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二次穿越(三) (12)
,林珍惜終于再也不能忍受,挪至他跟前,心疼的觸上他的唇瓣,指腹摩挲了數次後,索性湊近了将自己的雙唇貼了上去。
不過才剛觸碰上,屬于他的血腥氣就在她的唇齒間彌漫開來。
兩行清淚再也控制不住的順着眼角劃過她的面頰。
林珍惜捧着他的臉,香/舌游移,反反複複的吮吻着因為拼命忍痛而留下的傷痕。
許久過後她才終于停下來,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抵着他的額問道:“疼嗎?”
她說着,目光已移到他經過包紮卻仍然在滲血的肩胛,伸出手,顫抖的指尖才剛要觸上,卻又在将觸未觸之際,畏縮的收回來。
慕容沖這時應道:“不疼。”
他嘴上雖這麽不假思索的說着,然而那張臉上呈現出來的虛弱之色卻早已出賣了他。
“騙子。”林珍惜撇了撇嘴,數落他道:“疼就是疼,這裏既沒有敵人,也沒有你的屬下,你要忍給誰看。”
話雖這麽說,林珍惜卻再明白不過,對于慕容沖來說,隐忍早已成為一種習慣。
怎知慕容沖卻現出一臉委屈的表情,鎖着她的雙眸道:“有卿在此,吾怎生呼痛?”
敢情這時候他竟然還在同她調笑,反應過來的林珍惜頓顯嗔怒,捏着拳頭正要往他身上招呼,可一看到那傷處,心便又軟了下來,那拳頭也在半路上偃旗息鼓。
凝視着那張越看越叫人癡迷的臉,林珍惜注意到,他的臉上雖在與她說話時挂着笑意,可是內裏的憂慮和沮喪卻自雙眸中洩露出來。
果然,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任他再堅硬的外殼也隐藏不住。
林珍惜不禁也同他一道擔憂起來,雖說後來慕容沖最終會圍困苻堅于長安,可在這之前還歷經了哪些波折,她畢竟不曾細致的研究這段歷史,自然也不知曉。
又或者說,因為她的介入,歷史已經發生了偏離?
她是個藏不住事的,自然将心裏的憂慮說了出來:“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滿臉憂色的看着慕容沖,慕容沖自然明白過來她要說的話,于是也不再勉強笑容,霎時換做一臉凝重的表情淺嘆一聲,複才答了她的話:“如今情形,硬撐不是辦法,唯有撤兵休整,再另做打算。”
慕容沖畢竟不是個呈匹夫之勇的,林珍惜對于他的想法十分贊同,連忙點了點頭:“恩,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慕容沖則繼續說道:“我已同諸位将領商量妥當,明日拔營出發,前往關中與皇兄彙合。”
聽他這樣說,林珍惜不禁為他的身子擔心起來,而今他箭傷未愈,也不知受不受得住行軍路途的颠簸。
然而,她同時也明白,此刻的戰局已容不得他們多做休整。
看來只有硬撐到關中了。
林珍惜無奈的嘆了嘆,忽又想到另一樁事,于是一臉緊張的向慕容沖問道:“你剛剛說與皇兄彙合,不知是哪位皇兄?”
慕容沖頓了頓,似乎有些奇怪她為何忽然這樣問,卻還是答道:“自然是七皇兄。”
“關中的七皇兄……”林珍惜若有所思的默念着,而後仿佛極不情願的說出一個名字:“難不成是濟北王慕容泓?”
“正是。”慕容沖應道。
林珍惜的心又“咯噔”一沉,整個人都陷入怔忡之中。
原來歷史并不曾偏離原本的軌跡,她在心下暗想。
慕容沖見她這副呆愣模樣,只當她是為戰況擔憂,便安慰她道:“且不必憂慮,七皇兄坐擁十萬大軍,如今我投奔于他,和他一同攻取長安,指日可待也。”
林珍惜見他誤解自己所憂,又不便道出未來之事,只得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試圖鼓勵此時戰敗的他:“你可知在我們那裏有一種說法?鳳凰是浴火重生的神鳥,必将歷經涅槃之痛,自灰燼中展翅,獲得新生。你小字鳳皇,或許正暗含着冥冥之中的命數,相信我,你一定能夠帶領鮮卑族人,打敗秦國。”
凝視着她無比認真的表情,慕容沖好似果真将她的話聽了進去,篤定的點頭。
“只有一樁事,你曾答應過我,一定要記得。”林珍惜卻還是放心不下,再度囑咐道:“推翻秦國後,我們就一起離開,哪怕不能回去,歸隐山林也好,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說到這裏,她又甚是情動的握住慕容沖的手,而後她感覺到他有力的回握,竟順勢将她攬入懷中。
直到她小心翼翼的倚靠着他,盡量不去觸碰他的傷口,才聽到他允諾:“好。”
由于慕容沖在拔出箭後有輕微的發熱,林珍惜不得不盡心盡力的守在他身邊,生生把醫官的活也給搶了去,所以這一夜她實則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歇。
然而這一夜慕容沖與她十指交握,卻是睡了個難得的好覺。
次日天剛蒙蒙亮,燕軍已着手拔營。
慕容沖經過一夜的休整,略恢複了些元氣,他卻已經再度拿出了工作狂的态度,才剛從床榻上坐起,連洗漱都沒來及就開始處理軍中事務。
因為行軍在即,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情格外繁雜,弄得林珍惜在一旁也看得幹着急。
好不容易處理妥當,慕容沖又讓林珍惜替他換上铠甲,堅持要引領行軍,其目的是為了讓營中兵将都看到他安好,以免昨夜中箭之事擾亂軍心。
林珍惜自然不樂意,唯恐他在馬上受了颠簸,再弄得傷口撕裂,卻又拗不過他,便只得滿心忐忑的目送她出了營帳。
然而她思前想後,如何也放心不下,最終靈機一動,決定扮成慕容沖的親衛兵,如此也好随時跟在他身邊。
怎知她才剛弄了套士兵的铠甲套在身上,将随身的東西收拾妥當,正要出營帳去尋慕容沖,迎面卻遇上了竹清。
竹清卻道是慕容沖派他來的,并要他先攜一隊人馬護送林珍惜去往關中。
“為何如此?我要同他一道去。”林珍惜一聽不能與慕容沖同行,頓時焦急起來。
竹清便道:“郎主是不放心女郎,怕這一路上再與秦軍遭遇,若真如此郎主心裏牽挂着女郎,如何能專心迎敵?故而挑選了一隊精兵先行護送女郎抄近道離開,不日之後大部隊到達關中,便可與女郎彙合。”
“可是……”林珍惜還欲分辯,不料素來和善好說話的竹清竟煞是嚴肅的板起一張臉,對她道:“郎主說了,征戰之際,軍令如山,女郎既在這軍營之中,也當恪守律己。”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林珍惜是再沒有法子反駁了,将盛着怨氣的目光投向帳外那個混在人群之中依然十分耀眼的身影上,暗自嘟囔:“好你個慕容沖,肯定是知道當面同我說,我一定會耍盡手段不能答應,所以才叫竹清來傳話,還軍令如山。哼,等到了關中再同你算賬!”
腹诽過後,她又轉而對竹清道:“也罷,待我同慕容沖打個招呼,我們就出發。”
然而她才往帳外邁出一步,竹清卻挪到她面前擋住去路,同時說道:“郎主有令,讓女郎即刻出發,不得耽誤,況且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女郎路上遇到兇險的可能性就越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這一樣一說,林珍惜又擡眼看了看,見慕容沖被衆人簇擁,正與數位将領說話,這憂慮卻也不是空穴來風,只得癟了嘴不情願的應道:“好吧,這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刺秦(一)
正如竹清所言,護送林珍惜的人馬選擇了一條小路,這對于原本就不大辯得清方向的林珍惜來說卻也沒有什麽區別。
初上路時一切還算順利,林珍惜坐在馬車裏,身子斜倚在車壁上。
路上颠簸,車壁一晃動,她便跟着在坐塌上滑到一邊,也懶得擺正身姿,全然一副沒有正形的模樣。
因為慕容沖不在身邊,林珍惜顯得有些沒精打采,時不時的撩起車簾看着外面好似千篇一律的風景,又蹙了眉低聲淺嘆。
如今她又在旅途上了,怎麽感覺最近老是在路上颠簸。
林珍惜不滿的嘀咕了幾句,忍不住再度掀起車簾。
這一次她卻将整個身子都貼到了車壁上,而後夠着脖子往後望,然而燕軍駐紮之地已經落在了地平線之外,除了天上那片雲彩,什麽也看不到。
也不知慕容沖的傷勢如何?
想到這裏,林珍惜不禁又滿面愁容的嘆了一口氣。
才分開了幾個時辰,她就已經如坐針氈了,後面還有幾天的路程,這可如何是好。
眼下的她竟難以想象,在長安那段日子,僅能憑着書信同他交流,是怎麽過來的。
怎麽慕容沖那家夥就一點兒都沒有顯現不舍,努力回想起來,今早的情緒甚至也沒有表現出稍許的異常。
對于分別,自己百般糾結,可他怎麽就那麽放得下?
林珍惜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忽然變得斤斤計較起來,只顧在心裏将慕容沖怨怼了許久,面上愁容則更甚,活生生一個深閨怨婦。
這時,馬車稍停,竹清自外面掀起車簾,端了一壺茶上了林珍惜的馬車。
林珍惜見他過來,總算露出一抹笑容。
起行時就同他說兩人共乘一車,路上好聊天,可竹清卻是異常迂腐,偏說男女授受不親,寧可自己出去騎馬,也不與她同車。
好似她是個會吃人的野獸似的,還叫她好一陣子不舒服。
這下可好,總算是熬不住了吧,這麽長的路,小竹清又生得文弱,戰馬可不是那麽好騎的。
林珍惜暗忖着,不免有些幸災樂禍,卻還是擺出一臉熱情的态度接過他手裏的杯盞茶具。
“關中還有些距離,先飲盞茶,歇息偏刻。”不想倒是竹清主動開了口。
林珍惜一個人關在這個小盒子一樣的馬車裏面,又是無聊又是手腳酸痛,早就不耐煩了,眼下他這樣說,她自然樂意得不得了。
她于是忙點頭表示贊同:“恩恩,趕路也要休息嘛,讓外面護送的兄弟們也歇歇腳。”
對于她這副萬般豪氣的女漢子形象,竹清早已見怪不怪,只是眉角微抽搐了一下,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的話,而後在旁邊的坐塌上擺好杯盞,挽袖盛上茶水遞到林珍惜的手裏。
林珍惜道了一聲謝,惬意的抿了一口,但覺水溫适宜,茶香清洌,正是屬于太守府的老味道。
果然還是小竹清的手藝好,她由衷的在心底點了個贊,又見竹清低眉拂袖,縱使在行軍中,渾身上下的衣衫都是一絲不亂,這一點倒與他家郎主一個模樣。
況且在這急行軍進行轉移的過程中,他竟然還備了杯盞茶壺和茶葉,真真是細心周到,令人佩服。
林珍惜捧着茶盞,邊在心底贊許竹清,邊與他閑聊。
不知不覺一盞茶已飲盡,車馬也再度起行。
竹清正要起身離開,林珍惜卻适時拽住他的袖擺道:“你就在車裏陪我說話吧,一個人坐着快無聊死了,大丈夫不拘小節,更何況這裏是戰場……”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馬車便突然一晃,開動起來,她腦袋也跟着一陣眩暈。
這一下來得比之前哪一次都厲害,她連忙松了竹清的袖子,伸手扶住旁邊的坐塌。
穩住身形之後,人還有些迷糊,她便下意識的甩了甩頭,再看竹清,竟覺有些重影。
這是怎麽了,她明明是不暈車的啊?
林珍惜還在納悶,然而竹清總算止住下車的動作,端正的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好。
這個過程中,他的目光始終注視在她的身上,似乎也覺察到她的異樣。
“這是怎麽了……”林珍惜嘴裏無意識的低喃,卻控制不住整個人更加的昏沉。
眼皮子也越來越重了,偏生那馬車還在晃動,越發叫人難受,她想要跟竹清說停下來歇會兒,怎知全身癱軟無力,話到嘴邊竟發不出聲音。
這時候,那馬車又劇烈的晃動了一下,林珍惜卻再沒力氣來穩住身子,整個人朝前面飛撲過去。
眼前模糊的景象中似乎看到竹清的青色衫子挪到跟前,她總算沒有摔倒地上。
好在小竹清眼疾手快,林珍惜在心裏自言自語,而後便兩眼一抹黑再無意識。
醒來的時候,腦袋還十分的沉重,好似昏睡了很久的樣子。
勉強擡起手臂都很困難,林珍惜費勁的試了幾遭,也沒能撐着身子坐起來,但總算她掀開了眼皮。
這裏遠比馬車中寬敞許多,難怪也沒有那麽晃了。
林珍惜反複的眨了幾次眼,思緒便随之清醒了些許。
她轉動眼球觀察四周,是一處很陌生的地方,光線很暗,空氣裏有些潮濕的黴味。
随即另一個問題浮現在她腦中,這裏是哪裏?
難不成已經到了關中?
她猜疑着,想喚竹清來問,可是張了嘴才發現喉間幹渴,竟好似要冒煙了一般。
直覺告訴她,現下的情況似乎不太妙。
林珍惜又拼命的嘗試了幾遭,試圖從躺着的地方爬起來,可是身體直覺的恢複卻遠比她想象的要慢上去多。
就在她聚精會神的同自己較勁時,不遠處傳來了“吱呀”一聲響動,像是有誰開了門,接着有光線投射到她身上,很是刺目。
她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回避,又聽到一些零碎的腳步,接着便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自上方傳來:“看來已經醒了呢。”
這時,林珍惜的手腳也漸漸能夠動彈。
她掙紮着爬坐起來,擡眼看向那立在逆光裏的婦人。
婦人亦緩步向她躲進,身後還跟了一名男子。
待适應了光線的變化,林珍惜看清了所處的環境和那婦人的樣貌。
眼下她似乎是在一間暗室裏,除了牆上極高處的一扇窗,整個屋子都是密閉的。
屋子裏也沒什麽擺設,除了一張矮機和兩塊軟墊,便只有一張卧榻,正是她剛才躺着的地方。
再看那名婦人,但見她一身華衣,顯然是富貴身份,那張臉保養得極好,再加上出衆的五官,想必年輕時是個名噪一時的美人。
奇怪的是,林珍惜分明沒見過這婦人,可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時,卻覺得很是眼熟。
林珍惜微眯起雙眼,正想問這婦人是誰?竹清到哪裏去了?而這裏是哪裏?
事實上,她現在有一肚子的問題,恨不能一股腦兒的倒出來。
然而她還沒有開口,那婦人身後的男子卻先一步道:“大膽妖女,見了可足渾皇後娘娘還不跪拜!”
林珍惜先是被那人的呵斥一驚,随即看向那名婦人,心下卻更覺驚詫。
這個婦人竟然是可足渾氏,慕容沖的生母,前燕滅國前的最後一位皇後!
難道說她真的已經到了關中?
腦中才閃過這個念頭,很快卻又被林珍惜否認掉。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前燕皇後可足渾氏在滅國之後被苻堅俘獲,而後就一直被囚禁在長安,再沒有離開過。
如果說眼前的這位婦人當真是可足渾皇後,那麽她現在只可能在一個地方,那就是長安。
得出這個結論時,林珍惜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怎麽會到了長安?這些天她又緣何昏迷不醒?到底發生了什麽?
更多的疑問在她的腦中盤旋開來。
此時,可足渾皇後卻對身後的男子道:“再是如何,她也是沖兒的女人,不得無禮。”
女子說話的語調沉緩,通身氣度高華,難掩雍容,不是普通婦人能裝扮的,再加上她眉眼之間與慕容沖十分相似,想必可足渾皇後的身份不會有假。
得知婦人是慕容沖的生母之後,林珍惜不由的稍松了一口氣。
她連忙爬下卧榻,跪正了身子,朝可足渾皇後行了禮:“民女陸瑤拜見皇後娘娘。”
“我哪裏還算得上皇後,不過是一介階下囚罷了,女郎快快請起。”可足渾氏說着,已親身前來相扶。
她唇畔浮起笑意,愈發讓林珍惜看到慕容沖的影子,不禁心覺親近,心中暗自為她打抱不平:歷史上的記載恐怕有誤,這位可足渾皇後并不像史書上寫的那樣暴戾毒辣,反而讓人覺得很親切。
“這裏可是長安?我原本要去關中的,怎麽會在這裏?”寒暄過後,林珍惜迫不及待的說出盤桓許久的疑問。
可足渾氏收回了扶在林珍惜雙臂上的手,垂下眼眸,片刻後再擡起,面上雖還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卻讓林珍惜隐約覺得她的雙眸是沒有笑的。
可足渾氏凝視着林珍惜的雙眸,緩緩道來:“如你所知,吾兒慕容沖自河東起兵,卻遭遇秦賊阻擊,難以成事,如今才不得不遷兵關中,投奔慕容泓。我命竹清暗中将你請至長安,便是希望你能同我們聯手,一起在長安幫沖兒謀劃,助他早日報覆國之仇。”
可足渾氏的話說得不僅确實是事實,還十分具有煽動性。
林珍惜一聽可以幫上慕容沖的忙,自然不吝啬出手,對于竹清暗中向自己下迷藥的事也就不那麽計較了,反而拿出感興趣的态度向可足渾氏問道:“我要怎麽做才能幫到他?”
可足渾氏似乎一早就等着她的這句話,塗着朱色胭脂的紅唇牽起一抹更深的弧度,而後微微張阖,吐出了兩個字:“刺秦。”
作者有話要說: 恩,沒錯,其實小竹清也可以很腹黑~
☆、刺秦(二)
聽到這兩個字,林珍惜又是一驚,直接坐在了地上。
“千萬不能這麽做啊!”她不顧一切的撲到可足渾氏跟前,向她請求。
對于她過于激烈的反應,可足渾氏卻不以為然,甚至流露出鄙夷和嘲笑的神色。
林珍惜已是心亂如麻,這場刺殺的結果她早已預知,可要如何才能說服他們。
“難不成是沖兒一廂情願,誤解了陸姑娘。”可足渾氏緩步踱至她近前,居高臨下的将她俯視,态度則是咄咄逼人的:“還是說,你怕死。”
“不是這樣的,您聽我解釋啊!”林珍惜愈發着急的握住可足渾氏的衣擺,卻被她一把掀開。
毫無辦法之際,她被逼得急了,只好将掩埋在心底許久的秘密合盤拖出。
可足渾氏聽後陷入沉思,她身後的男子則指着林珍惜斥責道:“你這妖女,在秦賊面前妖言惑衆害得秦軍淝水之戰大敗也就罷了,而今到了皇後娘娘面前,還敢胡言亂語!”
林珍惜連忙朝向可足渾氏分辯:“我知道這很難令人置信,可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未來事情不可定,科技也會得到極大的發展,更何況世上還有那麽多不能解釋的怪事,即使是穿越時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不能發生的啊!
林珍惜情緒激動的說着,卻見可足渾氏俯下身子,冷靜的讓人畏懼的眸光緊鎖在她的身上。
就在她以為可足渾氏或許已經被自己說服了的時候,卻聽她道:“你自己也說未來之事不可定,即便你不曾編造,這件事的結果也可以改變。”
“更何況……”她說着,明豔的雙眸又陰沉了幾分:“而今秦國上下都在懸賞緝拿你,倘若将你交到苻堅老賊的手上,你道如何?”
如此逼問,直令林珍惜覺得胸口被什麽東西擠壓着,沉郁得透不過氣來。
是了,而今淝水之戰應了王嘉的推算,那群非主戰的大臣們必然不能放過他,而苻堅也正急于尋找一個衆矢之的。
即便在整盤局中她只是一顆小小的棋子,而今一旦出現在衆人的視線當中,毫無疑問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被挫骨揚灰。
那樣的結果,她實在不敢想象也不願見到。
她真的還想留着這條小命同慕容沖團聚。
于是事情還是發展到了難以收拾的境地。
那一日,慕容暐的長子娶親,府第之中賓客雲集,身為秦君的苻堅為了表示對臣子的關心,也應邀莅臨。
那一日午時,日陽尚且懸挂在天際,天空之上一片晴朗。
林珍惜打扮成慕容暐府上的婢女,臉挂面紗,端茶送水。
穿梭在互相寒暄的賓客之間,她始終捏着一把汗,生怕面紗掉落,被那些識得她的朝臣逮個現行。
按照慕容暐和可足渾皇後的安排,這座府宅早已被重重暗兵包圍,只待得最佳時機,來個甕中捉鼈。
而她要做的只是将加了料的美酒呈到苻堅面前,待他飲下毒發,再扯下面紗讓他驚個措不及防,後面的事情,便自有暗處的刺客完成。
舉目看向那即将成為案發現場的坐席,林珍惜不由的緊張起來,手心裏都浸滿了冷汗。
她實在不想那麽做,如果最終結果仍依歷史而發展,那麽不光是她自己,還有可足渾氏和慕容暐甚至長安城裏無辜的鮮卑族人都将因為此事遭受殺戮,到時候承受喪親之痛的還是慕容沖,可如果像可足渾氏所說的那樣,未來被改變,那麽她就成了蓄意謀殺的幫兇,那時即便可以幫了慕容沖複國,她自己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夜裏難以成眠。
真真是左右都不是。
焦急之際,林珍惜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卻摸了個空。
在現代時,她就是典型的手機依賴症患者,後來即使到了這個時空,那手機已經沒有電,早成了快板磚,可她還是時時将它帶在身邊,尋求安全感。
然而就在數日前的暗室裏,可足渾氏卻自她懷裏搶去了那只手機。
她實在不明白可足渾氏一個古人要這玩意做什麽,但既然她執意要搶,她也就給了。
林珍惜只得攥緊了空空如也的那只手,身側的衣擺便被她揉得起了皺。
這時,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咳嗽聲,尋着聲音看去,竟是她的師父王嘉。
一別許久未見,此時的林珍惜恨不能立刻沖到他跟前相認,聽他數落自己淝水之戰一事占蔔失誤,怪她為什麽不聽自己的做了千古罪人,即便他看到她只有責備也好。
她真的很想向他求助。
就在她差點兒挪動腳步時,眼睛裏卻忽然瞥見人群中幾個異樣的身影。
那些表面上看起來并沒有什麽不妥的賓客和仆從正是慕容暐安排的刺客,而她的一切動作也盡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于是她不得不止住欲提起的腳步,隔着一丈遠的距離遙看着她師父的背影。
王嘉素來不喜歡喧鬧,今日也不知慕容暐使了什麽法子才把他邀來。
只是看他的樣子,在這種場合下似乎很是不自在,只愛理不理的與那些主動同他攀談的朝臣們寒暄了幾句,後來竟是不耐煩了,索性起身離了席。
王嘉獨自一人步至人群稀疏的廊下,并不知曉有一雙眼睛始終追随在他的身上。
他緩緩仰起頭,舉目望向天際,竟像極了夜裏觀星的模樣。
其實,單從他的身形和面容來看,實在很難想象他已至花甲之年,唯獨身上的道袍顯得有些老氣罷了,還有他那顯得過于肅穆的表情,其中似乎還夾雜着一絲惋惜,卻也異于平日裏的慣于調笑。
王嘉盯着天空望了許久,仿佛被陽光灼傷了眸子般微眯起雙眼。
而後,他又低下頭,長而緩慢的嘆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椎蘆作蘧蒢,不成文章,會天大雨,不得殺羊。”
“王卿在這裏嘀咕什麽呢?”王嘉話才說完,身後便傳來一陣沉如洪鐘的男聲,聲音的主人正是苻堅。
始終在一邊旁觀着的林珍惜趕緊背過身去,心虛的拉了拉面紗。
直到聽得苻堅和王嘉寒暄的聲音漸漸遠了,他君臣兩人在衆朝臣的簇擁下相攜着入了席,她才略松了一口氣。
果然她這樣的心裏素質還是不适合從事細作或是刺客一類的行業的。
苻堅到了慕容暐的府上後,吉時也已臨近,新婦的喜轎在門口停下,婚禮正式開始。
這個年代的儀式十分的繁瑣和複雜,完成所有的步驟整整花了一日的時間。
然而這一日間,林珍惜卻并沒有心思去欣賞以扇掩面的新娘,或是研究那“新婦入青廬”的“青廬”是個什麽樣子。
酒席正酣時,便有仆從将盛裝了酒壺的托盤遞到她手上,與此同時,她也聽到了慕容暐先前約好的暗號。
這時,她明白過來,行動的時間到了。
林珍惜端着托盤,盡量顯得淡定從容的朝着苻堅行去。
即便是到了這箭在弦上的一刻,她還在盤算着如何才能化解這場劫難。
然而,她眼睛才稍許挪動,便看到四處藏匿于賓客裏的刺客,總覺得他們都在目不轉睛的監視着她,不給她半點做小動作的機會。
似乎用了許久的時間才終于來到苻堅的面前。
此時的苻堅酒已過了三巡,正被簇擁在朝臣中,聽着各式各樣恭維的話,想必是已經有些暈乎了。
苻堅并沒有認出林珍惜,甚至連目光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林珍惜小心翼翼的在矮機前跪坐下來,提起酒壺對準苻堅探過來的酒盞。
她知道那酒裏早下了東西,于是遲遲不傾倒那酒壺。
苻堅正與身邊人說話,忽而爆發出一陣大笑,擱下那酒盞道:“慕容暐甚有待客之道,不僅酒美,人也美。”
林珍惜被他突然的大笑驚得一顫,心道他果然是醉了,正以為他口裏的美人是指慕容暐的兒媳,不想待她擡頭偷觑時卻撞上他毫不掩飾的目光。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苻堅指的是她。
由于苻堅平日裏在朝臣面前很注意形象,極少飲酒,更不消談戲弄朝臣家中的侍婢,所以在場的朝臣們也都被他反常的表現驚住,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片刻方才附和着起哄。
林珍惜暗道不好,正欲起身退開,卻還是晚了一步。
“只是不知這美人生得何模樣?”苻堅戲谑着,擡手卻已伸到林珍惜面前,一把便将那面紗掀開。
這時,天空忽然劃過一道閃電,接着狂風大作、雷聲震天。
林珍惜的臉在閃電的映照下像女鬼一樣蒼白。
事實證明可足渾氏和慕容暐的預測一點兒都不準确,苻堅在看到她那張臉後,半分驚訝的神色都沒有。
苻堅面色陰沉的一把搭上林珍惜的腕子上,而後用力将她扯至身前,這樣一來她竟像是成了人質。
于此同時,慕容暐安排在人群裏的刺客紛紛跳了出來,抽出利劍便向苻堅這邊刺來,而苻堅順勢一躲,那劍便擦過了林珍惜的手臂。
不僅如此,宅府大門也被人一把踹開,大量的鮮卑族人湧了進來,俨然是反叛之勢。
天上雷聲越來越大,俨然是暴雨欲襲的征兆。
林珍惜忍着手臂上傷處傳來的劇痛,不禁苦笑,心道這下完了,慕容暐可不會認她這人質,只怕她要落得跟苻堅同歸于盡的下場。
然而在這危急之勢下,林珍惜心裏的念頭卻是苻堅的那只手還搭在她腰上,要是慕容沖知道自己是這麽和苻堅死在一起的,不知道會不會怨她。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局勢卻忽然發生逆轉。
卻見賓客中忽的又有另一撥人亮出了刀劍,措不及防的襲擊了好幾個慕容暐的人,同時那府宅大門忽然被人自外面關緊,接着自屋頂各處現出手握弓箭之人,看裝束竟是秦國的正規軍。
眼下情形,那滿府的鮮卑族人,連同慕容暐一家都成了這一方庭院裏的困獸。
難怪苻堅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慕容暐的邀請,難怪他敢不帶侍衛就坐到衆朝臣的中間,難怪方才他的表現得那麽異常,原來他早已有所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上這段,苻堅其實是沒有參加慕容暐的宴會的,這裏為了情節效果,故作了改編,考據黨請輕拍。
☆、刺秦(三)
苻堅到底是有備無患,還是将計就計,只怕歷史也難以評判。
刺秦失敗後,長安城中鮮卑族人盡屠,慕容暐、可足渾氏以及其他重要參與者也被以反叛之罪收監,只等到了日子問斬。
林珍惜自然也在其中。
苻堅對于這件事的處理顯得異常的殘酷,或許正給了他個由頭,消解在晉國和慕容沖那裏積聚的怒氣。
正如王嘉那日在慕容暐府上廊下所說的一樣,長安城下了這一年自入春以來最大的一場雨。
雨水沖刷着大地,卻洗不盡鮮卑族人的鮮血,連空氣裏都彌漫着濃烈的腥氣,久久不散。
林珍惜即便在密不透風的地牢裏仿佛也聞到了腥鹹的氣悉。
她蜷縮在牢房的角落裏,分明覺得無比委屈,卻強撐着不肯落下眼淚。
事到如今,她只是無比的悔恨,恨自己沒有本事,即便早已知道事情的結果,卻沒有能力改變。
這樣就算是提前知道了又怎樣,只會更加讓人無助而已。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個遙遠的異世走到終結,叫她如何能甘心。
可即便不甘心又能怎樣?
慕容沖遠在關中,若是竹清不說,他或許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去向,莫聰也再不會像超人般忽然從天而降,拯救她于危難之機,而以她的頭腦和身手,想要越獄更是不可能。
眼下的她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除了等着問斬的那一日,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在萬般絕望之際,牢房裏卻來了個探監的人。
這實在出乎林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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