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付舒玦時常認為,黎礁性格中的某一方面很有些少年人的坦蕩天真。
他也很鐘情他的眼神,溫柔明亮的。沒有成年後的沉寂和渾濁。
他好奇對方生長于怎樣的環境,才會有這樣讨人喜歡的性子。
如果有機會,他還想更了解這個人。期待着融入彼此的生活。
黎礁用手指蘸了一點奶油放在嘴裏,品嘗後心滿意足的露出了幸福的表情。接着,切了一小塊蛋糕遞給付舒玦:“很好吃。”
付舒玦笑他:“都弄到嘴巴上了。”
做了個鬼臉,黎礁伸舌緩慢的添了一圈自己的嘴唇,又問道:“現在沒了吧?”
眼見他的舌尖在唇邊留下淺淺水色。付舒玦只是靜靜的看着,瞳色黑沉,腦袋中反應過來後,手已經擡起摩挲上了對方的薄唇。
黎礁就嘟起嘴巴,吻了一下他的手指。那雙付舒玦格外喜歡的眼睛也帶上了蛋糕般的甜蜜溫軟。
空氣中有種催情的味道。
付舒玦情不自禁的靠近黎礁,細細的吻着他的眉骨,舔吻過他的眼皮,然後是鼻尖。最後深吻住他的唇,舌尖撬開齒列,掃蕩暖熱的口腔。
黎礁攥着面前這人的衣角,以一種像是順服的姿态全情投入。
他們吻得非常熱烈,接吻的暧昧聲音在空曠的客廳清晰可聞。
黎礁背抵着沙發椅面,他的衣服被付舒玦撩起。那人從他的脖子吻到他的胸口。
身體一緊,黎礁伸手按住了對方的肩膀。
付舒玦起身,重新回到他的頸邊,低聲的帶着掠奪意味的說道:“黎礁,我想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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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這句話的,是黎礁瞬間僵硬的身體。他沒開口,但是之前略顯急促的氣息漸漸平複了下來。
付舒玦以為他在緊張,就安撫道:“我不會讓你受傷的,別怕。”
黎礁一點一點的推開付舒玦,他坐直了身體,把自己的衣服拉好。對上那人不解的目光,搖搖頭,說道:“對不起。”
付舒玦怔愣在了原地,接着全身血液冰冷的凝固。他原本一直以為,自己和黎礁的感情是相互的,他們都對彼此很有感覺。但是,現在幹脆直接的拒絕讓付舒玦陷入了混亂。難道是他想錯了,對方根本沒有那麽喜歡自己?又或者是覺得還不到那一步?張了張唇,他費了些力氣才好不容易出聲道:“為什麽?”
付舒玦認為自己需要一個解釋。
“……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是特別的。”黎礁低頭沒看他:“即使,即使不上床,你也對我很好。可是,我不确定,一旦打破這種界限……”
“所以,”付舒玦不知該作何表情:“你還是不能完全信任我。”
“某天我不再有新鮮感了,”黎礁擡眸,盯着他的眼睛:“你還會對我像現在這樣好嗎?”
付舒玦聽出了他的不安,甚至有些生氣他的不信任:“如果是為了新鮮感,那麽已經半年了,早該過期了。黎礁,我還是那句話,你要對我以及對你自己,多點信心。”
“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你在這段感情中的優越。”黎礁的臉上有了些難過:“你身邊的一切都在提醒我,要我別讓自己無路可退。付舒玦,你也許曾經有過很多情人或者愛人。但我只有你。我不想成為你衆多曾經的其中之一。”
付舒玦看了他很久,最終還是不舍得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輕聲道:“你是不一樣的。”
“可能現在我的确是。”
“你以前告訴過我,”付舒玦摸着他的臉:“就算我不要你了,你也會過得很好。”
“沒錯,”黎礁說:“但我覺得我是做不到了。”
為什麽做不到了。這個原因根本不需要黎礁說明。能灑脫是因為不在意,難釋懷是因為太在意。當一個人在心中的分量變了,那麽感情也會随之翻天覆地。
付舒玦的心裏突然生出了幾分柔軟,還未等他徹底消化完這句話。
黎礁繼續道:“我不想成為一個上完就被抛棄的角色。”他堅定而堅決:“我不願做那個躺在床上等你的人。我不要。”
沉默在他們之間湧動。
付舒玦臉色奇異,語氣中帶了些不可思議:“那麽,你是想上我?”
黎礁不說話,但目光閃爍,低了頭。
這莫名的沖擊讓付舒玦表情很是微妙。從來沒人敢對他動這個心思。他一直認為,他該是主導的一方。從來也都是這樣。可現在的發展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他一時沒法接受。
付舒玦喜歡黎礁,也對黎礁好,但不代表他能毫無心理障礙的張開腿讓人上。長久的高人一等讓他此刻産生了詫異和落差感。
因而,聲音中不自覺就透出了嚴厲。“黎礁,”他說,“我是不是太寵你了?”
聽到這句話後,黎礁局促而傷心的看着他。
付舒玦才發現那人眸子裏有些水光。瞬間,他就後悔了剛才的态度,想伸手去拉人。
黎礁卻站起來,後退一步離開了付舒玦。
“對不起。”他道歉:“是我想要的太多。這道坎,我們應該是過不去了。”
“付舒玦,”他又說道:“算了吧。”
說完,黎礁用手擦了一下眼睛,他走到門邊,在冬雨不歇的黑暗中離開。
外面雨聲一陣大過一陣。
付舒玦一個人愣愣的坐在客廳中。
黎礁的話夾雜着潮濕的大雨沉重的敲打着他的心髒。
他想着那人說道:算了吧。
什麽算了?
是宣告他們的感情結束嗎?
******
街上看不到其他人。
接天連地的雨幕令黎礁有些虛幻。但他又是真實存在的。
他的表情從之前的傷心轉而趨向平靜。
他走的不急不慢。
煩惱嗎,生氣嗎?
又或是難過嗎,失落嗎?
這些都是被允許的,這些都是對的。因為這都是我要帶給你的。
給你複雜又充盈的感情,讓你苦惱、牽挂、如鲠在喉,想起我就輾轉反側,不得入眠。
所以,來找我吧。
黎礁在雨中露出了一個從容的微笑。
******
窗外的一道雷驚醒了付舒玦。
他才想起黎礁傘也沒有,外套也沒穿就那樣跑出了門。
匆忙間,他随手拿了件大衣,撐着傘就出去追,跑了近兩條路,卻是怎麽都找不到人。
膝蓋以下的褲子都濕透了,陰冷沖他席卷而來。
站在十字街口,付舒玦突然有些迷茫,好像此時此刻終于逐漸的反應過來了今晚發生的事情。
反應過來黎礁是真的離開了,而他找不到對方。
付舒玦認為自己是該生氣的,生氣黎礁毫無顧忌的出走。
可是他又苦惱,苦惱是不是從此失去了黎礁。
而他又牽挂黎礁,分開沒有多久,他已經開始想念他,并且擔心他是否還在路上,是否被大雨淋濕。
巨大的茫然讓他不知所措。
******
生日之後,黎礁的手機一直關機。
付舒玦快有四天時間沒有看見他了。
去對方的學校,被告知因為淋雨發燒的緣故所以請假了。
去酒吧,也是同樣的理由。
至于那個人的家裏,更是無人回應。
黎礁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付舒玦頗有些失魂落魄,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怎麽能讓他不在意?
習慣了有人陪伴的日子,獨自在家時,付舒玦會無可抑制的想起和黎礁同住的點點滴滴。
他又想了很久黎礁那晚說的話。
他知道其實那人已經向自己示弱了。而他不該那樣沖動,至少語氣不該是那樣。
付舒玦非常懊惱。
可是他現在找不到黎礁,生平第一次,他嘗到了什麽叫心急如焚。
******
酒吧的後臺更衣室正是冷清的時候。
晚上九點,是夜晚熱鬧的開始。
黎礁坐在更衣室的那排鏡子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沉思。
他的手上還握着一個手機。
有人敲門,随後不請自入。
從鏡中看向來人,黎礁笑道:“有事麽,老板?”
張淨杉說:“付舒玦今晚也來找你了。”
黎礁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将手機開了機。
注意到了這人的動作,張淨杉問:“怎麽,你要聯系他了?”
“只是讓他更牽挂我一點。”
當着張淨杉的面,黎礁撥通了付舒玦的電話。響鈴不過兩聲,另一端的人就接起來了。
但還沒容對方開口,黎礁則利落的挂斷了。
張淨杉挑眉。
“付舒玦認為自己是主導,那麽我就讓他認清我們之間的位置關系。”黎礁解釋:“這算是我和他相處時想更進一步的最大困難,解決之後一切都不會是問題。從現在開始,我要主動權。”
他又漫不經心說道:“放心,他會回電話給我的。”
仿佛是為了驗證這句話,沒過多會兒,手機振動,屏幕上顯示的就是“付舒玦”三個字。
張淨杉說道:“你不接?”
“讓他多等一等,也讓他多擔心一下。”黎礁依舊是從鏡子中對着後面那人笑,但笑容裏漸漸多出了點不确定:“我對他是不是特別壞?”
“不是。你做的特別好。”走到旁邊,用手按了按黎礁的肩膀,張淨杉笑道:“而且你有句話說的很對,他真的玩不贏你。”接着,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轉身離開了更衣室。
黎礁的目光重新落到仍舊振個不停的手機上,按下通話鍵,放到耳邊後。
他開口,聲音溫柔,說道:“付舒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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