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鮮血（六）

“Crowley，明天正午，Castiel，LAPD，沒有商量的餘地。”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靜默，然後好像傳來什麽摔碎的聲音——Sam猜是Crowley手中的酒杯落地，最後是Crowley故作鎮定的聲線：“是的，我明白了。”

看起來Luci有時候也是很有用處的。Sam微眯起眼，頗為滿意于十字路口之王幹脆的回答。

Crowley幾乎是逃也似的挂掉了電話，Lucifer輕笑一聲，扔下手中的聽筒，反手摟住Sam的肩膀，微笑着将唇湊近Sam的，索求獎勵。

好吧，Sam瞥見JJ尴尬的表情，心知Lucifer永遠不會放棄，因而自暴自棄地将唇狠狠撞上Lucifer的下唇。他收回前言，Lucifer沒什麽時候是讓人省心的。

旁若無人地吻了一陣，Lucifer餍足地舔舔嘴角，松開Sam，任由伴侶在鐐铐所允許範圍內坐得離他更遠些。逼得太緊可就不好了，況且這樣害羞的Sammy不也很可愛嗎？

JJ已經收走了電話，“貼心”地幫他們關好門。

“你知道那個吸血鬼會再出現的。”Lucifer忽然說。

Sam沒有回答，沉默着肯定了這個不算是問題的問題。

“你變了，Sammy。”Lucifer輕聲道，聲音裏難得的嚴肅成分迫使Sam擡起頭去看他，“如果是以前的你，無論有什麽代價都會選擇去救人。”

“你也變了，Luci。”Sam回道，嗓音裏帶着一種音樂似的哀傷，“如果是以前的你…”

“我會殺了膽敢踐踏我的領地、無視我定下的規則的蝼蟻，然後找到新的理由來開始天啓，這是你想說的嗎，Sammy？”Lucifer抖抖手腕上的鏈條，“Gabriel說人類缺憾中亦有完美，因為人類能夠改變，然而我們從世界之初到終末都只會是一個樣子，永恒不變。”

“但是他錯了，Sammy，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種感受。我在改變，并且不讨厭這種變化。”他說着，微側過身去看向Sam，“那麽你呢？唯一一個由人類變為天使的存在…我很好奇。”

“如果我說我不喜歡這種變化，對于目前的情況會有改變嗎？”Sam聳肩，挑眉看向Lucifer。

後者好像也是被自己忽然的傷春悲秋弄得呆愣了一下，随即閑适的笑容又爬上嘴角：“當然不會，你此生可就和我綁在一起啦。”

Sam苦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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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都沒有選擇，無論是救人還是眼睜睜地看着血案發生。

Lucifer有着超乎尋常的耐心，他能夠獨自一人坐在牢籠中千萬年，當然也能在這個審訊室中，與Sam這麽默默無言地待一整天。

他們都好像失去了時間的正确觀念，十幾個小時對于天使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麽。

———————第二天正午—————————————————————————————————————————————————

“Sam Winchester、Lucifer Morningstar，你們的律師到了。”警員推開門，公事公辦地說道。

Sam從椅背上坐直身體，滿臉疲态地颔首表示了解。

“Samael。”Lucifer坐在和昨晚一模一樣的位置上，就好像他從未移動過。此時他從陰影中突然開口，驚吓的效果不下于一座雕塑口吐人言。

警員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不是Sam Winchester，而是Samael。

BAU特別吩咐了，Winchester兄弟是重度妄想症患者，并且極度危險，必要時他們需要迎合Winchester的妄想行事。因此警員只是胡亂地回了一聲抱歉，就推門出去了。

先進來的是一如既往穿着西裝的Crowley，他提着一個黑色的皮質公文包，配上他沒有一刻卸下來過的“生意人”的招牌笑容，看起來有模有樣。

“Crowley，十字路口律師事務所。”他對着警員點頭致意。

緊跟着的Castiel就不那麽專業，滿臉無辜的空白神色，再加上寬松過膝的風衣，警員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許久，這才側身放他進了審訊室。

“Castiel Novak,”Crowley轉身回來，無視Castiel抗拒的神色将他拉進了審訊室，“我的助手。”

“還有…我們要求見Dean Winchester，他也是我們的客戶。”Crowley假笑着向準備出去的警員說道，臉上那種不怎麽情願的表情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但有理有據的要求讓人無法拒絕。

“我得去問案件的負責人。”警員畏懼地瞥了一眼審訊室內坐着的兩人，轉身出去。

“Moose，人給你帶到了。”Crowley不情不願地站在審訊室裏離Lucifer最遠的位置，渾身僵硬緊繃的姿勢告訴所有人他随時都會一個響指消失在原地。

Sam點點頭：“你得過來坐下，Crowley，沒什麽律師會站在審訊室角落和客戶說話的。”

Castiel率先走過來，拉開椅子、在桌對面坐下。自始至終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Lucifer，警惕且随時準備戰鬥。

Sam早就已經放棄了說服他們的這位天使朋友習慣Lucifer的存在，Castiel時刻都能看見Lucifer背後早就已經變得黑沉無光的巨大羽翼，這讓他們的和平相處更為困難。

他能做的只有用自己閃着柔和星光的羽翼輕觸伴侶暗沉的翅膀，時刻提醒Castiel，Lucifer的晨星之翼到底是為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哦，我不成器的‘繼承人’，歡迎。”Lucifer淬了毒一般的嗓音從陰影中傳出來，Crowley的眼睛有那麽一瞬間不受控制地轉成十字路口惡魔獨有的血紅色。

Crowley聽出了Lucifer暗藏的警告，慢騰騰地挪上前。他一直都知道Lucifer有多厭惡惡魔，尤其是曾經自稱‘地獄之王’，還密謀想借Colt殺死Lucifer的自己。

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着危險，卻又不得不一步步向室內冰寒的源頭挪動。

Lucifer身周的溫度一降再降，以審訊室內其他三位非人類的視力，很容易就能看到他灰藍色的眸子有一瞬閃成了冰霜的瑩藍色。這次他不用因為室內有人類而收斂四溢的寒氣。

如果不是在場的都是非人類，現在應該早就被凍成冰塊了吧？

“繼承人真是不敢當，您與我的差距還是太大了，我至多不過是個管生意的罷了。”Crowley強笑着，克制着渾身顫抖的沖動，将公文包平放在桌子上。

“那你還真是太高看…”Lucifer上身前傾，雙手撐着下颚架在桌子上，謙遜地微笑。

Crowley只覺得渾身一陣惡寒，據他所知，Lucifer可從來都不是由謙遜出名的，相反，他的高傲人盡皆知。

“你真是太高看你自己了。”果然，Lucifer的微笑下一秒就變成了嫌惡，好似是不滿于Crowley竟然将他與自己相提并論，“那麽我親愛的兄弟，我想我們該讨論正事了。”

對Castiel，Lucifer就有容忍力得多，畢竟他從來都只把自己的兄弟看在眼裏。

“Lucifer，天堂說你的庇護所出了問題。”Castiel語調平板地說道，“Michael認為你應該立刻解決這個問題。”

Lucifer聳聳肩，好像并不在意這條至關重要的信息，假裝他沒有在聽到Michael的名字的時候怔愣那麽一小會兒：“Mike總是喜歡擔心一些有的沒的，再說，我已經找到了專業人士，不是嗎？”

Castiel臉上的表情有那麽一瞬能被稱之為憤怒，但這好像又只是錯覺。

“Dean Winchester。”他說，“你找了Dean Winchester，但敢于在你的庇護所犯事的吸血鬼，你不認為對于一個人類來說太過危險了嗎？”

Sam原本沉默地看着伴侶與兩人的互動，但現在為了避免一場即将到來的血案，他終于決定介入了。

“好了，你應該相信Dean的能力，Cass，再怎麽說他也是我的哥哥。”Sam輕柔道，幾乎是與Lucifer一式一樣的語調，但是不似Lucifer的隐含威脅，從Sam的嗓音中只能感受到平和，“況且我們都會看着他的。”

Castiel颔首，算是默許了這個解釋。

“我已經向Dean傳達了消息，我們現在能肯定的就是吸血鬼一定會襲擊警局，但是我和Lucifer不想要直接介入這件事。”Sam說着，伸出手示意着他手上的手铐，“所以我們不能‘越獄’，但是Dean可以。”

Castiel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所以你們的計劃是？”

“我們的計劃就是幫Deanno小姑娘逃出這裏。BAU已經把必要的裝備都放在了既定地點，Deanno一旦出了這個房間就可以拿到武器去阻截那個吸血鬼。”Crowley接過Sam的話，擡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Castiel點點頭，他一向都不是制定計劃的那個。雖然向往自由意志，但是天使的本能讓他習慣于聽從他人的建議行事。

審訊室的門開了。他們停下交流，回頭看見手上帶着鐐铐的Dean正微笑着試圖向他們招手。

Castiel幾乎是立刻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Dean面前，忽視了他身邊警員驚詫的詢問聲，單手搭上Dean的肩膀，無聲地詢問着對方一切是否還好。

Dean安撫地點點頭，就着雙手被拷住的姿勢別扭地擡手回握了Castiel的手腕，偏頭示意他旁邊的警員。

Castiel了然，往側邊跨了一步，左手兩指并攏，輕觸那警員的額頭。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在天使的觸碰之下陷入暫時的昏迷。

同一時間，Dean靈活地摘下了早就被撬開的手铐丢在地上。

“謝了，Cass。”他又對着房間裏的Sam點點頭，就快速地跑出房門。an和Rossi已經等在門口，扶住那個軟倒在地的警員，就架着他往不那麽引人注目的地方走。

Garcia已經黑掉了警局錄像帶，将這幾分鐘的錄像用前幾分鐘的循環播放，造成Dean從來沒有被帶出他自己那間審訊室的假象。

完美的配合。

但是Sam心裏總是有些不安。

天使也并非全知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