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偏偏是他

“不,不對,”遲東旭道:“你忘了我們看過分局的資料?高小琪失蹤确實是30號,那天路口的監控中,她還出現過。”

“對啊!”阮西霖想了一下,“那他25號帶高小琪去做什麽了?打扮成那樣,肯定是不可告人的事,會是什麽呢?”

她一時想不通,又問他:“魏良上班了嗎?”

“沒有,他出院就在忙高偉的喪事。”遲東旭看了她一眼,又道:“給高偉買了一個八千多的高檔骨灰盒,同樣以現金支付。”

阮西霖點了點頭:“生活拮據,連想要的手機都不能買,所以當然想發財,如果用一個不是自己骨肉,甚至可以說昭示他屈辱的孩子能換來錢財,那他會不會動心?所以,積極承辦喪事是否心存愧疚?高檔骨灰盒是否出于補償?如果鵬鵬失蹤是他所為,那高小琪是否也是被他殺害?”

王程大業回過味來:“你是說他把孩子賣了?所以他就有錢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遲東旭平靜的道:“但是,單純以錢的來源做為突破口,太容易被否決了,他說是撿的,我們也沒辦法證明他說謊。不過這一點,加上魏良在妻、子失蹤之後的表現,他只頻繁的出入兩個地方,公安局和幼兒園,這種行為,更像是在昭告世人‘我在尋找’,而非真正的尋找。有這兩點,我們就可以認為,他有通過妻、子獲得財富的可能。”

他頓了一下:“而獲得財富,必然有來源,他沒有長久離開過煙市,所以他與人聯絡,最大的可能是手機,通話或者微信之類,找到這個,才是關鍵。”

她說的都是感覺,而他說的卻是事實,腳踏實地,行之有效。

阮西霖皺了一下眉,一下子轉開了臉。

王程大業正聽的熱血沸騰,遲東旭卻看了看表:“先吃飯吧。”他看了看王程大業,又狀似自然的轉向阮西霖:“吃火鍋?我請。”

一聽吃火鍋,阮西霖簡直要吞口水!她可是個一到冬天離不開火鍋的人!可是現在窮到火鍋都不敢吃,她這兩個月吃的火鍋都是小暖接濟的,有一次饞極了還買了瓶麻汁,在家跟小孟想涮菜葉子吃……但還是有點猶豫:“會不會太費時間?”

“不會。”遲東旭道:“我們有至少一個半小時的空閑,如果能一小時吃完,時間就很寬裕。”

那沒問題啊!她努努力半小時就能吃完!王程大業一直偷偷看她的表情,一見她點頭,趕緊捧場:“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吃火鍋了!”

于是三個人去吃了火鍋。東西上的很快,阮西霖吃飽了還刷了一下幼兒園的群,群裏每天都會發中午的餐,她随手刷了個表情上去,忽然心頭一跳。

遲東旭兩人剛剛吃完,遲東旭掃了她一眼,正想說什麽,就見她一下子擡起頭來:“我想起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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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嗯了一聲,還沒來的及說話,她已經又低下頭快速按着手機,遲東旭就直接跟王程大業道:“去查查魏良的通話清單,先查8月16號魏宇鵬失蹤前後的,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號碼,不是同事家人的,你先查查看看,如果有,尤其是外地的,就讓通訊公司繼續提供那個號碼的通話清單,含基站信息的,回去比對。軟軟……小阮跟我走。”

王程大業現在絕對是指哪打哪,答應了一聲,轉頭就跑。

阮西霖也只答應了一聲,低頭跟在他後面,下臺階的時候他下意識的一停步,她已經飛快的下來了,兩人一起往車子方向走。

他随手撥了個電話出去:“磊落,把魏良的工作電腦帶回來。另外,重點查一查魏良在8月16號、10月25號是否曾短暫離開。”他計算了一下:“半小時到四十分鐘。”

阮西霖立等着他挂斷電話,把手機比到他面前:“你看!”

他往屏幕上看了一眼,阮西霖道:“這是幼兒園自己弄的一個app,裏頭家長可以上傳東西,還可以用小紅花來記錄孩子在家的表現,你看這個‘鵬媽’就是高小琪,她每天晚上都點紅花,鵬鵬失蹤之後也每天都點,30號之後一下子斷了,再也沒點過,這就對上了。”

她頓了一下:“但是關鍵不在這,關鍵在于,從25號到29號,鵬媽那幾天,每天晚上都上傳一個音頻,還有照片,對比鵬鵬失蹤之後,積極了不少,所以,25號一定發生過什麽事!”

他轉頭看她,她發亮的大眼睛離他很近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彎彎翹翹的睫毛。

他半天都沒說話,盯着她,看癡了似的。她察覺到了,迅速收了笑容,退後一步,淡着嗓子道:“遲隊?”

“嗯,”他一個激靈,迅速回神,急答應了一聲,拉開車門:“路太遠,我開。”

阮西霖皺着眉頭上了副駕駛,随手拉好了安全帶。他輕聲道:“這個發現很有價值,這應該代表了魏良态度的轉變,也許在那天開始,他已經決定了什麽,所以刻意補償高小琪。”

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子麽?還假模假式的鼓勵一下?她表情平靜道:“去哪兒?”

雖然是這麽問,但她心裏其實已經默認為要回小吃街,找銀色面包車的監控了,遲東旭卻道:“先去殡儀館。”

阮西霖一愣,脫口想問他,又有點不服氣,努力想了半天,卻仍是沒想通這時候去殡儀館有什麽意思。

雖然他不是她師父,沒必要跟她解釋,可是……阮西霖還是很惱火,覺得他就是故意的!于是就想找茬,她冷冷的道:“遲隊……”

還沒往下說,他忽然無聲嘆了口氣,道:“我們是去确認鵬鵬和高小琪是生是死。”

她迅速咽住,目視前方,專心傾聽,他看了她一眼,續道:“高偉今天上午拉去了殡儀館,火化時間排在了下午兩點半。火化之後,殡儀館有專門焚燒遺物的地方,如果他們已經死了,而魏良又有畏懼或補償的心理,那麽,他很可能會趁機給兩人燒些東西。我們趕過去,運氣好,也許會有意外收獲。”

阮西霖恍然,覺得這個調查點簡直絕了!想了想又問:“黑皮和小謝不是在監視他?”

“已經撤回來了。”遲東旭道:“魏良早就察覺到了,所以在昨天他去領了遺體送去殡儀館之後,就讓他們撤回來了。”

原來他都算計好了!阮西霖道:“對,欲擒故縱!讓他以為他的作狀我們信了,之後行事才會更松懈!更容易露出馬腳!”

“對,”遲東旭看了她一眼,在她看過來之前,迅速收回了視線:“銀色面包車這條線索并不是不重要,但是從事非法活動的車,大多是套牌車,加上時間太久了,要查耗時太長,平時可以,現在……我背着軍令狀,所以先從魏良這邊查,速度會比較快,盡快給周局一個交待。”

他口吻平淡,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他在扮可憐的感覺。

阮西霖什麽都沒說。

之前兩個隊長,孟林霈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江湖漢子,他更像一個“大哥”,而非一個隊長,他擅長發掘每一個人的優點,也擅長團結每一個人的力量。至于聞世卓,他在隊裏威信很高,人緣很好,但他不是一個“武”人,他是個很厲害的側寫大師,他的觀點與思維方式,經常會給她啓發。

但是無可諱言,她還是更喜歡這種鷹隼般地機警,很爺們的睿智。看起來好像不那麽順理成章,其實卻直指要害的方式。永遠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這才是他的魅力所在。

在她認識的人中,只有他是這樣的人……也或者,就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所以她才會最喜歡這樣的方式,這會讓她生出一種火熱的向往。

世上最開心和幸運的,莫過于偏偏是他。

但世上最悲傷和無奈的,也同樣是……偏偏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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