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終身不移 帝後情深,神仙眷侶
葉陽很想笑。
雖然封栾端起來的口音亂七八糟, 還明顯有些被迫營業的味道,可這經典臺詞配上
好了,他的下一步目标, 就是盡力同化所有人。
沈少珩已經有些被帶偏了,後宮中不少人說話也都帶着股東北味了, 可葉陽覺得這還不太夠, 他還可以再努力一些,滿朝文武就是他的最終目标。
封栾好歹說完了這句話,又停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皺着眉對葉陽說:“若是朕還願意同你學習關外話, 你可否再答應朕一件事?”
他神色小心懇切, 葉陽幾乎沒有多想,只是覺得封栾絕不會害他,也不至于有什麽太過分的請求,只是他的目标既然是滿朝文武,當然是越早同化封栾越好,一句一句地學習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他想讓封栾學得更快一些。
葉陽咳嗽一聲,道:“你學十句,我就答應你。”
封栾:“……”
封栾看上去十分為難。
他似乎正在心中努力比對這二者的價值, 他想做的事究竟值不值得他拉下面子去學那十句關外話,而葉陽看他猶豫, 更加堅信封栾想讓他做的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否則封栾才不會這麽糾結。
葉陽更放心了。
“不過十句話而已。”葉陽故意激他,“皇上這麽聰明,不到一刻鐘就學會了。”
封栾:“……”
“還是說……皇上您不敢?”葉陽輕輕咋舌,“也是, 要是皇上都被我帶跑了,上朝冒出兩句關外話,豈不是很尴尬。”
封栾:“……誰說朕不敢!”
葉陽眨巴眨巴眼睛,道:“說吧,想要我答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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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栾微微蹙眉,別開眼去,道:“回宮之後,朕再告訴你。”
又過了片刻。
待他二人要下長極樓時,封栾忽而開口,問:“你可還記得,朕那時令康寧多備了一套女子釵裙。”
葉陽:“……”
他當然記得,他甚至已經開始心疼沈少珩了。
而封栾神色不變,只是說:“我們回宮。”
雖然沈少珩太慘,可這熱鬧不能不看,他恨不得立即跟着封栾回宮,下長極樓看見沈少珩時,葉陽還忍不住對着沈少珩投去同情目光,鬧得沈少珩滿心莫名,不明白葉陽為何要如此看着他。
一路終于回到了宮中,葉陽還在腦中想着沈少珩身着女裝會不會影響他在禁軍中的威信,便對封栾說:“我想了想,這種事情,還是私下來吧。”
封栾看着他的神色略帶些許暧昧,道:“是。”
葉陽看着封栾,隐隐覺得有些不對。
封栾這麽看他做什麽?
不是沈少珩要穿女裝嗎?
等等。
葉陽心中咯噔一聲,覺得很不對。
這狗皇帝該不會也給他準備了一套吧?!
吃醋別人看見了他身着女裝,覺得自己未曾見着,有些吃虧,在懲罰下屬之後,自然也要為自己謀些福利,給自己一個看見心上人女裝的機會。
葉陽滿心警惕,問:“你到底準備了幾套衣服。”
封栾淡淡道:“只為你多備了一套。”
葉陽:“……”
果然如此。
這狗皇帝!
車辇已停,葉陽從車簾往外一看,外頭好像已到了他宮中。
自那次逼宮之後,封栾說長和宮沾了血腥,他住在長和宮心中不安,硬是搬到了葉陽宮中來,早先還規規矩矩分床歇息,說自己不是昏君,斷不可能夜夜笙歌,可要不了幾日便開始锲而不舍爬葉陽的床,找的借口千奇百怪,起初說是一人睡不安穩,後來說一人獨眠被窩太冷,最後又說自己怕黑。
反正只要能與葉陽同榻,面子什麽的,他早就不要了。
既然如此,那為了看葉陽穿女裝,玩出些獨特的情趣來,他當然可以胡謅說些謊,甚至拉下面子學幾句無關緊要的關外話,不吃虧。
封栾見葉陽微有愠怒,卻并不驚慌,反正他知道葉陽不會對他如何,至多是待會兒耍些小脾氣,他有恃無恐,只是同葉陽笑,道:“他們都已見過了,朕吃味得很,朕也想看愛妃女裝。”
葉陽:“……”
狗皇帝。
他不過是為了逗一逗封栾,想聽真皇帝說出那句經典臺詞,他可沒想到封栾好似對稱他愛妃上了瘾,氣得他咬牙,還未下這車辇,他已憋不住輕輕推了一把封栾,罵道:“你這昏君。”
封栾絲毫不惱,只是點頭道:“愛妃說得對,朕明日不早朝了。”
葉陽:“……”
葉陽無可奈何。
他的确只是裝出來惱怒,心中倒并不生氣,情愛這種事,本就是雙方快活,情侶情趣而已,他又不吃虧,而女裝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從那天看見封栾頭頂醋意暴漲開始,早就做好了遲早還得再穿一次女裝的準備。
“你好好上朝。”葉陽小聲嘟囔,“我可不想再被人說是什麽禍世妖妃。”
“不會了。”封栾笑道,“你可是賢後。”
葉陽:“……”
封栾牽着葉陽下了馬車,走到宮內,宮中所有人早有準備,晚鵑更是眼含淚花,看向葉陽,鬧得葉陽滿心莫名,有些不明白晚鵑這是在感動什麽。
直到他行至床榻邊上,方見上面整整齊齊擺了一套女子服飾,卻是鳳冠霞帔,看着像是喜袍,他有些驚訝,原以為封栾不過是随意令人做一套他能穿得上的女裝罷了,可如今看來卻好像并非如此,葉陽忍不住詢問:“你這是做什麽?”
封栾在他身後輕聲低語,道:“你以侍君身份入宮,朕難再予你大婚。”
葉陽明白了。
侍君入宮并無多餘儀式,不過是挑個日子宮中派人來接罷了,大婚是皇帝迎娶皇後,就算他若以侍君身份升為皇後,也不會有這個步驟。
葉陽本來就對這些典禮儀式沒啥興趣,他是侍君還是皇後也都無所謂,不過虛名而已,他并不計較。
可即便如此,他見封栾精心準備,心中還是有說不出的觸動。
他看了看床上的衣服,輕咳一聲,道:“這衣服這麽複雜,我一個人可穿不起起來。”
晚鵑立即上前,要助他将這繁瑣衣物穿到身上,可葉陽卻看向封栾,眨了眨眼,道:“臣大逆不道,想要皇上幫幫我。”
封栾:“……”
封栾揮退殿中宮人,親身上前,走到葉陽身邊,他其實也摸不準這衣服該要如何穿戴,只是拿起其中一件,認真看了看,而後轉向葉陽,道:“愛妃——”
葉陽已踮腳湊上前來,擡手攬着他的脖頸在他唇上深吻,封栾被他這一吻所驚,略退後了一步,正好被他推到了床上去,壓在那床上的喜服之上。
好歹過了這麽幾個月,葉陽覺得自己的吻技多少有些長進,至少撩撥一下封栾是已足夠了,他按住封栾的肩,幹脆跨坐在封栾身上,雙唇纏綿片刻方才分離,他覺得自己着實像極了媚主惑上的妖妃,壓着聲音同封栾說:“現在穿了,待會兒還要再脫,多麻煩。”
封栾握着他的手腕,似是想翻身将他壓到身下去,葉陽卻又推了他一把,将他按回了床上去。
“新婚之夜。”葉陽小聲說,“能讓我主動些嗎?”
……
翌日天明,葉陽睜開眼往床邊一看,覺得有些頭疼。
封栾果真還是沒去上朝。
不僅如此,他睡得頗深,以往他明明難以入睡,今天葉陽推了他好一會兒他才醒轉,好像還有些困倦,攬了葉陽又要再睡,被葉陽搖醒,沖他大喊:“你不上朝了嗎!”
封栾摟緊了他,閉着眼道:“新婚之夜第二天早上,就算是皇帝,也得休朝歇息。”
葉陽:“……”
葉陽覺得自己已在後世口中所傳的妖妃之路上越走越遠,或許明天就會有人上折子罵他。
葉陽頭疼。
而封栾閉着眼喃喃自語,還與他說話,道:“朕若是再同你學十句話,你可願随朕出宮看個戲。”
葉陽一怔,有些不解,問:“看戲?”
“大喪已過,玉上笙要開臺複演。”封栾低聲道,“不僅如此,馬上就是年節,京中熱鬧得很,朕想帶你一同到街上逛一逛。”
葉陽總覺得他心中另有謀劃,他猶豫着不知是否要答應,封栾又說:“沈妃也将要離京了。”
前些時日,封栾已對外宣稱沈妃重病難醫,年前已香消玉殒了,而宮中接連遭此噩耗,他暫無心思放在後宮之中,至少數年之內,他不會再收納妃嫔秀女,直至他從這“打擊”之中緩過來。
至于這“心理創傷”何時才能夠恢複……那可就不好說了。
葉陽覺得他在耍無賴。
可他很喜歡封栾這樣耍無賴。
而封栾将大船“斬浪”賜給沈香凝,還遣了一支船隊由她調遣,當然不是讓她開着船出去随意玩耍的,葉陽莫名覺得這有些像是下西洋的味道,船隊在沿海,沈香凝需先帶人抵達南方,還需籌備行船的諸多物資,或許在數月之後,才能真正動身。
“今夜朕要在宮中為她踐行。”封栾低聲道,“可宮宴閑人頗多,朕知你與她有些交情,你可要随朕一道出宮送她離京?”
葉陽對沈香凝天生好感,畢竟凝姐離京,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再見,他當然想跟着去送一送沈香凝,方才點頭答應,封栾立即補上一句,道:“既然都出宮了,就順道看個戲吧。”
葉陽:“……”
葉陽覺得,這戲顯然不簡單,否則封栾怎麽會接二連三地執着邀請他一同出宮,他不由皺眉看向封栾,而封栾滿面無辜,道:“聽聞民間情侶相戀之時,總會相約出游,可朕還未與你一同出外游玩過……”
他說得那麽委屈,鬧得葉陽莫名有些心虛,可逛街看戲,大庭廣衆之下還能有什麽意外?他點頭答應,封栾欣喜不已,又将他一摟,已閉上了眼喃喃道:“今夜宮宴或許要到深夜,明日還要出宮,趁着現在,朕再多睡一會兒。”
葉陽有些不想說話。
當晚封栾在宮宴之上為沈香凝踐行,葉陽跟着胡吃海喝,卻并未有機會和沈香凝搭上話,他一直在思索楚憐之事,他已許久不曾見過楚憐了,楚和謙逼宮一事後,他一直很擔心楚憐的情況,原想趁宮宴問一問沈香凝,可不想實在沒有機會,他便只能将此事放到明日和封栾私服出宮送沈香凝離京上。
到了第二日傍晚,葉陽随封栾出了宮,趕到京郊之外,終于有了私下會見沈香凝的機會,可他也不必多問,他已看到了楚憐換作男裝,遮頭擋臉站在遠方,似乎并不願意上前與他們相見。
“那件事後,她已不大願意與人交談了。”沈香凝只能替她解釋,又擔心楚憐所為惹了封栾惱怒,小心道,“她心覺有愧,也不想到皇上面前來,我也已說服她了,待出海之後,她絕不會再回到陸上來……”
封栾擡了擡手,道:“無妨,朕明白的。”
對楚憐而言,這一切事情都已太過複雜,她父親要殺封栾,而後封栾又算是滅她全家滿門的仇人,哪怕她知道錯在她父親,她一時也難以面對,她需要時間,而在此之前,她只能躲避。
葉陽只能不談此事,而沈香凝心情頗好,此時還不忘調侃二人幾句,一面問葉陽:“你們出宮,該不會是為了看戲吧?”
葉陽不由一怔。
他從頭到尾也不曾和沈香凝說過自己要去看戲,為什麽沈香凝會這麽清楚他們要去做什麽?
“今夜玉上笙重新開戲,若有機會,應當是斷不可錯過的。”沈香凝對葉陽微微一笑,那神色倒還像是意有所指,一面道,“可惜我今日離京,倒是看不到了。”
葉陽先前尚未了解過玉上笙今日開臺唱的戲,等告別沈香凝,目送沈香凝與楚憐離開,他方回過頭,好奇問了封栾一句,道:“我們今天要去聽啥?”
封栾答:“應當是新戲。”
他似乎不願說出這戲的名目,葉陽無言相對,只想着聽到了就知道了,一面随封栾返回京中,車馬到了三元班外,外頭照舊擠着一大群人,而那三元班主帶着戲班內的人在外拼命維持秩序,一眼瞅見封栾,倒是先腿一軟,險些跪倒。
沈少珩暗中擺手,讓他冷靜,三元班主見幾人均是私服,知曉他們是微服私訪出的宮,便也不敢聲張,只當他們是貴客臨門,親自恭恭敬敬将幾人迎到雅間內去。
他為幾人奉上茶水,戰戰兢兢陪着笑,道:“墨侯先生說今日有貴客來此,草民倒不曾想到會是皇上……”
葉陽聽見“墨侯先生”四字,不由微微蹙眉,看向封栾。
這事牽扯到明硯,他可就越發覺得不對了。
可封栾目不斜視,看似端正嚴肅,沒有一絲不對勁的地方,等三元班班主告退之後,他還擡手揮退了康寧與沈少珩,僅留自己與葉陽二人獨處。
葉陽畢竟不怎麽看戲,戲臺上也沒什麽字幕,哪怕聚精會神地去聽,他也僅能勉強聽懂個大概,這太為難他了,他便幹脆不去聽了,抓了把瓜子正要磕着,封栾忽而攬住他的腰,緩緩親吻上來,葉陽一驚,下意識推開封栾,道:“你做什麽?這不是在宮裏!”
封栾答:“又沒有人會看見。”
他們在雅間內,僅有一面對着戲臺的牆面開着窗,好能讓他們看見戲臺上的光景,也就是說,除非戲臺上的人擡頭往此處看,否則不會有人覺察他們在做什麽。
而戲臺上的人,是不會有時間擡頭朝上看的。
可葉陽心中難免有些驚慌,私下的情趣和在這種地方親熱胡鬧不一樣,就算以往他們倆曾在宮中車辇上雲雨過,周遭也有宮人随侍,可那畢竟不太一樣,封栾可以令宮人暫且離開,卻不能讓三元班清場,而一旦戲臺上的人擡首往上一看,便要瞅見他與封栾在一塊,在此沒羞沒臊地摟抱糾纏。
他已許久不曾這樣心跳如鼓滿面通紅了,眼見封栾還要再湊上前,他只得再度匆匆推開封栾,小聲嘟囔,道:“別胡鬧。”
封栾微微挑眉,又在他唇上一吻,一面抖開折扇擋住他,低語道:“朕不胡鬧。”
葉陽面紅耳赤,喃喃說道:“若是讓人看見了——”
封栾反問:“又能如何?”
葉陽面上一熱,匆匆別開臉去,只想着迅速移開話題,一面封栾再尋了借口與他親熱,匆匆便問:“他們在唱什麽?”
封栾湊在他耳邊,笑吟吟與他說:“他們在唱我們。”
葉陽微微一怔,再想認真去聽時,封栾已再度抖開折扇,将二人遮擋于後。
唇舌交纏,他呼吸漸深,腦內昏沉,隐隐記得此處是在戲院,周遭還有外人,他攥着封栾的衣襟,想要将封栾推開,卻覺封栾收了折扇,一手扶住窗框,徑直将那一側窗扇關上了。
只要關了窗,外頭可見的也不過是一片交纏黑影,他最終餘光一瞥,正見臺上玉上笙一身紅妝喜服,對着臺上另一側玉冠黃袍的人緩緩走去。
他終于擡手攬住封栾脖頸,口齒不清般喃喃道:“另一扇窗——”
封栾按住窗框,将那窗砰地帶上,又恐有身影透出窗去,拂袖撚滅燭火,屋內昏暗無光,而葉陽腦中沉沉,耳邊鼓樂齊鳴,只隐隐辨識出一兩句唱詞,融在那暧昧不清纏繞的氣息之中。
「待侍君作了皇後,便又是一段千古佳話」
他聽得臺上在唱。
「帝後情深,神仙眷侶」
他已聽不清了。
他人何言,又能如何。
他所求所見的,都在眼前。
葉陽攬緊了封栾,迫不及回吻回去。
什麽神仙眷侶,這虛頭巴腦的,有啥意思。
他不求神仙眷侶,只望今世當下。
朝朝暮暮。
一以貫之,終身不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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