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其實我這是在往西天取經的路上吧?
“吱——!”
狂奔途中突然緊急剎車。人體的腳丫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但嚴默這一刻覺得他好像就聽到了。
原本到小腿肚的稀疏草場倏然消失,前方竟然出現一片茫茫沙漠,再往前看還能看到一點綠色,但不多。
獵走在第一個,他一點都不敢快,用木矛做着探測,一點點插着地面,終于找到一塊堅實的土地,這才一腳踏上去。
随着獵留下的腳印,所有人并成一排踩着腳印前行。
原戰和嚴默這次落在了最後面。
嚴默顧不上肚子被杠得難受,擡頭望向鐵背龍一家三口。
它們正在撕扯争搶那個背包,包裏的肉塊掉出來,鐵背龍崽子第一個搶到。
可是那崽子一邊吃,一邊竟然還邁着大粗腿向他們追來,大概它覺着只要跟着他這個兩腳怪,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投喂。
原戰的腳踏上了冰留下來的腳印。
身後鐵背龍崽子轟隆轟隆就要撞上他們。
突然!原本正在和老婆搶奪撕扯那個背包的鐵背龍阿爸擡頭一看兒子奔跑的方向,高“昂”一聲,猛地發力沖到兒子身邊,身體用勁一撞,把兒子整個都撞到了一邊。
“昂昂?”鐵背龍崽子被撞暈乎了,撲通一下坐了個屁股墩,後腿幾次用力,努力半天才站穩。
鐵背龍阿爸對着離它只有五尺遠的兩腳怪們發出憤怒的吼叫聲:“昂——!”
“噗!”
嚴默擡手抹了抹臉,那只巨獸噴了他一臉臭得熏死人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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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點距離,他都能感覺出來巨獸噴出的熱息,可是對方就在那草地與沙地接壤的一線邊際走來走去,一步都沒有再往前跨出。
後面的危險雖然暫時緩和,但他們現在面臨的處境也沒有妙到哪裏去。
原戰用從來沒有的凝重聲音呵斥他:“不要動,一點都不要動。”
嚴默身體凝固住,剛才他擡手擦臉的動作顯然影響到了青年。
怎麽了?為什麽這麽慎重?
嚴默低頭仔細觀察,這時他才發現從草地走到這裏,他們十二個人,去掉背在身上的三個,一共九個人竟然只留下了一行腳印。
最讓人訝異的是,這行腳印竟然還不是成對,而是只有一個。這是不是也就說他們現在走的路,只有一個腳掌寬的距離才是安全的?!
這跟踩鋼絲有什麽區別?還有三個扛着負重在踩鋼絲!
發現了這一點,嚴默再也不敢讓自己的身體動上一分。
“昂昂昂!”鐵背龍還在對他們吼叫,似乎在憤怒兩腳怪們的狡猾和歹毒。
如果不是它曾經跟它爹來過這裏,并親眼看到它爹龐大的身軀被這片沙地吞沒,它也不會知道這片沙地有多麽可怕!
兩腳怪也許可以走在上面,但它們的體重絕對不成。可惡啊!
蒸騰的熱氣和汗馊味夾雜獸皮特有的臭味籠罩住兩人,兩人身上的汗水都像小河一樣往下流。
原戰和嚴默兩人都苦不堪言。
平時他們從沒有在白天穿過這麽多皮毛在身上,現在他們只恨不得把厚重、悶熱的皮毛全部扒了扔了。
“轟隆!”後面的鐵背龍大約生氣了,猛踩地面。
沙地沒有受到很大影響,但還是略微顫了一顫。
而這一顫,對于平時沒什麽,但對于正踩在鋼絲上的一行人來說,無疑地動山搖。
前面不知是誰因為這點顫動身體晃了晃踏錯了一點,發出了一聲驚叫,但很快他就用木矛固定住自己的身體,是缺牙。
隊伍停下,直到缺牙再次邁步,大家才能繼續往前走。
可是這麽狹窄的一腳寬道路,如果保持平衡一直走,還能安全走完。但這麽一停下來,衆人為維持平衡頓感吃力!
“不要動!”前面的冰突然發出憤怒的暴喝聲。
羊尾沒敢動,但出于害怕,他畢竟剛剛從死亡的威脅中逃脫,此時已經顧不得主奴的區別,兩腿不由自主又夾緊了冰一些。
冰的身體頓時一晃。
他想用木矛穩住身體,但他身後的羊尾看他身體晃動,竟然吓得身體往上一聳,更緊地抱住他。
重心偏移,冰想要把身體的平衡再拉回來,可背後的羊尾和他一點默契都沒有,害得他身體搖晃再也站不穩腳根,一下就向左側歪倒。
“噗!”冰在最後努力了一把,他在歪倒的同時,把木矛用力向地面搗去,一手也緊緊插入了那唯一堅實的沙地面。
羊尾發出慘叫,他和冰大半個身體都陷入了流沙中。
羊尾抱住冰脖子的手勒得更緊,甚至想踩着原冰爬回那唯一的窄道上。
冰被勒得臉紅脖子粗,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整個人都在為最後的求生掙紮。
他多想把身後的羊尾給幹掉,但他兩只手都不能動。
冰後面的原戰硬是把自己釘在原地,努力不讓自己被前面的情況所影響。
嚴默整具身體都已經僵直,肌肉繃得發疼發顫。
他低着頭,看到原戰雙腿微曲,兩腳間前後分開了一定距離來保持平衡。青年雙腿的肌肉宛如岩石一般,可嚴默硬是從那些結實的肌肉中看出了極度的緊張和疲累。
前方冰和他的奴隸還在掙紮,冰聰明得在掙紮了一會兒發現不對就沒有再動,可羊尾卻滿臉淚水的還在掙紮不休。
嚴默倒趴在原戰肩頭,頭垂下,倒看着這一幕。
原戰就要支持不住,這點從他的腿部肌肉的微顫就能看出來。
必須先把前面的兩人解決掉!
可惜原戰不能動,否則恐怕他早就親自動手清除前面的障礙。
讓兩人自殺,那顯然不可能,人都有求生欲望,只要還有一分可能,他們都不會放棄。
而且嚴默超級陰暗地想,說不定冰他們活不成也會拉着後面的他們一起死,想要從兩人身上安全經過,他必須得動點腦子安撫住兩人。
“不要動。”嚴默輕輕地開口,甚至不敢讓自己嘴部附近的肌肉動得太多。
一開始,踩着冰想要掙脫出流沙的羊尾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羊尾,聽我的,不要動,這樣你和你的主人都會死。”嚴默又開口了。
原戰也聽到了他的聲音,但并沒有阻止他。
“羊尾!冷靜點!”嚴默輕喝。
羊尾總算聽到了少年的叫聲,轉頭望向他,膽小的男人眼中滿是驚慌、恐懼和絕望。
“我不會讓你死,相信我,我有辦法救你們。”
冰也聽到了嚴默的安撫,但他根本不相信這個小奴隸,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更糟了,所以他也沒有開口反駁,他現在只想多留點力氣好不被流沙給吸進去。
“羊尾,聽着,你現在越掙紮就會陷得越深,你不要動,就會感覺到身上的吸力小了一點,你感覺一下。”
羊尾流着淚,掙紮的幅度慢慢變小。
“對,就是這樣,不要怕,你們別動,我會想辦法救你們上來。”嚴默想用自信的笑容感染對方,但他倒着的充血的臉實在沒有說服力,只能盡量在聲音上感染對方,“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相信我!”
羊尾嘴唇啓開,望着少年喏喏地哭求:“……救我……”
“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們!”
前面的人都已經脫離了流沙地,所有人都停留在安全的地方焦急地看着他們,沒有人敢開口大喊,就怕驚到他們。缺牙滿臉自責,如果不是他中途晃了一下,也不會害得後面的人停住。
嚴默通過前方獵等人站立的地方來目測距離,這片流沙地,兩邊的寬度不知道,看鐵背龍沒有繞行來捕獵他們,想必這片流沙地寬幅不小,還好長度沒那麽誇張,他們已經走了将近一半,前面大約還有二三十米。
再看前面人留下來的腳印,幾乎就是一條直線。
嚴默打算賭上一次,恰巧扛着他的原戰也和他有相同的想法,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一口氣沖過去!”
很好!嚴默努力再次忽悠冰和羊尾,“你們千萬不要動。我活下來,你們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我死了,那麽大家就只能一起死。”
“……放心,我不會動。你們趕緊過去。”冰幹澀地開口。
如果不是這個小奴隸,他不會回頭救羊尾,也就不會陷入到這種困境中。可是現在情況已經這樣,不管這小奴隸是否在騙他們,他弄死他們,他和羊尾也不一定能活得了,還不如讓他們過去,如果他們不死,再看他們是否真的能把他們救出來,至少還有個希望。
羊尾不掙紮後,也感覺到流沙的吸力似乎沒有之前那麽恐怖。他甚至開始伸手去抓那道堅實的沙地,想要減小自家主人的負擔。
這樣的移動,沒有人禁止他。
嚴默甚至在指點他,讓他如何一點點從冰身上下來,趴伏到安全道上來。
羊尾其實有機會站起來徹底脫離險境,但他吓軟了腿,一只腳又崴了不好走路,只能上半身趴在安全道上,一點都掙脫不出來。
冰也沒辦法動,他陷得太深,流沙吸力太大,只靠他一人完全無法掙脫,而且他開始感覺到自己手下的堅實土地似乎有點松散的跡象,似乎就要給他抓踏了似的。但他在此時竟然拔出了那支木矛,橫放于地,好讓原戰兩人通過。
“準備好了嗎?”嚴默吐氣,問原戰。
原戰輕輕呼吸,身體微微前傾,力量全部聚集到兩只腿上。
嚴默最後叮囑冰兩人,“放松,不要動。”
冰和羊尾兩人身體也許無法完全放松,但他們也都努力保持了不動。
就是現在!嚴默當即輕喝一聲,“阿戰,跑!”
木矛拔起,原戰扛着少年壓低上半身,瞄準那道腳印直線,頓如脫弦的飛箭一般,一口氣就沖了過去!
羊尾被踩得慘叫一聲,冰的一只手掌也被踩到。
在原戰扛着嚴默沖出了流沙地,沖進了獵等人的包圍圈中時,所有人都發出了歡呼。
原戰放下嚴默,當時就感覺到了腿軟,不過這家夥好面子,硬是用木矛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嚴默才不管什麽面子不面子,他直接就躺倒在堅實的沙化地面上直喘粗氣,這一放松,他頓時感到渾身肌肉都酸疼得要死。
明天早上肯定會疼得更厲害,嚴默躺了一會兒,默默起身給自己按揉腿部肌肉。
草町繞到他身邊,學着他的動作,無言地給他按揉另一只腿。嚴默發現她的左腳好像也出了一點問題,怪不得雕也要背着她走流沙地。
“冰他們怎麽辦?”猛瞅着流沙地裏的兩人,直愣愣地問。
原戰眼皮一翻,沒好氣地道:“這蠢貨說他有辦法!”
于是,嚴默再次被衆人目光所浴。
喂,我那只是權宜之計……嚴默對蠢主人的沒默契感到無語。
這些原始人都不知道什麽叫做善意的謊言嗎?都看我幹嘛?那小子說我有辦法,我就真有辦法了嗎?
可是真實的情況是,他确實不得不想辦法。
見死不救都能加他十點人渣值,如果他答應了卻沒救,這種給別人希望卻棄之不顧的詐騙行為豈不是更惡劣?天知道那該死的指南會一下加他多少點人渣值。
沒辦法,好歹也要試一試,哪怕只是做做樣子。
嚴默脫下自己的皮毛大衣,總算能暫時擺脫它了!
“把你們身上的草繩都解下來,奴隸身上的獸皮衣也一樣,戰甲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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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