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魔王

Lucifer已經消失不見，房間裏只剩下Winchester兄弟二人。

或者說，【看起來】只有兄弟二人。

Dean和Sam沉默地看着紙片飄落在地上，誰也沒有伸手去撿。

天啓四騎士的戒指組成的牢籠鑰匙也靜靜地躺在地上，前一秒對他們來說還是最後希望的道具現在已經毫無用處。

“所以，現在……？”Dean側頭看向Sam，後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能立刻對兄長的疑問作出回應。

面對面和魔鬼會談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還是太困難了些。Dean沒有懷疑什麽，只作Sam還沒能徹底從方才的震驚當中反應過來。

Dean彎下腰，撿起鑰匙。猶豫了一下，他伸手向那張紙條摸索過去。

翅膀拍打的輕響在他背後響起，立刻的，Dean空置的左手就搭上後腰的槍柄，整個身體緊繃，警戒地回過頭去。

如果不是那個倚在門邊看着他們的身影過于熟悉，Dean幾乎就要以為那是Lucifer去而複返，或者天堂那幫混蛋終于又親自來找他們了。

“哈，和Luci的談話還愉快？”輕佻的話語很容易就把Sam從思緒中拖拽出來。

兩個Winchester見鬼一般的目光顯然讓新到來的天使很是愉快，他又剝開手上一顆巧克力的包裝紙，把甜膩膩的糖果丢進嘴裏，輕松的笑意從未離開嘴角。

“Gabriel？可是你不應該已經？”Sam驚詫地上前一步，幾乎就要以為眼前的影像只是個幻覺。

可糖紙的窸窣聲、以及大天使熟悉的輕佻笑容看起來太過真實。

“Luci的小技巧有時候很好用，”Gabriel不滿地輕哼一聲，斜觑了Sam一眼，“當年我們兩個可是天堂惡作劇二人組，假死其實容易得很，可惜Luci本人貌似不怎麽喜歡這個小玩笑。”

“那張光盤——”Dean插話，目光依舊驚疑不定。他們确實為Gabriel還活着而感到高興，或許驚吓更多些，不過這表明他們對抗天啓的路上又多了一名盟友。

“我猜這表明你挺喜歡那影片的，嗯？”Gabriel挑眉，含着巧克力、略有些含糊不清地調笑道，“鑰匙是真的，我死了是假的，清楚？”

Advertisement

Sam則被Gabriel話中的另一部分吸引了注意力。他總是容易因為任何與Lucifer有關的事情而分心，現在這症狀越來越明顯：“你說Luci…fer不喜歡這個玩笑？他知道你沒死？”

“我很不想這麽說，可我的技巧全來源于他。”Gabriel聳聳肩，“當Luci不那麽沉迷于天啓的時候，騙過他就更加困難了。”

Dean放下槍，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大天使：“好吧，那他沒有嘗試再殺你一遍什麽的嗎？上次他捅你一刀的時候可沒有猶豫太久。”

這似乎冒犯到了沉浸在甜食世界當中的大天使，Gabriel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許嚴肅的表情，他繞過地上越來越明顯的糖紙小山——這讓他的微怒看起來絲毫沒有說服力——上翹的唇抿成一條刀刻般的直線。

“Dean Winchester，你真該注意你在說些什麽，”Gabriel嘶聲道，屬于大天使的威壓一點點展開來，“這只不過是家人之間的小争吵，沒什麽可在意的。”

“我挺在意因為你們家人之間不怎麽理想的關系，我被你殺死了一百多遍。”Dean低聲抱怨，卻沒多少責怪，也沒有對大天使的懼怕。

就像他對Sam說過的，他認為Gabriel比天堂那群該死的混蛋好得多。站在人類這邊來對抗他自己的家庭——對抗天堂，還有誰能做得到呢？

Gabriel威脅樣的警戒表情驟然放松，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并不能恐吓到獵人半點。

“Luci只是不那麽會控制他的情緒。”Gabriel為他的兄長申辯道，“他不會再殺我第二遍了，你們真該看看他第一次下手之後的表情。”

“你怎麽能肯定？”Sam低聲嗫嚅道，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愉快于Gabriel那理所當然的語氣——他怎麽能确認Lucifer的想法？他怎麽能如此了解Lucifer？

Gabriel又丢下一張糖紙，如果天使會蛀牙的話，他應當已經去天堂的牙科診所定居了。

“不然剛才Luci在笑些什麽？”他無聊地将玻璃紙折成四四方方的整齊形狀，然後又毫無耐心地将其揉成一團，砸進迅速增長的紙片堆裏，“你們難道以為他是白雪公主的繼母，每天除了窩在他的房間裏邪惡地笑笑就沒有別的事要做了嗎？”

所以…他們走進房間時那突然的大笑，其實是Lucifer在和Gabriel交流？

“但是Lucifer答應我們他不會試圖推進天啓，”Dean終于能夠放心地彎腰撿起地上的紙條，一邊檢視一邊确認道，“那是真的嗎？”

“哦，Dean，Luci可能是你遇見過的最誠實的天使了，魔鬼從不撒謊。”Gabriel輕松的笑意漸漸褪去，“可我們現在的首要擔心并不是Luci。”

“Michael？他已經有了容器了，但是我以為他只是想要和Lucifer決一死戰而已？既然Lucifer本人都拒絕戰鬥的話——”

Sam急切的陳述被Gabriel打斷了：“不，Winchester，你們總是把事情想得那麽簡單。瞧，Mikey總有辦法讓Luci迎戰的，不過先不說這個，我們有更嚴重的問題了。”

除了天啓之外，還能有什麽嚴重的問題？

“你看，Luci在這裏開了個公司，這不是他一貫的風格。”Gabriel轉轉眼珠，悄聲道，“地獄的軍隊出了些小小變故，Luci不得不出來避避風頭。”

Dean頭一個跳起來，不可置信地叫嚷。

“他可是魔鬼！地獄不都是聽他的嗎？”

Sam很想要點頭同意Dean的論點，可他立即想到了把Colt交給他們的、那個自稱為十字路口惡魔之王的Crowley：“是…Crowley嗎？可是上次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也不想要天啓。”

“不，Winchester，那是比我們可愛的十字路口商人還可怕百倍的人物。”Gabriel有些惡心似的皺起眉，臉上帶出了一些熟悉的憤怒、無奈與悲哀混合的情緒。

這是他在說起他的“家庭”時才會帶出的表情。

在Sam或者Dean能夠繼續追問之前，Gabriel主動說了下去。

“你們看，Luci的墜落是因為他太愛天父而憎惡人類，而當時與他一同墜落的有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Gabriel不安地摩挲着手中的糖紙，絲毫沒意識到那已經被□□得滿是褶皺。

每一次想起那段時間，他就無法忍受，更遑論不得不說出來。

“其中一個很特別，非常特別。他的堕天不是因為Luci說服了他對抗天堂，他是自願跟随Luci墜落的。”重重地嘆了口氣，Gabriel終于松開手，任由玻璃紙飄落在地，他的眼睛專注在飄飛的紙張上，好像這樣就能讓傾訴更加簡易些，“他太愛Luci，超過任何事。”

“這可不怎麽…”Dean試圖找到一個能描述他感受的詞語，不過最後也只能放棄般地低聲道，“不怎麽合适。”

“不，應該說是太過分了。”Gabriel解釋道，“Luci他創造了惡魔，來向父親證明人類的過失，但他自己當然很讨厭、非常讨厭這些玷污榮光的生物，但這是他手上的最為強大的軍隊，容不得一點閃失。”

“所以Luci把這支軍隊的指揮權完全交給了他最信任的二把手，就是剛才我提到的那個天使。”Gabriel再次重重地嘆氣，擡起頭來，目光掃過Dean和Sam，“我認為你們應該聽過這個名字，人類稱他為Beelzebub。”

“Beelzebub？魔王？”Sam一怔，立刻想起他曾經閱讀過的資料，“可我一直以為Beelzebub是Lucifer的別稱，就像是撒旦或者魔鬼那樣？”

Gabriel短促而急迫地笑了一聲：“哦，那只不過是個常識性的錯誤，人類總是那麽喜歡把事情理想化。不是的，地獄君主曾是Luci，Beel是他的副手，兼理地獄一切事物。”

“而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軍隊的調遣權力完全在Beel的手裏，Luci是個被【架空】了的總指揮，明白嗎？”

Dean眨眨眼，很難處理一下子收到的巨大信息量。

一天之內，又或者說一小時之內，他們的頭號敵人就從Lucifer，變為Michael，最後變成了地獄曾經的二把手？

“那…鑒于他那麽【愛】Lucifer，”Sam帶着惡心和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些許不滿，艱難地說出這句話，“那他不應該聽從Lucifer的所有指令嗎？包括停止天啓？”

“如果一切有那麽簡單，那我們就可以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名叫‘天啓’的八點檔劇目了。”Gabriel搖搖頭，疲憊地說着，“Beel認為Luci應該是高傲的、不願意向命運或者是人類屈服的。他相信人類污染了天父的造物，并真心希望天啓發生。”

“但現在他的信仰背棄了他，轉而向人類的生存妥協，所以——”Sam喃喃地接上去，不太敢說出他的推論，但心中某處，他明白那個想法是正确的，他只是不敢于說出來。

“是的，我猜你還不算是個笨蛋，Sam，Beel認為Luci也被人類【污染】了，所以他要試圖把Luci引回正确的道路上，或者是…”Gabriel頓了一下，聲音有些微顫，“或者殺了Luci。”

Dean只能徒勞地雙手捂住臉，絕望地低吼：“天哪，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你們天使的感情問題嗎？兄弟，來自人類的忠告：天堂真的需要一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