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嫁衣

戚武将蘇淩那件已經濕透了的肚兜換下，拿溫水擦洗了，經歷方才那一番雲雨,蘇淩疲累至極,不着寸縷，嘤咛一聲便入了戚武的懷抱,戚武将亵衣幫他穿上，喑啞着嗓子,“別再惹俺了。”

“阿武……”蘇淩擡起頭，“生辰快樂。”

戚武愣住了。

他原以為蘇淩已是放棄這回事了，今晚蘇淩的主動、蘇淩的示好,是給自己的生辰禮物麽？

想起了下午自己去村裏面時,蘇淩的欲言又止,戚武喉頭有些熱。

那般害羞的人。

若說今天一點兒也不難過那是假的，可早上在爹娘的墳墓那裏祭拜的時候,戚武已經是說服了自己。

或者說這一段時間都在說服自己的不是麽？

爹娘在那個饑餓的年景不遺餘力地撫養着自己幾個兄弟,為了讓自己生辰能夠吃上一個包子而丢了性命,爹娘的養育之恩他無法再回報了。

想想在這個世上，還有多少這般的慘事發生,只要活在這個世上一天,便有無數的悲劇發生，戚武所能做的，便是要創造一個沒有饑餓困苦的湖石村，讓發生在父母身上的慘事不再眼前發生，讓爹娘在上天有靈能夠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讓他們為自己而欣慰。

如今生機勃勃的湖石村，是爹娘樂意看見的吧。

戚武滿心的熱，自己這樣的一個大男人，竟讓自個兒的娘子想方設法地讨自己歡心，雖然多多少少對于這個生辰有着異樣的排斥，畢竟那已是一種習慣了，可是看見蘇淩所做的一切，戚武有些慚愧，更多的是夾雜着炙熱的愛意。

“幫夫君做一碗長壽面罷。”

蘇淩瞪大了眼睛，方才那一句，他說完便忐忑不已，生怕戚武生氣，但是戚武卻這麽給他來了一句。

“俺要吃囡囡親手做的長壽面。”

待到蘇淩回過神來，他滿心歡喜，點點頭，立刻一雙美麗的眼睛充滿了歡喜，爬了起來，可是腰上無力，又一下子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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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武連忙将他抱住了，好歹是沒有跌到地上，他頓時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囡囡現在怎會有氣力。

“是俺錯了，明日再補上這一碗罷。”

蘇淩眼睛有些發紅，“我，我方才煮了一碗，只不過，你還來不及吃，在鍋裏都糊了。”

“是麽？”

蘇淩點點頭，微微含着淚。

戚武起身風風火火地出去，沒一會兒便端來一碗。

蘇淩一看，不就是方才他溫在竈上的那壽面。那面條泡的更久了，比方才看上去更加糜爛，一團糟糊糊的簡直倒人胃口。

“你，快些倒掉罷，我，我明日幫你做。”

戚武早已是吃了起來，那面團想過去定是難吃至極，可戚武卻好像吃山珍海味一般津津有味。

蘇淩看紅了一雙眼睛。

将那碗壽面吃完，戚武一抹嘴巴，“好吃。”

蘇淩擦了一下眼角的淚，“你，你騙誰呢。”

戚武将碗放在一邊，将蘇淩抱在了懷裏，“俺說真的，沒有比這更好吃的了。”

看着懷裏紅了眼的蘇淩，戚武輕輕地道，“還有這生辰壽禮……好極了。”

所有的一切，都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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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天氣愈發的熱了，蘇淩整日都是懶洋洋的。

還嗜睡，在被窩裏一睡就是五六個時辰。

戚武重新找木工給自己屋裏做了一張寬敞的大床，用的是油梨木，這油木冬暖夏涼，只要鋪着一張軟草席，夏日裏睡起來便很舒服，看着這木工的手藝不錯，其他屋子裏的家具也都一并放在他手裏做了，想着婚宴将近，戚武又拿了點錢出來，翻新了一下家裏，原本破舊的小院經過半個月的修整，煥然一新，蘇淩又喜歡種些花花草草的，那戚家院子如今竟是一日比一日美，羨煞旁人。

夏日清晨，日頭已經高升，可蘇淩仍舊是躺在床上軟綿綿的，眼皮子半搭不搭，原本戚武擔心得要命，覺得是不是病了，但看蘇淩臉上都籠着一層淡淡的光芒，越發的美麗，顯然不是害病，這才放下心來。

“囡囡，起來罷，俺今日沒啥事，咱去城裏挑挑初五婚宴用的物事。”

蘇淩抓着那薄薄的絲被，翻了個身，一臉的慵懶。“好……”

戚武将他抱了起來，“怎麽最近都這般懶懶的。”

蘇淩搖搖頭，“不知道，看見床就想睡覺。”

戚武笑了，“春乏秋困夏打盹，也許這氣候的原因呢。”

蘇淩點點頭，伏在戚武肩頭任随戚武為他穿上了衣服。

穿戴完畢，剛剛站直，蘇淩突然感覺胃裏一陣翻騰，一下子幹嘔起來，戚武連忙扶住拍着他的背，一臉擔憂，“囡囡，你這是怎麽了？”

蘇淩惡心的感覺未去，可是卻吐不出來一點東西，極是難受，但看見戚武的神情，不忍讓他擔心，“沒什麽，許是，許是起床起的急了。”

戚武看見他這般說，雖是心裏擔憂，但沒說什麽，摟着他出去梳洗了，自己去給孫大嫂打下手。

蘇淩拿着自制牙刷沾着粗鹽潔牙的時候，又是一陣惡心，扶着牆一陣一陣地嘔。

好不容易等到那惡心的感覺去了，蘇淩才慢慢思考起來，莫不是自己吃了什麽不潔的東西？可細細想來自己也并沒有吃什麽東西，平日裏都是這般正常的飲食啊。

想來想去無解，只能作罷。

早晨喝的是粥，蘇淩因着那股子惡心沒有什麽胃口，但孫大嫂腌制的酸蘿蔔的開胃，好歹是配着粥吃了點。

孫大嫂有些好笑，“平日裏不見得你多愛吃這些蘿蔔，今日怎地吃了小半碗下去了？”

蘇淩笑了笑，“只覺得酸酸的，今日吃着不錯。”

戚武連忙再給他夾了幾根。

早飯過後，戚武叫了進城的牛車，帶了蘇淩便去城裏了。

城裏依舊是那般熱鬧，日頭大，蘇淩的臉又很容易被人盯着，故而，戚武給他戴了一頂紗帽，這些日子斷斷續續地進城，其實婚宴的東西都采買的差不多了。只是這嫁衣等一些蘇淩自己用的還未購置，戚武又怕自己買的蘇淩不喜歡，故而特特是空了一天的時間出來，陪着蘇淩置辦。

二人來到一處裝飾奢華的店面，上書“鳳翔居”三字，這鳳翔居是城裏老字號的布衣坊。

戚武正拉了蘇淩準備進去，蘇淩見着那門面便知道裏面的東西不便宜，他勸着戚武，“那嫁衣用一日便不用了，咱何苦花這些冤枉錢？”

戚武道，“咱雖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可如今手頭上也是有些錢的，雖不能給你天下一等一的儀式，但其他的也不能委屈你了，進去挑吧。”

蘇淩嘆了口氣，只好随他進了。

戚武前兩天已經跟布坊老板拿了定金，故而今日那掌櫃一見着戚武，便立刻迎了上來，“戚大官人，您來了。”

戚武道，“前些日子你說了拿幾個樣式過來給咱挑的，備好了沒？”

那掌櫃的一拱手，“小人自然不敢怠慢。”

話畢，叫了一旁的店倌去拿了。蘇淩将紗帽脫了，露出一張清麗的臉，那掌櫃的冷不丁回過頭來見了，驚訝地移不開眼睛，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又詫異地看了看戚武。

蘇淩注意力都在那嫁衣樣式上，自是沒有多注意，一看，皆是浮華之風，不是很滿意，眉頭皺了皺，那展櫃的開店那般久，早已練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原本上回戚武過來下定金的時候，他看戚武一副粗莽的模樣，想必喜歡的必是這般奢華之風，沒成想，人不可貌相，這般莽漢居然帶了這麽一位美人來。

只是眼前這美人一身男裝，臉蛋看上去美麗到雌雄莫辯，許是出來行走不方便，故而女扮男裝了罷，這般一想，那布坊掌櫃的便多了幾分重視來。

當下與店倌道，“去，将最裏面那間的樣式拿出來。”

那店倌應聲去了，不一會兒，拿了三套出來。

這三套與前面拿的皆不一樣，上面的團花祥雲都用暗線繡的，不仔細看便看不出來，但這般若隐若現的，反而增加了幾分質感，顯得大氣又不俗媚。

蘇淩略略一看，便挑了那件最簡單的。

搭配的零碎也是按着那嫁衣的風格來一一挑選，蘇淩眼光準，故而時間花的不長，便将那一整套的行頭都給挑好了。

那掌櫃的更是多了幾分的欣賞，這美人，人美就算了，挑起東西的眼光也不遜色，只是，他看了看一旁的莽夫，這挑男人的眼光不是很好。

店倌拿出軟尺将蘇淩的身體尺寸量好了，約定好了交貨的時間，戚武與蘇淩便道謝而去了。

剛出門，一個小販扛着冰糖葫蘆便過去了。

蘇淩扯了扯戚武，“阿武，我想吃冰糖葫蘆。”

戚武道，“這還不容易。”

一邊叫了那小販過來，拿了兩串，給了幾塊銅板。

蘇淩接過，将糖衣給剝了，光吃那山楂了，戚武搖搖頭，“你啊，好好的糖葫蘆不吃，還把糖衣去了吃這些酸到掉牙的山楂。”

“我就愛吃嘛。”

蘇淩吃着那酸酸的山楂，笑的是山花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