這話什麽意思,他語文閱讀理解好歹也能拿個十來分吧。

難怪殿下說他不配,果然,柿子就知道挑軟的捏。

他才不是軟柿子。

少年軟乎乎的聲音在安靜的廳裏冒出,有些委屈又埋怨的控訴“罪魁禍首”,“我沒有,是殿下累了才走得慢。”

扶若剛想好的說辭,被他這一句話憋了回去,“對,是本宮乏了才慢。”

話音方落,她擡手捏了捏易清的臉,還挺聰明,知道為自己開脫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劇情如果看不明白沒關系,之後我會解釋的!算是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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