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褫奪

和靜縣主在孫正泷進宮的當日, 就被皇帝下令禁了足。

待到太後了解到事情始末後,更是直接摔了茶盞。

只不過,與上一次叫進宮訓斥不同, 這一次, 太後甚至懶得罵她, 直接派了兩位非常嚴厲的教養嬷嬷,手持懿旨,把吳采薇關進了長公主府裏的一處偏院。

偏院可不像吳采薇的卧室那般舒服, 再加上兩位嬷嬷早就讓人把偏院裏的東西搬出來, 只留了一些必備的用品, 其他便一概皆無。

連伺候的丫環都一個沒留。

至于懲罰麽,則是每日裏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抄《女則》《女訓》。這兩本書加起來可是不薄, 都抄上一遍,少說也要一天的功夫。

吳采薇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鬧了好幾次, 被兩位嬷嬷直接用布單捆了, 扔在床上整整一天。

這一天可把吳采薇折磨的夠嗆。七月正是天氣熱的時候,兩位嬷嬷更是用了一整匹布把她從頭到腳裹得跟粽子似的。

為了防止吳采薇中暑, 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她喂些水。這水喝多了, 自然就要如廁, 可是兩位嬷嬷喂完水就走了, 完全沒有給她解開的意思,任憑吳采薇如何喊叫,也是無濟于事。

吳采薇忍了大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

長公主則是一早就被叫進宮裏,在佛堂裏念經。直到晚間回府時, 才把咒罵不已的吳采薇放出來。

吳采薇得脫牢籠,便立即要人把兩個嬷嬷拿下,可是嬷嬷也不是吃素的,早在長公主回府時,她們就出府回宮複命去了。

結果就是太後連長公主也一塊禁足了。母女倆各自禁足在自己的房中,無故不出府一步。

三天後,中樞明發诏旨,褫奪和靜縣主封號,降為鄉主。

聖旨傳到長公主府,吳采薇大受打擊,當天便病倒了。

婉寧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坐在獲嘉公主的昭陽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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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蕭長恭不過剛醒三天,婉寧實在沒有心思進宮。

但趙嘉言聽聞婉寧一去,鎮西侯就醒了過來,大為驚奇,打着關心鎮西侯病情的名義,把婉寧叫進宮裏。

用的借口也很好,皇帝已經下令,十日之內,任何人不許到鎮西侯府上探望,待到鎮西侯痊愈之日,再行拜訪。

“我那個表姐啊,真是一言難盡,從小她就對我明裏恭敬,暗裏嫉妒,總覺得我搶了她的寵愛。可是她也不想想,真正的寵愛又豈能是被搶走的?”

婉寧不好接話,只是喝茶吃東西。心裏倒是有些驚訝于獲嘉公主的通透,受寵如此,卻能事事分明,實在難得。

日後不管哪家,能娶到這樣一位公主,都在是天大的福氣。

而且本朝的開朝皇帝曾經下旨,禁止和親。因此這位公主只要選對驸馬,注定是一生順遂無憂。

趙嘉言也不過就是找找話題,沒指望婉寧真接她的話,随後話鋒一轉,“先前馬場的事,我可是聽人說了,鎮西侯臉上的傷,真的很可怖?”

婉寧沉思了一下,心裏琢磨着該怎麽回答。以吳采薇的角度來說,當然是很可怖,稱惡鬼也不為過。

可是在婉寧看來,不過是與常人有些不同,僅此而已。

“所謂千人千面,不只是一千人有一千張面孔,同樣也指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不同的看人眼光。或許對于吳鄉主來說,稱得上可怖吧。”

吳采薇被褫奪封號,降為鄉主,從此以往,只能稱一聲“吳鄉主”了。

“那你呢,你覺得吓不吓人?”趙嘉言問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直直地看着婉寧。

婉寧被這目光看得臉上發熱,本不想回答,但架不住趙嘉言目光灼灼,最後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趙嘉言得了想要的答案,樂得一拍手,“我就知道。”

“我曾聽人說,人在昏迷的時候,心裏想的都是自己最最挂念的人,想來鎮西侯心裏想的就是穆家姐姐吧。果然姐姐一去,他就醒過來了。這真是比話本還要精彩,日後成親之時也是一樁美談啊。”

婉寧聽完不由失笑,生死對于這樣一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來說,實在是太遙遠的事。哪怕是有人半只腳跨進閻王殿裏,對于她來說,也不過就是和話本裏講的一樣。

當然,這也怪不得她,人與人的悲喜本就不相通。如果沒有重生一世的經歷,沒有親眼見到過蕭長恭幾乎生氣全無地躺在床上,婉寧與趙嘉言的想法也不會差太多。

別人的生死,終究是別人的。

趙嘉言又拉着婉寧說了一會兒話,問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婉寧挑着能回答的回答了一些,一直快到晚膳時分,才得已告辭出宮。

倒不是趙嘉言不想留婉寧吃飯,而是婉寧借口腳痛,需要回去揉藥酒,這才作罷。

一進清兮院的門,婉寧就對着迎上來的墨香問道:“雲香可回來了?”

“回來了,不過前院小厮傳過話來,說是方堯出府了,雲香姐姐便跟了出去。”

婉寧這才想起,府裏還住着個方堯呢,這些天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蕭長恭身上,幾乎把方堯忘了個幹淨。

不過方堯再重要,此時比不上雲香帶回來的信重要。

自從蕭長恭醒過來後,薛青河破例允許蕭長恭使用筆墨,雖然每天最多只能是半個時辰,而且還要分上下午來用,但到底是可以寫信了。

因此蕭長恭每天都會寫點什麽給婉寧,算是回報最初婉寧每天一封信的情意。

蕭長恭的信一脈承襲了婉寧的風格,全都是流水帳。

因為還是不能出屋,蕭長恭的信幾乎成了起居記錄,從幾點起床開始,幾點吃飯,到吃了什麽,喝了什麽,再什麽時候會收到婉寧的信,什麽時候下床走動等等,事無巨細,一應俱全。

比流水帳還流水帳。

而婉寧也和前幾天的蕭長恭一樣,哪怕是流水帳也看得開心不已。

只要是蕭長恭寫出來的,哪裏會有不好看的道理。

待吃過晚飯,婉寧就開始回信。雖然也是流水帳,但內容比蕭長恭豐富多了,至少她是能出門的。

更不要說,還有和靜縣主,啊不對,是吳鄉主被褫奪封號的事情。

雖然幸災樂禍不是君子所為,但婉寧才不管,她可不要當那廟裏的菩薩,仇人倒黴就該拍手稱快才是。

頂多不在人前顯露而已。

信将将寫完,雲香也回來了。

從雲香進門的表情中,婉寧就知道,方堯裝了十來天,終于是裝不下去了。

“可是有收獲了?”

雲香點點頭,“方堯出了府門,先是去了一趟城西的書肆,在那兒逗留了一會兒,才從後門出來,去了兩條街外的石板巷。然後在最裏面的那一戶待了一個時辰之久。”

“那家人我早已打聽過,住着個女人,叫簡月梅,已有四五個月身孕了。兩人出來時,還郎情妾意的。”

以雲香的見識,這兩人定是多日不見雲雨了一番。但是婉寧尚未出閣,這話還是不要挑明的好。

“好,太好了。”婉寧心裏高興,總算是把簡月梅找出來了,這下可就好辦多了。

“而且,據奴婢觀察,那女人似乎并不知道方堯住在我們府上,是要結親的意思。而是認為方堯只是單純地為了借宰相府的勢,為了秋闱能高中。”

不知道?這倒是出乎婉寧的意料。她一直以為簡月梅對方堯攀高枝的事早就心知肚明呢,原來竟然也是被騙的。

方堯這人還真是兩頭都不撒手啊。想得倒是美!

“這幾日你還要再辛苦些,多去盯着那個簡月梅,最好是拿到方堯與她在一起的證據,以免到時對峙起來,方堯不認賬。”

“姑娘放心,簡月梅那裏已經有鎮西侯府的人盯着了,雲香擅做主張,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婉寧搖搖頭,“怎麽會怪你,只要能讓方堯自己退婚,這事就算你大功一件。”

“對了,你盯着方堯時,有沒有看到其他盯梢的人?”

雲香露出一抹微笑,“姑娘果然心思細膩,除我之外,跟着方堯的還有兩批人,一批麽,是相爺派的,一批麽則是鎮西侯府派的,這也是奴婢這麽快就能與侯府之人聯系上的原因。”

婉寧這才想起,蕭長恭在手術之前來看望她時,的确是曾說過一句“方堯我會派人盯着”。

沒想到即使手術在即,蕭長恭也是把她的事放在心上的。

婉寧心裏甜的不行,打發雲香下去吃飯休息,自己則挑亮油燈,再次把已經寫好的信展開,把對蕭長恭的感激之情加了進去。

至于父親那邊,既然已經派人跟着了,就不用她去禀報了。

一朝的宰相,若是連這點手段都沒有,那穆府早就不是穆府了。

另一邊,穆鼎的書房中,向穆鼎彙報的,不只是跟着方堯的人,還有一批從方堯老家趕回來的人。

“小的去拜訪了方家的耆老,他們雖然對方堯是贊揚居多,但小的聽着似乎不情不願的。因此小的又去先後拜訪了當地學院的山長,方堯的同窗等等。這得出來的消息嘛,可就耐人尋味了。”

穆鼎撚了撚胡子,“說。”

“山長認為方堯此人心浮氣躁,空談多,實幹少。而同窗嘛……”這位相府的老人頓了一下,看了眼穆鼎的臉色才繼續道,“同窗則說方堯守孝前,曾與他們吃酒,喝醉後曾提起,有一樁好姻緣等着他,憑着那姻緣他就能平步青雲,飛黃騰達。”

穆鼎冷笑一聲,這個消息一點都不意外,随後轉向另一撥人,“石板巷裏的女人,身份可查出來了?”

“回秉相爺,查出來了,是長公主驸馬的妹妹的夫家的隔房侄女。”

饒是穆鼎是當朝的宰相,皇帝親口稱贊的老狐貍,也被這關系繞得有些懵,“你再說一遍。”

“長公主驸馬的妹妹,嫁給了簡家的長子,簡月梅是簡家三子的女兒。所以是長公主驸馬的妹妹的夫家的隔房侄女。”

“那簡月梅與方堯又什麽關系?”

“是姨表親,方堯的母親與簡月梅的母親是親姐妹。”

“哼,好算計啊。既想向我宰相府提親,又想搭着長公主那個條線不放,那麽遠的關系,也不怕跑折了腿。”

穆鼎想明白這些關系後,還是嘆息了一聲。當年光風霁月的狀元方淮,至死都是那樣清高孤傲。

卻沒曾想,留下的獨子,卻是如此的不成器。

看來婉寧推測是對的,方淮就是看出兒子不成器,才熄了結親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向各位看文的小可愛求收藏、求評論。大家有什麽感受、吐槽都可以在評論區留言,我會一一回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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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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