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室外如冰,室內亦是,即使內有烤爐熊熊燃着,依然擋不住那股令人牙齒打顫的冷凜感。

常駿動也不動的摟着朱巧涵,已呈現出若她就此殒命,他命将随之。

璟王在一旁憂心地凝視這尋回不易的女兒,一思及自己已邁入了老年,這輩子奉皇命娶了正妃張若,并與之生了大女兒朱祐香,然兩人的心性令他無法真正享有為人夫、為人父的喜悅。

好不容易他娶進了他所愛的女人白苡薇,然而兩人相處時光不過兩年,她在一次的出門上香時遭刺,而新生的小女兒亦告失蹤,璟王雖然曾幾番私下派人找尋,卻總是不了了之,只知此事與張若有關,卻拿不出證據。

前些日子,巧涵的養父被人殺害,他雖已查出與張若脫不了關系,無奈卻無人證足以證明其罪,故他特意在巧涵認祖歸宗之前上秋苑一趟,希冀能讓她有所警惕,但看今天這種情形,他那趟是白跑了。

「楊大夫,郡主的病如何?」明眼人都瞧得出朱巧涵是中了毒,但璟王仍如是問。

「禀王爺,郡主是中了毒而非病,且此毒怪異,草民行醫了半輩子,還未醫過中了此毒的患者。」真是汗顏呀!想不到在京師之中,人稱「華陀再世」的他,也有治不好的病,不,不是病而是毒。

「毒?說她中了什麽毒?」常駿聞言,放下懷中的朱巧涵,一把拎起了楊大夫的衣襟質問。

他是招誰惹誰呀!替人看個病,命都快沒了。「郡主是中了『絕魂散』,此毒乃屬大內所有,無色無味,一般置于飯菜、茶水,常人是嘗不出來的,中了此毒唯有靠解藥才能解,草民實在無能為力。」楊大夫漲紅了臉,一字一句的解釋。

大內?是那個女人!可惡!她竟然如此狠毒。常駿臉色陰黯地放開楊大夫,緊握的拳頭都泛起了青筋,急如行風地朝着秋苑奔去。

「常駿,別……」一旁欲阻止的璟王,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離去,想阻止都來不及,他只能大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沉不住氣。

為什麽自己的女兒都已經快跷辮子,上西天去陪佛祖下棋,身為其親生父親的他還能不慌不忙的,自然是有原因的。

好險!差點兒就喝了有毒的茶水。璟王神色若定的坐了下來,倒了杯水正要送進口,又放了下來,暗自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他當作沒發生任何事的一一命令衆人道:「茱萸,你送楊大夫出府。藍天你留下,其他人退出房裏,到房外等侯吩咐。」衆人一一作了福禮,順勢退出了房。

見房內人都退光了,璟王才言。「黑地,你可以出來了。」真是的,誰不知他是璟王的侍衛,還躲躲藏藏的,像見下得人似的,真令人覺得臉上無光。

「王爺。」黑地謙恭地跪地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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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你問問他本王命他辦的事如何了?」藍天及黑地猛地一驚,明了他們沒有事先預防此事的發生,璟王火大了,才會要藍天當個傳話者。

藍天領命正想開口,黑地接續了下面的話。「屬下啓禀王爺,這是由王妃手中接過的解藥,請王爺點收。」

他遞上了個紅色小磁瓶給璟王,這可是他甘冒以下犯上之罪,十分有「禮貌」的「請」璟王妃交出來的,願璟王看在此藥份上能息怒。

「拿個解藥就想要本王不罰你嗎?本王就看在你讓王妃乖乖交出解藥的份上,暫且饒過你。」反正張若必不會輕易罷休的,璟王接過解藥轉給藍天。「還不快喂郡主吃下解藥。」

朱巧涵在服下解藥後,臉色漸漸地由白轉為紅潤,璟王放下一顆憂慮的心,甫想起他那個因未婚妻中毒而失去理智的女婿,趕忙吩咐藍天上秋苑瞧瞧免得發生事情。

藍天哀怨地斜瞪黑地,眼神似在告訴他。「都是你這個笨蛋,害得我得接下這個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黑地也回了他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意思是倒楣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的差使還算是輕松的咧!哪像我兩面不是人。

璟王不管屬下兩人的暗潮洶湧,只是慈愛的坐在床旁,拿個毛巾替朱巧涵擦拭汗漬。

他深信無論發生何事,凡事息事寧人,女兒平安就好了。

這也是璟王明知張若做了再不堪的事,都能平安無事的度過,追根究柢就是他太過縱容張若,才導致張若總是不知心生警惕,以為自己做的事都沒人知道。

唉……這能怪誰呢?

當朱巧涵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傳遍整個璟王府,朱祐香也迫不及待地與消息同時抵達秋苑。

「母後,好消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她人末進門,即聞其拔尖無比的恐怖嗓立曰。

「香兒,你愈來愈不莊重了。」張若半倚在躺椅,享受婢女的服侍,接過侍女遞上的茶碗,若無其事的品茗。

「母後,您別喝茶了,先聽香兒說嘛!」朱祐香往躺椅上一坐,拉起張若并移走她手中的茶碗。

張若自是明白女兒為何事而來,何事會使女兒喜形于色,她不動聲色地揮揮手摒退在場的仆婢後,對朱祐香道:「有什麽好消息快說吧!」

「母後,朱巧涵快死了,香兒知道這是母妃幫香兒除掉她,所以特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她大聲嚷道。

「住口!你在胡說什麽!」張若溫柔婉約的臉孔,瞬間變成了陰狠毒辣的模樣,五個指印明顯地印在朱祐香的胖臉上。

「母後?」朱祐香含淚的撫着傷處,忘了痛楚而驚訝不已地睨着張若,因為過往張若即使再生她的氣,也從不會動手打她的。

「香兒,你可知母妃為何打你?」她陰沉的低嗓,令人顫寒下已。

朱祐香畏懼地搖頭,表示不知道。

「為母從小教導你,做任何事要懂得下手快且狠,任何話要說出口時要懂得避諱,今日你一進門即嚷嚷,若非是早已摒退左右,你方才講的話傳出去不是枉費為母的一番苦心?」真是笨女兒,教了半天還是容易破綻百出。

「母後教訓的是,香兒不該沉不住氣的。」真倒楣,為了朱巧涵挨了打,不過沒關系,只要她死了,常駿定會是她朱祐香一人所有。

「你明白就好。」好不容易在重重的困難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朱巧涵的茶水裏下了毒,豈能因朱祐香的大聲嚷嚷壞了事。

「母後,香兒可否知道那個賤丫頭她怎麽死的?」開玩笑,不知敵手怎麽死的,焉能讓她有勝利的快感,當然得問個清楚。

「這……好吧!她是中了『絕魂散』,沒有解藥她是別想活過今天了。」張若遲疑一會兒,轉念一想,要讓女兒學習使自己處于不敗的地位,唯有親身的言教,她學習的才會快,故才說出。

張若閉眼想像朱巧涵消失于這個世間的快樂,絲毫不覺屋裏多了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點住了朱祐香的啞穴及使之動彈不得的穴位。

「那解藥在哪裏?」

「解藥在……」張若差點愉快地順口道出解藥之處,然她感到十分地奇怪,啥時女兒的細嗓成了男人的粗嗓,便即時住了口且睜開了眼。

她睜眼一見豎立在眼前的大塊頭,猛地吓了一跳,她再定眼一瞧,認出了來人正是璟王身旁的侍衛--黑地,于是端出了王子的架子。

「大膽!居然敢對本王妃無禮。」她睇見動彈不得的朱祐香,又接着道。「你這個奴才忒是膽大妄為,還不快放了郡主。」

「屬下只聽從王爺之令,故恕難從命。」黑地不愠不火的應對,其實對張若心存忌憚得很,只因暗箭難防。

「快放了郡主,否則待我上禀王爺,治你個不敬之罪。」死奴才,看他把她心愛的女兒弄成什麽樣了,等女兒脫困看她怎麽整治他。

「只要王妃将祐安郡主的解藥交出來,屬下自然會放了郡主。」

「跟我談條件,你這個死奴才還沒有資格!」不想活了嗎?不看看她是什麽人,敢在太歲頭上動上。

欵!真是不合作,看來只好……「王妃得罪了。」黑地說完即拔刀架在張若的玉頸上。

「你……想……幹……嘛?」死亡即在那麽一瞬間,令張若生平第一次有了畏懼之感。

「王妃若不肯合作的交出解藥,王爺曾授命屬下殺無赦,祈請王妃見諒。」說着,他将刀向她的頸子移了一點,幾近碰到了肌膚。

張若感到頸子冷飕飕地,考慮了一下,認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由袖子裏抽出了「解藥」包。

黑地并沒因此而放松,想王妃是何許人也,豈會那麽容易讓他吓到,遂将那包「解藥」在張若還來不及阻擋下,往朱祐香的嘴裏喂去。

顯然易見,那包「解藥」并不是解藥,只見全身動彈不得的朱祐香,面部抽搐,口吐鮮血,表情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朱祐香那張被朱巧涵喻為豬頭的臉,這下不但像豬頭,而且還像即将被宰殺的豬,死前掙紮的臉。

「王妃,這下你可以将解藥拿出來了吧?」若不是他黑地聰明過人,恐怕朱祐香死得更快。

「你……」張若見詭計被識破,不得不乖乖拿出解藥來,不然連自己的女兒也得赴陰司。

黑地接過裝有解藥的紅色小瓷瓶,先讓朱祐香試試,待她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他才放心地解開她的穴道,并有禮貌的向張若道別。

「多謝王妃賜藥,屬下告退。」

張若氣得牙癢癢的,誰都不能發作,只有朝那個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倒楣鬼打了一巴掌來出氣;而渾身虛弱的朱祐香連反駁的氣力都沒有,只是靠在躺椅上,任由張若的巴掌落在自個兒的臉上。

正當張若一股悶氣無處可發時,另一道殺氣騰騰的怒氣從門外射了進來。

面露青筋的常駿手握劍柄挺立在張若面前,令還在上一個怒氣中停留的張若錯愕。

「張若!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十八年前你害了巧兒的娘,幾個月前又殺害了她的養父,且又派殺手刺殺于她,而今日更加過分,竟然暗中對她下毒。」

條條的罪狀,數落着張若,令原本以為自己做事無人知曉的張若,更是一陣陣地驚惶。

「你在胡謅些什麽?想本王妃是何等身分,豈容你污蔑。」眼見常駿面露殺意,她自然否認到底。

「不承認,沒有關系,我說那些本來就不期望你會承認,我要解藥。」常駿不想跟她羅嗉,單刀直入的說出自己的目的。

「解藥?什麽解藥?我沒有。」并非她嘴硬,而是解藥早一步被黑地給拿走了。

「沒有嗎?那就小心你的頸子多了道傷痕。」常駿的劍已出鞘地抵在張若的脖子上,威脅道。

「本王妃說沒有就是沒有。」方才她是犯糊塗了才會讓個奴才牽着鼻子走,此時非彼時,她張若豈會再受牽制。

一思及朱巧涵面無血色且痛苦地躺在床上,常駿的心整個都提挂成一團,額頭上的大濃眉全都糾結在一塊,拿劍的手不自主地往張若的脖子靠近,致使張若的頸子多了一道血痕。

「你!」張若只覺頸子一冷,原以為他不過吓吓自己,沒想到常駿真的動手,她驚訝地觑着常駿。

「王妃,你再不拿出解藥休怪本爵無情。」他不是恐吓而已,而會說到做到,他絕不容許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此香消玉殒,若朱巧涵有個萬一,而張若絕對逃不過當陪葬品的命運。

向來沉着應對任何事的張若,在任何人面前皆高高在上的張若,一天之內,連着兩次被兩個人為了同一件事,拿着刀、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已漸呈崩潰狀态。

輸了,她輸了,從未輸過的張若,在今天輸了,輸給了那個女人的女兒。她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着她。

反覆不斷,心底那個聲音有如魔音般,在她的腦中響個不停,讓她的頭有如炮竹般爆個不停,她抱着頭忘卻了抵在頸上的劍,并趁常駿不備推開了他,迳自跑向門外。

「不--」一陣凄厲無比的喊叫聲響徹雲霄,驚起了正在地洞中冬眠小動物,四處逃竄。

常駿被突如奇來的情況給怔住了;奉璟王之命前來阻止常駿傷害張若的藍天,看到這個情形心裏暗暗叫慘,懊惱自己晚來一步。

「王爺有請侯爺至苡園,郡主的毒已解,随時會醒過來。」藍天也不問方才發生什麽事情,直接請常駿回苡園比較快,至于善後交給自己來做,再回報即可。

常駿一聽到朱巧涵沒事的消息立刻動身到苡園探視,無法去細想張若反常的行為,因他的一顆心早就懸在朱巧涵的身上了,無暇顧及旁人。

夜已悄然來臨,如柳絮紛飛般的雪花,依舊是漫天飛舞。

朱巧涵房裏一隅的炭爐紅通通地燒個不停,依然無法驅走滿室的酷寒,而那個酷寒的主要來源,正是此刻立在朱巧涵床邊,有如不動明王的常駿。

常駿臉部霜雪不化,沁得專司侍候的奴仆由腳至頭全身打顫,寧願守在房門外等候受真正的霜雪冷凍,也不願待在房裏擔憂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下曉得。

沉寂靜俏無音的房內,唯有炭爐內燃燒中的木材劈哩叭啦作響,忽地床上的人兒發出嘤咛一聲,令眸呈黯淡的常駿眼光一陣發亮。

朱巧涵猶如沉沉地睡了一個大覺的翻了個身,幽幽地醒了過來,甫睜開朦胧的睡眼,眼前一片模糊,還弄不清屋內有何物時,即被一個黑影罩下,攫住了她的紅唇。

熟悉的男性體味傳來,朱巧涵當然知道這個登徒于是誰,但是他也太過分了,親人就親人嘛!幹啥像咬人一樣的啃個不停,又不是狗,一點兒溫柔都沒有。

過了許久,常駿才意猶末盡,戀戀不舍地離開朱巧涵的甜唇,好似唯有如此,方能證明她真切的在他的身邊。

朱巧涵嘟着被啃齧得紅腫的小嘴,顯然十分不滿常駿的偷襲,恨恨不平地往他胸前捶了一拳以洩恨,誰叫他親得她好痛。

「巧兒又生氣啦!」他愛煞了她氣呼呼的模樣,不禁嬌寵的捏捏她的俏鼻。

「我不想跟你說話。」卧躺在床上病了幾天的朱巧涵,聲音略帶沙啞撇頭道。

「巧兒,你真是吓死我了。」聽到了她清甜的嗓音變成喑啞,他心疼地以手背撫摸她蒼白的臉頰。

她明明記得自己喝水喝太急促,嗆得她直咳嗽,為什麽他會有像死了人似難過的神情?「是嗎?我剛剛不是喝水嗆到而已,怎麽你的表情好像我快死了一樣。」明擺不跟人家說話的,卻因他憂心忡忡的語氣,勾起她的好奇心問之。

「你唷!何止剛剛嗆到,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這丫頭老是少一根筋,總是令人擔憂不已。

不會吧?喝個水嗆到而已就暈倒,那多丢臉!「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她試探性的求證,每求證一次,觑見了常駿不住的搖頭,她的心就往下沉了一次。

「人家不猜了,那是多久你快告訴人家嘛!」她的耐心向來有限,撒賴似地要常駿說出時間。

「你昏迷了将近十天了,若非是你昏迷不醒,今天你早成了我的新娘子了。」一想到婚禮因而延宕,他的心就無法暢快起來。

「十天?怎麽可能?」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可能的事也已經過去了,不管你信不信,等你身子養好我們再行婚禮。」

朱巧涵睜大眼眸,不可置信的純真神情,惹得常駿心蕩神怡,恨不得今日是兩人的洞房之夜。

常駿熾熱的瞳光閃着熊熊烈火,瞬也不瞬地瞪着朱巧涵,瞅得她渾身不對勁,芳心亂如麻,心底升起一股暖流。

「阿駿,你別直瞪着我瞧嘛!怪別扭的。」她垂着不知擺在哪兒的俏臉道。

「巧兒,若非你的身子還虛,我定等不及成親之日與你肌膚之親。」該死的璟王妃破壞了一切,看他怎麽收拾她。

「可是我們不足早已有肌膚之親了嗎?」兩人時常又摟又抱的兼親吻,難道不是肌膚之親?

怎奈常駿的此親非彼親,朱巧涵一臉不解世事的可愛模樣,惹得常駿淺笑連連。

「不急,改日你就曉得這兩者之間的差別了。」他不點破此二者間的不同,想讓她再單純一陣子好了。

「這樣啊!改日你再告訴我。我現在只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昏迷十天?」都是他瞅得人家差點兒忘了正題。

「是璟王妃她……」常駿娓娓道來張若的加害,朱巧涵如何死裏逃生,他是如何的心急如焚。

當然,他為了不讓朱巧涵承擔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私心的隐瞞張若是加害于白苡薇及白威的事實。

「原來如此,難怪我會昏迷十天。」別看她平日純真得似不解世事,事實很多事她都了然于胸,知道此事沒那麽單純。「阿駿,你是不是還有事隐瞞沒說呀?」

「我該說的全說了,沒有隐瞞什麽。」她變精明了,他要小心點,別露出馬腳。

不說嗎?看她怎麽整他。「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我會跟父王說我不嫁你了。」她離了他的懷抱,轉頭不願看他。

「巧兒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別老愛鬧小孩脾氣。」用這招對付他,他這個小妻子何止精明,簡直是捉住他的弱點了。

「誰叫你老喜歡事事瞞着人家,我不喜歡被人當猴子要的滋味,我相信璟王妃再讨厭我也不會無故要置我于死地,整件事必有一定的前因後果,絕計沒你說得那麽單純。」想唬弄她,門兒都沒有!

「好吧!你想聽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不過你必須先到我這裏來。」他指指自己的大腿,要她坐在上頭。

為了得知真相,朱巧涵毫不遲疑的坐在上頭,堂而皇之膩在他的身上。

常駿講述了上一代的恩怨讓白巧涵了解,也勾起白巧涵內心的一些想法。

「阿駿,我終于明白娘血書上的意思了,她說她最大的錯就是相信男人,我想璟王妃在嫁給璟王時,也是相信他能給她幸福的,然而她後來發覺自己錯了。」

「因為他的丈夫愛的是另外一個女人,而且還把代表她身分的玉佩給了我娘,而我娘雖然得了我爹的愛,可是最後卻是拿着璟王給的毒藥自戕,難怪我娘會寫那句話了。」

「巧兒,你變了。」她的單純娘子,怎麽才一會兒功夫就成了個成熟的娘子。

「阿駿,我還是我,一點兒也沒有變,只是發生了這麽多事,我還是原來那個不解世事的樣子,你們不會唾棄我,我可會看不起自己。」她不過是将心事隐藏起來罷了。

「巧兒……」

「阿駿,我送你的玉佩,你可以還給我嗎?」

「不可以,這是你送給我的訂情之物。」

「阿駿,玉佩本來就不是我的,是璟王妃的,你不還我,我要怎麽還給她,如果你要的話,那就當是璟王妃和你訂情吧!」

「你的意思是,要把玉佩給她,難道你不恨她嗎?一切不幸的主謀是她耶。」

「其實她挺可憐的,一切的不幸是由璟王爺開端的,充其量她不過是個得不到丈夫愛的可憐女人。」同為女人,她可以體諒璟王妃不受丈夫疼愛的妒嫉感。

「嗯,好吧,不過得由我陪你去秋苑才行。」常駿雖訝于白巧涵的成長,只是順其心成全她想做的事。

「好,那我們馬上去,還有等送還玉佩之後,阿駿,我們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嗎?」白巧涵覺得大戶人家的是非太多了,不如小家小戶的人家來得單純。

「當然可以。」常駿見白巧涵被困在皇親貴胄裏,猶如困在籠中的鳥兒,早就不忍心了,再加上他對朝中的事早已厭倦,故他立即同意她的想法。

「你答應!真是太好了!那我們快去秋苑吧!」白巧涵興奮得忘卻自己仍然虛弱的身子,精神奕奕地拉着常駿上秋苑。

秋苑裏一片蕭瑟,璟王妃張若與朱祐香母女就着一抹燭光,兩兩相對無語。

璟王通令将兩個人軟禁秋苑,似乎母女倆風光尊貴的榮景不再,朱祐香忍受不了風光不再的日子,率先發出不平道:「母後,難道你就不能請外祖母想想法子嗎?這樣的日子我過不下去。」

「你這孩子,到了這種地步,為什麽還是不懂得沉着的面對事情?成天只會喳呼個不停。」想不到她張若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地生下一個愚蠢至極的女兒,她恨自己當年沒有将女兒掐死。

「可是……」

「可是什麽!有什麽好可是的。」

就在他們母女倆一來一往的對話中,一道清脆的嗓音響起:「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談話。」

「你來幹什麽!」母女二人異口同聲道。

「我來送還這件東西的。」朱巧涵知曉她并不受歡迎,亦不羅嗦的把玉佩放到張若的手中。

天啊!這是她自嫁入璟王府之後,多年來所朝思暮想的玉佩。張若激動地流下了從未流下的淚水。

「不過是塊破玉佩嘛!有什麽好哭的。」朱祐香嗤之以鼻道。

「住嘴!你懂什麽!」親生女兒比不上情敵的女兒貼心,叫她如何不氣!張若不留情的甩了朱祐香一個巴掌。

朱祐香噤若寒蟬地不敢再多說一句。而朱巧涵則是尴尬的直陳自己的想法:

「過去的事,我已經全都知道了,并不是我的心胸寬大,願意原諒你的所做所為,事實上我并沒有真正的原諒你,我今天會來,是因為我懂得女人的心情,同樣的情形換作是阿駿像璟王爺這樣待我,我想我做的事不止如此了。」

「你對我說這些有何目的?」張若帶着防衛之心問道。

「請你放心,我并沒有任何的目的,只是希望如果這塊玉佩能讓你的後半生過得快樂些,當然啦!今天我來并不奢求和你們和平共處,而是希望在我離開王府之後,你們能對璟……我父王好一點,別讓他失了體面。」反正她都要離開了,改口也是對的。

幾十年來的争贏不願輸,卻輕易的被一個小丫頭給打敗,張若卻覺得自己此生沒有現在踏實。

「你要離開?為什麽呢?你不是贏了嗎?」

「我們不曾比賽過,談誰輸誰贏不是很可笑嗎?總而言之,既然我們從來就沒有看彼此順眼過,我也免了那些惡心巴拉的道別語,從明天起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不用送了。」朱巧涵以輕松的言語化掉了張若心底的最後一道屏障。

朱巧涵在張若母女怔怔的目送下離開,徒留張若的悵然,以及朱祐香搞不清楚狀況的呆樣。

尾聲

璟王府內,有兩個人正偷偷摸摸地避開衆人,準備由後門離府,他們才一跨出門檻,被早已躲正角落的茱萸逮個正着。

「郡主、侯爺,茱萸也要跟你們一起離開京城。」

「誰說我們要離開京城,我們兩個不過是去市集上逛逛,阿駿你說對不對?」朱巧涵急着擺脫茱萸,連她都曉得他們要離開北京城,想必府內上下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了。

「我們不過出去逛逛,茱萸沒你的事快回府去,郡主有我不用你侍候。」常駿可不想未來的生活中,多了個累贅。

「我不管啦!你們聯合起來騙我,我要跟你們一起走。」嘿、嘿,這可是王爺特地交給她侍候郡主的重責大任,她絕對不能輕易被唬住,不讓她跟,她就耍賴到底外加流兩滴淚水。

見人流淚即手足無措的朱巧涵,只好言不由衷地應道:「愛跟你就跟吧!」茱萸就是吃定她這一點,且屢試不爽。

朱巧涵悶着氣,拉着無從反對的常駿走得飛快,希冀能擺脫茱萸,但茱萸可是有備而來的,哪那麽容易被甩掉,跟得可緊了。

直到朱巧涵正視茱萸的存在也已經是好幾天後的事了,她耐不住憋在心中的疑問,問道:

「茱萸,你怎麽知道我們要離開京城這件事?」

「天機不可洩露,這是秘密。」茱萸閃着慧黠的眸光,并露出比孩童還天真無邪的笑靥。

讓朱巧涵巴不得掐死她,若殺人不用償命的話,她會的。

朱巧涵永遠不會知道,她和常駿公然離京出走的事,早已傳遍了整個北京城,若非璟王睜只眼、閉只眼,還有所有人裝作無此事,他們絕不可能走得成。

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朱巧涵就是不明白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這種傳播可怕的影響力……

她要離京之事,最不該的是讓朱祐香那個慣于散播消息的人知曉,好在朱巧涵已經離京數百裏聽不到了,否則她知道茱萸所謂的秘密,她肯定、絕對奔回璟王府內割了朱祐香的舌頭。

欽,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落得輕松自在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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