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親緣（三）

米德爾堡平時是個極其平靜祥和的小鎮，但是最近孩子失蹤的案件弄得人心惶惶。雖然是上午十點左右的工作時間，也有許多店家門口挂着休業的木牌。

對比冷清的現狀，三個男人一起走在街上、尤其是從小巷子裏拐入街上的場景太過引人注目。Sam左右環顧，對路過的一位女士露出歉意的笑容，她看起來受到了十足的驚吓。Sam毫不懷疑她下一秒就會拿出手機來報警。

“小姐，你好。”沒有辦法，他只能硬着頭皮上前搭話，“請問你知道這裏的警局在哪裏嗎？”

那位女士聽到他的問題，稍稍放松些許，但還是有些戒備道：“你們是…？”

“FBI，Agent Jensen Ackles。”Dean熟門熟路地取出□□，露齒一笑，拍了拍Sam的肩膀，“這位是我的搭檔，Agent Jared Padalecki。”

Lucifer在一邊不滿地輕哼一聲，似是對于自己被排除在“搭檔”之外有些不情不願，成功吸引了那位女士探究的目光。Sam無奈地挑眉。

“這是我們的顧問，Luce Morningstar。”

搶在Lucifer能說出更麻煩的說辭之前，Sam替他回答：“我們的車在鎮外出了問題，只能步行到警局來。”

Castiel确實是去把Impala瞬移到小鎮外了，略去過程中Dean種種抗議不提，這确實是最符合邏輯的做法。

女士點點頭，總算完全放心了下來，伸手替他們指向警局的方向。Lucifer卻固執地站在原地，直到Sam強硬地把他拉走。

“你這是怎麽了？”走到足夠遠的距離外，Sam壓低聲音問道，語氣裏不知不覺帶上了一點責備的意思。

Dean一臉“Sammy你終于意識到Lucifer的邪惡之處了”的欣慰表情，可是真正觀察起Lucifer臉上的表情來，卻意識到對方是真正地憤怒。

隐忍的、快要壓抑不住的憤怒，而不是先前那種幾乎是表演性的、用來掩飾內心真正想法的面具。

“Luci…？”看出Lucifer不同尋常的情緒波動，Sam不太确定地軟下語氣、再次問道，“怎麽了嗎？”

“Luce Morningstar。”Lucifer諷刺地挑起眉，模仿着Sam方才的語調道，“不錯。”

Sam愣在原地，上一次Lucifer這樣冷漠地對他說話還是在天啓結束之前。Dean向前一步，側身将Sam擋在身後，質問道：“Lucifer，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Lucifer自嘲般嗤笑着，“Sam Winchester，你剛才是在【替我】撒謊？”

聽到陌生的全名從Lucifer嘴中吐出，Sam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犯了一個怎樣致命的錯誤。Lucifer可能不介意欺騙，也不介意作為陰險小人反悔和他人的協議。但是他從未有一次真正在“Lucifer”名下行騙，他的驕傲讓他不屑于欺瞞自己的名字。

“L-U-C-I-F-E-R，這個名字讓你那麽難堪嗎？”Lucifer的怒火在見到Sam的不明所以之後就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幾乎能把他壓垮的滿目倦意。

“不，我…”Sam想要解釋，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只不過是因為避免造成麻煩才取用的假名而已。”Dean還是沒有明白過來Lucifer到底為什麽生氣，但話甫一出口，他就反應過來——

的确，是為了躲避麻煩所以才這麽做的，但是當初開酒吧的時候、甚至是和LAPD打交道的時候，哪一次Lucifer避免了他的真名？

Lucifer似笑非笑地偏頭，率先往警局走去，忽略了Sam想要再三道歉的舉動。

既然他們已經明白過來了，他能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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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警局門口，遠遠就可以看到奇怪的景象。

Lucifer獨自走在最前面，Sam綴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些想要上前搭話又不怎麽敢的樣子。Dean不情不願地跟在最後。

Hotch從樓上會議室往下觀望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JJ已經下樓去，準備幫Winchester省去撒謊的麻煩。

距離并不近，Hotch很難看清Lucifer的表情，但是根據對方走路姿勢的變化，Hotch訝異地發現Lucifer看起來更像人類了些。

更像人類。

曾經Lucifer走路的時候，雖然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很明顯帶着一種高傲和無所畏懼。

現在那種高傲還在，但是無意識之間手腕的動作告訴Hotch，Lucifer在戒備着什麽，就好像他随時都會被攻擊一樣的神經緊繃。Hotch見過很多從戰場上回來的老兵，他們走路的方式和Lucifer異曲同工。

PTSD？Hotch頭一次開始質疑自己的側寫水準，從窗邊若有所思地踱步走開。不過或許并不是錯覺，Lucifer給人的感覺有些不一樣了——

“謝謝，不過這是我們的同事，Agent Padalecki和Agent Ackles。”JJ對值班的警衛解釋了幾句，省去Winchester兄弟拿證件的功夫，引着三人徑直向會議室走過去。

“你好啊。”一個實習警員抱着資料路過，對還未踏進會議室的Lucifer友好地笑笑，“今天天氣真不錯。”

Lucifer随意地點點頭算作回應，甚至顧不上瞥一眼向自己打招呼的人是誰，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面前的白板上。馬克筆标注的小字密密麻麻，最主要集中在受害人的四張照片旁邊。

他走進會議室，對于整個房間內一瞬間的靜默毫不在意，徑直走向投影着錄像片段的電子屏幕。

“變形怪？”他扭頭、輕聲詢問還在震驚當中的an。

“看樣子是的。”an點點頭，“孩子是被和他們父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帶走的，而分散他父母注意力的‘熟人’應該也是變形怪。”

“我們嘗試詢問了那幾個‘熟人’，結果他們當天都有不在場證據，更證明了我們的觀點。”Rossi補充道，有些小心地上前一步，仔細打量着Lucifer。

不只是Hotch，Rossi和其他組員同時發現了Lucifer的不對勁。

“變形怪…孩子。”Lucifer挑眉重複着這兩個關鍵詞，眉頭緊鎖，“這一點都說不通，另外，我很不喜歡你們這樣。”

這樣…？

Hotch等BAU衆驚覺他們太過沉浸于側寫當中，竟然盯着Lucifer不短的時間了，只能尴尬地收回目光。

Lucifer竟也沒有計較，陷入了他自己的思考當中。

“變形怪一般來說都不會挑選孩子作為獵物，因為這樣他們會很難變形。”Dean被心不在焉的Sam寄予了科普的重任，“而且變形怪作案會選擇殺死受害者，這樣能保證事情不敗露。”

“你們有考慮過你們拜訪的那幾個‘熟人’是變形怪假扮的可能性嗎？”Sam回過神來，追問道。

BAU衆人對視一眼，搖搖頭。

“我們嘗試過看鏡子和用電子設備錄像，那幾人的影像都很正常，沒有變形怪的跡象。”Reid開口解釋，“那幾個‘熟人’的表現無可指摘，大抵都是對我們指控的不敢置信之類。”

“鎮上這段時間有沒有別的襲擊或者是死亡事件？”Lucifer突然出聲，“任何看起來自然或者是不自然的死亡？”

Hotch立刻示意an讓Garcia去查，但是沒得到任何結果。除了綁架事件之外，小鎮這個月看起來很和平，并沒有任何的死亡事件。

“沒有死亡，但卻綁架孩子，是為了……Eve？”Lucifer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說話聲音接近耳語。

但是Sam和Dean立刻就明白了他在說誰，聯系前段時間發生在Michael和Raphael身上的事情，不難想象Lucifer認為這兩件事情之間有關系。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Lucifer确實是個可靠的消息來源。Dean皺眉，正要建議些什麽，就聽到會議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請進。”Hotch也有些疑惑到底是誰會現在來打擾他們破案，礙于對方可能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議，Hotch不得不放對方進來。

“打擾了，”一個實習警員微笑着走進來，“但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再等了。”

“什麽事？”Rossi發問，本能地覺得這個警員的笑容和語調有些僵硬而不自然。

那實習警員又上前一步，所有人都忽然注意到他單手不自然地背在身後，可是就算Hotch和Dean同時警告出聲，也已經來不及了。

臉上微笑分毫未變，警員快速從背後抽出上了膛的手·槍，瞄準Lucifer——

“我得殺了Lucifer Morningstar，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