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陰謀（四）

金發男人單膝跪在地上，最後檢查了一次噴漆畫成的法陣。

随後，他走到法陣中央，不甚熟練地抓起火柴，點燃了坩埚當中的材料。煙霧升騰中，他閉上眼睛，喚道：“Michael。”

對長兄的呼喚卻沒得到應有的回應。

Lucifer回頭望了站在陰影中的Sam一眼，後者安撫地對他點點頭。

“Michael——Mike，”Lucifer換了個不那麽正式的語調，輕聲道，“你在嗎？”

還是沒有回音。

不可能。如果Michael現在在天堂的話…他不可能聽不見Lucifer通過法陣傳達的聲音。那Michael現在在哪裏？或許他在人間、陪着Adam什麽的。

Lucifer僥幸地想着，轉變了呼喚的目标：“Raphael？Gabriel？”

可是每一個名字都沒有得到回答。

不可能，如果不是有像天啓這樣的事、或者Michael的強制要求，Raphael是絕對不會離開天堂的。Lucifer很了解自己這位弟弟，Raphael恨不得此生就這麽賴在天堂不走開。

那到底發生了什麽？

Lucifer有種不祥的預感，可他有說不出心中那點不安到底代表着什麽。人類…他有些咬牙切齒地看着坩埚上空的煙霧漸漸散去。

如果他的榮光還在的話，他根本不需要等Castiel的消息，也不需要這個該死的法陣。

Lucifer覺得他不怎麽熟悉的、屬于人類的無力的怒火正在胸腔中積聚。

但随即，他臉上的表情就由定格的憤怒轉為訝異。

有誰觸動了Lux側門的警報。很少有人知道Lux在一旁的小巷子裏面有一個暗道，直通酒吧內部，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時期，來人是誰？

Sam也是一怔，轉身向樓上沖去。

從剛才的敲門聲之後，門外詭異地沒有任何動靜。Sam小心地抓起很久沒有使用了的手·槍，慢慢向門口靠攏。

“你好？”他高聲問道。

還是沒有回音。

Sam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上，遲遲沒有轉動，他幾乎能夠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

“請問是誰？”Sam又重新提問了一遍，但門外仍是一片死寂。他盡量無聲地轉動把手，随即猛地拉開門，手·槍平舉，指向門外的黑暗。

預想之中的襲擊并沒到來，比視覺反應得更快的是一瞬間充斥了鼻腔的血腥味。Sam克制住後退的本能，握槍的手沒有一絲一毫顫抖。

幾分鐘後，Sam的眼睛終于适應了黑暗，從Lux透出的昏暗燈光打在地上，讓他看清了卧在地上的、渾身是血的人影。

他最後檢查了一遍小巷裏沒有別人，蹲下身去，試圖把傷者扶起來。瞥見那人臉龐時，Sam怔了怔，不可置信地問道：“Adam？”

最年幼的Winchester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血污染紅了幾乎整件已經破爛不堪的T恤。Sam沒法看出Adam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傷。

“Sammy，那是誰？”Lucifer站在樓梯口，看着Sam架着Adam走進大廳、把人安置在沙發上，快步走過來，問道。

Sam沒有回答。他已經想到了Lucifer在見到Adam時候的過激反應。Lucifer在對于他認可的兄弟、尤其是Michael的事情上，總是格外沒有耐心。

按照Lucifer自己的話說，除了他，沒人能傷害Michael。

現在，Michael會用生命守護的伴侶滿身是血、昏迷不醒地出現在Lux門外，而Lucifer卻無論如何也聯系不上大天使長。

果然，Lucifer看見Adam側臉的一瞬，面上就充斥了狂躁的風暴，憤怒幾乎可以凝成實質。

他沉默地在Adam身邊的另一把沙發上坐下，上身前傾，雙手十指交叉、撐着下颚。

Sam試圖卷起Adam的T恤，檢查傷口，卻發現布料早就已經和血肉模糊的傷口粘連在一起，他倒抽口氣，小心翼翼地拿過醫療包裏的剪刀，剪開衣物，避免牽扯傷口。

Adam渾身上下細小的摩擦傷和淤青無數，就像是在什麽地方奔逃了很久，可最致命的還是腹部的刀傷。如此深的傷口，Adam現在還在呼吸簡直就是奇跡。

Sam會處理小傷，但是像這樣嚴重的傷口，如果不送醫院就兇多吉少。

就在Sam有些手足無措時，Lucifer卻忽然站起來，拿過Sam放在桌上的手機，熟練地撥通某個號碼。

Sam驚詫地看着Lucifer，不知道他再與誰通話。

“Dean Winchester。”Lucifer頂着Sam不敢置信的眼神開口道，“給你五秒鐘，和我可愛的兄弟到Lux來。有個半死不活的人類需要你們搶救一下。”

他語調輕快、一如往常，就好像沒意識到Dean前幾天還嘗試給他一刀，又或者這“半死不活”的人類是Michael的伴侶、Dean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可是…Dean他…”Sam不知道他該說什麽。他本來以為Lucifer會至少對Dean表現出一定程度上的戒備或者是憤怒。

“你以為我生氣了？”Lucifer嗤笑一聲，“得了吧，他又不是自己想要那麽做的，更何況想要背後捅我刀子的人還真不算少。”

Sam的表情又變成了“誰敢捅你刀子”那種蠢樣子。

“拜托，Sammy，聖戰也是戰争，暗殺指揮官不是最基本的策略之一嗎？”Lucifer對着門的方向比了個手勢，“而且我覺得Dean快到了，我可不想在開門的時候再挨一刀。”

Sam放下手裏的急救藥品，往門口走過去。

其實Castiel完全可以直接瞬移到Lux裏面來，Lux裏反魔法的布置顯然是對特定的某些天使或者惡魔——比如Castiel，Gabriel和Michael等人無效的。

但Castiel對于Lucifer仍然有一種本能的敬畏，因此他堅持每次都降落在Lux門外，而不是直接出現。

“Sammy？受傷的不是…”Dean幾乎是破門而入，看見完好無損的Sam，松了口氣、不再那麽警惕的同時，也開始詫異非常。

“是Adam，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這麽躺在側門口。”Sam簡明扼要地解釋道，Castiel快步上前，檢查了Adam腹部的傷口，卻遲遲沒有治愈對方的動作。

他看起來有些猶豫。

“怎麽了，Cass？”Dean刻意避開Lucifer探究的眼神，擔憂地在沙發邊彎下腰，檢查着Adam過于嚴重的傷勢，“你不能治好他嗎？”

“他當然能，可是Mike就會有那麽一點不高興，畢竟Adam可是Mike的伴侶，”Lucifer替Castiel回答道，有些驚詫地看着Castiel不再猶豫，伸手搭上Adam的肩膀，“不得不說，Castiel，這樣勇敢的品質現在已經不多了。”

随着傷口愈合，Adam深吸口氣，猛地從昏迷當中驚坐起來。

“Adam，你得好好休息…”Sam一把按住Adam，阻止他立刻蹦起來的舉動，安撫道。

但是Lucifer卻上前兩步，微微彎腰，正對上Adam的雙眼：“Michael呢？”

剛才他嗓音中僞裝的輕快已經不見了，隐藏在輕松下的緊繃的怒火只現出冰山一角，就足以讓Adam驚恐地想要後退。

“你想做什麽？”Dean警覺地問道，手又搭上腰間的短刀，可是想到昨晚自己的舉動，又有些猶豫。

現在Lucifer是人類，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旦涉及到Lucifer的問題，Dean只覺得他腦海中有兩個想法在糾纏搏鬥。一方面告訴他Lucifer一定有什麽陰謀，另一方面則堅持Sam信任Lucifer、所以他也該這麽做。

或許真有誰在嘗試着通過夢境控制他，但是Dean分辨不出哪個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你的兄弟得救了，現在我想要知道【我的】兄弟在哪裏。”Lucifer眯起眼睛，無暇去看出言阻撓的Dean，而是全神貫注在Adam身上。

出乎意料，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Adam竟然沒有再退開，而是像見到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Lucifer的手臂：“救救Michael！”

“他出了什麽事？”Lucifer一怔，沒有掙開Adam的手。

“我和Michael…那些怪物，我不知道是什麽…”Adam有些語無倫次，“他們把Raphael和Micha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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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接到Raphael的消息的時候，Michael正和Adam一起坐在威斯康辛大學的圖書館裏。

除掉“和大天使長談戀愛”那點破事，Adam顯然還是要上學的。好在Michael這個名字不像Lucifer那麽“特殊”，Adam苦笑着想。所以除了向朋友們解釋他多了個保護欲過剩的男朋友之外，就沒什麽別的麻煩。

唯一有些驚悚的就是Adam在複習醫學院預科的考試資料的時候，Michael會用審視的眼光一直盯着他。

“過幾天就是St. Michael節了…Michael。”Adam清清嗓子，決定暫時停下複習，卻差點沒因為這句話中兩個名詞而笑出來。

可是Michael當然沒有理解他的笑點，反而一臉嚴肅地點頭：“也是你的生日，我們應該慶祝你的生日。”

“哦，我以為你不會記得…”Adam驚訝地收起桌子上的資料，塞進書包。這的确是個諷刺到了極點的巧合，Adam的生日恰好是聖Michael節。

Michael張口，還沒來得及說出那一套“天使不會遺忘”的、一點都不浪漫的理論，就轉而握住了Adam的手臂：“Raphael要見我，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Adam聳聳肩，已經習慣了Michael在處理公務的時候也把自己帶來帶去。他們繞到圖書館某處不怎麽引人注目的書架後，Michael扇動翅膀，帶着Adam瞬移離開。

“Raphael？”大天使的聲音裏帶着一點焦躁，Adam很少聽到Michael這樣擔憂的嗓音。

Adam環顧四周。這是一片看起來荒廢了很久的空地，奇怪的是周圍樹木蔥郁，可是越向這裏靠近，就越是荒蕪枯朽。

不對，一切看起來都不對。

Raphael在哪裏？

Adam忽然感覺到Michael的身體僵住了，他垂眸順着Michael的視線看過去。

地上有什麽液體在反光的痕跡，就像是某種油狀物…

聖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