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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青玄子嗎?”
“知道,我去青玄子大師的玄天觀上過香。”青玄子是南唐的國師,還是當今聖上在道家的師兄,因此他的玄天觀香火極為旺盛。
“你求的什麽願?”
徐幼寧臉一紅。
她在玄天觀是替衛承遠許的願望,希望他今年會試能夠高中。
太子見她垂眸:“不想說不說便是。”
“不是不想說,”徐幼寧怕惹怒他,慌忙解釋道,“是替家人許的,還有一些我的私心,不足挂齒。”
太子颔首,不在拘泥此節,繼續說,“青玄子為孤蔔了一卦,獻給父皇,說孤的命中注定有一困厄,需要你來化解。”
“我?陛下知道我?”
徐幼寧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知道你的存在,不過,是先知道了你的生辰八字,然後才知道你的。當然,你進東宮的事,是母妃的意思,父皇是事後從知曉的。”準确的說,慧貴妃得到徐幼寧懷有身孕的消息後,立即去乾清宮報了喜。
自己這事,居然連皇上都知道,徐幼寧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太子看着她的神色,眸光一動:“你不信?”
徐幼寧未置可否,收回飄忽的目光,朝太子淺淺一笑,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
“為何?”太子忽然起了好奇心。
他對徐幼寧沒有什麽惡感,當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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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中,徐幼寧除了門戶低一些,和他素日見過的官家姑娘們應當差不離,素日賞花游園,念書也偏好詩詞歌賦。更何況徐幼寧長了一張稚氣未脫的臉,雖然說有十八歲,可一雙眼睛異常清澈明晰,好似……嬰童的眸光一樣清亮。
徐幼寧沒料到太子會追問,她只好道:“民女無知,只是覺得青玄子大師當是蔔算錯了,困厄二字,應該是說的民女,而不是殿下。”
太子何等聰慧,自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意味。
他那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忽然起一絲波瀾。
今日叫徐幼寧過來,本來只是想打個招呼,叮咛幾句,畢竟她腹中孩兒幹系重大。實沒有料到這個出身不起眼、樣貌不起眼的徐幼寧能說出這樣的話。
母妃和王公公都說她單純簡單,如今見來,此話雖不假,但她并不愚笨,甚至比許多人都要通透的。
“在孤看來,你的困厄輕易可解,孤的困厄很難解脫。”太子道,“但對你而言,你的困厄很難自解,孤的困厄卻輕而易舉。”
所以呢?
他們應該互相幫助互相脫困?
不過,這樣想,總覺得怪怪的,說得像是她跟太子互相需要,密不可分似的。
“怎麽了?”太子察覺到了徐幼寧異樣,詢問道。
“民女無事。”徐幼寧輕輕抿了唇,端起花露飲了一口。
太子亦是點到即止,收斂了眼神,複又恢複自矜。
“這些都是閑話,今日找你過來,是要跟你談一談名分的事。”
名分?
徐幼寧詫異道:“當初王公公都說過了。”在徐家的時候王福元就說了,後來在慧貴妃那裏又說了一次。
“他怎麽同你說的?”
“王公公說,我只是伺候殿下的人,沒有名分。”
太子眉梢一挑:“他這麽跟你說,你家裏人都答應了?”
他的目光淩冽,仿佛照見了徐幼寧心裏不願碰觸的陰暗。
徐幼寧的嘴唇抿得更緊了,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殿下肯救我爹爹,已經是天恩,民女并無怨言。”
太子淡淡道:“母妃有母妃的考量,如今你既進了東宮,便是由孤做主。”
他給自己做主?
太子看着徐幼寧詫異地眼神,眸光微微一眯:“你這個反應,莫非是不想要孤的名分?”
“民女不是……只是……這與之前說的不一樣,實在太過驚訝。”
“母妃怎麽說的?”太子問。
徐幼寧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太子的目光,她垂眸道:“貴妃娘娘說,叫民女安分守己,不要生出妄想。”
“你相信她,不相信孤?”太子的語氣裏不無譏諷。
“民女跟貴妃娘娘已經說好了,若是在殿下這邊讨要名分,是民女失信。”
太子見她垂眸的模樣,修長的手指在食案上輕輕點了一下,“你如今有了孤的孩子,名分自然有。不然,孤的孩子出生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
他說的是“孤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
徐幼寧心中原有幾分猶豫,聽到此處頓時有了決斷。
他和她,原本就是不相幹的兩個人,即便有了一個孩子的維系,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殿下是太子,民女本來沒有什麽讨價還價的資格。但今日殿下叫我過來,想必是想聽聽民女的心意。”
“且說。”
“貴妃娘娘與殿下待民女一家天恩浩蕩,民女自當竭盡全力辦好殿下的差事。那日在別院,貴妃娘娘說,想要民女為殿下平安生下一個孩子,這可是殿下想要民女辦的事?”
太子颔首:“不錯。”
“民女會在東宮安心養胎,将來孩子誕下,請殿下容許我離開。”
“你想離開,莫非是為了你的衛承遠?”太子的語氣驟然冷了下來。
徐幼寧沒想到太子會突然提起衛承遠這個名字。
“此事與承遠哥哥無關。”
太子聞言,臉色即刻變得寒冷,冷笑了一聲:“有一件事或許沒人告訴你,你離家的第二日,你的家人就已經去衛家替你退了親。”
徐幼寧再傻,也看得出太子動了怒。
只是她不明白,先前跟太子說話的時候,不管說什麽,太子始終維持着風度,現下她承諾會幫他辦好差事,只求事成後離開,為何他會突然動怒?
難道他非要留自己在身邊,不想自己離去?
這個念頭一出,徐幼寧頓時覺得可笑。
“名分的事,孤自有主張。”太子寒着臉道,“還有別的事需要孤替你辦的麽?”
徐幼寧稍稍松了口氣。
看來太子生氣歸生氣,到底還保持着一國太子的雅量和風度。
于是,她壯着膽子道:“殿下,民女想回家探望祖母,可以嗎?”
她向王福元詢問祖母的情況,王福元支支吾吾的樣子令她不安。
“太醫說,你現在不易挪動,等足了三月,孤派人送你回去見家人。”太子說着,“其實你不必擔心,徐家的人孤會一直照拂着。”
徐幼寧當然相信他有庇護徐家的能力。
“還有別的事嗎?”
雖然他這麽問,可徐幼寧已經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不耐煩。
這樣予取予求的機會往後不知道還有沒有,徐幼寧一咬牙,又道:“民女從前有一個婢女叫月芽,爹爹下獄之後,太太說家裏開支不過來,把月芽發賣了,月芽才十三歲,民女擔心她……”
“孤會派人去找。退下吧。”
太子下了逐客令。
但他既然應下了,徐幼寧的目的就達到了。在徐家,月芽是除了老太太之外真正關心徐幼寧的人。當初陳氏要發賣月芽,徐幼寧阻止不了,如今既有了一線生機,她自然要為月芽試一試。
只要太子不把她殺了,他高興還是不高興徐幼寧管不着。
更何況,徐幼寧根本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發怒。
待徐幼寧退下,內侍方才進門。只是還沒有開口,太子狠狠拍了一下食案,震得一只瓷碗從食案上掉下來。
“殿下息怒。”內侍急忙跪下。
太子砸了碗,心頭的怒氣稍稍平息。
他生氣,并不為着徐幼寧要離開抑或是她提出諸多要求,而是因為她那一聲“承遠哥哥”。
他與徐幼寧纏綿的那一晚,徐幼寧迷迷糊糊的,他卻是清醒的。
他清醒地看着徐幼寧在他跟前香汗淋漓,也清醒地看着她勾着自己的脖子,奶酥奶酥地喊着“承遠哥哥”。
他固然清楚自己對徐幼寧并無什麽情感。
然那一夜是徐幼寧的第一次,亦是他的頭一遭。
即便他冷靜自持,亦忍不住回味一二。但在回味之中,總會想起那幾聲“承遠哥哥”,叫他沒來由的惱火。
他深吸幾口氣,迅速恢複了冷靜。
他要徐幼寧,只是需要她給自己生下孩子破了命格而已,其餘的事不必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 幼寧:伴君如伴虎,太子脾氣太大了。
太子(流淚):第一天晚上你就喊別的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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