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曝光（三）

第二天一早不少人得知消息後打電話來安慰周嘉禾，當然，也包括薛城。

周嘉禾聽得出來，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其實隐隐透着某種愉悅。薛城的算盤，他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裝作不知，只是懶得跟他計較。

接了一上午的電話，周嘉禾頭昏腦漲。剛躺回床上，門就被推開，程回雪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将他從床上拽起來，急不可耐道：“到底怎麽回事？”

“女明星因某個不可告人的原因懷孕了，然後不小心跌倒，流産，然後給我打電話，送她去醫院，然後被曝光，然後我就當了接盤俠……就這麽簡單。”周嘉禾閉着眼懶得睜開，語氣卻是十足的委屈。

“靠，居然還有這種事，我也是開了眼界了。她怎麽這麽不要臉……你平時不時拽得很，誰都不搭理，跟朵高嶺之花似得，居然會被這種人黏上……”

“她要尋死，我能怎麽辦？總不能推她一把。”周嘉禾長長吐了口氣，“一言難盡。”

“蘇翊沒難為你？”

提起蘇翊，周嘉禾的睜開眼，不緊不慢道：“他要去臺灣出差，給我換了經紀人。”

“出差？你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居然還去出差。”

周嘉禾點了根煙，深吸兩口，吐出長長的煙霧，朦胧中，臉色難辨，“他大概是煩透我了，我本想首映之後跟他……表白的。”

“表……白？”程回雪啞然，半晌才道：“你還真愛上他了？也能理解，蘇翊那樣的人，很難不喜歡。”見周嘉禾失魂落魄，程回雪拉起他，“走，我帶你去找他，跟他說清楚！”

周嘉禾沒有掙脫，任憑程回雪拉着她。這樣也好，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出現在蘇翊面前。

去了公司，曹軒卻告訴他，蘇翊已經走了。

周嘉禾忽然覺得他的身體不受控制了，比如胸口很悶，拼命呼吸，還是喘不過氣，眼睛很酸，某些東西似乎快要溢出來。

程回雪見他面色不對，正要開口安慰他幾句，卻見他眨眨眼，隐藏好情緒，嘻笑道：“這下老子終于自由了。”

“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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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不為我高興？整天被他管來管去，老子早煩死了。”他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裏，吹着口哨，輕松悠然地離開曹軒的辦公室。曹軒搖搖頭，拿出抽屜的裏的手機，放在耳邊，“聽到了？你不放心他，左交代，右囑咐，結果他卻巴不得你走。這種白眼狼也值得你嘔心瀝血？”

電話那頭是長長的沉默。

許久，蘇翊才說話，“沒有什麽值不值得。”

上了車，周嘉禾沒有再開口。程回雪透過後視鏡見他神色呆滞地看着窗外，車裏安靜的仿佛只有她一個人。

“嘉禾，想去喝一杯嗎？”

“好啊。”

程回雪想了想，覺得帶周嘉禾去酒吧不是個好辦法，方向盤一打，駛向回家的路，“我後備箱裏有剛收羅到的幾瓶好酒，你家不是有一套價值連城的水晶杯嘛，我還沒用過呢！”

知道程回雪是怕他在外面喝酒再生風波，周嘉禾笑笑：“你要喜歡，我找老頭子要一套送你。”

“送就不用了，沒事借我用用，我就很滿足了。”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家，連開幾瓶酒。全部下了肚，周嘉禾已醉的不知今夕何夕，甚至不知道程回雪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再次醒來，已是半夜兩點。他口幹舌燥地從床上爬起來，想去喝口水，卻見張藝冬蜷在沙發上，睡的正香。

他從冰箱拿出一罐冰芒果汁，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或許是聲音太響，張藝冬揉揉眼坐了起來，“

周哥，你醒了。”

周嘉禾點頭，“你怎麽來了？”

“我下午來看你……你喝多了，程回雪剛好要走，又不放心你，我就留下來了……”

見他頭發睡的亂糟糟，臉上還有枕着抱枕留下的印子，周嘉禾道：“你去客房睡吧。”

“那你呢？”

“我想一個人坐一會兒。”

“周哥……”張藝冬小聲地喊了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尴尬無措地看着他。

“你想說什麽？”

“我今天早上在公司聽到曹總和蘇總吵架了。”張藝冬咬了咬唇，決定把聽到的事告訴周嘉禾，“曹總說要暫時停了你所有的工作。”

周嘉禾嗤笑一聲，“停就停呗，無所謂了。”

“但是蘇總不同意，他說你有當影帝的潛質……我想，蘇總他并沒有生你的氣，所以你……”

“你怎麽知道蘇翊在生我的氣？回雪跟你說的？”

張藝冬搖搖頭，“不是，是蘇童。他說蘇翊很生氣，而且……他也很生氣，但我不明白為什麽？周哥，你跟蘇總道個歉，他不會跟你計較的……”

“嗯，我知道了。”周嘉禾話鋒一轉，問道：“你和蘇童？”

張藝冬臉色一紅，低下頭，“他說現在只做朋友，等我不想再演戲的時候，再跟他一起出國。”

“挺好……去睡吧。我會跟蘇翊談的，放心。”

一個星期後，關于周嘉禾和葛白蕊的消息已經失去了熱度，極少有人再關注。就在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曾有過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時，卻收到個芭比娃娃。

拿着這個禮物，他簡直哭笑不得。

鄭旭也是一臉尴尬，“娃娃是茂茂選的，他……說妹妹會一直陪着你，叫你不要難過。”

周嘉禾回頭看了眼抱着一摞鋼琴譜的茂茂，含笑收下。兩人剛交談幾句，茂茂過來拉着他的手，指着鋼琴。周嘉禾起身，“你想讓我彈給你聽？”

茂茂點點頭。

周嘉禾笑道：“茂茂送我這麽漂亮的妹妹，你想聽哪首，我就彈哪首，好不好？”

見兩人溫馨默契地相處，鄭旭忽然有個想法，“我想拍一部關于自閉症兒童的電影，嘉禾，你願不願意來參演？”

周嘉禾摸摸茂茂的頭，溫和地看着他，笑道：“要是小茂茂願意，我當然沒問題。”

“你的意思是讓茂茂出演？”鄭旭驚訝道，他有這個想法很久了，但從沒想過要讓茂茂出鏡，“我怕這對他的病不利……”

“鄭導，這部電影你可以精雕細琢，正所謂‘慢工出細活’，這也是讓茂茂接觸人群，融入人群的一種方式，而且我相信茂茂他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周嘉禾的言外之意十分明顯，茂茂是自閉症兒，拍起戲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進度也一定會受到影響，但他願意停下來，等着茂茂去适應，給他足夠的時間。

能讓茂茂出演，自然是最好的選擇，鄭旭細細沉思一番後，道：“關于茂茂，我回去再好好想想。這部戲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你一定要給我留個檔期。”

“那必須。”

提起工作，鄭旭又道：“你最近有什麽安排？”

“接了部仙俠劇，其他的，蘇翊都給安排好了。我還沒去公司，具體不知道。”

鄭旭點點頭，語重心長道：“嘉禾，我看過首映，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可不要放棄，不要迷失自己。”

“我懂你的意思。”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見天色不早，鄭旭就帶着茂茂回去了。

《向日葵》的票房在同期的文藝片裏，算是非常不錯的，而且影片好評如潮，周嘉禾的演技首次被觀衆一致認可。他一躍晉升為當紅小生，不僅微博粉絲量破千萬，劇本更是如雪花般紛沓而至。他卻把挑選劇本的任務悉數丢給經紀人。這種做法卻讓小趙難以理解，“周哥，送來的劇本你好歹也看看，說不定那經紀人眼光還沒你好。”

周嘉禾卻漫不經心道：“放心，蘇翊選的不會差。”

每每這樣，小趙只能嘆氣。

說起蘇翊，他去了臺灣不久便換了號，周嘉禾失去了他的聯系方式。他幾次想去找蘇童聊聊，最終也沒有去。時間過的越久，有些話就越難啓齒。當他得到蘇翊電話號碼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至于和葛白蕊，到底有了間隙，雖然偶爾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表現的真跟一對兒情侶似得。大部分時間，他們是不聯系的。除了中間參加過幾個活動，接了個廣告，周嘉禾剩下的時間都是窩在家裏看電影。

距離年底還有一個月時，《聖劍》開拍了。周嘉禾一顆心撲在了工作上，連他自己都詫異，為什麽蘇翊不在，他反而更加認真了。是不想讓他失望，還是想給自己一個見他的理由？他終于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安分守己，老實拍戲。

如開了挂一般，每一場戲都拍得極為輕松，給劇組節省了不少時間和金錢。導演高興，臘月八號那天特意放了他三天假。周嘉禾回家泡了個熱水澡，鑽到被窩裏，一覺睡到下午，還是小趙給他叫醒的，說程回雪剛才來電話了，叫他去蘇靖家吃飯。

周嘉禾用指尖挑開窗簾，外面北風呼嘯，他裹了裹身上的毛衣，皺着眉頭拒絕了。

小趙奸笑不已，“周哥，你真不去？”

“不去，太冷。”周嘉禾丢給他一句話，準備繼續回去睡覺。

“蘇總也在。”

周嘉禾定在了那裏，回頭問道：“蘇翊回來了？”

“嗯。他們晚上要一起吃飯，回雪問你去不去，她和張藝冬都會去。正好她跟蘇靖，張藝冬跟蘇童，你跟蘇總……”

周嘉禾白他一眼，一臉難掩的笑意，“你說我穿什麽衣服好？”

“……”小趙一本正經道：“蘇總喜歡正裝，有種禁欲的美感……”

周嘉禾揚手要來打他，小趙抱頭跳到一邊，“我說的本來就是。”

“幾點？”

“說是六點。”

周嘉禾看看表，四點五十。“你不早點叫我！”他瞪了小趙一眼，趕緊回房換衣服。大概二十分鐘後，他穿了件某品牌冬季新品藍色針織毛衣，外套一件淺灰色格紋大衣，優雅又富有朝氣地站在門口。小趙盯他瞧足足十秒，滿意地點點頭，“人帥穿什麽都好看！周哥，你今晚盡量別回來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些時候，周嘉禾還是很虛心采納建議的。比如說……今晚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