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醒來

很快, 一輛馬車就從侯府的側門出發,小七持着侯府的令牌,通了宵禁, 直奔穆府。

雲香沒有帶人走正門旁的側門, 而是走的家丁婢女出入的小門。然後讓守夜的小厮不要聲張, 直接把小七和蕭安帶到平時待客用的偏廳等候。自己則進了後院,去和婉寧說明情況。

穆鼎早已睡下,迷糊中被身邊的王氏推醒。

“夫君, 鎮西侯府的管家蕭安, 抱着忠國公的牌位求見。”

穆鼎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侯府的管家抱着牌位求見,顯然是出大事了。立刻匆匆穿了衣服,帶着小厮奔了偏廳。

蕭安一看到穆鼎, 就抱着蕭忠國的牌位跪下了,眼淚橫流, “相爺, 老奴自知身份不夠, 不得以請了牌位,還望相爺看在忠國公為國捐軀的份上, 救救我家将軍。”

小七也是撲通一聲跪下, 對着穆鼎砰砰地磕起了頭。

“這是做什麽, 快起來, 快起來。快說,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道是因為和靜縣主……”穆鼎親自上前把人扶了起來,蕭安可是抱着牌位的,這可不能怠慢了。

“想來相爺已經知道了,到現在我家将軍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大夫說現在已經是人力、藥石無效,只有看我們家将軍自己的意志。少爺平日裏最是挂念穆姑娘,若能讓穆姑娘前去相見,說不定還能喚起一些求生的欲望。”

穆鼎聽完也是大吃一驚,早上他的确看到了孫正泷的折子,也憂心蕭長恭,但沒想到,一天的功夫,人竟已經是到了生死邊緣。

只是讓婉寧這個時候前去,若活過來還好,若是活不過來……

“相爺,”蕭安聲淚俱下,“我家将軍自與姑娘相識後,便對姑娘一往情深,要說最挂念的,除了那個失蹤的幼弟,也就是穆姑娘了。老奴也知這個請求為難相爺,無論成與不成,鎮西侯府全府上下,都感念穆姑娘的恩德、感念相府的恩德。”

“就……就當讓姑娘見我們将軍最後一面也好。”

“父親。”婉寧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因為腳痛,半邊身子都靠在雲香身上,頭發也沒來得及梳,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風,正是那日婉寧遭人擄走,被蕭長恭送回時裹着的那件。

“爹,那日我被人販子擄走,如若不是将軍搭救,女兒此時可能早就死了。将軍對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危難,我一定要去見他一面。還請父親成全。”

穆鼎看到婉寧的樣子,再看到那天的兇險,不由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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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既如此,你就去吧。只是……”穆鼎轉頭看向身邊的管家,“去把二公子叫起來,不要聲張,要他趕緊穿好衣服到偏廳來。”

“是。”

看到穆鼎同意,蕭安和婉寧都松了一口氣,婉寧上前把蕭安扶起,這才注意到蕭安懷裏抱着一個牌位,仔細看了下,竟然是蕭忠國的牌位。

婉寧趕緊向牌位行了一禮,以示尊敬。

只是,蕭家滿門忠烈,竟然死得只剩一根獨苗。有大事需要去求人時,竟然不得不把牌位搬出來才夠份量。

這該是多麽凄涼的一種心境。

婉寧看向穆鼎,還好自己的父親還健在,家裏還有主心骨,頂梁柱。

想到這兒,婉寧忽然覺得很想哭,走到穆鼎身邊,抱住穆鼎的胳膊,把頭倚在父親的肩上,聲音裏也帶上了一絲哽咽,“爹,你要好好的,不要變成牌位,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女兒……”

穆鼎讓婉寧說得鼻子發酸,拉過女兒的手放在掌心,“傻孩子,胡說些什麽。”

不大會兒穆鴻漸一臉發懵的走了進來,穆鼎示意婉寧摻扶蕭安往外走,自己則把二兒子拉到一邊,“一會兒你陪婉寧去趟鎮西侯府,詳細的原因,她會在路上告訴你。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請父親吩咐。”穆鴻漸也看到了蕭安懷裏的牌位,立刻就明白出大事了。

“無論今天在侯府發生什麽事,你都要看好婉寧,明天一早,無論情形如何,你都得把人給我帶回來。”

“父親,放心,婉寧是我妹妹,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穆鼎點點頭,“去吧。”

深夜無人,小七駕着馬車在路上飛馳,鞭子甩得啪啪做響。

婉寧從沒坐過如此快的馬車,有那麽一刻她甚至覺得這車子下一秒就會散架。

好在,車子夠結實,婉寧算是有驚無險地到了鎮西侯府。

進了偏院後,婉寧先是被帶到一間側室,由雲香動手,給婉寧換上了那套白色的罩衣,然後包住頭發和臉,這才由薛青河帶着,進入了蕭長恭的病房。

只一眼,婉寧就心疼地紅了眼眶。

前幾天還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人,這會兒卻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婉寧走到床邊,握住蕭長恭的手,那手掌曾經溫熱有力,如今卻是微涼虛浮,握在手裏,就像是握了一節枯木。

婉寧把蕭長恭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淚水滾滾而落,“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求求你,未來我們還有好多事要一起做,如果沒有你,我就什麽希望都沒了。”

“求求你,千萬不要抛下我。”

恍惚之中,蕭長恭看到了父母。

父親蕭忠國站在城牆之上,身上的盔甲滿是刀痕與鮮血,血跡有新有舊,刀痕卻幾乎都是新的,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惡仗。頭盔上的雙翅也掉了一邊,盔甲的內襯裏,隐約還有血跡。

屋子裏,母親陳蘭纓解開身上的盔甲,把一個孩子抱在懷裏,親了又親,抱了又抱,眼睛裏是滿滿的不舍。

直到下人再三催促,才狠狠心,把孩子交到那人懷裏。然後擦了擦眼淚,整裝束甲,出了屋子。

蕭長恭知道,這是父親在守城,母親在托孤,可是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那嬰兒的臉,看不清那個下人的臉。

突然間,喊殺聲四起,屋外有人慌慌張張的喊,“北狄人殺進來了,殺進來了。”蕭長恭熱血上湧,不再去看抱着孩子離開的下人,出口喊道:“娘,孩兒和你一起去。”

可是陳氏卻恍若不聞,拔出佩劍,與沖進來的北狄人拼殺在一起。

蕭長恭看得出,母親沖殺的方向,是父親守城的位置。

然而,敵人太多了,陳蘭纓身上已中了四刀,血跡染紅了半邊盔甲,卻始終沒能沖到蕭忠國所在的地方。

另一邊,一柄重錘擊中了蕭忠國的後背,蕭忠國的臉上顯出一瞬間的失神,嘴裏湧出鮮血,扭過頭隔空遙望了一眼妻子,倒下了。

蕭長恭痛的撕心裂肺,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只能拼命地砍,拼命地沖,可是那些北狄人就像是打不死一樣,将他團團圍住。

“恭兒、敬兒,你們要平平安安長大啊。”

這是蕭長恭聽到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

随後就是無盡的血,無盡的火。

最後是無盡的黑。

一切都完了,父母死了,他也死了。

恍惚中,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将軍如果實在躲不開,就不躲了,我肉厚,可以為你擋刀,我來保護你。”

自己背上怎麽會有人?

蕭長恭想起來了,他救了個小姑娘,正要送她回家,可是四周怎麽這麽黑?

“哥哥,救我。”

哥哥?對,他還有弟弟,弟弟還沒找回來,他不能死。

蕭長恭覺得耳邊有人說話,帶着哭腔求他不要死,不要抛下她一個人,聲音裏有着說不出的哀傷。

這聲音讓蕭長恭心裏一痛,仿佛自己和她一樣難過,他想告訴這個聲音他不會死,可是任憑他怎麽努力,也還是說不出話來。

眼前有光亮透進來了,一個人在他的眼前晃動,給他的額頭擦汗,緊握着他的手,不斷地叫着他的名字。

蕭長恭用盡全身的力氣,總算把眼睛睜開,看到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然後頃刻間充滿了欣喜。

“醒了,醒了,他醒了。”那聲音裏有說不出的喜悅,緊接着又大哭起來。

她的臉上蓋着白布,蕭長恭立刻想到了自己那個未曾謀面的弟弟,臉上也像是有層布一般,讓人看不清。

他痛恨這樣的白布,一伸手扯了下來。

這下看清楚了,是那個明明自己沒二兩肉,卻聲稱自己肉厚,要給她擋刀的小姑娘。

最絕望的黑暗中,就是她的聲音在說,要為他擋刀,要保護他。

也是在那個聲音之後,他聽到了弟弟的聲音,想起來自己還有弟弟流落在外,他還不能死。

“弟弟,我要找弟弟。”

穆婉寧被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愣了,但也只是稍微一恍神,馬上說道:“好,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找。無論天涯海角,我們都把他找回來。”

屋子裏呼啦進來好幾個人,薛青河兩步走到床前,把婉寧擠到一邊,一把撈起蕭長恭的胳膊,摸了摸脈搏,又摸了摸額頭,最後扒開蕭長恭的眼睛看了看。

然後整個身體都放松下來,雖然臉有白布擋着,看不清表情,但從聲音裏卻是能聽出他的放松,“沒事了,沒事了,這一關算是挺過去了。”

孫正泷也擠了過來,同樣抓過蕭長恭的手,細細地診治了一番,這才放心,“恭喜侯爺渡過難關。”

小七這時早已端了熬好的稀粥過來,婉寧接過,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給蕭長恭,蕭長恭勉強喝了半碗,就又沉沉的睡去。

婉寧有些慌神,看向薛青河,後者表示無礙,只是睡着了而已,婉寧這才放心。

折騰了一夜,又經過大喜大悲,婉寧也是累極,穆鴻漸又在窗外催促了兩次,婉寧深知自己不方便在侯府久待,最後還是與穆鴻漸一起回了家。

剛一上馬車,婉寧就歪在雲香的懷裏,沉沉地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夢境這一段不知道有沒有虐到你們,反正我自己寫的時候是被虐到了,5555

向各位看文的小可愛求收藏、求評論。大家有什麽感受、吐槽都可以在評論區留言,我會一一回複的。

預收文《我要睡你的床》:超能打傳武萌妹子VS睡不着現代總裁男。為了能睡一宿好覺,再霸道的總裁也得向妹子低頭。

多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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