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氣氛是能傳染人的, 當看到周圍人奔相告走,自然而然地全京城的百姓自發轉告,人流湧動。

這也許是弘元16年開年來,最熱鬧的一天。

京城的百姓曾經見過三年前的端王,印象中那是個年輕俊朗的少年。

如今三年過去, 也不知是何模樣。

城門大開,一排排穿着統一銀槍色铠甲的士兵頂着烈陽,一字排開, 單單是氣勢就讓原本的哄鬧的百姓禁聲,随後爆發出更為猛烈的吶喊。

排頭人坐在駿馬之上, 他身形高大,鷹隼的目光讓看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得避開了視線。

魏司承面容十分俊朗, 輪廓棱角分明,特別是幾步之遙的蒙齊、張癀長相粗狂,在他們的對比之下,他猶如神祇。

一路上百姓們目光熾熱,誰又願意整日被他國侵擾,丢了大國的氣度,現如今邊境暫時安定下來, 百姓如何不感激。

為表示誠意,胡人還賠了諸多戰馬、皮革香料等, 在一定程度上暫緩了慶國財政壓力。

雲栖無需刻意打聽, 只聽歡呼聲, 就知道那人回京了。

雲栖想到那人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時的模樣, 可不是為了這短暫的擁戴,那是他實打實的功績。

記得前世,這一日杜漪寧出盡風頭,端王接住了她扔下的手絹,傳為一段英雄配美人的佳話,可惜後來太子橫刀奪愛,給這段故事披上了哀傷色彩。

“五小姐,您笑什麽?”

“待會興許還能見證一段歷史。”雲栖說着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她讓紫鳶給她拿了一本游記,紫鳶看着下方的人頭攢動,道:“五小姐,您不一起看看嗎,怕是幾十年都看不到一次!”

她搖了搖頭,有什麽好看,她再也不想做他人故事裏的醜角。

雲栖端着手中的桂花釀喝了一口,福源樓裏頭有一特色名為花釀,其中又以牡丹花釀為最。若說牡丹就會讓人想到很多年前杜漪寧幼年時說的“唯有牡丹真國色”,這福源樓又是魏司承的,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雲栖雖厭惡杜六為人,卻也必須承認能讓端王這般枭雄人物一往情深的,也唯有杜六了。

雲栖:“若世子爺來了請他入內。”

如果不是為鼓舞民心,擴大自身影響力,魏司承可不會這般高調。

“一直看着呢,您放心。”紫鳶回答後,見小姐沒興趣,就自己探出頭,先看周圍有沒有世子的身影,只是這般擁擠,怕世子要準時前來也困難重重。

她又往城門方向看,這會兒還看不到大軍。

即便是這位老練持重的丫鬟,此刻也被下方的人聲沸鼎影響,面上有些興奮。

隔壁一群貴女們點了福源樓最有名的牡丹花釀,圍着杜漪寧說笑着。

沁陽侯府家的三小姐賈欣問道:“阿寧,你也有幾年沒見過端王了吧?”

杜漪寧靠在茶榻上,一手撐額,慵懶地往城門外看去,聞言尴尬一閃而過:“三年了,不過一直有書信往來。”

大約是軍務繁忙,他們三年來也沒通信幾次,就算她說為他籌備銀兩,魏司承的回信也非常簡潔,有時候大半年也收不到一封。她分明有在仔細維系他們之間的情誼,為何總有種快要失去他的感覺。

她深知再深厚的情誼,也是需要不間斷地維系。

看來她必須想辦法趁他回京期間,讓他再度回到以往。

“也只有你能得到端王如此情誼,咱們如今是連見上一面都千難萬難了。”貴女們捂嘴說着笑,言語中多有追捧之意。

其餘貴女聞言附和,雖有幾位笑容有些勉強,但也依舊笑臉相迎。她們無論做什麽都成了杜漪寧的陪襯,又怎可能各個真心實意,但她們都知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杜六。

随着歡呼聲越來越近,居然有女子朝着大軍方向扔下了自己的絹帕。

“她們還要臉面嗎?這又不是相看人家!”

“端王何許身份,哪是她們能觊觎的。”

“阿寧,你将絹帕扔下去,看她們還有甚臉面扔!”

雲栖在她們隔壁,隐約聽到了她們的起哄聲。

她朝着外頭看了眼,看來前世那一幕又要上演了。

想必明日,杜漪寧的名聲,将會再次爆發。

一般只有狀元巡街等此類的活動,才會有未婚女子向心儀的高門學子抛下絹帕荷包等物,以示喜愛,這次大軍歸來場面喜慶,這般做法也不算過火。

當衆人看到以魏司承為首的将領騎馬走來時,終于能理解,如若将領都是這般豐神俊朗,哪個女子能忍住不心動。

随着大軍臨近,吶喊聲震破天際。

就算是見過現代無數大場面的杜漪寧,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她嬌嗔道:“別鬧了!”

賈欣直接将她的帕子取走,笑說道:“別人的帕子自然不會收,但若是咱們阿寧的,可就……”

衆人哄笑了起來,誰不知道幾位皇子都格外偏愛杜漪寧。

聽聞九皇子當年也是對她情有獨鐘,真是令人又羨又妒。

杜漪寧忍不住捏了下賈欣的胳膊,無奈笑了笑:“我這般蒲柳之姿,哪裏配得上端王,快還給我!”

“阿寧可不要妄自菲薄,誰不知道你與端王從小青梅竹馬,有你珠玉在前,誰還看得上魚目啊!”

“再這麽說我可要生氣了,”雖這麽反駁,但杜漪寧內心也覺得如此。

她狀似無奈,沒有再阻止她們的行為,她向來享受這種一覽衆山小的味道。

有她在,別人自然是魚目。

果然,魏司承在行至福源樓的時候,速度放慢,好似看到了二樓探頭出來的貴女們。

杜漪寧也不再倚窗,身體坐直,直勾勾地望着下方。

但,魏司承經過她的窗下時,并未停下。

杜漪寧的心,咯噔了一聲,怎麽回事?

魏司承又往前行了幾步,擡起手示意大軍暫停,緩緩擡頭凝視上方,那兒只有一個探頭的丫鬟,還能隐約看到一個發髻,那發髻上插着一只樸實無華的桃木簪子。

望着那只簪子,魏司承目光越發深沉。

賈欣等人已來不及收回絹帕,那緩緩飄落的絹帕與魏司承擦身而過,落在地上,無人拾起。

幾個貴女面面相觑,臉上都有來不及收回的錯愕。

她們也不敢看杜漪寧的表情,想提醒魏司承是否走錯,但這又影響閨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與她們錯過歐。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雲栖有些奇怪。

“五五五五、小姐,下、下下下面…”紫鳶瞪大了眼,結巴了。

雲栖本就在窗邊,聞言只是轉了下頭,就與一直凝望此處的人對視。

雲栖怔住,他與記憶中的人徹底吻合了,也許是因常年在外,他的身材格外高大挺拔,穿着銀黑色的铠甲,坐在戰馬上英姿飒爽,春風吹起猩紅大氅,更襯得他無人可及。

尤其是他的眼神,這般望過來時仿佛一潭深水,深不見底。

雲栖被他的目光鎖在原地,不能動彈。

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加快了,她一直很怕他,更怕他的眼神,總像能吞噬她一樣。

她聽到隔壁雅間傳來細細的呼喚聲,似乎在喊端王的名字。

他……該不會走過頭了吧。

魏司承凝望着闊別多年的人,像是要将她所有的變化都分辨出來。

他停留在原地,仿佛在等什麽掉落。

當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雲栖所在的窗口時,雲栖像是驚弓之鳥般縮了回去。

什麽都沒掉落,他閃過一絲失望。

在這裏停留的時間過長,讓百姓們交頭接耳,讨論着那扇窗裏面的是哪家閨秀,能引得端王駐足。

大軍離去,街道上還洋溢着沒有退去的情緒,紛紛說着端王風采。

隔壁雅閣內的貴女們安靜極了,杜漪寧的絹帕,現在還在大道上被無數腳印、馬蹄碾壓,她們已經讓身邊的丫鬟去撿回來了。

沉默許久後,紛紛對着從剛才就沉默的杜漪寧道:“應該是走過頭了。”

“對啊,肯定不知道你在這裏。”

杜漪寧沉默不語,将手中的花釀一飲而盡。

這花釀的創意還是她當年送給魏司承的,她還記得他的驚喜與意外,這些古人又怎麽抵擋的了現代文明的沖擊。

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這家“連鎖”酒樓與他有些關系。他曾說,唯有牡丹才配的上她。

不會的,他當年眼中只有她,軍營中又沒有女子,看到她應該欣喜若狂才對。

一定是沒看到她才會如此!

嚴曜終于在人潮湧動中,來到福源樓。

看到氣喘籲籲的嚴曜,雲栖被擾亂的思緒終于回到正規。

兩人的目光中都含着一絲慶幸,差點以為這次也見不成了。

嚴曜入內時,看到窗邊喝茶的女子,愣神許久。

當雲栖走來行禮,他才回過神,整個人瞬間緊繃,微深的肌膚上爬滿紅暈,有些不敢看雲栖:“曜見過五姑娘。”

三年前看到的還是個小姑娘,誰能想到現在的李雲栖會是如此佳人,說是一句傾城國色也不為過。

哪怕被譽為京城第一美人的杜漪寧,在她面前都要遜色幾分。

在嚴曜看來,杜漪寧美則美矣,卻只有皮囊,正是那句話,美人在骨不在皮。

“世子爺請坐,”雲栖行禮,“紫鳶,看茶。”

兩人入座後,紫鳶為他們倒上了茶。

片刻寧靜,嚴曜低着頭看杯中茶葉旋轉,但激動的心情始終沒有平複。

他本來只是覺得與雲栖在各方面極為合适,加上他非常欣賞她的性情,只覺得婚後的日子,也許會是他想象中的琴瑟和鳴。

可從未想過,真實的她,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超出他想象太多。

若是她多出席幾次詩會茶會,這人選哪裏輪得到他呢。

他深知自己年紀大,又是第二次娶妻,還帶着三歲孩童,像雲栖這般有品有貌,又出生簪纓的嫡女,有太多選擇了。

這麽想着,嚴曜非常焦急,只希望快些回去讓母親說親,也省的夜長夢多。

嚴曜很誠懇地道歉,依舊有些不好意思直視雲栖:“是我沒算好時辰,沒想到今日是端王回京之日,幸而沒有遲來,不然又讓你等了。”

他們見面也是一波三折,他今日算着時間特意提前過來,哪想到正好遇上端王回京,差點又延誤了時辰。

之前他打聽過,端王回京的時間在五日以後,應該說是端王臨時提前了回京日期。

雲栖看出嚴曜的緊張,為了讓他放松下來,輕聲打趣着:“看到你來,我相信你之前兩次不是故意的了。”

雖嚴曜其貌不揚,但雲栖并不在乎,從他的态度來看,她能感覺到他是重視這樁婚事的,表情騙不了人。想必往後的日子,她在嚴家不會過得太艱難。

嚴曜想解釋,立刻擡頭,剛要說話卻看到雲栖帶笑的眼,一時間居然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兩人這次見面很是順利,不說雲栖,單單是嚴曜就已經有了非卿不娶的念頭。

當嚴曜發現雲栖放在一旁的游記,話茬打開後,聊起了慶國各處的風光,嚴曜早年也是出去闖蕩過的,雲栖在許多地方的見解讓嚴曜很意外。

他與前一任妻子亦是父母之命,一直相敬如賓,他原以為這是正常的事。直到遇到雲栖,才發現原來真正遇到心儀的女子,是什麽樣的感受。

由于端王今日回京述職,文武百官要在此時進宮面聖,嚴曜也是其中之一。他來此處見雲栖本就是冒了險的,雲栖得知後立刻催促他離開。

“那曜擇日就讓母親前來。”這話不言而喻,前來做什麽,自然是求親,他略帶緊張地看着雲栖。

雲栖看着他鬓邊落下的汗珠,隐去笑意,緩緩颔首。

這是應下了,嚴曜眼神中滿是喜悅。

紫鳶是真的高興,這些年小姐也不是沒有相看過人家,可次次都遇上了糟心事。

像之前那個除了家世外各方面都不錯的生員蔣宸,差點要定親,可後頭那人轉頭尋了個歌女,想想都叫人憤怒。雲栖婚事坎坷讓她們都擔心這次也一樣要出問題,還好這位世子看起來極為看重小姐。

李家與汝襄候府預備結親之事知曉的人不多,在還沒定下之前,為了女子聲譽能隐瞞則隐瞞。待嚴曜離開的時間長了,雲栖才起身。

正好遇到隔壁雅閣的一群女子開門,雙方狹路相逢。

她們看到雲栖兩人出來,就想到方才端王停留在她們的窗下。

紫鳶是丫鬟裝扮,衆人只是掃了一眼就移開,着重看向那位戴着面紗的年輕女子,單是看着就知道是位美人,方才王爺難不成是看到了她?

這是哪位貴女?

雲栖發現其中的杜漪寧,并不想多說,行了禮就錯開她們。

杜漪寧看向雲栖的目光含着冷色,一群人萍水相逢,雖然其中有人想問雲栖的來歷,奈何雲栖離去的太快。

杜漪寧不想提剛才的事,她可不希望這些人将話題引向李雲栖,誰知道會傳出些什麽。

奈何這群貴女哪會善罷甘休,幹脆詢問起了掌櫃。只是此間掌櫃守口如瓶,并未透露。

京城還有哪家閨秀是大家都不熟悉的,終于有人想起雲栖身邊的紫鳶曾在李嘉晴身邊見過,雲栖的身份呼之欲出,李四小姐李映月多年前常常出入詩會,不可能短短幾年脫胎換骨,那麽就只有那位身體嬌弱,經常回江南小住的李五小姐,似乎叫——李雲栖?

所有人讨論着李雲栖,說她深居簡出,居然三年間都沒多少人見過此人,她們讨論得熱烈,自然而然忽略了原本的人群中心杜漪寧。

雲栖回府時,正遇到了下馬的李崇音。

兩人看了對方一眼,互相颔首,錯開了視線。

李崇音入府時腳步漸緩,想到雲栖比往常細致的打扮,以及回來的馬車,見李濟過來,原本依舊想克制着不聞不問,這麽多年就是這般做的,卻神使鬼差地問了一句:“五小姐出門做什麽?”

五小姐的婚事談了這許久,三公子居然都不知道?

不過像三公子這般神龍見首不見尾,又不太回府,加上他似乎并不在意這位新妹妹,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

“是去見汝襄候府的嚴大公子。”

李崇音離開的腳步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麽,猛地回頭,在瞬間控制不住渾身暴戾氣息。

那一刻,所有曾經的隐忍,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情緒從這道裂痕中傾瀉而出。

幾個箭步就趕上了雲栖,雲栖還在想怎麽與餘氏提今日的事,倏然背後一道冷風劈過來。

她的手腕被牢牢扣住,看到的是李崇音森然的臉。

“你做什麽!?”這種表情,讓雲栖想到那日得知自己身世時的李崇音。

李崇音似乎被她的聲音驚醒,随即渾身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他将雲栖松了開去。

雲栖見手腕上的瘀痕,有些懊惱和無奈,這人因為什麽失态了?

“抱歉,吓到你了。”李崇音淡淡一笑,“只是想提醒你,還欠我一禮?”

雲栖當然沒忘,再說回京時這小氣的家夥還提醒過她。她最近也在煩惱此事,兩人關系可遠不可近,對于禮雲栖煩擾極了,她只是對剛才李崇音突如其來的狠厲有些心驚。

他們前後相識了數十年,她知道此人是個多麽善于控制情緒的人。

雲栖心有餘悸,憶起三年前欠了李崇音的冰湖救命之恩,還有後來他的多次相助,點了點頭:“但我還未想好送什麽,再寬限幾日?”

李崇音深深看了眼雲栖,在雲栖不自在前,溫聲道:“我已有想要的,随我來靜居,希望你為我做件事。”

雲栖并未注意到李崇音神色中的些微古怪,不疑有他,道:“今日已經晚了,我還要去見母親,明日可否?”

“午時,我在靜居等你。”

兩人分別後,李崇音來到書房。

蒟蒻正在整理文房四寶,見李崇音進來,剛要行禮卻發現他神色有些不對勁。

“我在南越收的幾個小東西,你放哪兒了。”南越,位于慶國南邊,是一個小國,常年納貢。

小東西?蒟蒻想到了什麽,顫了一下。她打開了暗室,左彎右拐地入了深處,好一會拿了一只瓷罐子過來。她不敢看這只罐子,她知道裏面藏着什麽可怕的東西。

過了許久,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時。

“我有沒有教過你,遇到想要的東西,不要退縮,用盡一切辦法留住她。”

“如果不屬于你,就讓她慢慢的,不得不屬于你。到時候,所有你想要的,都是你的。”

李崇音說着,摸着瓷罐,猶如撫摸着情人。

朝堂上,弘元帝大肆贊揚了魏司承以及幾位将領的功績,敕封魏司承為親王。

除了太子和三皇子外,其餘皇子出宮建府時,皆被封為郡王,親王少之又少。

魏司承這次敕封,像一顆火、藥瞬間點燃了本就不平靜的皇子關系。

其餘皇子紛紛恭喜魏司承,只是話語間不難聽出,對魏司承的忌憚。

九子不但有寵,還擁有軍權,加上他在民間的威望,他若是有心争一争,是強而有力的敵人。

九子之前是三子的人,可三子如今還有壓住這位的資本嗎?

肅王哪裏想不到這一點,神色也是凝重,他怎麽可能在那種情況下還活着回來?

魏司承将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盡收眼底,狀似不知,還是如三年前那般,看着不拘小節。

在見過文武百官後,弘元帝私下在奉天殿召見了魏司承,看着這孩子三年前還有些稚氣未脫,如今卻長成這器宇軒昂的樣子,弘元帝又是感慨又是愧疚。

當初将他送走,就已經做好了放棄此子,九子永遠回不來的準備。再看到孩子活着回來,弘元帝眼眶中隐含着淚光。

魏司承內心嘲諷,這就是他的父親,在他眼中他的命不值一提。

但面上卻感動至極,只道能為父皇分憂便足以,此話讓弘元帝更為愧疚。

魏司承順勢遞上了半個虎符,另外半個在弘元帝手中。

擁有虎符,就代表擁有軍權,而魏司承能夠毫不貪戀權勢,将它還了回來,這是相當出乎人醫療的。

弘元帝本來的疑心徹底打消,他放下了心,并未收回虎符,反而親自下來将魏司承扶了起來。

這些日子被太子和三子的事鬧得心力交瘁,四子還重傷未醒,弘元帝如今正是最煩躁之時。

現在看到這群争權奪利的皇子,再看毫不留戀的九子,越發想好好補償他。

父子夜話許久,期間小太監提醒了幾次丹爐火候,弘元帝都沒有去看,以他煉丹成迷的日常相當難得。

無論是邊境還是與對胡國的對策,以及軍需、撫恤都不是短時間內能談完的。魏司承今日才剛回來,弘元帝也不願顯得自己過于無情,只談魏司承這些年在外的生活。

夜幕低垂,已到了午夜。

即便弘元帝再不舍,也要結束談話了。

“對了,你曾說婚事自理,可有想法?”弘元帝不過是随口一問,魏司承都離開三年了,沒見過多少貴女,哪會這麽快決定。

只是當年出征前,魏司承唯一的要求便是婚事自理,弘元帝自是記得清楚。

如若魏司承沒什麽想法,弘元帝打算讓淑妃注意着,多選幾個人選出來,總能讓九兒滿意。

魏司承閉着眼,想到白日情景。

她的眼神,她的冷漠。

“有,”魏司承頓了頓,“兒臣心慕李家五小姐已久,求父皇……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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