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觸了黴頭

如此神情是何意味已經不用多說。

看出夜荼靡沒有喚他一聲父親的打算,玉長河滿心的歡喜頓時慢慢淡了下去,饒是他早有準備,如今卻仍是被夜荼靡眸子裏的冷嘲之色看的心中一堵。

可如今他卻是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來,畢竟他心中也是清楚,這些年他的确是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玉長河壓下滿心的遺憾,終究還是不得不選擇繞過這個話題。

他猶豫半晌,忽而開口問道:“荼靡,你娘親……現在何處?”

夜素绾是在夜荼靡失蹤之後離開玉國公府的,和夜荼靡一起消失了七年時間,如今夜荼靡回來了,玉長河便是自發認為夜素绾和夜荼靡母女二人理所應當是在一起的,也認為夜荼靡必然是知曉夜素绾的蹤跡的。

玉長河想的是,他既是身為夜荼靡的生父,提及了和她息息相關的母親,夜荼靡心中總歸還是會升起幾分親近感才對。

而這句話問出來之後,夜荼靡面上的冷嘲之色果真是散去了幾分,玉長河心中松了口氣,正欲多說兩句,卻聽得夜荼靡唇齒間洩出一抹輕笑聲音。

她微微垂下眼睑,半晌之後,風輕雲淡的吐出兩個字:“死了。”

似乎是覺得這話簡潔了些許,夜荼靡又随意補充到:“死了七年了。”

玉長河想了千萬種夜荼靡是的回答,甚至連夜荼靡隐瞞夜素绾消息的準備都做好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死了”這兩個字。記憶中絕色女子的冷豔容色尚且清晰,玉長河原以為她應當過得潇灑惬意才是,誰曾想如今卻是忽而得知了那人的死訊。他一剎變色,身形一晃,若非是一側的侍從立馬将他身形扶住,只怕他早就已經暈倒在地。而此時的紅鯉聽完夜荼靡那風輕雲淡的一句話,臉上也是終于帶了幾分不可置信之色。雖然他早就已經從夜荼靡随意直呼自己生母名諱的舉動和與這位玉國公大人的交談言語之中看出了些許她對生身父母态度的端倪,可是仍舊是沒能想到夜荼靡竟會将自己生母之死說的這般風輕雲淡。連着“逝世”這等詞都懶得用上一用,只是态度随意的說死了。就好像她口中死去那人不是她的生母,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到底是發生了何等的事情,讓夜荼靡對自己的生身父母都能做到如此涼薄無情?

紅鯉如此想着,看向玉長河的目光便是帶了幾分審視之意。

夜荼靡卻是已經将視線從玉長河身上收回來了,執過身側的那一杯碧螺春,倒也不喝,只是随手晃蕩着,俨然沒有搭理玉長河的打算。

……

後院中的玉靈嬌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一眼便是見着了正廳之中的玉長河,平日裏雖然慈愛卻不失一家之主威風的中年男子此時正身形癱軟的由人扶着,臉色一片衰頹,口中不知呢喃着什麽,明顯一副受了巨大打擊的樣子。

“爹爹!”玉靈嬌驚呼一聲,踩着繡花鞋幾個碎步便是跑到玉長河跟前将人扶住,一張嬌俏小臉之上滿是驚慌與擔憂:“爹爹你這是怎麽了,你可千萬不要吓唬阿嬌啊!”

一邊說着,玉靈嬌想也沒想,扭頭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瞪了過去,口中的擔憂化作憤怒:“你們把我爹怎麽……”

然而這一扭頭,玉靈嬌的話便是僵在了唇齒之間,方才她進屋的時候只注意玉長河去了,所以只是依稀瞥見正廳之中有一道人影并未細看,如今回頭一瞧,玉嬌便是徹底看清楚了方才這道人影的模樣。

一身紫衣的女子身姿慵懶的斜靠在梨花木椅上,素手執杯,眉色冷凝,容色卻是豔絕如妖,便是如今面無表情也無端透出萬種風情,而這風情又絲毫不損她的冷豔氣質,哪怕如今她斜依在椅,低了旁人小半個頭顱,也依舊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強大氣場。

玉靈嬌從驚豔中回過神來,杏花眸中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嫉妒之色,她看了一眼夜荼靡,冷聲呵斥道:“你便是那私闖了我玉國公府的蠻人?”

紅鯉聽着這人張口便是私闖和蠻人二字,切實的感受到了這姑娘對夜荼靡的極度不滿,他本想要直接一口回絕,但是忽而想起來姑娘方才對玉長河的稱呼,不由遲鈍了半晌——這姑娘既然是叫玉長河爹爹,那應該便是夜荼靡的姊妹了,他莫不是應該客氣一點?

然而紅鯉尚未琢磨透徹,便是聽得夜荼靡輕哼一聲,迤逦冷豔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大廳。

“呵,真是好大的口氣。”

“且不說我今日是當着國公府侍衛的面光明正大踏足進來的,便說這等毫無是處的地方,我就是當真私闖了你又能奈我何?”

言語之中無一不是嚣張狂妄。

紅鯉頓時半點不糾結了,夜荼靡連對自個爹娘都那般冷情涼薄,對着這麽個姊妹又怎麽可能手下留情。更何況他心中也清楚玉國公府只有一位嫡女的事兒,如今這嫡女名頭被夜荼靡占用,這人無非只是一個庶女罷了。既是如此,倒也的确不用客氣。

只是私自闖人府邸又如此态度嚣張的女子,他也是難得一見就是了。

玉靈嬌也沒想到夜荼靡竟然如此蠻橫無理,她豎起柳眉,怒聲道:“我看口氣大的人是你吧,你別忘了這可是堂堂南诏國公府,豈是你們這些人能夠胡亂撒野的地方?”

玉靈嬌說這話的時候聲勢不小,畢竟她混跡在南诏帝都的貴女圈子之中,卻是從未見過夜荼靡這個女子,即便看出夜荼靡一身氣度非凡,但是知曉她并非是南诏貴女之後,玉靈嬌便是仗着自己是玉國公府的千金底氣頗足。

說着,她也端起了玉家千金的架子,高聲喚道:“來人,給本小姐将這個私闖國公府的女人拿下!”

一語落下,玉靈嬌身後的奴仆便是聽話的上前想要拿住夜荼靡,紅鯉自是不敢勞煩夜荼靡親自出手,從一側繞出身形,只是一個拂袖動作,便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是将這群夫丫鬟婆子斥退倒地,好一陣鬼哭狼嚎。

他也不管這些人凄厲的哭喊聲音,面色陰沉的對着玉嬌道:“紅鯉奉勸姑娘一句,你這等本事,還是莫要上趕子觸了我家主子的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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