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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二姑娘

作者:欣欣向榮

文案

現代小白領穿越架空醫藥世家,風雨飄搖之際重振家業,收獲愛情的故事

內容标簽:穿越時空 喬裝改扮

搜索關鍵字:主角:餘鳳娣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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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餘鳳娣成了餘家的二姑娘,對手陷害,鋪子被封,老爺急怒之下一命歸陰,餘家唯一的男丁是個病秧子。危難之中,餘鳳娣站了出來,保鋪子,懲地痞,鬥貪官,開醫館……與小王爺相愛相殺,得江湖盟主一力護持,繁華過後,鳳娣該選擇怎樣的結局……

本文以醫藥世家餘家慶福堂的興衰為主線,刻畫了一個聰明機智勇敢的女性形象,語言平實,情節跌宕,一卷在手,讓讀者跟着餘家的興衰去體味其中的酸甜苦辣……

☆、第 1 章

冬天的夜冷的刺骨,西北風從檻窗外的縫隙裏鑽進來,嗚嗚的聲音像山窩子裏的餓了數天的狼嚎,聽得人一陣陣發寒,靈堂裏四角的炭火早早熄了, 白蠟的火苗跳了跳,映出靈堂裏幾個守靈的人。

鳳娣跟姐姐鳳嫣跪在一側,對面是她們的大娘 ,餘家的大太太,從餘家老爺從外頭擡回來那天開始,眼淚就沒斷過,嗚嗚咽咽的哭聲,伴着寒風聽得人腌心。

旁邊是她們的大哥,餘家的大少爺,餘書南,随着一陣寒風,他捂着嘴咳嗽了一陣,仿佛連肺都要咳出來了,好容易咳過去,瘦弱的身子晃了幾晃,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餘家大太太頓時慌了手腳,一下撲在兒子身上,嗚咽的哭聲變成了嚎啕大哭:“南兒啊,你可怎麽了,怎麽了啊,你爹剛走,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丢下這一家子,讓娘怎麽好呢……”

鳳娣忍不住皺了皺眉,以前一直以為穿越是小說電視劇裏杜撰出來的,根本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可這樣的事兒卻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穿越了,穿越到這個不知名的朝代,穿越過來的身份,一開始她好慶幸了半天,後來才知道并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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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冀州府,她穿越的餘家在冀州府不算無名之家,餘家世代經商,做的藥材行,餘家的慶福堂,在冀州府小有名氣,買賣雖做的不差,人丁卻不興旺,三代單傳,她爹餘慶來是餘家唯一的男丁,也就毫無異議的繼承了慶福堂。

為了繁衍子孫,除了娶了妻子王氏,還納八個妾氏,可惜老婆多了,孩子卻沒生幾個,除了餘家的大少爺餘書南是原配王氏所出,自己跟姐姐鳳嫣都是妾生的。

風嫣的娘是王氏的配房丫頭春杏,府裏稱呼一聲杏姨娘,自己的娘就更提不上了,是唱小戲的,給她爹瞧上納進府來,叫妙香,府裏稱香姨娘。

本來是庶出,她娘還是古代人最瞧不起的戲子,自己的地位可想而知,好在府裏一共就三個子女,她們大哥雖然根兒正,可惜自小是個病秧子,堂堂男子漢,比林黛玉的身子還嬌弱,平常都悶在自己的臨月軒裏頭将養,就算自己這個親妹子,穿來大半年了,統共就見過三面。

自己是八月裏穿來的,中秋見過一面,過年的時候見過一次,再有,就是這回,說起來她們爹的死還真有點蹊跷,倒如今都沒弄清原因。

俗話說醫藥不分家,餘家既然世代做藥材生意,自然精通歧黃之術,她爹在冀州府內更是有些名聲,上月冀州府衙來人請他爹過府給府衙千金瞧脈,回來便惴惴不安,前天忽然府衙就來了人,說慶福堂賣了假藥傷了人命,一夜之間,冀州府八家慶福堂都給官府封了。

她爹一急之下,吐血暈厥,擡回來都沒過夜就去了,餘家本來就靠着她爹一個支撐着,她爹一死,就亂了套。

餘家大太太王氏,自來是個軟性子,丈夫死了就跟塌了天一般,成日拽着她那個病歪歪的兒子,哭天抹淚,好在管家忠叔是個忠心能幹的,才勉強穩住局面,但餘家如今也是風雨飄搖。

這裏不是現代,男人是社會的主導,女人根本連話都插不上,而餘家老爺一死,剩下的大少爺餘書南一又是個病秧子,餘家這麽一塊肥肉還不任人宰割,又得罪了官府。

慶福堂八家鋪子封了,就算斷了餘家的財路,即便有些存項,坐吃山空,早晚也有吃盡的時候,更何況,外頭什麽情況還不知道呢,餘書南又倒下了。

風娣早就看透了,指望着這個風吹吹就倒的大哥,餘家一絲希望都沒有,而自己呢,穿到這樣一個家裏,又該何卻何從。

一陣忙亂,管家忠叔帶着人把大少爺擡了下去請郎中來瞧,王氏也顧不上這邊靈堂了,跟着下去瞧她兒子去了,偌大的靈堂就剩下鳳娣姐倆。

鳳娣瞧着眼前的燒冥紙的陶盆發呆,旁邊兒她姐姐鳳嫣湊過來低聲道:“我聽見奶娘說,府外頭要賬的把咱們府的門都堵了,以前爹在的時候,一個個上門來求着咱們賒藥材,如今一見咱家的買賣倒了,趕着前來要賬,生怕咱爹一死,賬就要不回來了,太太主不得事,大哥又是這樣的病弱的身子,要是外頭哪些人知道大哥這般……不定又要鬧的怎樣呢,二妹你說咱們以後該怎麽辦啊?”

說着忍不住掉下淚來,鳳娣拿了一串冥紙扔到盆裏,忽然起來的火光,照亮了棺木前的靈牌,世态炎涼,本來就是人之常情,難道還指望着誰能雪中送炭不成,多難也得咬着牙自己挺過去,誰也指望不上。

道理她是明白,可如今這境況,她又該如何呢,想到此,不禁嘆了口氣,鳳嫣抹了抹眼淚,看了妹妹一眼,自從半年前大病一場,這個妹妹仿佛連秉性都變了,以前的鳳娣懦懦弱弱,加上她娘的出身,府裏的下人都瞧不起,可後來她處置了自己的奶娘之後,就再沒有人敢欺負到她頭上了。

鳳嫣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覺得這個一起長大的妹妹,跟以前不一樣了,不止奶娘的事,還有爹,從爹給人擡回來到現在,就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而且她的目光裏的堅毅,讓鳳嫣莫名心安,所以,她什麽事都跟她說,甚至,以前的十三年,都沒這短短幾天親近。

鳳娣真信覺得,她的妹妹即使不同母卻是嫡親的妹妹她們姐倆以後只能靠在一起相依為命,大太太指望不上,大哥指望不上,這個妹妹或許指望的上。

因為餘書南病的厲害了,外頭又都是要賬的債主,餘家老爺匆匆就下葬了,鳳娣跟姐姐鳳嫣躲在閨房裏,根本不知道外頭怎麽樣,但府裏已經亂的不成樣子,下人們也沒心思幹活了,成天鬧哄哄的聚在王氏的正院子裏讨工錢。

沒幾天,王氏就病了起不來炕了,鳳娣跟姐姐鳳嫣只能出閨房到王氏的院子裏,在病床前伺候湯藥以盡孝道。

姐倆還沒進院就聽見裏頭吵嚷的聲音傳出來,帶頭的正是大廚房的管事,鋪子掌櫃周勇的婆娘,人稱一聲周大娘,性子刁鑽潑辣,最是個不吃虧的主兒。

鳳娣姐倆剛邁進東正院的門,就見她插着腰,用高八度的尖利嗓門嚷嚷道:“餘忠,現在你還擺什麽架子,還當自己是餘家的大管家啊,慶福堂都給衙門封了,餘家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呢,你這個大管家倒當上瘾了,我勸你趕緊起開,讓我過去,我家那口子一年的工錢可還沒結呢 ,我得問問大太太,老爺一死這是打算賴賬怎麽着,別說沒銀子,別人信,我可不信,俗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主子家再不濟,難道拿不出這點兒小錢來。”

餘忠冷着一張臉道:“周勇家的,你這話說出來也不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主子待你不薄,你這時候來落井下石,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哎呦喂,我的大管家,這會兒我可顧不上天打雷劈了,您倒是不着急,這些年撈足了,有家底什麽都不怕,我們可不成,家裏頭一窩小燕兒眼巴巴等着吃呢,主子不給工錢,難道讓我們一家子活活餓死不成。”

餘忠氣的臉色鐵青,指着她半天說不出話來,鳳娣實在看不過,咳嗽一聲:“忠叔這是鬧什麽呢,大老遠就聽見這兒吵嚷的人耳朵疼,太太還病着呢,這般吵鬧是誰家的規矩。”

忠叔瞪了周勇家的一眼忙道:“老奴給大小姐二小姐請安。”

鳳娣擺擺手:“免了吧。”卻看向周大娘,周勇家的本不想請安,可在鳳娣的目光下,也只能微微蹲身不情不願的道:“給大小姐二小姐請安。”

鳳娣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我記着周大娘是太太的陪房丫頭,從小伺候太太的人,按理說,更比旁人親近些,太太如今病着,周大娘自該體恤,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該這般吵嚷到太太跟前,更何況,不過是你男人的工錢,既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怕什麽,是怕餘家倒了,賴掉你男人那幾個工錢,還是想趁機鬧事落井下石,莫非忘了自己的本份嗎?”

鳳娣的語氣很是輕緩,可一字一句卻力如千斤,砸在周大娘頭上,也砸在了餘忠心頭,餘忠在一旁度量着這位平常不顯山露水的二小姐,琢磨,自己之前可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了,竟不知道後院裏有這麽一位厲害姑娘。

若他們大少爺跟二小姐這般,餘家還愁什麽,記得老太爺在的時候說過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哪怕慶福堂倒了,只要餘家的子孫争氣,何愁慶福堂不會東山再起,可惜二小姐是個姑娘,若是男子,哪怕是庶出,餘家也有救了……

☆、第 2 章

大約沒想到這位平常不言不語的二姑娘,會在這時候出頭,周大娘瑟縮了一下,繼而想到自己怕什麽,如今老爺都死了,大太太大少爺病着,不知道過不過得去這鬼門關呢,偌大的餘府還有誰,她一個庶出的姑娘,年紀又不大,縱然厲害能厲害到哪兒去,若自己就此偃旗息鼓,豈不讓底下那些婆子笑話嗎。

想到此,腰一挺:“二姑娘這話說的,什麽本份不本份的,便是奴才也得吃飯不是,沒說餓着肚子服侍主子的,再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說到天邊兒也占着理兒呢,二姑娘天天在閨房裏不愁吃不愁喝的,哪裏知道我們這些下人的苦呢,您小嘴一張,要立規矩,奴才們可還餓着肚子呢。”

“就是,就是,當主子也沒說不講理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周婆子一吵吵,立馬後頭幾個婆子跟着起哄架秧子的鬧了起來。

餘忠這會兒倒不出聲了,只立在一邊兒暗暗瞧着這位二姑娘,想看看到底是個紙皮老虎一戳就破,還是真有本事。

只見二姑娘沒有絲毫怯懦,反而冷冷一笑:“真是長本事了,敢跟主子論是非講道理,漫說餘家如今沒倒,便是倒了,處置你們一兩個奴才也不再話下,若你們有本事,靠着手裏的存項活下後半輩子,姑娘就服了你們,但能出了餘家門,還想找個差事混口飯吃,別說我們餘家不厚道,姑娘倒要看看,如此落井下石不守規矩的奴才,哪家敢要。”

一番話說的幾個婆子頓時蔫了不少,各人心裏都有一本帳,雖說餘家欠了工錢,到底對她們不薄,不是因為周勇家的帶着頭來鬧,她們哪敢啊,更何況,二姑娘這話正說到點子上,便從餘家出去,自然還要尋差事的,若這樣的惡名傳出去,還尋什麽差事,擎等着回家吃棒子面窩窩頭去吧。

她們幾個怕,周大娘卻不怕,一心鬧起來,沖着鳳娣道:“二姑娘別仗着主子的威風,拿這話兒吓唬人,反正今兒若不給工錢,我就在這兒東正院不走了。”

說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潑來:“哎呦,這真是往哪兒說理去啊,欠錢的倒有理了,這麽些年,我們倒白效力了,臨了連口飯快吃不上……”

餘忠見這婆子越發不像話,剛要出口呵斥,就聽二姑娘道:“本來我還念着你是太太跟前的老人,想着給你留幾分臉面,你倒不依不饒,非要鬧大了不可,倒是我多事了,既如此,咱們就來清算清算,忠叔你讓賬房的過來,咱們遠的不算,就算算這個月大廚房的進出賬目。”

說着瞧了周大娘一眼:“咱們醜話可說在前頭,若賬目清楚還罷,若稍有差池,咱們可對不住了,是偷是盜,送到衙門裏審個清楚明白。”

周大娘一聽臉都白了,誰不知道廚房管事是個肥差,不然,她也不會求着太太死乞白賴謀了這個差事,不就是想着撈點兒銀子嗎,太太性子軟,大少爺管不得事,府裏原先就靠着管家餘忠跟老爺撐着,如今亂起來,誰還有心思理會廚房的賬,這幾天她可沒少往家搗騰,帳上更是烏漆墨黑一本糊塗賬,哪裏禁得住對啊。

她之所以來鬧,就是想着餘家沒人了,哪想到這個二姑娘倒冒出頭來,年紀不大,小嘴裏說出的話跟刀子似的,一句比着一句利,正紮在人腰眼兒上,若真送到衙門裏,論個偷盜的罪名,可就真完了,甭說讨工錢,就是這條命恐都保不住。

越想越怕,真有些後悔鬧這一水,若不鬧,哪至于落到如今這般騎虎難下的地步,想着側頭看了看身後的幾個婆子,琢磨幾個人幫她說句話,沒準事兒就糊弄過去了,不想這幾個沒義氣的,這會兒一個個垂着腦袋,一聲不言語。

周婆子又看了看餘忠,忠叔根本不理她這茬兒,吩咐人去叫賬房過來,周婆子這個恨啊,想着憑自己男人的本事,便去了衙門,花幾個錢疏通疏通,也不難出來,況就算帳上糊塗,捉賊拿贓,沒憑沒據的,自己咬死口的不認,太太都沒轍,這麽個小丫頭能把自己怎麽着。

想着一咬牙道:“老爺這一去,府裏亂了營,人都顧不上了,誰還顧得上賬,來來去去這麽些人,走的走,散了散,廚房的賬早不知讓誰撕了當草紙擦屁股了,姑娘若是這會兒想查賬,可得去茅坑裏撈了,只姑娘不嫌腌囋,老奴怕什麽。”

這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把忠叔都氣的夠嗆,喝道:“春燕你別瞧着姑娘臉軟,就耍刁,廚房裏人來人去 ,也沒人敢拿賬本子當草紙,帳沒了你還有理了。”

鳳嫣偷偷扯了鳳娣的袖子一下,湊到她耳邊兒低聲道:“鳳娣這婆子慣來刁鑽,哪能讓你抓到她的把柄,依着我,不如給她結了工錢,早早送她去吧,也省的在這裏吵吵嚷嚷,傳出去可不好聽,如今咱們餘家可再禁不得風浪。”

鳳嫣這話說的雖小聲,卻給周婆子聽了去,以為二姑娘虛了,越發來了神兒,大聲嚷嚷道:“欠了工錢不給,倒拿查賬做幌子,主子這般欺負我們下人,便到了衙門,老奴也不怕,青天老爺父母官,怎麽也得為民做主。”

周婆子幾句話說出來,周圍的下人又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鳳娣目光一冷,心說,這婆子定是按着心來使壞的,不定後頭就有人撐着,不然,她一個使喚下人,如何有這麽大的膽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四周看熱鬧的下人,如今先要穩住人心,再收拾這刁婆子就容易了。

想到此,開口道:“我餘家祖上創下慶福堂,歷經百年經營至今,憑的就是我餘家的祖訓,行醫濟世忠厚傳家,何曾有過苛待下人夥計的時候,你們自己扪心問問,餘家待你們如何,如今餘家遭逢大難,風雨飄搖,可根基還在,不管外頭人說什麽,只我們餘家在這裏,慶福堂的招牌就不會倒,你們的難處,我也知道,若你們肯跟餘家共度難關,待我餘家東山再起之日,定當厚報,若各位想離開,餘家也絕不阻攔,去賬房結清了工錢,從此咱們山長水闊,各自保重,只一樣,今天餘家危難的時候走了,日後永遠不是我餘家的人,我餘家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也必會報仇。”

說着目光落在周婆子身上,周婆子忍不住打了哆嗦,二姑娘這目光着實吓人,卻想,她一個十四的小丫頭,能怎麽着,不過是說便宜話吓唬人罷了,自己這麽大年紀,讓她一個小丫頭糊弄過去,可不白活了。

剛要說什麽,鳳娣已先一步堵住:“周大娘說外頭大廚房的帳當草紙擦屁股了,賬目無處查對,倒真是個死無對證了,卻我這話擱在這兒,舉凡有看見她中飽私囊往家搗騰的東西拿好處銀子的,說出一個來,賞銀一兩,說出兩個來,賞銀五兩,若舉出人證物證的賞銀十兩,忠叔讓賬房把銀子拿過來擺在這兒,不用怕得罪誰,既然今兒都撕破了臉,餘家從此就沒這樣的奴才。”

忠叔眼都亮了,餘家真是好久沒這麽個能拿主意的人了,若老爺活着,不定心裏多歡喜呢,姑娘又如何,只二姑娘姓餘,就是餘家人,當年老太爺病的時候,老太太也不是沒當過家,祖宗家法裏也沒姑娘不能當家這一條。

忙吩咐人搬桌子,取銀子,周勇家的多年來仗着是太太的丫頭,在府裏作威作福,早有人看不慣了,只不過攝于威勢不敢出口,如今二姑娘把話說倒這種地步上,從此周勇家的就不是餘家人了。

更何況,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白花花的銀子擺在眼前,還顧忌什麽,沒一會兒就有人開口了:“上個月我看見周勇家讓給豬肉李送了半扇豬去她娘家,記在了府裏的賬上……半個月前我看見她拿了太太的燕窩……昨兒看見米面鋪子的癞子張給了她十兩銀子的好處,還沒來得及擱回家,就藏在大廚房西面的竈臺下面,用油紙包包着的就是……”

七嘴八舌,越說越多,鳳娣讓賬房的挨次記下來,誰說的畫了押,讓人到大廚房尋了那十兩銀子過來,并這一摞罪證,看向早傻了的周婆子:“我也不與你再說什麽,忠叔去請衙門裏的差官過來,這裏人證物證俱在,這般刁奴若不嚴懲,哪裏還有王法。”

餘忠應了一聲,剛要使人去衙門,就聽屋裏一聲咳嗽,太太扶着兩個婆子走了出來,周婆子一見太太,真好像看見了活菩薩,忙着撲了過去:“小姐饒命,饒命啊,您就饒了奴才這回吧,奴才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真有些恨鐵不成鋼,自己跟前的人,鬧出這般事來,這不是活活打了自己的臉嗎,看向鳳娣,目光閃了閃,這丫頭怎麽就跟換了副心腸似的……

☆、第 3 章

雖說跟前除了兒子,就這兩個庶出的女兒,王氏卻沒把鳳嫣鳳娣看在眼裏,畢竟不是自己腸子裏爬出來的,隔層肚皮隔層山,名義上雖是母女,真格的還不如跟前的丫頭婆子親近呢,而春燕當初跟鳳嫣的娘一起陪着自己嫁過來,老爺瞧上了風嫣娘,自己也沒薄了春燕,選了櫃上伶俐的夥計周勇,做主給她二人成了親,後周勇熬上了掌櫃,春燕也成了外頭大廚房的管事。

夫妻兩個一裏一外沒少搗騰東西,王氏只裝聾作啞,當不知道,一個是淨顧着兒子的病了,二一個,春燕再不好也是她的陪房丫頭,真發落了,自己這張臉往哪兒擺,老爺跟前可不更說不上話了,也是念着過去的情份,給她留幾分體面。

不想她卻如此忘恩負義,老爺剛一去,她就帶着頭來鬧着讨工錢,剛王氏在屋裏聽了個滿耳,越聽心裏越訝異,平常沒怎麽注意這個庶出的女兒,只當跟鳳嫣一樣,不想倒看差了,原來是個如此有主意的。

琢磨這時候自己再不出來,可真說不過去了,好歹自己是嫡母,又是自己的陪房丫頭,鬧到這樣若不說話,讓這些下人怎麽瞧呢,故此強撐着病體出來。

不想周婆子倒當成了救命菩薩,可她越這般太太臉上越不好看,王氏雖性子軟,好歹是主母,能沒幾分火氣嗎,看見周婆子越發來氣,臉一沉:“你還好意思求饒,你可真對得起我啊,二姑娘說的好,你是我跟前的丫頭,遇上餘家有難,便不幫着,至少也不能落井下石,你倒好,帶着頭來鬧,真給你主子長臉,這會兒人贓物髒俱在,你才想起我這個主子來,不嫌晚了點嗎,我若饒了你,如何對得住剛入土的老爺,對得住餘家,餘忠給二姑娘搬把椅子出來,站了大半天,回頭累着姑娘,這奴才憑着二姑娘發落,莫顧念我,萬事以餘家為先。”

撂下話轉身進屋了,周婆子臉如死灰,忽的想起什麽,忙跪在鳳娣跟前,咚咚磕了幾個頭:“二姑娘,二姑娘,您可饒了奴婢吧,便不看別的,看在老奴家裏兩個小子,您行行好,要真進了衙門,哪還有命,奴才丢了命沒什麽,可憐我那兩個小子可成了沒娘的孩兒了。”

鳳娣揮揮手:“忠叔讓其他人下去,我有話問她。”

周圍的下人一聽忙着散了,不過一會兒,熱鬧的東正院就剩下鳳娣姐倆跟忠叔,還有周婆子,忠叔這才搬了把椅子出來。

鳳娣卻先讓鳳嫣,鳳嫣忙道:“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坐你的吧。”說着把她按在椅子上,鳳娣這才沒推辭,坐下看了眼下頭的周婆子:“雖你做下這等趁機裹亂落井下石的事,好歹是太太跟前伺候過的丫頭,便不念着這些年,也得念你服侍太太一場,只一樣,你得老實交代,誰指使你過來鬧着讨工錢的。”

餘忠在一旁暗暗點頭,心說,可不嗎,若沒人在後頭指使,周婆子便有天大的膽兒,也不敢這麽不要命的鬧啊,她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為了她男人幾個工錢,至于連老輩子的臉面都不要了嗎,只這指使的人是誰,莫不是延壽堂。

延壽堂是去年從南省過來的藥材商人,在冀州府新開的字號,外頭來的生字號,自然比不得慶福堂百年老店,加上那個夏守財為人奸猾,做買賣不講誠信,隔三差五以次充好,一來二去不出一年買賣都快幹死了。

如今的延壽堂雖跟慶福堂同開在一條街上,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慶福堂上門的客人絡繹不絕,抓藥的夥計忙的都恨不能手腳并用,延壽堂抓藥的家夥什都快生鏽了,心裏不定早瞧着慶福堂眼熱,趕上這亂的時候,落井下石除了夏守財還能是誰。

想着看向周婆子,周婆子先是吱吱嗚嗚不肯說,餘忠剛要吓唬她兩句,便聽二姑娘道:“周大娘,我可給你機會了 ,你若護着你身後的人,那就對不住了,你別怨姑娘不給你留活路,你家裏那兩個小子,擎等着當沒娘的孩兒吧。”

周婆子一聽忙道:“我說,我說,是,是延壽堂的夏掌櫃,前兒來尋了我家那口子,說慶福堂得罪了府衙大人,以後開不成了,這冀州府今後就是延壽堂的天下,應了我家那口子當延壽堂的掌櫃,除了每年三十兩銀子的工錢,還有年賞,家裏的四季的米面油糧也都包了,這才,這才……”說着聲音低了下去。

餘忠臉都青了,指着她道:“不是老爺心慈,當年救下周勇,你男人早死在亂葬崗子,屍骨都讓野狗吃的渣兒都不剩了,若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救他,你夫妻倒是絕配,一樣的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做出這樣背主的事兒難道就不怕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嗎。”

周婆子忙又磕頭:“二姑娘奴才可說實話了,您饒了我吧。”

鳳娣點點頭:“饒了你不是不成,把你男人叫來,今天你說的話,白紙黑字的寫清楚,你夫妻兩個畫了押,今兒的事兒,我就只當不知道。”

周婆子一聽不免有些怕:“二姑娘……”鳳娣擺擺手:“你放心,你兩口子該去延壽堂還去,延壽堂給你男人多少工錢好處,我餘家翻倍,只你得知道誰才是主子,趕明兒用着你兩口子的時候,不許推脫,若推脫,咱們就歸總在一塊兒算算賬,去把你男人叫來。”

餘忠哼道:“不用叫,就在院外頭聽着信兒呢,周勇還不滾進來,想讓二姑娘請你不成。”話音剛落,外頭進來一個中年漢子,長得方頭大耳一副忠厚相,誰能料到內裏是這麽個人,可見知人知面不知心,畫龍畫虎難畫骨 。

周勇顯然比他婆娘聰明多了,估計知道事已至此,再狡辯也沒用,進來就跪在地上,先認錯,然後表忠心,說自己受了延壽堂夏守財的哄騙,以至于做下這等事,心裏早悔的什麽似的,今兒在家左思右想,覺得這事做不得,故此忙尋來就是想勸他婆娘回去,不想卻晚了……

一條舌頭能翻出蓮花來,死人都能讓他說活了,鳳娣真覺得這周勇是個人才,擱在現代,不是賣保險就是幹傳銷,一準能熬成鑽石級的,當藥鋪掌櫃真屈才了,這樣的人也不是不能用,得看怎麽用,有利可圖的時候,絕對一把好手 ,東家倒臺的時候,頭一個跑的也是他。

鳳娣讓忠叔拿了記錄下周婆子口供的紙,讓他兩口子畫押,周婆子倒痛快,到了周勇這兒,打了半天歪歪才勉勉強強的按了手印。

等他兩口子出去,忠叔氣道:“倒便宜這狼心狗肺的夫妻了,姑娘就該把她二人送到衙門裏去。”

鳳娣嘆口氣道:“一時說一時的話,若如今咱們慶福堂沒封,就憑餘家的字號,衙門裏送兩個下人算什麽,俗話說,衙門口向難開,手裏沒錢你莫進來,衙門裏說是父母官,可不都是兩頭吃的,如今餘家的境況如何打得官司,豈不是雪上加霜,周勇身後可有個延壽堂呢。”

餘忠真對這位二姑娘刮目相看了,真是那句話,亂世出英雄,以往在內宅也看不出真章,只當跟大姑娘一樣,繡花做針線,跟丫頭們玩笑玩笑,将來尋個門當戶對的婆家嫁了,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如今看來,倒是尊真佛,不是餘家出了事兒,還真顯不出來嗎。

說來也奇怪,二姑娘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前頭瞧着又是個懦弱好欺的性子,怎麽如此明白外頭的事兒呢,衙門裏的官兒可不都如此,上哪兒尋給百姓做主的青天老爺呢,都指望着任上撈足了血本,跑更高更肥的官兒呢,都說如今的萬歲爺是聖君,可這天高皇帝遠,聖君一手可也胡嚕不來啊。

做買賣圖的不就是一個和字,雖說破財免災,如今的餘家,卻也沒什麽財可破了,可就算二姑娘是尊真佛,身份擺在那兒,雖是餘府的小姐,到底不是太太肚子裏出來的,她娘雖死了早,卻是個戲子,若讓她掌了家,太太如何能應。

自己雖說的上話,說下大天來也不過是個管家,這事兒還得太太點頭才成,若讓太太點頭卻不易了,太太縱然性子軟,幹系到餘家的掌家大權,如何肯放手讓給二姑娘。

再說,二姑娘再能畢竟是個姑娘,府裏的事管管還說的過去,卻餘家真正坎兒可在外頭,慶福堂還封着呢,比起府裏的內務,這才是頭一等要緊的事,這左不行右不是,可真能難死人啊。

那天在靈堂,鳳娣還不知自己何去何從,今天卻忽然想通了,這裏不是現代,能獨善其身的過活,說白了,在這裏沒有家族做依靠,作為女人的結果,只能是望得見的悲慘,只有家族強了,有了依仗靠山,才有可能過上安生的日子,既然都穿越了,又遇上這樣的事兒,總的往好的方向努力,不然怎麽辦,又不能穿回去……

☆、第 4 章

落了晚,飄起雪來,一陣陣西北風夾着雪粒子打在人臉上生疼生疼的,春桃從外頭進來,忙着搓搓凍僵了的手,跺了跺腳下的雪。

旁邊兒的小丫頭露兒忙送拿了雞毛撣子過來,幫着撣肩頭的雪,一邊兒撣一邊道:“白天還好就陰着天,這麽一會兒功夫雪就大了,要說平常大姑娘二姑娘來請安,太太也沒讓媽媽送,不知今兒怎麽倒偏勞媽媽走這一趟,這天黑路滑的,真摔着可怎麽好?”

春桃聽了,忙喝道:“胡說什麽,大姑娘二姑娘是府裏的姑奶奶,千金貴體,姑娘們都不怕摔着,咱們當奴才的倒比主子金貴了,這話日後不許再說,若傳到主子耳朵裏,不說你嚼舌頭,指不定就說我仗着是太太跟前伺候的人,就輕狂的沒邊兒了。”

說着往裏頭瞧了一眼,扯着露兒往旁邊炭火上烤了烤手,低聲道:“論年紀,你可也不小了,比咱們二姑娘還大上幾個月呢,怎就不長心眼子,今兒春燕的事兒難道沒瞧見,春燕在太太跟前可比誰都有體面,如今呢,二姑娘兩句話不一樣落得這般,你們別因二姑娘年紀小,又是個未出閣的小姐,就小瞧了她,今兒這勢頭心裏也該有個譜了,這位姑娘可不是好欺負的,以往你們慢待她,不過小事,當主子的不與你們計較罷了,若真跟你們計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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