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治愈牌兔子

陸林帶人找到陸森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一向淡然冷靜的弟弟。

那時的陸森近乎機械地往嘴裏塞晶石，然後釋放‘火牆’。臉上灰塵、眼淚和血液，糾結成一塊一塊髒兮兮的污漬。

阿寶由于被陸森抱在懷裏，背對着陸林，陸林不能确定阿寶的情況。不過看到阿寶背上已經由于血液凝固而變得變硬顏色變暗的外套，陸林也判斷得出阿寶受傷了。

九歌見狀迅速地收拾了周圍的低階喪屍，将阿寶和陸森周圍清出一大片空地。

陸林急忙跑過去，想将陸森拉起來以便查看阿寶的情況。

誰知道陸森直接揮手一個空間之刃就沖着陸林發射過來，好在陸林異能級別比陸森高，感知能力也很強，立刻支起‘冰盾’抵消了陸森的攻擊。

“陸森！你看清楚！”陸林直接一個小型‘冰凍術’抛了過去，陸森瞬間就被凍了個透心涼，不過也回過神兒來。

看清楚來人是陸林和九歌，陸森堵着鼻子忍住沒掉眼淚。但一開口講話，濃重的鼻音就顯露出來“哥……阿寶受傷了……”

“沒事，我們會治好他。”陸林說着上前一把把陸森從地上拉起來“你只要抱住阿寶就好，什麽都不用管，專心跟上隊伍就行。”

說着就把抱着阿寶的陸森塞到了隊伍中間，前來救援的隊伍也開始原路返回。

有九歌在，低階喪屍完全構不成威脅。因此，全速前進之下，幾人很快就突破了喪屍的包圍圈，回到了B市駐地。

幾人一回到駐地，早就在這裏待命的擁有治愈能力的異能者就都圍了過來。

“阿森，你放下阿寶，他需要治療，你也需要治療。”陸林的聲音較以往少了那抹冷硬顯得更加平和。

異能的過度使用再加上體力嚴重透支，陸森此刻的頭腦相當混亂。視網膜上投影的人影扭曲糾結成模糊的一團，頭腦像相互纏繞成一團的麻繩，完全無法思考。聽了陸林的話，陸森才反應過來。

輕輕地将阿寶放在治療床上，陸森使勁兒搓了搓臉“他傷在後背，我，給他止血了，失血過量，失去意識……嗯……失去意識……”

在陸森描述情況的時候，後勤人員就已經扯下了蓋着阿寶傷口的衣物。用酒精簡單地清洗傷口，這期間阿寶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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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傷口的異能者當然明白這并不是好事兒，摸了摸阿寶頸間的脈搏——似有似無。

悄悄對陸林搖了搖頭。

此刻的醫療條件，完全不可能治療阿寶；但現在趕回B市市區根本來不及，就算B市能通過太陽能和風能發電進行搶救，阿寶也撐不住路途颠簸。

“陸森！”陸林雙手扶住陸森的腦袋，試圖和陸森對視“看着我，看着我好麽？”

陸森大力晃了晃腦袋，用力抽了自己兩巴掌，這才聚焦直視陸林的眼睛。

“好的。”陸林用食指輕輕按摩陸森的太陽穴“你現在需要休息，把阿寶交給我們，我保證，你醒來之後就會看見一個活蹦亂跳的阿寶。好麽？”

一把揮開陸林的手，陸森跪坐在阿寶旁邊握住阿寶一只手“我要陪着他……”

阿寶的手很涼，陸森雙手緊緊地把阿寶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手裏。輕輕吻了吻阿寶的指尖，陸森雙手合十試圖将阿寶的手捂暖“哥，如果阿寶救不過來了。你們要告訴我，不許騙我。我說好了陪着他到心跳停止那一刻，他離開的時候身邊要是沒有我，他會害怕……”

看着背對着自己的弟弟，陸林偏過頭去不忍心再看。示意救護人員全力救助之後，陸林轉身離開。

他在這兒幫不了忙，他不忍心看着弟弟和他的愛人生離死別。

陸林見識過無數死亡，唯有這次，他切實地感覺到了疼痛。

而陸森這邊，他看着救護人員将晶石磨碎了加了水往阿寶嘴裏灌，然後又順着阿寶的嘴角流出來。最後陸森接過了救護人員手裏的杯子，口對口地一點點把晶石哺給阿寶。

治愈異能的異能者們一邊幫阿寶治療外傷，阿寶還一邊輸着血。

翻卷的被烤得焦黑的皮肉最後變成一條清淺的疤痕，臉上和其他地方細小的傷口更是愈合如初。

如果不是因為阿寶的臉上沒有血色，現在的狀态看起來甚至比髒兮兮的陸森還要好上幾分。

‘盡人事聽天命’這六個字，多簡單，多無奈。

手裏的溫度怎麽也捂不暖，胸口的幅度從原本的幾近消失到完全消失，陸森覺得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不過是陸森眨了個眼睛的功夫，阿寶就不再呼吸了。

這是自阿寶手上之後陸森最為清醒的時候。站起身的時候，陸森踉跄了一下，差點跌倒。跪坐的太久，腿都麻了。

陸森僵硬得好像一具上鏽了的機器人，活動了下腳踝，确定自己可以站住。陸森這才彎腰把阿寶抱起來，用阿寶身上蓋着的毯子将人裹起來，至少看起來還是暖暖的。

轉身走了幾步，想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謝謝……”

陸森要去哪裏？

沒昏迷之前，阿寶把自己的後事交代得相當清楚。

他告訴陸森‘我要是真的死了，你記得使勁兒哭，哭過之後就不要再哭了，至少被再為我哭了……’

他說‘你記得，我要是真的死了。你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殺了嚴亞，不要手軟。你就當是他害死我，必須殺了他，燒成灰最好……’

他又說‘不要再當好人了，我不想你那麽早來陪我啊……’

他還說‘你也把我燒成灰好不好？裝一點進小瓶子裏，帶在身邊，我好想繼續陪着你……’

阿寶說了很多，他是真的放心不下陸森。那麽好的陸森，沒有那麽壞的趙晴寶在身邊，受欺負了可怎麽辦？

現在，阿寶死了。陸森要按照阿寶說的，殺了嚴亞。

‘如果沒意外的話，嚴亞現在應該在帳篷休息。’這樣想着，陸森直奔帳篷而去。

然而走了沒幾步路，一只毛絨絨的小兔子好似憑空出現似的，趴在了陸森肩膀上。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陸森轉頭，恰好對上紅寶石似的兔子眼睛“你回來了？”陸森想給貓抓球一個笑容，卻完全扯不動僵硬的嘴角。

而貓抓球似乎也感受到了阿寶的不對，瞬移到阿寶的肚子上，用粉紅色的鼻子到處嗅。好半天，貓抓球擡起腦袋看向陸森，紅眼睛裏寫滿了疑問。

“他……”喉嚨似乎被什麽堵住，陸森難以說出那個字。轉頭深吸一口氣，陸森看向貓抓球“他以後不能和你玩了，他死了……”

貓抓球似乎是在思索陸森的話似的啃着自己的小爪子，可能是想的太用心，小爪子都給啃出血來。

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血半晌，貓抓球歪着腦袋眨巴着眼睛看着阿寶蒼白的嘴唇。

探着身子，貓抓球把自己爪子上的血液滴到阿寶的嘴裏。

“你想救他？”陸森自然注意到了貓抓球的動作，至于為什麽沒有阻止她？可能陸森也盼望着奇跡吧，畢竟貓抓球是與衆不同的。

貓抓球擡頭看向陸森，竟然‘叽叽’的叫了幾聲——細弱的柔軟的叫聲。

由于傷口愈合得太快，貓抓球不得不不停的咬破自己的爪子，疼得整張兔子臉都要皺起來。

一路上，貓抓球一直重複着給阿寶喂血的動作。陸森也從盼望着奇跡到徹底放棄，其實并沒有多麽失望，因為陸森已經經歷過最壞的了。

就這樣，兩人一兔到了帳篷門口。

因為要抱着阿寶，陸森并沒有騰出手來拉開帳篷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平靜地開口道“嚴亞在麽？”

這時候只可能是那三十人獵殺高級喪屍的特遣隊在帳篷裏休息，而陸森他們這個帳篷只有他們五人參與了三十人特遣隊。

續修遠聽到陸森的聲音，直接從帳篷爬了出來“他異能透支了，正在休息，你們沒事吧？”說着看向陸森懷裏抱着的阿寶。

陸森剛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

阿寶帶着點沙啞的聲音響起“異能有些透支。”

身體完全快于大腦，還沒意識到什麽，陸森就低頭看向正眯着眼睛望着自己的阿寶。看着阿寶透亮的瞳孔，張了張嘴，陸森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阿森，我餓了，去大哥那找點東西吃。”阿寶拽着陸森胸前的衣服，把臉埋在陸森的胸前。

“好……”最後只是一個‘好’字，陸森抱着阿寶又轉身離開。臨走時終于想起來續修遠還在“你也好好休息。”

而續修遠聳聳肩，鑽回了帳篷。嚴亞整個人縮在睡袋裏，由于太過疲憊還打着呼嚕。

陸森這邊，抱着阿寶還有些無所适從。

“你還好麽……”猶豫半天，陸森終于說了些什麽。

阿寶能活過來，陸森當然是高興的。是那種興奮到了極致，有些難以置信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總之，陸森現在的情緒複雜到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帶着不真實感。

這樣兩個人什麽都不說，就這樣抱着阿寶，陸森覺得很奇怪。但如果跟阿寶說‘你能活過來，我太開心了，真的太開心了！’這是不是更奇怪？

“非常好……”陸先生，能再次看見你，真的，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