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自那日之後流音便再也沒有去過絕情殿。每日上上課,陪陪摩嚴,再研究研究花茶,抽空還要應付摩嚴不時的過招,日子充實的不得了。

也聽說尊上已經出關,只是一直不得見。加上再沒多久又是一年一度的仙劍大會,衆人都或忙着籌備或加緊練功。流音也被拉着幫忙,直到仙劍大會他才終于閑空了下來。乖乖的站在摩嚴身邊,看着大會上的比試。這屆各門各派參賽人數比往年更多了,打鬥十分精彩。

只是,流音的不動聲色的看了幾眼花千骨。他這些天忙的腳不沾地,再沒有遇上過花千骨。這麽這些天不見臉色隐隐有着蒼白。尊上出關了,她的傷也他親自确定無礙的,怎麽現在看着憔悴了,也瘦了。

流音心上隐隐有所猜測,一面假裝看比賽,一面偷偷觀察花千骨。這一屆因為落十一等做了師傅的人不用再參加比賽,流音也一向不參加。絲毫沒有懸念的,拜師組最後進入四強的是花千骨,霓漫天,

朔風還有雲端。

這次最後幾場比賽的場地範圍大大的拓寬了。可上山下海,可飛天入地。花千骨對上了霓漫天。流音心裏頭清楚以花千骨現金的修為可是比自己的笑師侄呀高多了,而自己的小師侄又是個極其要強的姑娘,非常不喜花千骨。他也聽說當初這兩個姑娘拜師的時候那一場真是打得激烈無比,雙雙見紅。

而現在這一場......霓漫天停在半空中,手持雙劍,二人相對,你來我往,拳腳相向。花千骨的斷念始

終沒有出過鞘。流音不由蹙眉,花千骨在顧慮什麽?依她現在的本事完全沒有和霓漫天僵持這麽久時間的必要。到底是因為什麽呢?讓她打得束手束腳?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又差了一點點。

花千骨、霓漫天二人越打越激烈,人也越飛越高。霓漫天劍上伸出巨大藤蔓,牢牢将花千骨束縛其中,然後又一層層将二人籠罩其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綠球,掩住衆人視線。流音盯着綠球眉越蹙越緊。摩嚴在他旁邊輕咳了一聲,面色不善,顯然是發現了流音對花千骨的關注。流音連忙收住面部表情。

就在此時白子畫突然出手,流音一驚,只見一陣巨大的光波破蔓重重的打在花千骨的胸口上。花千骨老大口鮮血猛然噴出,從天上重重的摔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還未待花千骨和衆人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一個白色身影已飄然掠到她面前。

花千骨倉促的擡頭:“師……”

重重一巴掌打在臉上,花千骨飛出幾丈遠,又吐出一口血來。

“師傅……”她用力掙紮爬起,惶恐的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擡。

全場幾千人全都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

什麽事情,更離奇的是從未見過白子畫發那麽大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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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當場打了自己的徒弟。

流音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花千骨後,又看了一眼背上全是冷汗,腿微微顫抖着的霓漫天。

白子畫看着跪在地上吓得拼命發抖的徒兒,唇無血色,面如鐵青,眼裏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一甩袖子,轉身禦風而去,直接回了絕情殿。

花千骨的整個臉迅速的紅腫起來,嘴角帶着血絲。眼睛裏空白一片,全無神采。輕水慌忙跑過去抱着她使勁搖晃,她卻癡癡傻傻半點反應都沒有。

“師傅……”她仿佛又陡然醒過來般,不顧衆人阻攔,飛快的往絕情殿飛去。

流音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仙劍大會結束也沒有什麽表示。最後霓漫天勝出,摩嚴獎賞給她兩本秘籍時,流音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等人都出去了,他便給摩嚴研磨,等了一會兒,耳邊摩嚴的聲音果然響起。

“阿音,今天這件事你怎麽看?”

流音心裏嘆,果然只要是掌門師叔的事他師尊啊就件件關心。“阿音能怎麽看呢?師尊,掌門師叔多久沒有動過氣了?反正阿音這麽些年就沒看過掌門師叔有什麽情緒。再說說,花千骨與霓漫天。花千骨的表現我們都看到了,下頭的弟子看不出來,您還看不出來麽?明顯讓着我的小師侄呢。但是掌門師叔是絕對不會因為這樣就發這樣大的火。那就是在綠球裏兩個姑娘單獨打鬥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只有掌門師叔能感覺就我們卻無法知道的事情了。”

流音一點點分析下來,最終的答案卻不說出口。摩嚴其實也知道,他不過是想聽聽流音的想法。結果,很好,兩個人觀點一致。摩嚴的筆一頓,看了流音一眼,流音低頭。

花千骨有把柄在霓漫天手裏,被霓漫天逼迫在仙劍大會上輸給霓漫天。可在綠球裏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花千骨對霓漫天起了殺心,因為斷念雖然被花千骨使用,但它的上一任主人是白子畫,所以白子畫能感覺到花千骨那一刻的殺氣而出手阻止。

“啪”摩嚴一掌拍的書案上,上好的金絲楠木的書案差點一個受不住散了架。“這個花千骨。”摩嚴氣急,氣竟有弟子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動殺心,氣白子畫明顯是在維護花千骨,最氣的是惹事的是他最看不上眼的花千骨。越想越是氣急,“嘩啦啦”一聲全掃到了地上,擡腳就走:“這件事絕對不能就算了。”

流音站在一旁,一直低頭不言,見摩嚴要去算賬連忙就給攔住了:“師尊去哪裏?”

“還能去哪?絕情殿!”

流音拉住摩嚴:“師尊先被生氣,您坐下來,先聽阿音說完您再決定去不去絕情殿,好不好?”

摩嚴看了眼流音,順了口氣,甩袖站在原地:“說吧!你想說什麽?你也要護着那個花千骨不成?”

流音眨眨眼:“師尊什麽話,阿音向來是站在世尊這一邊的。這次阿音誰都不說,只說掌門師叔。掌門師叔今日的做法顯然是要護着花師妹的。想想也是,雖說掌門師叔對人對事一向淡漠,但到底只有花師妹這一個徒弟,親眼看着長大,手把手教的徒弟。哪有不在意的。世尊若是現在去不是表明了不給掌門師叔面子麽?一言不合若是争吵起來,豈不是傷了師尊與掌門師叔多年的情分?”

摩嚴蹙眉,沉吟。流音見他聽了進去,略後退了兩步,任由摩嚴自己想。他輕手輕腳的替摩嚴将方才全給掃到地上的宣紙呀,折紙呀,書籍呀,字畫呀。诶,等等,字畫?

流音看着地上從書籍裏掉落出來的一張人像,在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用這輩子最快的手速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裏。......啊!他剛剛坐了什麽麽?沒有啊!

“但那花千骨......”摩嚴還是不肯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摩嚴一出聲吓得流音手一抖,趕緊低頭快手快腳的整理東西。“師尊在疑慮什麽?您想想今日場景,那裏需要您去,掌門師叔就不會輕輕放過。我想日後花師妹一定不會再犯了。師尊就當買掌門師叔個面子,裝作不知道也就是了。”流音說道這裏心裏不由一嘆,是啊!光白子畫就夠那個丫頭吃不消了,也正是因為白子畫所以不論怎樣的懲罰對她來說都是太重,重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摩嚴轉身回位子坐下,流音将東西重新整理好,放到桌子上。每一回摩嚴發脾氣似乎只要流音一出馬,就沒有平息不了的怒火。不論是怎樣的滔天怒火,碎桌子還是砸柱子,吓得下頭的弟子戰戰兢兢,生不如死。只要流音一來波濤洶湧的大海瞬間風平浪靜。

是流音的口才夠好?夠了解摩嚴?也不會害怕摩嚴的暴躁脾氣?或許是有這些的原因吧!可只單單這些是不是單薄了一些?誰知道呢。

摩嚴看着流音将東西仔細的整理好,心裏頭突然有點心虛輕咳一聲,“算了,你放下吧!這些事讓下頭的人來也就是了。”

流音手一僵,讓下面的人來,發現了東西不見了怎麽辦!!低頭讓碎發擋住面部不自在的表情:“這些事怎麽不能阿音來,縱然是再小的是,只要是師尊想,阿音都願意為師尊做到。”

摩嚴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哪怕他根本沒想自己為什麽會不自在。流音也是耳邊發燙,一想到那幅畫,他那一腔心意便像是滔滔洪水,壓也壓抑不住,直要從喉頭湧出來。說就說了,他認了!

“好了,說什麽傻話,東西弄好你就先下去吧!這段時間你也累,早些休息吧!”摩嚴假裝拿過折子來看,但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流音放好最後一張宣紙那鎮紙壓上,“阿音不累,阿音去給師尊泡杯茶就回來。”說着捧起放在桌子一角未被摩嚴的怒火波及的殘茗,不等摩嚴答應就小跑這出去了,當然出去後他沒忘記把門關上。

流音一路跑,直到确認離得夠遠了,才小心翼翼的将藏在袖子裏的畫抽出來,仔仔細細的看,畫裏的人是他,師尊畫的他。流音不由将這薄薄的一張紙貼在心口,似是在感受摩嚴作畫時留在這紙上的溫度。心“撲通撲通”狂跳個不停,灼熱無比,卻在若有似無的墨香下漸漸平複。

流音将畫塞進衣襟裏,決定把這張畫和他畫的那張裱在一起,然後天天帶着。

讓摩嚴放過了花千骨這件事,還收獲了摩嚴親筆的畫像一張的流音泡好了給摩嚴的茶,在端過去的路上遇見了匆匆忙忙的落十一。

落十一也見着了他,快速的行了個不标不準的禮,喊了句“師兄”就要走。

流音攔下他:“十一等等,這般匆忙,你是要那裏去。”

“額,這個,糖寶回來了,我去看看。”落十一似乎有點小尴尬。

流音一笑,糖寶回來了,那麽......“它是怎麽回來的?現在在絕情殿?那你可上不去啊。”

落十一“嘿嘿”一笑:“是東方兄帶着它回來的,我知道它肯定和千骨有很多話說,我,我就去看看。”

東方彧卿來了,看來他也不用以治傷為名再上一次絕情殿惹師尊不高興了。東方彧卿陪着花千骨怎麽說都比他去好了無數倍。“如此。那你幫我個忙。幫我将這瓶傷藥帶給她,我最近新做的,比之其它藥要好上不少,給她,塗臉用的。”

流音從墟鼎裏拿出個青瓷的小藥瓶,落十一接了,“好的,我一定帶到。”

“多謝。”

“不用。”落十一将東西收進墟鼎後,趕緊就說:“那師兄我先走了。”

流音點頭,看着落十一健步如飛,真是,情之一字啊,總是讓人方寸盡失。不論平時再穩重的人遇上了也只能随着心走,不由理智控制。

流音搖頭一笑,轉身去了摩嚴書房。

☆、章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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