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曝光（二）

聽周嘉禾說蘇翊不會管他，小趙心急如焚，這麽緊要的關頭，蘇翊不能這樣撂挑子，甩手不幹了啊。他立即給蘇翊打電話，想勸勸他不要跟周嘉禾置氣，畢竟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可蘇翊的電話死活打不通，小趙坐立難安，狂奔回了周家。

進門正好看到周嘉禾在接電話，臉色不太好。在客廳來回走，時不時地抓抓頭發，焦躁不已。等他挂了電話，小趙問道：“周哥，誰的電話？”

周嘉禾将手機扔在桌子上，沒好氣道，“除了制片方還能有誰？他們聯系不上蘇翊，直接來找我，讓我務必今天将事情解決了……解決？”周嘉禾頗為無奈地冷笑一聲，“我倒是想啊，可怎麽解決？”

見他一臉愁容，小趙知道他心裏也不好過，辛辛苦苦拍個電影，正上映的空檔出這事，也真是倒黴。

“周哥，既然孩子不是你的，你就跟媒體實話實說……”

周嘉禾嘆了口氣，“我實話實說，葛白蕊怎麽辦？你不知道這中間曲折，哪有那麽簡單？”

“可也不能為了個不相幹的人毀了自己的前途……你有沒有跟蘇總說這孩子不是你的？”小趙估摸蘇翊生氣的原因一定是因為周嘉禾三緘其口，不肯解釋。要不然，就憑周嘉禾是飛天的藝人，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行了，你別瞎操心了，我自己解決。”

“自己解決？怎麽解決？”渾厚的男中音自門外響起，周書成滿臉怒氣地站在門口，“你是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還有半小時就是零點首映了！”

“不用你提醒我，剛才已經有人急不可耐地恐吓過了。”

周書成疑道：“誰？”

“想掙錢的人。”周嘉禾閉了閉眼，問道，“蘇翊有沒有跟你聯系？”

“他在環貿影視城準備了一場記者會。小趙，你帶嘉禾過去。”

周嘉禾驚訝地看着周書成，不自覺地擡高音量，“記者會？他知道了？”

不同于周嘉禾的疑惑，小趙聽到這個消息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我就知道蘇總不會不管周哥的！”

“他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你要去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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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小趙拉上車，周嘉禾還是恍惚的，真要他實話實說？轉念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葛白蕊，周嘉禾頭疼不已。他真沒有信心到時能架住蘇翊失望又漠然的目光。

“周哥，你別怪我多嘴，我想來想去，覺得現在能速戰速決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你承認和葛白蕊在談倆愛……”話還沒說完，周嘉禾就給他了一個爆栗。小趙捂頭呼痛，“不管你怎麽否認，大家肯定是半信半疑，你要承認了，皆大歡喜，他們會覺得你有擔當，是個男人，更何況，葛白蕊流産是她不小心摔得，又不是你造成的……你再裝的難過一點……有葛白蕊當擋箭牌，以後你也不怕別人發現是同性戀了……”

周嘉禾白他一眼，“你倒是想得周到。然後呢？我是不是要娶了她來負責任？以後分手，還不得被千人唾萬人罵？”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小趙撓撓頭，眼睛一亮，“有了！以後讓葛白蕊甩了你，不就好了嘛！”

“……”

見周嘉禾不說話，小趙急道：“周哥，這件事真的很嚴重，這樣下去，再也沒有人敢找你拍戲了……”

周嘉禾垂眸，“我知道。”

“所以，你一會兒……”

“好好開車。”周嘉禾打斷他的話，望着窗外，神色暗沉。他忽地想起頭一次看到蘇翊，在《黑鑽》的劇組，他踏着月色而來，周圍無數的燈火都掩蓋不了他的光芒。那個時候的蘇翊還留着一頭長發，眉宇間全然沒有現在的冷漠和疏離，對任何人都和顏悅色，唯獨對他視而不見。他心裏是知道的，蘇翊看不起他這種背有靠山的人。可他卻羨慕蘇翊，可以不用勉強自己，可以活得自在和恣意。

手機鈴聲打斷他的思緒。

蘇翊的電話。

周嘉禾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蘇翊會跟他說什麽？

周嘉禾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我快到了。”

“嗯。”蘇翊的聲音不驚輕塵，聽不出絲毫情緒。

“我……”

“不管你想不想說，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不可否認，從得知這場記者會開始，周嘉禾的心裏是感動的，他原以為蘇翊真的會抛下他不管。“蘇翊，謝謝你。”

“不必。”蘇翊波瀾不驚道，“我只是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而已。”所以，周嘉禾，這一次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當真。

推開門，此起彼伏的閃光燈讓周嘉禾下意識地伸手擋在眼前，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在喋喋不休的提問聲中尋找蘇翊的聲影，見他巍然不動地坐在給他預留的座位旁邊，周嘉禾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我要說什麽？”他彎腰坐下時，低聲問道。

“自由發揮。”蘇翊睨他一眼，“你不是最喜歡這樣不受拘束嗎？”

周嘉禾坐直了身體，清清嗓子，“感謝各位百忙之中參加這次記者會。關于我與葛白蕊小姐的傳言，我将在此給大家一個明确交代，之後所有與此不符的謠言和揣測都是惡意的诽謗和污蔑，本人保留法律訴訟的權利……”

桌邊的手機亮了，周嘉禾低頭看了眼，臉色煞白。“對不起，我先接個電話，失陪一下。”他急匆匆拿起手機往後臺奔去。關了門，撥通電話，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在幹什麽？什麽叫給你留點死前最後的尊嚴？葛白蕊，你在威脅我？”

“我沒有。”剛開口，葛白蕊已經泣不成聲，“周總說你要澄清謠言，讓我有心裏準備，不要亂說話。嘉禾，你答應過我，不會把我被人□□的事說出來……你要是說了，我不如死了。”

聽到電話那頭的哭聲，周嘉禾心軟了下來，不忍再繼續苛責，只道：“我沒有想過要把你的事說出來，你不要有壓力……你在哪兒？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風聲？”

“我在天臺上。”

周嘉禾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他強壓下想罵人的沖動，“快回去。我保證，我什麽都不會說，你要相信我。”

“真的？”

“真的。”

好不容易安撫好葛白蕊，周嘉禾虛脫了般長嘆一聲，回到發布會現場。

蘇翊沉默無聲地看着他，視線交彙，周嘉禾極快地收回來，他不敢去直視那雙眼睛，也因此沒有看到蘇翊那快要溢出眼眶的失望。

蘇翊淡漠至極地聽着周嘉禾陳述他與葛白蕊的戀人關系，以及失去這個孩子，他有多麽的痛心，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在首映之後跟葛白蕊求婚……蘇翊頭一次知道，原來言語可以如此傷人。

空蕩蕩的大廳裏，他靜靜坐着，仿佛喪失了站起來的力量，沉默的像個木偶。

周嘉禾坐在他旁邊，艱澀地開口，“這不是我的本意。”

“又有什麽關系？”蘇翊擡眸，冷笑一聲，“周嘉禾，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他使出全身的力氣起身，周嘉禾卻拉住他的手腕，“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蘇翊好似沒聽見一般，回頭道：“飛天在臺灣收購了一家娛樂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所以我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我給你安排了新的經紀人，好在我走之前，這件事也解決了。周嘉禾，後會有期。”

周嘉禾胸口一滞，看到蘇翊冷漠的眼神，猶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蘇翊，我這麽做是因為……”

“你以為我在乎你的原因嗎？”他在乎的，是周嘉禾的隐瞞、退縮、懦弱……

這話聽在周嘉禾的耳朵裏，完完全全變成了嘲諷和不屑。

“回去好好安慰葛白蕊，至少電影上映期間安分一些。”丢下這句話，蘇翊甩開周嘉禾的手，大步離開。

周嘉禾呆愣楞地坐了很久，直到程回雪打來電話，他才回過神。

“老大，我剛看到新聞，葛白蕊是怎麽回事？她的孩子怎麽可能是你的呢？你怎麽可能會娶她？”

聽她語氣裏掩飾不住的焦急，周嘉禾緩緩道：“這事說來話長，有時間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我馬上回去！”

“你不是正在拍戲麽？回來幹什麽？事情已經解決了。”

“不行，我不放心。反正明天上午沒我的戲，下午我請假。”程回雪做事一向風風火火，遇到周嘉禾的事，更是比自己的事還上心，周嘉禾知道勸不住她，也沒再多說什麽。

走到半路，想起葛白蕊，周嘉禾到底不放心，讓司機轉回頭将他送到醫院。

病房的燈還在亮着，葛白蕊縮在床上，雙手抱膝，将下巴枕在膝蓋上。聽到聲響，擡頭見是周嘉禾，猛的撲下床，“嘉禾，你說了嗎？”

周嘉禾心如死灰地搖搖頭，“你看看微博評論。”

來的路上他一直在刷微博，他和葛白蕊的微博下，大多數人都是留言祝福，并安慰他們節哀順變，也希望寶寶在天堂一切安好。人心還是善良和柔軟的，一個生命的離去，讓他們願意将心比心。

葛白蕊看完評論，淚水漣漣，“嘉禾，我沒有要求你為我做這麽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事說出去，我就心滿意足了。”

周嘉禾淡淡一笑，“既然都到這份上了，多做一點，少做一點又有什麽關系？”

“你生我的氣了嗎？你放心，我以後會跟你的女朋友解釋這件事……”

“我不會有女朋友。所以……這樣也好。”他将被子鋪好，把葛白蕊扶到床邊，“好好休息吧，我該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