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卷二十九

好像一切都順利得沒有阻礙,縱使明白他人眼中的不舍,他還是選擇了忽視。最後一道手續,只需要檢察官手中的印章,在這紙離職書上蓋上一個大印,一切就真正結束了。

「你不覺得可惜嗎?」

一成不變的公正神情,即使在這個時刻,依舊顯露着認真。在笏君卿的眼中,他并非一定要定了南宮神翳的罪,他只是要一個真相,如今真相大白,慕少艾完成得很好,爲什麽還要放棄現有的工作,選擇再度回去英國進修?

「哎呀呀,學無止境啊。」嘻笑着的人幾乎又忘了這裏不準吸煙的規定,習慣性地又把煙管掏了出來,卻在要點火的時候,突然又把禁忌想起來了,搖着頭嘆了口氣,認命地把煙收了起來,「光看着千百年前已經有人能制出黑鳶尾這種毒,我就覺得自己的知識太淺薄。」

「這種毒産自中國,你在英國能有什麽發現?」

一板一眼的較真,連撒個謊的權力都不給別人,真頭痛……慕少艾在心中默默唉嘆了一聲,嘴上堅持要把謊給圓了:「唿唿,帶去英國研究,然後發表一下,說不定就能撈個諾貝爾醫學獎嘛。」

「慕少艾……」

「哎呀呀,笏檢察官,」眼看他又要義正詞嚴地勸解一番,慕少艾連忙打住話題,「少艾我連簽證機票都準備好了,你要是不放,那我豈不是又做了無用功?」

「要是,我真不想讓你辭職呢?」

笏君卿不是在說笑,他欣賞慕少艾的才智,眼看着要流失了一個人才,他确實舍不得。然而慕少艾瞬間苦起來的臉,讓他有點于心不忍了。

「人家幫我算過一卦,說我要是在英國發展,就會事事大順,要是留在這裏,前途有限呀。」

又是這種開口就來的心口胡謅,笏君卿不相信慕少艾會去算這個,就算真的去算了,他也不會相信。但在這時,這種曾讓他頭痛非常的信口開河,竟覺得懷念起來。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我不是智者,所以再考慮下去,除了想破頭,估計也沒什麽好得到的了。」慕少艾攤了攤手。

執意離開的人,再如何挽留,也是留不住的。笏君卿松下了一貫的刻板表情,默默點了點頭,取出專屬印章,在印臺上沾了沾紅墨泥。

然後,他擡起眼睛,詢問似地看着慕少艾,期待在最後一刻,他會改變主意。但是,沒有。他只看到慕少艾的眼中有着期待,仿佛等着他的印蓋下去,一切就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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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笏君卿不再說什麽,重重地,在離職書上,蓋了印。

「你不會再回來了吧?」

看着小心收拾好離職書的慕少艾,笏君卿突然問了這個問題。他總覺得,慕少艾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唿唿,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其實慕少艾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還會不會再回來。可是,他并不覺得,他就跟這裏恩斷意絕了,也許會回來看看吧,他相信,會有這麽一天的,「少艾我覺得自己也不是這麽絕情的一個人。」

「若你願意,這裏随時歡迎你的歸來。」這種詞句,笏君卿覺得自己說出來也有點老套,但他卻覺得,很有必要對面前這個人說。

「那等慕少艾在英國混不下去的時候,就回來跟笏檢察官你蹭飯吃。」

慕少艾從頭至尾,都是微笑着的,可是笏君卿卻寧願他露出冷漠一點的情緒,那樣的話,他心裏也許會好受些。

身爲檢察官,他的确應該推行的是無罪推斷。但當他聽聞越龍嶺事件的時候,他總會莫明其妙地在內心裏就覺得是南宮神翳殺了人,因而在調查上,他多少是偏心執着了。可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覺得去調查南宮神翳是做錯了。也許唯一的錯,就是不該讓慕少艾去調查吧?

走到門口的人,回頭對着皺眉沈思的笏君卿再次微笑,十分輕松的神色:「那麽,笏檢察官,後會有期了。」說完,他停下來思考了一下,才繼續說,「少艾我的煙其實不怎麽難聞,如果可以的話,下次,笏檢察官爲我開個特例吧?」

笏君卿一愣,随即點頭:「好,我會考慮。」

他是不會輕易妥協的人,但是,他也不是冥頑不靈的人,在允許的範圍內,他可以做出讓步。

「謝謝你。」慕少艾的一笑,心滿意足。

他原本留在南宮神翳家的東西并不多,當時只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及一下随身物品,一個行李箱都填不滿。但在相處的日子裏,屬于他的東西慢慢多了起來。

比如這個杯子,是南宮神翳特意送他的;那個暖袋,是南宮神翳買給他冬天取暖用的,還有那條圍巾,當南宮神翳幫他圍在脖子上的時候,寒冷的天氣變得溫暖起來……

這裏有太多太多他們共有的記憶,帶得走物品,但帶不走回憶——他們會在廚房一起做飯,南宮神翳喜歡喝他做的湯,他喜歡看南宮神翳在倒掏米水的時候,細細地護住米粒不讓它們順着水從指尖流走;面積不大的小飯桌,足夠兩人安安穩穩地坐着,互相看着對方吃下自己的心意;南宮神翳經常嚷着不要再喝藥,可是當他把苦苦黑黑的藥汁送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又會乖乖地喝下,眉頭都不皺一下;還有那個書房,是南宮神翳最喜歡的地方,也就是在那裏,南宮神翳一字一句地,把從越龍嶺出土的『天炫流志』翻譯出來。

『若真有前世今生,說不定我就是那個那個南宮教主,你呢,一定就是那個讓南宮教主癡迷的首座認萍生。』

昨日的話語言猶在耳,當時只是擔心南宮神翳沈迷于越龍嶺之事,更堅定笏君卿認爲他殺人的想法,卻想不到一語成忏,戲言成了事實。

認萍生……慕少艾……

糾纏不斷的前世今生,在科學如此發達的今日,聽起來沖擊太大,真是讓人不太容易接受。然而,在慕少艾親自閱讀過那個卷軸之後,前世的景象便如潮水般不可控制地湧入腦中。

想要逃避,卻發現一切惘然。也許,這就是定數。如同前世的慕少艾想要逃避開認萍生的記憶、翳流的記憶,最終發現越是忘記,越是牢記一般。

逃不開,卻又無法接受,這才是折磨。

神醉夢迷……無盡……

前世的他們,又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去爲這兩種奪人性命的毒命名的呢?現在早已忘記初衷,想必南宮神翳也不會記得了吧?

可是,爲什麽要轉世呢?爲什麽轉世了之後,又要讓他記得這些記憶?而且,偏偏是在這種情況下……

『下一輩子,太遙遠了……』

記得當年的南宮教主是這麽說的吧?眨眼千年,可是沒想到,只是上一世的重現。既然只是單純的重複,那麽轉生又有什麽意義呢?同樣的,不能相守……

南宮神翳總會有記起的一刻,那時的他,會如何看待自己?如同現在的自己,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一樣。猶記得,當時他眼裏的絕望跟憤怒……

慕少艾隐隐地彎起嘴角,一絲苦澀。縱然不舍,還是要放手。最後回頭看一眼這間屋子,然後提起行李,關上門,離去。

「你……」

樓梯口的偶遇,姬小雙本是要來找慕少艾,卻見到他提着行李要離開,一瞬間的詫異後,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要離開?」

「嗯。」前世輿今生的印象重疊,慕少艾在前世的姬少府、今生的姬小雙面前,有種不自然。

「他……南宮老師知道嗎?」

「總會知道的。」慕少艾放下行李,掏出煙管,點起了煙。在姬小雙的記憶裏,認萍生也是經常煙不離身,很少人能看穿煙霧之下的他在想什麽。

「不等他回來?」

「相見不如不見。」

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絕情,姬小雙咬牙。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放不下的。」不想再拐彎抹角,姬小雙索性挑明了直接說,「不管是南宮教主還是南宮老師,他都是南宮神翳。」

「可是慕少艾不再是認萍生。」

「你覺得,逃避有用嗎?」

慕少艾逼開姬小雙爍爍有神的眼睛,他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就怕別人很認真地跟他談論這些他無法控制的事情:「逃不了的時候,那只好由天了。」

「你想過他沒有?」

「哪方面的想?」慕少艾笑着吐了一口煙,「是站在他的立場爲他設想,還是想念的那種想?如果是前者,那麽我的看法,就是相見不如不見;如果是後者……哎呀呀,這可是私人秘密呀。」

姬小雙不跟他說笑,無論是認萍生還是慕少艾,顧左右而言他都是他的拿手好戲:「沒設想過,他也許并不介意?」

煙霧中的眼睛,有一瞬間,黯淡了下去,但很快又恢複了:「不給自己幻想的權力,比較不會失望。」

「有人說過,你很無情嗎?」

「你們不是經常在說嗎?不管是今生,還是前世。」

「慕少艾……」才剛要說些什麽,就被打斷了語句,慕少艾吹熄了煙管,少了煙霧的缭繞,眼前的人,看起來有些清洌:「姬小雙,我很高興你如此稱唿我。我會嘗試着去放下有些不該有的包袱。」

「可是,放不下的,我也沒辦法,也許……」

也許,等到有足夠長的時間,讓我們都忘掉悲痛的時候,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也許一切就能重新開始了。

**********************************************************************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相同。循環不息的歲月,稍不留神,就忽視了它留下的痕跡。

「少艾少艾,明天就是過年了吧?」雀躍的孩童,興高采烈地搖着尾巴圍着白髮黃衣的人身側轉。

「麥芽糖不會因此而加倍,阿九,你那麽期待過年做什麽呢?」食指有節奏地敲着青石圓桌,傭懶地吞吐着水煙的醇香,事不關己的模樣,無喜無悲。

「因爲,過了年,我就長了一歲了。」

含住煙嘴的唇突地抖動了一下,然後,平靜下來,慕少艾睜開眼睛,笑看阿九:「長大了的小孩,可就沒糖吃了。」

「少艾騙人,羽人叔叔不是也有苦糖可以吃。」每當吃糖的利益面臨危機的時候,小孩子的心性總是特別容易發起反抗。

只不過,阿九喜歡的是麥芽糖的甜,羽人品嘗的是苦糖的苦。

摸摸毛茸茸的貓耳,這個孩子,總是特別招人疼,不管是疼愛,還是心疼:「你不會喜歡苦糖的。」

「少艾,你不喜歡我長大嗎?」嘟起嘴巴,連耳朵也耷拉了半分,阿九有點沮喪。他的确很想長大,長大了,就可以保護少艾了。

「怎麽會不喜歡……」望着眼前的孩子,慕少艾溺寵的笑容,有點苦澀,「阿九總會長大的。」

不管如何地逆轉時間,也總有沖破封印的一刻,該面對的,不能逃避……

時間新舊交替的間隙,完成了封印的最後一步,慕少艾的手默默離開阿九的額頭。又一個九歲,被封印在記憶之中……不能逃避,可是總在逃避。

于是,只能一年又一年地,把痛苦和仇恨封鎖起來,欺騙他,也欺騙自己。

不能忘卻,那麽只好塵封,春去秋來,任有時間的沖刷……

幾番夢徊,天之界限的天空,烏雲彌補,漫山遍野的黑鳶尾,一如黑焰,妖豔地焚燒,他就站在這個山頭,孤身一人,在靜谧的空間裏,等着,等着……

似乎漫無目的,但又仿佛心懷憧憬。日複一日……記憶中的身影,卻始終沒出現。

大概,不會出現了……心裏是這麽想着的,可是爲什麽,依然再這裏等候?等一個,不會出現的人……

『萍生……萍生……』

耳邊,聽見了熟悉的叫喚,驀然回首,空無一人,唿喚也消失了……心口糾痛起來……只是幻覺吧,不會有人,會再用這個名字,這個聲調,唿喚那個名字的……

醒來,一片悵然。

本該遺忘的過去,偏在夜深人靜時,纏繞着他,不得安寧。那日灼熱的溫度,仿佛從不曾減退過,夜夜夢中,烈焰依舊。

短促的過往,如同火光乍閃,電光石火間,一不驚意,便被烙下印記,無法消磨,每回看着遺留的疤痕,就想了當日的疼痛。

人情疏近,緣聚緣散,再沒有任何一人,能讓他再嘗到那種甜,那種苦,那種痛。在時間停滞的岘匿迷谷,漸漸沈澱,漸漸冷靜,漸漸心死……

原本以爲,一潭死水,不會再掀起什麽大波大浪,但偏偏,一點風吹草動,擊碎了用玻璃僞造成的平靜湖面。

當三道藥針刺入北辰元凰的體內時,慕少艾很平靜,連手指都不曾抖動一下,穩穩地,把針順着肌理推了進去。

然後,再一次,親手把南宮神翳送上不歸路。

這一次,他不會再回來。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雲蒸霞蔚的絕頂,少年王者眼中那明顯的不信任,輿記憶中那雙總是直直望進他緊閉心底的眼睛,竟是如此地相同,仿佛重疊在一起,看着他,仿佛說……

認萍生,我該相信你嗎?

慕少艾,我能相信你嗎?

習慣性地揚起唇角的弧度,信輿不信,已經不重要了。

一如天邊翻滾的黑雲,百年前是如此,百年之後,依舊不變。不同的,只是在山頂看雲之人的心情。

犧牲輿複生的過程,吞噬輿反噬的交織,痛楚、希望、絕望,前塵往事紛蹋而至,記憶中唯一讓孤單而寂寞的心有了悸動的身影,皮影戲一般在眼前上映。

「月吟荷……」

「認萍生……」

當心跳的波動漸催一致的時候,重生之魂、将死之靈,緩緩平靜了下來,看着對方……悲憫、同情、嘲弄、心傷……百般的滋味一瞬間,占據了彼此的靈魂。

原來,他們何其相似。所以,無需多言——

「即使有他的幫助,你要取代我,亦是不易。」

「你我之間,只能留下一個。」

「翳流不是你複仇的籌碼。」

「但卻是我再次站起來的助力。」

「哈……」南宮最後哼笑了一聲,也不再反駁,轉而向葬屍窟外說道,「尋翼兵河,認萍生化名慕少艾,帶回。」

那一刻,北辰元凰分明感覺到南宮神翳的心強烈一痛……

陰寒冰冷的葬屍窟,在醒惡者輿兩侍衛離去之後,更顯空寂。曾輿颠峰傲立的兩人,在狹隘的空間中,相對無言,紛擾的心思,各自糾纏。

江湖一入,再無今生,再無自我,追逐的龍圖霸業,或許絢爛耀目,又或許不過黃土一杯,敵不過輕風一陣。

正因爲無法永恒,所以才拼命追求着看得見的短暫。

「你,恨他嗎?」北辰元凰問。

南宮神翳不答。

「你,愛他嗎?」北辰元凰又問。

依舊不答。

良久,似是以入睡的王者,對着侵占了他軀體的年青人說:「能動搖我的人,不是你。」

是自己給予了他能傷害到自己的權力……

所以,當他再見到那個人的身影時,仇、恨、愛、戀……萬衆情緒爲之糾纏,一如淩亂的髮絲,束縛住彼此,恨不得,就此輪回往生。

然而,那個人的眼中,一如當年,沒有自己的身影——

「現在的你,是翳流之主,藥師我合作的對象。」

涼風吹過湖面的溫度,慕少艾的眼望着枯敗眼窩中空洞的眼睛,近在咫尺的距離,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那麽多年了,你忘了我了?

是的,那麽多年了,我不得不忘了你。否則,我就會失去,再一次殺死你的勇氣。

你的堅持,真的那麽重要?萍生……

很重要,就像,你永遠無法舍棄的霸業,翳……

無情,多情……愛少,恨多……所以,今生我們是無法在一起的。

什麽時候,才會給我你的笑容,你的溫暖呢?

或許,下一輩子。

下一輩子嗎?萍生,你真的,很殘忍,真的……

默默地松開髮絲,放下了那個名爲藥師慕少艾的人,看着他潇灑地轉過身去,毫不猶豫地一步一步從自己的面前離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葬屍窟的門口。

「教皇……」

南宮神翳靜靜地念了一遍,死一般的感覺……然後,北辰元凰感到本不屬于他的記憶片斷模煳不清地随着強大的功力源源不斷地侵入了他的神經。

南宮教主,你終于,放手了麽?

「北辰元凰。」

當一切的新舊交替完畢之後,意識中,再次傳來南宮神翳的聲音。

「把我的遺骨葬在江南之地。」不容辯駁的語氣,讓北辰元凰怔然。

江南,認萍生的故鄉……或許,一切已無法挽回,但我依舊不會放手,在你的身邊,看着你、恨着你、愛着你,永生不息。

永生不息……

默默把南宮神翳的骸骨放置在他一手培育的毒花毒草之中,不忘在他的身邊放下記錄了南宮教主一生的『天炫流志』,還有那個讓他愛之入骨,痛之入髓的錦囊。

血肉化骨,不再感覺到痛徹心扉的感覺,但是,依舊放不開曾有的幸福——結髮,結情、結緣、結冤……

當墓室之門閉上的一刻,北辰元凰覺得,自己或許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曾經的翳流教主了。是癡傻也罷是執着也罷,他終究把最後的一次選擇權,留給了曾經存在過的『認萍生。』

塵封的歷史,就此沉寂在石墓之中,留下的手記,只是爲了留下一個痕跡,表明曾有的過往。看着中原江南之地的天空,此刻一如天之界限般的滿天烏雲,北辰元凰靜默無言。

希望,終有一天,當真輪回轉生的時候,你不用再有遺憾,南宮神翳……

「水煙波瀾,局中者迷。岸上旁觀,局外人清。」

綠水湖畔,苦力人狼拉着承載寰宇奇藏的車駕半途攬住了苦思凝碧宙去向的慕少艾。

「車上車下,皆非凡人也。」認出對方的身份,慕少艾也不揭穿,只是淡淡笑道。

「車下不過是一名罪人。」車中之人,一語雙關。

有罪、無罪,不是故人,不談曾經。寰宇奇藏可以不再是皇甫霜刃,那麽慕少艾也不必要做認萍生。所以,何需執着?迎面而來,擦肩而過,一個是煩惱迷惘的過路客,一個是無所不知的指路人,匆匆一面,再不相見。

無需再見。

「南宮教主的遺骨,葬在了江南。」

臨走之時,寰宇奇藏留下了這句話。

我原本,以為你真的放手了……想要笑,卻發現,怎麽也笑不出,卡在喉間的水煙,滿口苦澀,被小心翼翼掩藏的傷口,被硬生生撕裂開來,淌了血。

這一次,你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吧?

那麽,帶着愛意,帶着恨意,沈眠吧,靜靜地相信,靜靜地等待,下一個,屬于你我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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