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承遠哥哥, 好巧。”徐幼寧結結巴巴道。
話雖這樣說,但徐幼寧知道絕對不是湊巧。
方才詢問的時候,侯府下人說得清楚, 這邊的淨房是女賓用的。衛承遠走到這邊來,一定不是湊巧。
衛承遠怔怔看着徐幼寧。
徐幼寧比從前做姑娘的時候圓潤了許多, 但也好看了許多。
尤其今日,也不知道是她的衣裳選得好, 還是她的發髻梳得好, 雖然小腹隆起, 臉龐卻比從前鮮活靈動許多, 宛如一個小仙女。
“幼寧,你別怕, 我看着你只帶了月芽過來,才跟着你過來的。”
徐幼寧吃了一驚,衛承遠居然一直在等自己嗎?
可是, 面對衛承遠, 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能說什麽。
月芽見衛承遠這樣攔着徐幼寧的路, 只好低聲道:“姑娘, 我在前頭等你。”
不是真的等, 只是去前頭看看,萬一有人過來了, 好把徐幼寧拉走。
還是衛承遠先開口:“傅大人,他待你很好吧?”
雖然衛承遠與傅成奚結識的時間不長,但他知道傅成奚是一位真君子,也是一位真能人。
徐幼寧不忍心去看衛承遠的眼睛。
“嗯,傅大人是個好人。”徐幼寧順着他的話應道。
她不應該騙衛承遠, 但是衛承遠已經被太子選為了東宮幕僚,如果他知道自己懷的是太子的孩子,肯定無法靜心做事,大好的前程也會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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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終究只是他的妾室,他如今疼你,将來有了妻子,你又該如何?”
徐幼寧笑道:“将來的事,将來再說,我這樣的出身和門楣,能給他做妾已經是高攀了。”
“不,”衛承遠痛苦道,“幼寧,你不要這樣看輕自己。”
“衛公子,我很感激你的關心,”徐幼寧刻意不再如從前一般喚他,以保持距離,“我還得去前頭看戲吶,要是一直不回去,會惹老太君不高興。”
徐幼寧想快步繞過他走出這座小園子,卻被衛承遠一把拉住。
“幼寧。”衛承遠的眼睛裏全是落寞,看得令人心疼。
他們倆十年的情意,對徐幼寧來說何嘗是能輕易割舍的?
只是如今兩人走到這步境地,是否心疼已經不重要了。
“你真的甘心給人做妾嗎?”
“承遠哥哥,我家裏的事,你都知道的,木已成舟,我怎麽想根本不重要……”
“重要。”衛承遠将徐幼寧的手握得更緊,“幼寧,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娶你。”
“你胡說什麽?”徐幼寧大吃一驚,沒想到衛承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苦讀這麽多年,如今中了進士,應當琢磨琢磨如何上進。我跟你已經退婚了,往後你別在我身上花心思,正經娶個好姑娘,去過你的日子。”
“幼寧,除了你,我誰都不娶。”
“可是,”徐幼寧的心被擰得很緊,但她必須硬下心腸,“可是,我不是非你不可。”
衛承遠的眸光突然就有些散了。
“你……你是說……”
徐幼寧竭力維持着面上的平和,甚至擠出了一抹笑,“我是說,我很喜歡現在的日子。從前我在家裏過得什麽日子,你應該很清楚,你看看我現在,錦衣玉食住在朱門繡戶裏不說,老太君也疼我,今兒她壽宴,還叫我坐她旁邊看戲。過去的事,我已經不想了,承遠哥哥,往後你也別想了。”
因為徐幼寧的這番話,衛承遠如同遭受的當頭棒喝一般,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
趁着這空檔,徐幼寧飛快地往前走去,可是還沒出小院子,便有一個人擋在了門口。
太子臉色陰沉,一雙眼神似利劍一般落在徐幼寧身上,仿佛這一眼看過來便能将她刺穿。
徐幼寧不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麽事。
這一個個的,全都擠到這淨房前頭來了。
怎麽辦?還怎麽辦?
“衛兄,你怎麽在這裏?是不是迷路了?”還好,傅成奚的聲音适時響起,徐幼寧朝傅成奚投去感激的一眼。
傅成奚快步走進小院,什麽話也不多說,扯着衛承遠的肩膀便将他迅速帶離了。
小院子裏只剩下太子和徐幼寧。
他不說話,徐幼寧心裏盼着他能說些什麽。
他就站在徐幼寧的跟前,似一堵牆一般擋住她的去路。
“殿下,我、我想回東宮了。”
太子的眸光越發沉重,“為什麽不告訴他?”
徐幼寧有些不明白他的話。
“殿下說的是衛公子嗎?”
太子冷笑,“不然呢?除了他,你還私會過別的男子?”
這話說得極為難聽,徐幼寧知道他已經動怒,只是她自認自己并沒有做出什麽對不起的他的事,因此并不覺得氣短。
“我沒有私會任何人。”
“呵,這麽說,你是偶然碰到他了?”
“是。”
“在女賓客的淨房前頭都能遇到他,當真是緣分不淺。”
徐幼寧從來不知道,太子說話會這樣刻薄。
衛承遠是特意到這裏來堵她的,偏生她不能這麽說,若是說了,太子必然會将這筆賬記在衛承遠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怎麽在這裏遇到了。”
太子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事且放着,你先回答我,為什麽不告訴他,你的我的女人。”
徐幼寧原以為他會揪着自己私會男子的事變着法羞辱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她下意識道:“是他誤會了,以為我是傅大人的妾室。”
“我問的便是,你為何不解釋?”太子的語氣越發的狠厲。
“因為我不想跟他說話,所以懶得解釋。”
“呵,你覺得我會相信?”
徐幼寧被他逼問得快哭了。
還沒等她回應,太子繼續道:“對你而言,做我的女人是什麽難以啓齒的事嗎?”
徐幼寧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許許多多的委屈在剎那間湧了上來。
“對你來說,我是你的女人,不就是難以啓齒的事嗎?”
她懷着他的孩子,可她不是他的什麽人。
太子看着徐幼寧,眸子裏像是燃着一團火。最初是一點星星之火,漸漸的,火勢愈演愈烈,幾乎要将徐幼寧燒成一團灰。。
他忽然捏住了徐幼寧的手腕,攥着她往外走。
他身量高出徐幼寧很多,步子自是比徐幼寧大上許多。徐幼寧被他攥着走,壓根跟不上他的腳步。
“你要做什麽?”徐幼寧幾乎上氣不接下氣。
“你不是嫌自己見不得光嗎?今日侯府人多,如你所願,帶你過去見一見光。”
見光?
徐幼寧被太子提拽着朝戲臺那邊走去,心裏越發慌亂。
她不知道太子要做什麽,可是戲臺那邊有傅老太君,有沈雲貞,有京城裏最神氣的皇親國戚,不管太子要帶她過去怎麽見光,在今天這種場合都是不合适的。
“你放開我,我不去!”徐幼寧大聲喊道。
太子對她的呼喊置若罔聞,反而加快了步伐。
徐幼寧的手腕被他攥疼了,逼急了,只能去捶他的手臂,可她的力氣對他而言,只是撓癢癢罷了,根本無法令他停下來。
“李深,你快放開我!”徐幼寧大喊着他的名字。
他稍稍垂眸,朝徐幼寧投去一個眼神。
徐幼寧不知他什麽意思,就在她絞盡腦汁想要如何阻止他的時候,腳尖不小心踢到了石板邊上,撞得她生疼。
這一撞,便沒法子跟上太子的腳步,整個人朝前撲去。
因她的手腕被太子攥着,上身已經被他拉扯着,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太子見她摔了,頓時怒道:“徐幼寧,你怎麽這麽蠢,連路都不會走。”
徐幼寧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她跟不上他的腳步,她也回答不了他的盤問。
太子扶她站了起來,見她的腿打顫,便撩了她的裙擺,這才見她兩邊膝蓋都被石板路磕破了皮。
正欲詢問,旁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幼寧怎麽了?”
太子擡起頭,見燕渟站在那邊,臉色愈發陰沉。
“與你無關。”
丢下這句話,他便将徐幼寧抱了起來。
侯夫人正好從旁邊經過,見狀趕忙詢問:“殿下,這是怎麽了?”
“她摔倒了,備間屋子,叫府醫過來。”
“殿下請随我過來。”侯夫人自然曉得徐幼寧的肚子幹系重大,如今她摔在了侯府,萬一有什麽差池侯府無法交代,立馬指揮下人騰出一間最好的屋子來。
太子抱着徐幼寧進了屋,将她安置在榻上。
夏衫太薄了,雖然是隔着裙子磕在石板上,仍是把她兩邊膝蓋都磕破了。
看着她紅紅的膝蓋,太子心中五味雜陳。
“除了膝蓋,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徐幼寧搖頭。
除了膝蓋火辣辣地疼痛着,別的地方都沒有什麽感覺。
太子拿出帕子,想替她擦去漸漸滲出的血珠,又怕自己動作太大,反而弄疼她,想了想,還是不敢擅動,反手去替她擦眼淚。
“徐幼寧,你怎麽這麽蠢?”
“摔一跤不是很好嗎?”徐幼寧吸了吸鼻子。
如果她沒有摔倒,他必然還在發火,此刻恐怕她已經被她拖到了戲臺,不知道鬧出什麽樣的亂子出來。
“閉嘴。”
徐幼寧乖乖閉了嘴。
作者有話要說: emmm,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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