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二人對視一眼, 各自看到對方眼中掠過一抹匪夷所思。

“這形狀這麽特殊……我沒認錯吧?”陸驚風拎着符紙,用力猛瞧了一頓,幾乎要把兩只眼珠子黏在上面,最終猶疑着開口。

林谙摸了摸下巴,語氣很難得的謹慎到近乎謙虛:“我記不清具體細節,不過大致上應該沒錯。”

紙上的那串符咒扭曲乖戾、一氣呵成,飽溢的邪氣透過淩厲的筆鋒彰顯得淋漓盡致, 不用細看,光憑感覺就能猜出,這絕對不是什麽驅邪避禍的有益符咒。黃符的邊角浸了血, 上面的朱砂褪色,顯然已經被使用過一次,現在徹底失了效。

陸驚風不動聲色地将它原樣疊好,重新塞回那只紅布袋, 揣進兜裏,拍拍手上的香灰, 把那柄玉匕首收了刀鋒,還給林谙。

林谙接過匕首,展開柄上小洞裏穿着的黑繩,撩開風衣, 神态自若地将其串在了銀制的皮帶扣上。

陸驚風看得稀奇:“你就這麽對待你們家的傳家寶?直接拴褲腰帶上?是不是有點太不尊重它了……”

“它從很久以前的封建朝代流傳下來,本來只是個挂在腰間的裝飾玉佩,因為被一代又一代後人供奉瞻仰,就飄得沒邊兒。我這麽做, 就是要讓它返璞歸真、重新認知自我。”林谙分開風衣,雙手插進褲兜,本來就高,還非得揚起下巴垂着眼簾看人,把纨绔公子哥的形象诠釋得不能更到位。

陸驚風盯着他黑洞洞的鼻孔看了一會兒,覺得沖這人翻白眼都是在浪費力氣。

等了大約二十分鐘,警車和救護車相繼趕到,陸驚風跟強森打過招呼,扔下某公子哥,帶着茅楹一道搭上救護車,蹭着順風車回去了。

回到市區後分道揚镳,陸驚風先回家洗澡換衣服,他一夜沒睡,加上又突然接收了一大堆驚喜交加的核彈級信息,腦袋裏亂成一團錯綜複雜的毛線,好不容易擇出個線頭,沒思考上兩秒,又冒出來另一根更重要的線頭亟待解決……到後來,他索性分門別類地耐心歸置起來,無關緊要的私事統統先扔進儲存箱,以後再慢慢處理。

這麽一安排,條理終于清晰起來,整個人頓時清爽不少。

叼着塊快過期的面包,他急匆匆趕回辦公室,一進門,還沒把背包放下,邊拿着杯子去飲水機接水邊扯着嗓子喊:“茅楹,你們家那本符篆圖典呢?”

“哪本?我們家關于符篆的藏書太多了。”

“最全最厚的那本。”室外高溫駭人,陸驚風口幹舌燥地灌進一大杯涼水,擦擦嘴角擡起頭,“再聯系一下張祺,問問馬巍的案子轉過來沒……嗯?咳咳,你怎麽在這兒?”

他這才發現辦公室裏多出一個人。

原先酷姐的辦公桌上,此刻跟以前一樣擺放着一雙交疊的腿,姿勢、方向、連角度,都跟酷姐如出一轍,只不過這雙腿明顯看着更修長。

長腿主人霸氣側漏地歪在椅子上,朝被水嗆着的陸驚風小幅度擺了擺手,算是打過招呼。

“我也想問這個問題,他怎麽在這兒?”茅楹抱着雙臂,倚靠在飲水機上小口啜着咖啡,一雙美目裏射出精明無比的鐳射光線,能把那位帥哥的臉皮直接燒穿,“而且,這人身上有種甚為懷念的感覺。很像是……”

沒等她說出猜測結果,陸驚風火速放下背包,兩步搶上前,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推着出了門。

“你又回來幹什麽?”

走廊上,他松開林谙,有點煩躁地揪了揪頭發。

“回來上班啊。”林谙一臉理所當然,“我是個很有契約精神的人,既然跟緝靈局簽了五年的勞務合同,怎麽能就這麽一走了之呢?”

“簽合同的是林谙,性別女。”陸驚風一手叉着腰,一手撐在牆上,頓了幾秒,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直視對方,“不是你林汐涯。”

昏暗的走廊裏,天光從盡頭入口處漏進來,把這破舊的樓道襯托出幾分斑駁和滄桑。

僵持着的兩人各自貼着牆,視線在半空中激烈交鋒,火光四濺。

林谙彎起标準的桃花眼,勾出一抹頗有深意的笑,眼波流轉,故作驚訝:“啊呀,怎麽就暴露了。不過陸組長既然猜到了也決口不提,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這麽揣着明白裝糊塗下去呢。”

“你給的線索太多,又是冥龍式獸又是林氏昆侖玉,我想裝糊塗都裝不下去。”陸驚風認命地嘆氣,“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讓我親口承認我已經猜出了你的身份,那毫無疑問,你成功了。而之前我的态度已經表現得很明确,林先生一身絕學,人中龍鳳,實在不必屈就于此,良禽擇木而栖,閣下另謀高明才是睿智的選擇。”

這就是變相地在辭人了。

林谙嗤笑了一聲,目光登時冷如玄鐵:“走當然可以,不過你先得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突然間就态度大變?不用否認,我再怎麽遲鈍也能感覺出來。而且如果我的直覺沒錯的話,轉折點應該是從你猜出我真實身份的那一刻起。怎麽,你難道跟林家有仇?還是說,你純粹就是不待見我林汐涯?”

“都不是。”陸驚風想也不想,快速否認。

林谙不依不饒地追問:“那是為什麽?”

“你就不能什麽都不問,幹脆地離開嗎?”陸驚風有點惱,說出來的話也很不中聽。

“不能。”

林大少這輩子沒這麽在意過別人對他持有什麽态度,而一旦在意了,就像是拐進死胡同不知道轉彎的大傻帽,不撞個頭破血流不罷休。

察覺到對方強硬的意志,陸驚風低頭沉默了起來。

這期間,到了嘴邊的話,幾次三番在喉口翻滾一圈又都咽了回去,舌頭被秘密之火灼燒着,他氣鼓鼓地瞪了姓林的足足有五分鐘,最後在對方委屈又憤怒的眼神下無可奈何地洩了氣,投降認輸。

“行,你想回來繼續上班就回來吧,茅楹那邊就自己找機會解釋。”他來回踱着步子,不斷做着深呼吸,不知道在焦灼些什麽,“我這邊沒別的要求,就一點希望你能遵守。”

“不要惹事?”林谙還記得當初他提過的對新組員的唯一要求。

“不是。”陸驚風搖頭,似乎對接下來的話很有些難以啓齒,嘴巴張張合合幾個來回,吞吞吐吐了半晌,也沒吐出什麽所以然來。

“你啞巴了?”林谙催促。

“就……怎麽說呢。”總算下定決心,陸驚風一拍手,歉然一笑,“麻煩你能不能……不要太靠近我?”

等了半天等來這麽一句的林谙,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麽玩意兒?”

“最好呢,不要看我,不要碰我,不要跟我說話。”陸驚風語速飙得飛快,看得出來自己也覺得尴尬,“當然如果你非要跟我共事,以上都不可能做到。那我就只能籠統概括一下,請務必時刻牢記,盡可能跟我保持距離,OK?”

态度不可謂不誠懇,一本正經的樣子到真像那麽回事兒。

林谙愣了愣,笑着走近一步,“幹什麽,你是什麽天煞孤星嗎?誰跟你關系好就克誰的那種?”

“怎麽可能,我八字挺好的。”陸驚風自覺退後一步,“雖然我這人從來不信邪,但有些事還是防患于未然比較好。既然我都挑明說了,你就記着吧。別到時候後悔,反過來怪我。”

“有些事是什麽事……”

林谙還欲再刨根問底,陸組長已經腳跟一轉,避之如蛇蠍般,撒開腿快步奔逃了回去。

====

“喏,你要的東西。”

回到辦公室,茅楹已經把那本符篆孤本找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遞給陸驚風,還不忘叮囑,“記得翻頁小心點,這可是古董級別的冊子,翻壞了我沒法跟爺爺交代。”

“行。我知道。”陸驚風彎腰從抽屜裏取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又從背包裏翻出那只紅布袋,把裏面的符咒取出來,攤在桌面上。

茅楹看他直接倒着從圖典最末頁翻起,好奇道:“你要找的是什麽煞符嗎?”

這本符篆圖典大全,前半本全是良符益咒,後半本則是罕見的煞符禁咒。

“嗯。”陸驚風一頁一頁翻過去,看得專注,“我懷疑我遇到了……”

正說着,剛巧翻到目标頁。

陸驚風停下來,把馬巍事故現場尋出的那張符咒跟把書上的樣本放在一起,仔細比對。

“陰兵符啊。”茅楹湊過來瞄了一眼,情不自禁念了出來,這三個字從口中漏出來又回到腦子裏滾了一圈,意識到什麽之後她差點咬着自己舌頭,“我的親舅老爺,陰兵符?”

她一把搶過那張符紙,反反複複看了幾遍,震驚的表情放出來就有點收不住,“真的是耶,一模一樣!天吶,有生之年,我竟然能親眼看到有人畫出陰兵符?”

不怪她吃驚得像沒見過什麽世面,陰兵符這一類煞符禁咒,鮮有真跡。你可以把它畫在任何地方,但不能把它畫在凝聚法力的黃符紙上。一是不能畫,二是畫不出。

不能畫是因為它是禁咒。陰兵符,顧名思義,召喚地府陰兵以用之。其之所以被列為禁咒的原因有三:一是恐奉祀不力,陰兵嘩亂,傷了召喚者元陽而折壽;二是恐召喚者突然暴斃,陰兵四散為禍;三是恐陰兵過盛,被心術不正者利用,輕則謀財奪命,重則戕害時局。

而畫不出則是因為,僅憑一般術士的那點法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他畫完陰兵符的一個符頭,業界能完整将其畫出來的人物鳳毛麟角,而那幾位屈指可數的大能皆是德高望重之輩,根本不屑做這種遭人唾棄的陰邪之事。

“有意思。”陸驚風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手套取下來,喃喃自語。

茅楹一回頭,在她佛了很久的組長眼裏,久違地見到了躍躍欲試的興奮光芒,忍不住打了個驚悚的冷顫,好意提醒:“風哥,你上次露出這種眼神還是在五年前,玩一個破網游,把手機砸了,不只砸了自己的,還拿我跟午暝的接着玩,接着砸,然後吃了一個月的土。”

往事不堪回首,陸驚風抽了抽嘴角,為自己辯解:“那次真不怪我,你玩游戲碰到那麽一個千載難逢的神經病你也砸手機,無緣無故的,我飛到哪兒他就提刀追着砍到哪兒,正面剛不過,躲也躲不贏,段位還蹭蹭蹭往下直掉,真把我給憋屈得不行。丫的非主流名字直到今天我都還記得,什麽‘天涯斷腸人’,哎呦……以後別讓我見到這個名字……”

“見到了你能怎麽樣?”門外突然響起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林谙倚着門,興致盎然地瞥向他,“不好意思,如果我的記憶沒出錯的話,你說的那個千載難逢的神經病……很不幸,應該就是我。”

陸驚風難以置信地望着他,驚掉一地下巴。

“非主流名字?”林谙嘲諷地啧了一聲,“幸會啊,‘風會告訴你我愛的不是你’?”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