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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現在機會來了,來完成你的使命吧。”明玄幽張開雙手,坦然自若地說,甚至臉上還挂着笑容,好像能被夙夜捅死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一樣。
夙夜抓着劍,手臂僵硬,臉色鐵青,表情緊張,好像馬上要被捅一劍的是他一樣。
他心裏已經罵了明玄幽八百遍,這個家夥真是變|态,竟然讓別人殺他,還表現得這麽開心,不愧是後來成為了魔尊、沒事幹了就意圖毀天滅地的人。
這時,閑子催促起來:【夙聖母,你還在等什麽?魔書就在那個人身體裏,快去殺了他把魔書取出來呀,這樣我們的任務就可以輕輕松松地完成啦!】夙夜卻沒動。
【夙聖母,夙聖母,你到底在想什麽啊!!】閑子捉急起來。
夙夜“啪”地扔掉淮南皓月。
明玄幽臉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黑幽幽的眼睛裏透出幾分疑惑。
夙夜道:“我殺不了你。”
明玄幽眉梢向上揚起:“嗯?我不是說笑,你可以盡管來。”
“我也不是說笑。”夙夜道。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觸,明玄幽心中微微升起些希望,他接着又嘲笑自己,事到如今,難道還對一個曾經被自己親手殺掉的人,對他存有什麽憐憫心?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夙夜大概是害怕吧,明玄幽想,他大可不必害怕,因為他明玄幽絕不是玩花樣的人。
說不想活了就是不想活了,說給你魔書就給你。
說把你當媳婦,那當然也是真把你當媳婦。
很多事沒有理由,只是一種感覺,反反複複,繞不過去那種感覺,那就直面它,為它負責,又如何,明玄幽不是放不開的人。
“你不用怕,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現在動手還來得及,等到日頭升起來,這街道上人多了,恐怕會惹出麻煩。”明玄幽淡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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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夜眯起眼睛,幹脆地說:“我才不是害怕。”他連死都不怕,怎麽會怕殺別人。
與此同時,夙夜腦海中,聖母系統也在抓狂中,怎麽偏偏夙夜就不動手了,勝利在望,夙夜卻下不了手,這豈不是功虧一篑?
忽然之間,聖母系統“看”到夙夜腦海中流過的景象。
那些是回憶,是在人魔街紫城武館的回憶,夙夜和明玄幽,一大帶一小,練武,吃住,一起玩,一起睡,後來紫城出事,兩人一起下暗道,一起面對妖修,明玄幽毫不猶豫地擋在夙夜身前。
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傳來,夙夜的記憶裏浮現出某一天的早晨,在紫城武館,桃花樹下,孩子們把床榻搬到院子裏。夙夜醒來時,一片花瓣落在他眼皮上,有人拂去那片花瓣,他睜開眼睛,眨了眨,看到正站在床榻前看着他笑的小小少年明玄幽。
那一瞬間,夙夜覺得前生種種仿佛都是假的,眼前這個純良的小小少年明玄幽才是真的。
“我不能殺他。”夙夜在心中對聖母系統說。
聖母系統立刻急了:【為什麽?】
“他現在身懷魔功,就差一點刺激,”夙夜條分縷析地跟閑子分析,“你看啊,如果我現在殺了他,肯定會刺激到他的情緒對吧,他讓我殺他,說明他對我還存在一點幻想,至少,是信任我的,如果我殺了他,那不就是徹底抛棄了他嗎?這個人間界沒有人再留戀他了,他也就不必再留戀這個人間界,那他豈不是立刻就要魔化?我殺他,不僅沒有消滅他,還把他逼到了堕神淵那邊,說不定還助他修成魔尊。對我們來說,豈不是得不償失?”
閑子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完反應半天,才說:【那你打算怎麽辦?】夙夜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說道:“我不僅不殺他,還要用聖母之大愛感化他,如此一來,只要我還在,那他就不會走歪。”
【這……】閑子猶豫道,【你确定能成?】
“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你看,如果他成為我的信徒甚至聖靈,那他就會跟我分享百分之百以上的錢財和術法,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永遠都比他厲害,難道還怕他會翻出我的手掌心?”夙夜跟閑子分析。
閑子自己悶頭想了半天,最後才說:【那,我還有最後一點顧慮。】“什麽顧慮?”
【萬一你也走歪了呢?】
“噗,”夙夜忍不住笑噴出來,“我不是還有你嘛,有你這樣的良師益友管着,難道還怕我會走歪?”
閑子的聲音不禁驕傲了幾分:【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就照着你的意思辦吧!】“好。”忽悠住閑子的夙夜心中暗喜,其實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萬一有一天,魔尊真的被消滅了,到時候閑子肯定會離開他去仙君那裏複命,他就沒有聖母系統這麽強大的外挂了,他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米分絲江山,有朝一日被全盤端走,那時候他又淪落為無名小卒,随便誰一根小指頭都能碾死他,他白打拼了這麽長時間,豈不是變成冤大頭?
但是,和魔尊大大綁定到一起,那就不一樣了,不殺明玄幽,而是用愛感化他,到時候,萬一仙君大人反悔,想收回聖母系統,但一想到收回聖母系統,他夙夜和明玄幽的綁定就要斷開,到時候指不定明玄幽會不會突然惡念爆發,又決定去做魔尊了,為了保險起見,仙君一定會讓夙夜一直帶着聖母系統,只要明玄幽一日存在,那聖母系統就會穩妥地挂在夙夜脖子中。
簡而言之,夙夜和明玄幽變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明玄幽這麽有威脅度的未來魔尊,仙君大人一定不敢放任他自由發展的。
夙夜想到此處,忍不住給機智的自己點了個贊。
“為什麽?”明玄幽陷入困惑之中,“你不是要殺掉修煉魔功的人,取走魔書麽?現在為什麽又不殺我?”
夙夜眼珠一轉,笑吟吟說道:“因為我改主意了,魔書麽,你可以自己交給我,不一定非要我殺了你才能取魔書,至于魔功,你只要答應我,不要練,不要做壞事,不要受它控制,就行啦。”
夙夜說的如此輕松,令明玄幽有種重壓之後突然放空的不真實感,他一瞬間甚至沒有理解夙夜是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
“我說——”夙夜把話又重複了一遍,“你把魔書給我,再向我保證,不會練它,不會被魔功控制,我就放過你。向我發誓好了,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你相信發誓這種鬼話?”明玄幽的眉梢再次挑起。
夙夜總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人質疑了,他以前做壞蛋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被質疑過智商,別人只有被他氣得牙癢癢的份,現在可好,好不容易做一回好人,還被對方以為是傻|逼,哎,這年頭,聖母不易做啊。
“還是因為——你喜歡上我了?”明玄幽冷不丁又問一句。
夙夜作嘔吐狀:“我喜歡上閑子都不會喜歡上你。”
“閑子是誰?”明玄幽很有危機意識地問。
“閑子是我在清風館的老相好。”夙夜胡編道。
“他什麽時候出現過?”明玄幽緊盯着夙夜,“我怎麽不知道?”
“你又不是十二個時辰都跟着我,為什麽你要知道?”夙夜惱火,明玄幽根本沒有資格質疑他這方面好嗎,明玄幽自己還只是個嘴上沒毛的小屁孩!
男中音咳嗽了兩聲,有些拘謹地說:【夙聖母,你不要平白污了我的清名啊,我将來可是要和姑娘相親的。】夙夜一把抓住胸前的黑石頭。
閑子:【唔——】
“他能比我厲害?我不相信。”明玄幽道,“上輩子,我可是專門搜集了天下書冊圖譜,就算沒有真刀真槍練過,理論經驗自問還是不熟任何人的。”
“去你大爺的,誰要跟你讨論這個問題了,趕緊把魔書給我!”夙夜咆哮道。
明玄幽沉默了半晌,道:“不是我不想給你,而是,我魔功未成,魔書被封印在我身體裏,我拿不出來。”
“啊?”夙夜傻眼了。
“但我可以向你發誓,不練魔書。”明玄幽道,“否則……就讓我失去我最喜歡的東西。”
說完這話,明玄幽用凝重的目光注視在夙夜身上。
夙夜總覺得身上涼飕飕的,他幹咳一聲:“我覺得天打雷劈更适合你。”
“不,天打雷劈不算什麽,如果我真的繼續練魔功,天雷根本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傷害。”明玄幽繼續注視着夙夜,一本正經地說,“但是,如果我失去了我最喜歡的東西,我有可能不會再在這個世界待下去。”
夙夜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但是他不想管了,擺擺手:“算了算了,今天就這樣吧,等會還要出發,送你娘去極北寒地呢,我先回去休息一會。”
“你可以來我車上睡。”明玄幽道。
當太陽升到天頂時,镖局護送明玄夫人的車子再次上了路。
夙夜一腦袋歪在明玄幽肩膀上,睡得口水橫流,口中還在喃喃說着夢話,明玄幽一手按住夙夜的腦門,把他的頭扶穩當,讓他睡得更舒服些。
明玄幽盯了一會兒夙夜的臉,目光又在他唇上逡巡了片刻,看到口角那晶亮亮的口水,禽|獸的某人不僅沒有嫌棄,還産生了一些其他幻想,成功地想硬了。
夙夜則做着稱霸仙界的美夢,一覺睡到半下午才醒過來。
而廢掉魔功的明玄家主正被捆成粽子,塞在後面的馬車裏。
明玄夫人嘆了口氣,用手帕塞住明玄家主的嘴巴,把他踢進座椅下面,眼不見心為淨。
這一路還算順利,除了中間宋君兒派了一撥人伏擊車隊,被镖局擋下之外,平安無事,什麽狀況都沒出。
到了那極北寒地邊緣時,天上開始飄雪。
明玄夫人叫明玄幽過去,母子倆不知在馬車裏說了什麽,夙夜在外面等着,冷得直哆嗦,過了一會兒,才見明玄夫人眼眶微紅,從馬車裏出來,明玄幽在旁沉默不語,攙扶着明玄夫人下了車。
明玄幽将錢財結清,遣走了镖局的人。
“冷麽?”明玄幽問夙夜。
“還、還成。”夙夜牙齒打顫地說。
明玄幽一手托住夙夜後腰,幾乎像是把他攬在懷裏一般的姿勢,源源不絕的暖息從明玄幽掌中傳來,加上他推拿一般揉動着夙夜最敏|感的地帶,夙夜感覺身體越來越熱,熱的都有點發軟。
夙夜趕忙推開明玄幽:“這樣就夠了,多謝。”
明玄幽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這時,大地開始震顫。
明玄夫人擡起頭,輕聲道:“有人來接我們了。”
說罷,她又戀戀不舍地看了明玄幽一眼:“幽兒,什麽時候想回來了,極北寒地随時向你敞開大門。”
在夙夜驚訝的目光中,天邊升起一條通體雪白的巨龍,發出如北風呼嘯般的長嘯,它彎下身子,向明玄夫人低下頭,明玄夫人随它一起升到半空,向明玄幽招了招手。
“你、你娘到底是什麽人?”夙夜震驚。
“是龍神遺族。”
“那——上輩子她去世的早,難道龍神就沒有找過她嗎?”夙夜感到費解。
“他們一族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甚少有聯絡,除非是自己願意回到極北寒地。”明玄幽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夙夜嘆了口氣,遠親不如近鄰啊。
“對了,我給你的黑石頭呢?”明玄幽問。
“在這。”夙夜從脖子裏抽出那塊黑石頭,問,“怎麽?”
“這東西在極北寒地應該可以打開。”明玄幽道。
“這塊石頭可以打開?裏面有什麽?”夙夜驚訝。
明玄幽并未說話,而是展開手掌,捧起黑色石頭,這時兩人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變形,大雪紛飛的陰霾天空逐漸變得晴朗通透,被大雪覆蓋着的山川變得平坦而廣闊,綠色的野草再一次瘋狂生長,将綠色塗滿地面。
潺潺的溪流如明玉一般鑲嵌在草地之中,還有一所小木屋建築在溪流之側。
“這是——?”夙夜被眼前的變化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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